她没有任何本钱可以抵御他突如其来的多情,只能拼命地想着他那日无情的背影。
“你离开,好吗?”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亲吻着她微颤的睫毛。“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我一向以为自己对于言词、条文、字句十分敏锐,所以往往可以找出细微枝节。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过分在意你,介意着你不愿离开丽苑的原因,所以竟然把你的话作成我单方面的解释。我也只是个嫉妒的男人啊,原谅我。”
她张开眼,望入他深情的眼,不能相信的摇着头。“以为你懂。”
龚廷山跟着她一块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一直想推开我,为了我不能理解的原因而一直若即若离的。我都不在乎你的过去了,那你又何必用这个理由来说我们并不合适呢?我曾经挣扎过,你知道的。可是一旦我下定决心,就不打算放手让你走。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别人的眼光,对不对?我要你跟我走一生一世,也只要你跟我走过一生一世,这样——你懂吗?”捧着她的脸,款款深情他说出心中的话。
“傻子。”她软软地圈住他的脖子。
“和我一块回去吧,你已经不需要在丽苑了,不是吗?”他抱起她的身子旋转,喜欢听着她的笑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要她从此后每天都开开心的。
“什么时候和我回去?我明天就得走,我今晚是特别飞下来看卓夫的。”一个旋身,他把两个人都抛到床上。
“我……”她的欢喜忽而敛去了些。
他的家人能接受她吗?他的朋友能接受她吗?世俗能接受他们吗?纵使她能和在他一起,却会因太在意他而在乎别人注视他的目光。如果他在接受进这样的背景前都会反复挣扎了;那其他人反对的声音会更大,不是吗?
“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察觉她失去的笑意,他皱起了眉。“怎么了?”
“我爱你。”
龚廷山松了口气,密密地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我也是。”
“所以,我不能害了你。”她痛苦他说。
“什么鬼想法?”他的吼声让她瑟缩了下。他仔细地评量着她话中的真实性。
她悲励的眸,让他又低叫出声:“给我一个答案。”
“你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且是个著名的律师。如果和我在一起,你的声誉、你的事业一定会受到影响,而且……万一……”她有些泫然欲泣地抚摸着他绷紧的线条,却哽咽得无法言语。
“说完它。”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她眨着眼尝试着缩回泪水,却只是无助地任两颗泪珠滑落颊边。“我要说的是——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失去原有的地位,对于我,你就只有怨与恨了,就像我也曾经恨过我爸爸毁了我原有的生活一样。我不要见到那种结局。”她深呼吸着,让自己坚强的看着他,就像她平时的处事态度一样——平静、平静、平静,她告诉自己。
“‘杞人忧天’的那个杞人是你的祖先吗?叶芸。”他坐起,顺手拉起了她。额顶着她的额,亲昵地责备着。
“我一向不是个乐观的人。”捉着他胸前的衣衫,她不快乐地说,“我是认真的。”“反对驳回。”他在她唇边不容拒绝他说着:“我们的情形,和你父亲的状况不尽相同。你是被迫接收你父亲留下的痛苦,我不是被迫的,对不对?我知道了你的背景,但我依然爱你,以后的事,谁也很难保证。但我相信,我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而遭受到什么阶层摒除。我只担心别人的闲言闲语会伤了你。”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家人呢?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人,他们也能接受吗?”
“为了我,他们会的。”他承诺而果断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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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征服红牌律师第九章
第九章
龚启允尖锐的话让叶芸咬住了唇。她早知道和龚廷山的感情会有反对的声浪,却还是很自私地留在他身旁;因为他的保证,因为不想失去他。
她低垂着肩,没有勇气面对除了龚廷山外的三个龚家人——龚启允、龚希一、龚允中。她知道龚廷山父亲强烈的反对,却不敢猜想龚希一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是什么心思。也无从得知龚允中的微笑代表的是什么含意。
“我父亲会想通的。”一个安慰的声音让她抬起了头。温文尔雅的龚允中移身坐到了她身边。
“谢谢。”她只能感激的微笑以对。
“你们……”还来不及交谈,就被龚启允的吼声打断了谈话。
“她会有个新开始,如果你愿意接受她。你明知道犯罪者出狱后,经常又重新犯案的原因——就是因为社会不接受他们,排挤他们、剥夺了他们改过向善的心,让他们无法在社会重新站起来。你不也常常感叹吗?爸爸……”龚廷山慎重的表情几乎是肃穆的。
“因为有着正义感,所以你当了律师、做了法官。因为你的正义感,所以我们三个孩子都做了律师。你的正义感难道只是表面的假象吗?”龚启允砰地推开了椅子,跨步走出办公桌后,脸色虽因儿子的抢白而显得极度不悦,但心中着实有些软化。他看着那个交握双手坐在椅子上的叶芸,伸出手指着她。“你过来。”
“爸,”龚廷山抢前一步走到叶芸身旁,握着她的肩。“你想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我有话问她。”龚启允紧盯着她——一身米白的裤装、扎起身后的长辫,优雅的面容与仪态,还有不俗的谈吐——的确没有人会将她与特种行业联想在一起。
叶芸轻柔地挪开龚廷山的手,勇敢地对他笑了笑,站起了身,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因为自卑而显得心虚、不自在。“伯父。”
“我问你,你为什么在高考考上的政府机关不做,跑去丽苑当经理?”他端详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三年前,我父亲经商失败,欠了一家公司一千余万,对方找了黑道兄弟来威胁,恐吓。终于因我爸爸受不了那种压力,拿了枪打算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他杀了那些坏人,射死了自己,但是……却也将子弹射向了一群经过的无辜学生……”她紧握着自己的手,直至泛白。每次重提这件往事,总是种折磨。
龚启允略瘦长的脸毫无表情,眼中闪过一道捉住把柄的光,他说道:“我记得这条新闻。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为了还那一千万才下海的吧、我记得那次的判决是不需偿还债务,因为这件案子是我朋友办的——他姓郭,你应该还有印象。”
“不需要偿还那一千万,是那件事中唯一让我笑得出来的消息。因此,我一直很感谢郭律师,我也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络。当年若不是因为郭律师义务的帮我,教我放弃继承权、教我如何对威胁我们的公司提出告诉,我现在不会是丽苑的经理……”叶芸用力咬了下唇,坦诚地注视着龚启允。“我现在可能是一个路旁拉客的妓女。”
“若不是为了债务,那你究竟为了什么到丽苑?为了你父亲过世后,无法供给你丰厚的金钱?”他没有留情地一迳把想法指向最不堪的方向。“反正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不是吗?”
“爸爸,你太过分了!”龚廷山忍不住地冲到叶芸身旁,用力地搂紧了她的肩。“我告诉你,为什么她要到丽苑!”
“我听着。”龚启允掀了掀眼,仍轻蔑地望着她。
“她到丽苑,因为负担不起那个被他父亲射中的学生的医药费!她到丽苑,因为那颗该死的子弹碎片卡在那个学生的后脑之中,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她到丽苑,因为那个学生本来优秀又聪明,是家中的希望,她甚至善良的负担了那个原本就不宽裕的学生家庭经济——因为她内疚,因为她该死的笨,还有该死的心软——所以她到了丽苑!龚廷山说得声嘶力竭,在场的三个龚家人听得震撼不已。而在他身旁的叶芸,下颔几乎低到了胸前,不能言语,只是感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爱她,所以带她回来见你们——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我有绝对的权利可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但是你们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我带着叶芸回来。”龚廷山低头注视着她,在她额上印下挚爱的吻。“而我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受的苦已经够了。”
“那个学生现在呢?”龚启允严肃地问着。
“他叫卓夫,现在在饭店里,等待下星期的开刀。”叶芸抬起了头,湿亮的眸望着龚允。“廷山为我们找到了脑科的权威傅医师,卓夫的手术可以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
“一定要动手术吗?”龚希一询问着。
她痛苦的点点头。“那个碎片在卓夫的脑中就像个定时炸弹,他已经用药物控制了三年,药物的副作用已经让他开始无法过正常的日子,动手术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
“我看过卓夫病痛发作的样子,他凄惨的叫声会让人心酸。叶芸说他甚至会拿头去撞墙,用东西伤害自己的身体,希望其他的疼痛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龚廷山再度开口。
一室寂静。
“叶芸,欢迎你。”龚允中首先给了她一个温煦的笑。
“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一声。”龚希一推了推眼镜,没有微笑,但脸色是和缓的。
“爸。”龚廷山渴望地望着父亲。
“出去,统统出去。”龚启允心烦意乱地低吼着。
“一个离婚,把孩子当成隐形人一样;一个带了别人的老婆回到自己家中,说是什么朋友;一个打算把酒店小姐娶进龚家门。我们家的面子放到哪里,统统出去,我要好好想想。”低吼完,他径自走向皮椅,燃起一根雪茄,背对着所有人,再也没开口说话。
龚允中拍拍弟弟的肩膀,点头要他们往外走。
龚希一轻阖上了门,对着叶芸说:“爸爸在挣扎了。他只有在做不下决定时,才会抽雪茄。我想,他会接受你的。不过,可能会先帮你做出一个假背景,要你抵死否认你曾经有的过去。”
“谢谢你们。”叶芸感激地点头道谢。内心的不平静,在他们的关怀下平稳了许多。苦尽甘来,此时的她是幸福的。
“自己人,就不必道谢了。”龚允中摇摇头,斯文的脸庞上有着欢迎。
“亚芙又来了?”放松了心情,龚廷山开始挑起眉笑了,握着叶芸的手却始终不曾放掉。
“她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先在这住几天。”龚允中没有多作解释。
“真不怕她老公告你?”龚廷山玩笑式地问道,知道二哥和杜亚芙之间绝对只是朋友。
“告?”龚允中风暖一样的眸,微漾出一抹冷。“他自己在外头花天酒地,亚芙没有告他,就已经是他的万幸了。”
龚希一和龚廷山对望了眼,知道他因为未婚妻被有妻室的洪迅欺骗而导致精神崩溃一事,至今仍对于婚外情的主角恨入骨髓。所以,他们根本就不认为龚允中会和杜亚芙有什么感情的暧昧。
“叶芸,多盯着廷山一点。”龚希一发言了。对于这个将成为自家人的她,已经开始他耳提面命的习惯。
“杜亚芙的老公婚前也很花心,以致婚后还收不了心。”
“老大,你少过分。”龚廷山连忙低头向微笑的她保证:“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保证我绝对是贯彻始终爱到底的那种人。”
“当初在亚芙的婚礼上,那家伙也是这样保证的。”龚允中跟进着说。一向玩世不恭的弟弟要收心,倒是件趣事。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龚廷山大叫,眼底眉梢却是开心的笑。
而初次进入龚家的叶芸,站在龚廷山身旁体会着一种属于家人的感动。
沿着两排树木筑成的绿色隧道往前走去,阳光闪烁在一片青葱之中,闪着亮、闪着光。闪着属于幸福的感觉。
叶芸抬起头,伸手遮住从那树叶隙缝中筛落的刺眼光线。有多久不曾走在阳光下了?有多久不曾享受过这种属于自然的感觉?或者该说是有多久不曾有这种平静的感觉了?
她放缓了脚步,脸上泛出的柔和是宁静的。
一切很好——即使她刚从医院出来。
后天即将动手术的卓夫,目前已住进病房中做最后的检查。卓夫的家人——妈妈、弟弟、妹妹,都在病房中陪着他。大家也许有些担心,但却都有着更多的期待,期待手术成功,期待卓夫健康地走完他未来的日子。一切很好。
而她呢?
随意地举起手摘下一片树叶,她笑了。
住在龚廷山家中,开始了解并分享属于他家庭生活的点滴,开始慢慢一点一滴的培养和他稳定的感情。
纵然夜里偶会因为过分的幸福而不确定身旁的他是否只是一场幻影,但是爱与感动却将心头充塞得满满、满满地。
幸福,竟然会令人害怕!
她黯了脸色,静静地注前走,在这个其实温暖的午后时分突然感觉微寒了起来。不曾得到这么多的美好、这么多顺利,这一切简直不似真实。三年前,父亲过世。她的世界崩溃了之后,对自己,她从不敢想未来,因为那只会让现在的日子更加的难受。
现在,所有的事都有了转机。虽然卓夫的手术仍未成功,但比起先前那百分之五的成功机率,傅医生给了他们更多的希望。加上这段时间龚廷山的呵护守候,日子似乎是无憾了。
会改变吗?
叶芸咬着唇,头垂得更低了。对于这些美好,她总会不安的怀疑。也许是幸福一下子将人围绕,就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吧?
她想过以后——不那么好的以后,想着或许卓夫手术会失败。想着或许廷山会后悔他们曾有过的感情。
她也想过,当那一天到来时,她该如何自处,毕竟再苦的路,她都走过来了,但……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又或许在廷山出现后她已习惯了有人依恃的感觉,所以每每想到那些可能的“以后”,她会闷着心好久、好久。
踩着石砖,无意识地看着道路旁清一色的豪宅,她只是踏着步子,踏着步子。路总是得要走下去的,不是吗?快乐或悲伤都要过日子,只是在快乐富足之后,悲伤就往往更加的令人伤感。得到过,又失去,是更痛苦的事情——因为你会怀念、想念、思念那曾经有过的一切美好。
前方的交谈声让她收回了思绪,她很高兴此时有人来打断她的悲思愁绪。抬起头,却看到龚廷山正和一个男子说话——她诧异自己竟已走到了龚廷山家门前,更惊讶的是那个和龚廷山谈话的身影——商涛帆。
“商董?”她走近了他们,几乎是不敢置信地轻呼出声。他也认识龚廷山吗?世界真小。而龚廷山对于一个知道她过去的朋友,会有什么看法?
“我们认识吗?”商涛帆显然并不耐烦。
龚廷山站在一旁,即使惊讶她认识商涛帆,也没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商涛帆来过丽苑几回,他该记得她——只是无法辨认出没有上妆、披着一头发、尼泊尔式长罩衫的她。
原来装扮对于一个人的改变是惊人的。叶芸轻笑道:“我不过是少了一些化学颜料在脸上,没想到你就不认得了。”
他打量了一会,才缓慢他说:“你该不会是……”显然有些困惑。
“就是啦。”她靠近他,很豪气地拍拍他的肩。对于他曾有过的帮忙,她只有感谢,“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不认得我了,这算为善不欲人知吗?”
“你和酒店里的模样实在是判若两人。你怎么会在这?”身旁来自龚廷山的锐利注视,让他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她不自觉地回过头,看了凝沉着脸一直未发一语的龚廷山,不清楚他是否介意让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我来散步,顺便找人。”
“顺便?”龚廷山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