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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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半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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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算你对,好了吧,那边的天气怎样?” 
“不怎样,不过我现在是春风得意,所以天气差一点,好一点,完全没关系。”说着又哈哈大笑。 
“喂,老兄,想不想过来我这边发展?”他继续说道。 
“暂时免谈。”我也感染了他的喜悦,口气也变风骚了。“我最怕搬家的了,你知道。” 
“好,什么时候想过来,随时通知我。” 
“好的,”我说,心想也许真有那一天。 
陈医生和我,现到在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心有不甘;经公司大部分人同意;请了一位名叫陈真的从加州来的本地出生美籍华人加入;他专长神经血管及外科放射学;正是我们缺少的。 陈真是我们公司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外国〕医生,他在洛杉矶出生,史坦福医学院毕业,曾任加州大学医学院住院医生,人既聪明,工作又认真,深得同事们尊重。但太刚直,有时不买庄臣的帐,结下不少心病。 
自二女儿淑蕊出生后,我和美玉的感情更加稳定下来,每逢周末的全家野餐,变成每个人企盼的节目。有时亦开车去香摈城 ( Champaign )探望在伊大就读的淑媛,同享家庭团聚的温暖,美玉偶尔无故发脾气,我也不理她,忍耐了下来。 
这样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年底,南伊利诺大学和中山医科大学在广州联合举办医学会议,安排我做一篇关于美国放射学情况的专题报告。适逢母亲大寿;会一开完我们便赶着回乡探母。因是七十岁大寿,长居在美国的大妹,香港的二弟和分散在国内各地的弟妹们都专诚回家向母亲祝寿。 
母亲精神不错,看见我们亦很开心,尤其将小淑蕊抱在怀里时,更是笑不拢咀。美玉放下行李便赶到自己父母家中,我们也不介意,笑笑谈谈的很是欢喜。 
后来大弟带我和淑蕊到后院去看果树,淑蕊闹着要我摘荔枝的当儿,忽然听到前厅有争吵的声音,而且声音很大,我留心倾听,觉得是美玉的声音。 
我将淑蕊交由大弟照应,匆匆地往声音的来源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美玉冲进房去的背影,然后是好大的甩门声—— 
再看正在厅里呆呆站着的,是我白鬓苍苍的母亲,她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大概给气着的,咀唇也不能自主地抖动着。 
“妈——”我忙扶着她坐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美玉她——” 
“你——你娶的好媳妇!”妈望我一眼,眼睛噙着泪,勉强忍住不哭出来。 
这时大弟和大妹也赶到了。大妹看来最疼母亲,又是隔了好几年才相见,还未弄清楚事发经过,见到母亲满脸委屈的模样,倒先哭了出来。 
母亲回搂大妹,泪水一下子像决堤一样,全涌了出来。大弟忙过去劝:“哎呀,过生日不能哭,不吉利的呀,来来,大家先不要哭,将事情先弄清楚,好不好?” 
小淑蕊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模样很逗趣,我灵机一触,将她推到母亲身边去,说:“淑蕊乖,叫奶奶不哭。” 
小家伙收到指令,一边摇头幌脑,一边伸着肥嘟嘟的小手,去扳她祖母绷住的脸,咀里一边含含糊糊地嚷:“奶奶,不哭,乖,不哭!”逗得大家都笑了,连本来在哭的母亲和大妹在内。 
母亲一把将小淑蕊搂在怀里,低头亲她粉嫩的脸颊,脸色上仍有泪痕,咀巴却笑开了, 
“妈,刚才——”我大概猜到美玉必定是说了一些过份的话,才惹得母亲如此伤心。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冲着可爱的小淑蕊,我不再和她计较,好了吧?” 
大妹还想追问,但大弟拼命向我们打眼色,示意我们到此为止,不要破坏大家的兴致。我又看见大弟媳自房里出来,也悄悄向我打眼色,虽然不知就里,但总算识趣地不再追问。 
寿筵订在翌日晚上,今天晚上只是一家人围炉共聚。我和弟弟们陪寿星婆在厅内玩纸牌,弟媳和妹妹则在厨房里忙着剁肉剁菜做面团,预备吃饺子的料。 
差不多到黄昏,我们才放下手中的纸牌,一家人一起,边包饺子边聊天。母亲则拿了一团湿面,哄着几个小孩搓捏来玩。看母亲愉悦的表情,似乎已将中午的不快插曲抛在脑后。 
只是美玉躲在房中,一直不肯露面。 
饺子煮好,叫她出来吃。她只推说不太舒服,要我们不要等她。我一肚子纳闷,美味的饺子到我肚子里是食不知味。 
等大家都吃完了,大弟对母亲说:“妈,这里让我们来清洗收拾,你早点去睡吧,明天可有得忙呢。” 
母亲点点头,打个老大的呵欠,进房去了。大弟带着妹妹们洗碗,向我很快打个眼色,与弟媳联殃到偏厅等我。大妹体贴地为我们端了茶,也坐下了。   
爱海波涛(47)   
“可以告诉我,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说。 
大弟望望他太太,弟媳会意地,压低嗓子说:“发生事情的时候,我正好在房里,什么都听见了。” 
我们几个没接话,只是用眼神催促她往下说。她接下去道:“那时妈大概在客厅看报什 
么的,大嫂从外面回来,擘头就说:我的行李呢,妈?” 
“大概放到那边去了。”妈的声音。 
“为什么移动我的东西?是谁移的?” 
“我叫大弟移的,因为原本放在这里,有点挡路——” 
“这里够宽敞,那里会挡路呢?”我听见美玉的声音大了起来。“是你们私下打开我的行李,翻看我的东西吧?” 
我们听到她说到这里,忍不住面面相觑,都觉得美玉的反应太过不可思议。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唉,怪不得母亲气坏了?”大妹说:“她当时怎么说?” 
弟媳也叹气,道:“妈当时真是气得声音也发抖,当然声音也大了起来:“美玉,看你这话说的!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又不是贼,怎会无缘无故翻弄你的箱子呢?” 
“哼,那为什么不先问过我,就移动我的箱子!” 
“美玉——”弟媳大摇其头:“当时我想妈还待解释,但我再没听到大嫂接话,只听到大大的甩门声,我想她在那个时候回房去了。” 
“这美玉——”我气得很:“真的太过份了!” 
“为什么当时你不出来劝说两句。”大妹问弟媳。 
“我也有想过,但这种事,如果多一个人在场,岂不是令妈多一分尴尬。” 
“是啊,”大弟附和:“妈会觉得更加没面子——” 
“我才是那个没面子的人,”我霍地站起来,简直是气炸了。“好个美玉,我找她理论去!” 
“大哥”几个声音同时阻止我。大弟说:“明天就是寿筵了,不要再横生节枝了吧!你不是不知道大嫂的脾气——” 
“对呀,待会如果闹起来,没的叫妈更加难过?”大妹帮腔,“我看你不如哄着她点,我真担心她明天寿筵不肯出席——” 
“大哥,就先听我们的,好不好?”弟媳也出言加入劝说阵容。“事情闹大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明天你找个机会,代大嫂向妈说声对不起,先过个平安大寿。要算帐,你回美国再和她算去!” 
我一想也是,照美玉近年的脾气,谁惹得起?没的讨不了好去。我轻喟一声回房,见美玉正和衣躺在床上发呆,我也不去理她,自去睡了。 
总算美玉并没有抗拒出现在寿筵上,也合作地随着我们去敬酒,拍照片,但只是绷着一张脸,装着忙于照顾小孩,不和人交谈,也不说话。 
只要她不闹,当众给我难堪,我也就由着她。想起这些年来,她总爱有事没事地给我看冷面孔,也早惯了。二十多年婚姻,真正感到幸福甜蜜日子到底有多少?有没有一千个日子?真的怀疑。 
寿筵算是圆满结束,没出什么状况,但家里的气氛已是大大不同。只要美玉在场,几乎没有人愿意多说话,我曾暗示过美玉最好向母亲说句好话,但她未等我说话,就给我老大一个白眼。 
我只好忍,将要大声嚷出来的话忍回肚子里。不然我俩吵起来,给弟妹们笑话不说,没的令母亲伤心。我只得像往常一样,避开她,避到客厅去。 
其实和美玉相处多年下来,尽管相处得并不太愉快,但我倒是很了解她。她的脾气虽大,心眼儿倒不坏,只是因为说话不通过大脑,对人不留情面,往往好事变坏事,平日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和她最亲的人。 
好像有一次她母亲来我家小住,本来久别重逢,应是美事,但她母亲却因意外摔伤而入住医院! 
美玉每天去看望她,每天清晨就开始给她母亲熬汤, 见到趟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母亲,她却说:“巴巴盼你来,原想指望你帮忙看看孩子,我可以轻松一下,现在却要我多照顾一个人!”她母亲听完这话,甫一出院即收拾细软回洛杉矶美玉弟弟家,一天也不肯多留。美玉才知自己咀多撞祸,但始终不肯向她母亲认错。 
我不忍心温言挽留她,她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有一次,她弟弟学校放假从多伦多(Toronto)来康城我家小住,一家人欢欢喜喜郊游野餐,她望着弟弟,忽然道“我们兄弟姊姐个个高高白白,怎么你却又矮又黑?” 
她弟弟二话没说,第二天不辞而别,只在英文报纸头版上给我写下几字“华哥:对不起,下次再见。”他知道美玉是不看英文报纸的。 
她的侄女与美玉感情深厚,暑期从英国耒我们康州家住了一个月,回去前在机场偷偷对我说:“姑妈人很好,只是咀巴不让人,你能这样忍让,真难为你了。” 
“都是因为我不好,弄成她这样,我真是对不起她。”我说:“有空多打电回来给她,这样她会舒服些。” 
以前的美玉,咀巴并没有这样坏呀!以前我不常喊她做开心果么?是这段婚姻太不如意,致令她变了性情?有时想起我婚后艳遇一椿椿,心内不无歉疚。 
但,我不是也因为在家受不了她唠叨,才向外寻求慰籍的吗?这笔帐,到底要怎么算才好? 
“阿华,这么晚了还不睡?”母亲趿着拖鞋出来,对我说,打断了我的心事。   
爱海波涛(48)   
“妈,我这里有光,打扰你睡不着?”忽然想到厅里的座灯正对着母亲的房门,而母亲是见光合不上眼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歉然。“我关上灯好了,只坐一会就好。” 
谁知母亲拉拉睡袍,在我身旁沙发坐了下来,“在想心事吗?” 
我摇摇头,心想为何不籍这个机会向母亲表示歉意:“对不起,妈,这次赶回来,原想 
令你老人家开心的——”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别难过。” 
“是我没能好好管教她。”其实是我忍惯了,惯坏了她,我想说。 
母亲没接话,大概默认了我的话,我清清嗓子,又说:“妈,其实美玉的人不坏,心地也满好的,只是,只是——” 
“这我都知道,”妈打断我的话。“只是我年纪大了,不能老是心里不痛快,这样吧,你回去后,多点写信回来,也多寄点照片回来,特别是两个女儿的照片,让我知道你们的近况就好。没事——没事就不用大老远地跑回来了。” 
我听着这番话,看着灯下白鬓苍苍的母亲,只见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心中充满了伤感,也充满了悔恨。我伤心自己的母亲喑示不想我再回来,我恨我为什么步入这椿可笑婚姻。 
如果我当初娶回家的是婉容——为什么过去十多年,想起她心中仍是痛?如果早知今天,母亲当天会不会反对我娶婉容? 
“妈,早点睡吧,明早几个小家伙可不管我们死活,天刚亮就蹦起来玩的。” 
“好,你也早点睡,不要再放在心上。” 
“我会的,妈,晚安。” 
我们比原定的日子提早几天离开。临走的时候,我见母亲和美玉只互相勉强地点了点头,连再见也没说。她们大概心里清楚,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车子未到机场,我和美玉就吵了起来,而且吵得比往常都凶。她这样出言侮辱我母亲,而又不肯认错,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她却反唇相讥,“你们家就是护短。明明箱子里的东西乱了,我后来小心查过,没错的——” 
“你还敢说?”我大吼起来,在飞机内,差的没将睡梦中的小淑蕊哧醒。 
“我为什么不敢?又不是我翻人家的东西!” 
“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准你再侮辱我母亲!” 
“我没有侮辱你母亲!” 
“你再给我说一次!”这次是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小淑蕊终于被哧醒了。 
“你吵什么吵?你想将小淑蕊弄哭是不是?” 
我瞄瞄淑蕊,果然她无辜的大眼睛全是泪。可怜的淑蕊,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她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哧着了。 
我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窗外隐若着凄凉的月光。我把她的脸靠在我的胸膛上。望着凄凉的月光出神。 
啊美玉呀美玉;你不知道你的任性给我带来多大的痛苦!你不知道为了你;我母亲忍痛告诉我不想我回来!你可知道我们母子之间有多亲切。你可知我心里对她怀有的那种从孩提时就开始的孩子对母亲的热爱和依赖心。你可知道我从小没有父亲;现在她是带着多年来的期望;经历了多少痛苦无望的日子;而终于盼到我们从天涯海角回到她身边来的。可是在她眼里;没有比我们夫妻和好更重要;更神圣的了;她是一个融和着爱和牺牲的结晶。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着我心碎的母亲;爱着那轻历了可怕的磨难而幸存的母亲啊! 
美玉啊美玉;我亦知你并无心伤害我的母亲。所以我一直克制着;克制著自巳; 尽一个男人的本性所能的克制着。但你的卤妄;加上你的倔强的绝不认错的个性对我母亲和我的家人造成的伤害;是永不可磨灭的创痛呵! 
美玉呀美玉;你应知我们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我们四处漂泊;我们努力在国外谋生;受尽了不知多少委屈;受尽了某些浅薄;却自以为优越的美国人的欺负而忍气吞声。美玉啊,你可知我是多么需要一个安静的家;能让我安心工作。我们做医生的病人的生命操纵在我们手上;我是不能分心的啊!。美玉啊;我原以为我们是幸福的,我有一份满意的工作,我们有一双冰雪聪明美丽的女儿。二十多年来;我们既然能同甘苦;共命运;我们更应同享家庭之乐;互相忠实;至死不渝。啊; 美玉、你可知我是多么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作为我精神的支柱啊! 
我模模糊糊地在想着; 终于回到家了。 计程车在家门前停下来,我叫司机在原地等我,然后帮着美玉将行李全搬进屋里去。将小淑蕊放到她的床上安睡。 
等一切安顿好,我上楼随便收拾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下来,往大门走去。 
“你要去那里。”美玉问。 
“我去散心,过几天就回来。” 
“ 你不用上班吗?” 
“ 我们不是早了几天回来吗?” 
“ 你叫我怎样向孩子交待? ” 
“ 就说我有事要离开几天罢 !” 
“ 啊,你想得真周到;祝你旅途愉快咯!”美玉从鼻子里冷哼出来。 
我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时值十一月,天气并不能算冷,但风非常的大。那些强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很有萧瑟的感觉,像我此刻的心情。 
“先生,你想去那里?”计程车司机问我。 
“机场吧。”我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我好倦,好累,浑身似没有一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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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地开上公路。 
“先生,你要去那里,这样来去匆匆的。”司机向我搭讪。 
“你有什么提议吗?”我这才猛然想起我还未有目的地。 
“原来是要去玩的。”司机一脸惊讶的神色。然后轻轻的说:“你一个人去;好吗?”看来他知道我和美玉吵的架。 
“我只不过散心;离开几天再回来工作。你知道工作是有很大压力的”我感谢他的好意。但想转换话题。 
“你若真想好好玩几天;忘掉一切烦恼;我想拉斯维加斯倒是个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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