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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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在路上-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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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贪食蛇的德行已使他们深刻领略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古训。他们甚至宁愿像当初那样任凭那不甚可怕的光头男子的肆意欺凌,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在另一种新的可恶的糟蹋之下沦落人财两空之境。

    就复仇后的第二天,高乌就刻不容缓地把那贪婪的手向他们的腰包伸去。他看起来还显得十分可怜,恳请他们高抬贵手地递一点钱过来——不是递而是“借”,许诺不需多久就定会把钱还给他们。毋庸置疑,他们二话不说就把钱豁了出去。高乌迅速得逞仅仅归功于他们对他挥之不去的顶礼膜拜。不仅如此,高乌还自作主张地在他们的房间占据一席之地,势必在那里上演横霸三席的闹剧。一切都逐渐乌糟起来,有时他们把嗔怨埋在心底苦不寄言。

    后来高乌又不止一次把那贪婪的手向他们的腰包伸去,他们只是唯唯诺诺,最终又在高乌咄咄逼人的眼皮底下变得乖巧起来。再后来只表现成为一种被迫性的妥协,再再后来他们断然拒绝,这是高乌图穷匕现的开始,他气吽吽地咧着牙,这表明他们无时无刻不潜伏着皮青面肿的危险。那时他们面面相墟,须臾之间有一人已经憋不住——像吃了豹子胆似的指着高乌破口大骂:“厚颜无耻!没有人性,一点人性也没有!”

    高乌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旁边几人立即顶撞而去,他们用仇恨的目光盯住他。他显得怒火中烧。这回你们有戏可看——他们众志成城,像一群刁蛮勇敢的非洲角马把一头凶猛的狮子驱逐那样把高乌彻底“轰”出去,而立即令你们失望的是,高乌只是慢悠悠地荡出去。
第十八章 01 得寸进尺
    第十八章01得寸进尺

    很显然,当你们在质疑高乌如何把他的“光辉岁月”拥有的时候,应立即想到,那凶猛的狮子已经再次闯入——当他们迫不得已颤抖着把房门打开,他们自知先前所有平静自由潇洒的日子从此将被画上一个可怕的句号——总之高乌已经踏进房门,没有任何可能会再次被轰出去。而我们则不必把这些演绎成一场硝烟滚滚的战争,你们只要简简单单地摸清一个如何地“反客为主”就已足够。

    知情的三伍已经指责他:实在欺人太甚,太可恨!他居然把三伍的一个鼓手朋友给炒了。

    可高老认为那真是天大的谬论,那个鼓手朋友的离开仅仅是心甘情愿——他走掉的时候还显得十分高兴,没有任何不妥。三伍怎能如此诋毁无辜的高乌,他应该认真把真实情况了解得透彻一些,是高乌拯救了他们,拯救了整个乐队。那是多么的可怕,如果乐队没有像高乌如此独一无二的顶尖鼓手,他们简直变得一塌糊涂,现在竟幸运得不废吹灰之力就可以把高乌整个人的才华捞落囊中——高乌简直就是一只自投罗网、能为这群长毛的蜘蛛小子们提供面包的可怜巴巴的大脚飞蛾罢了。恳请三伍继续把刚才的问题说清楚——必须回去告诉那个打鼓的朋友,他实在技不如人才落到这份田地,他实在蹩脚致极——要不然高乌就不可能有理由在他面前指手划脚,以致他最终被撵出局。

    诚然三伍也曾跟他的朋友对此事了解过,那蹩脚的家伙自认打鼓的经验太差劲——学了两年仍然把握不好。他感到跟他们一起组建乐队很尴尬,每每排练的时候总很难成功,老赶不上节奏。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没有全身地投入——全身心地投入音乐之中。

    他清楚其他成员都对此怏怏不快,但是他们也不说什么,只嘱咐他聚精会神,砸了就重新开始。其实他早想离开乐队,要不然对乐队的发展太不妙。他说现在既然有人顶替他他就不想干了——的确比他打得好。可他说那无赖只有破坏的份,必须当心!他们也憎恨高乌但又不知如何应付而已。他显得很愤慨的样子:“我真想拿起鼓棒给那姓高的当头一棍。”

    三伍继续对高乌发出警告:“你总有有一天会得到报复的!”

    可高乌只是立即脑悻悻昂着头而已,这话是多么荒唐——真不知高乌有多少斤两,在这世界上谁要是敢动高乌一根毫毛他必定被高乌踢扁无疑。

    自从高乌闯进长毛小子的房间以后,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稳稳当当地坐上了打鼓的宝座,这几乎信手拈来。那是一种狂妄自大与妄自菲薄的较量,高乌用凌驾于凶横跋扈之上的一技之长去战胜了一种蹩脚的自卑,这往往使胜利的获得变得不费吹灰之力。

    当他们在一个大厅里密锣紧鼓地排练的时候,高乌显然被无情地甩到一个废物成堆的角落,他甚至仅仅被认为是一个神经的过路人。他双手揸于腰间木讷地伫立在那里,时而对那大鼓虎视耽耽,看起来就要憋不住那股亢奋的冲动,何况那差劲的鼓手在高乌的眼里仅仅是个攥着两根木棒嬉戏的毛毛孩而已。懂礼貌的高乌继续对他的不自量力表现出苦心忍耐。可那家伙仍然表现得执迷不悟,他已经把音乐的节奏捣乱得不堪忍睹,整个乐队的配合已经陷入死胡同,只得不止一千次重复着,连那倒霉的贝司手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如此下去他们还不停止的话高乌势必大发雷霆。他甚至想着一脚就把那蹩脚的鼓手踢飞出去——他竟麻木不仁地在一位“鼓坛泰斗”面前丢人现眼。怎么会有这种人——高乌为此挺起胸膛,并很自然用中指抹过那紧闭的嘴唇。

    不要脸的高乌,他竟然走过去放喉质问那鼓手,他到底有多少年的打鼓经验。他们对高乌的说话洋洋不睬。他究竟有没有一个星期的鼓龄,高乌开始生气地追根究柢。

    可他们所有人都显得对高乌的说话置若罔闻,看来他非得走到那鼓手跟前咄咄逼人不可。他必须接受高乌自告奋勇的诫训,由于他连两条鼓棒都抓不稳,随时脱手而飞,根本谈不上如何去把握好其他一切技法。

    那鼓手已经停了下来。如果他生下来就没有一定的天赋就别在这里逞强,他一点感觉也找不到,节奏感奇差无比,打鼓的时候那猪脑袋不知用到那里去,马马虎虎。

    有人怒视着警告高乌,不要在此哆嗦以免影响原本就一片乌糟的排练。

    那鼓手根本就没有把全部的精力融入打鼓——整个音乐的旋律和节奏中,无法协调,乱七八糟的无法排练——长此以往绝对不会有所进展,兴起也会随之彻底解散。他无能得想把那套爵士鼓扔到垃圾堆里去。

    可是,高乌他在干什么——不知羞耻的高乌,他已经把两条鼓棍轻轻地从那鼓手手上夺了过来,戏言要由自己亲自表现一下,让在场的长毛小子们真正领略打鼓的“真谛”所在。可蹩脚的鼓手,你又为何轻易地默然退去。而此刻,你们一定以静观其变来定夺嘲讽的目标。

    高乌只以狠狠地踩响一声大鼓,以此来宣告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奏正式开始。

    诚然高乌一下子就能把激情融入其中。但他们仍然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高乌矫柔造作所做的也只是多此一举,一旦等到他的癫疯全然消失他们就会立即让那差劲的鼓手重新上阵的。哪怕排练有多么的“举步维艰”高乌也不会因其精彩的表演有所得逞,他们甚至还毫无削减地对他在他们那里寄宿的横行霸道怀恨在心——他是一条胃口巨大的寄生虫。

    有时,他们只是偷偷地朝着高乌看上一眼,他是多么的徒劳无益。

    差劲的鼓手显然并没有对高乌羡慕不已——他有点忧伤。高乌铿锵有力的演奏和脸上暴露的威风霸气让他自惭形秽,使他领略到打鼓时力量、速度、感觉、激情、节奏、旋律混融一体所带来的无穷魅力。无论如何,高乌应该自行停止这不太精彩的表演,不再耗费自身的精力与体能,只要他不再多管闲事——对此事指手划脚,他们就能立刻把幸福尽情拥有了。

    那差劲的鼓手已经不再看着高乌,相形见绌的事实已经像黑眉蝮蛇那样威胁着他。很想抱着头从房间里像高乌曾经被狠狠地轰出去那样滚出去。那时,那个怡然自得的家伙下意识地轻轻地把眼睛闭上,翘着下颌并微微摇着头,企图以此来获得他们对其谙练技法与情感结合得天衣无缝的能力的赏识,他们早应该拍手叫绝并走上前去把他拥抛而起,他们早就应该把“执棒”的权力交到高乌手上,并英武果断地把那蹩脚的鼓手驱逐出去。

    有时,他们用手托住下巴蹲到地上细心聆听,整个房间的“一草一木”都浸沉于那狂妄又美妙的鼓声中。而高乌应该清楚再多敲一阵就须停手止脚,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并且容纳不下一个如此耍赖的强盗,到底你还是夹着尾巴离开。尽管排练之状况一塌糊涂,那蹩脚的鼓手至少心地善良且不妄自尊大,这个理由足以让高乌激情四射的表演一无所获。高乌十有八九在一分一秒地白耗体能。

    有时,他们已经站起身来,各自拾起器具,那个主唱的做法并不是故意的——他显然不经意地踩了一下效果器并撩拨几下琴弦,键盘手按下一个琴键仿佛是被鬼操作似的,倒霉的贝司手手痒痒看起来有如一只对游客兜里的香蕉虎视耽耽的熊猴。最后,那手空无棒的蹩脚家伙似乎已经死翘翘了。这只能使高乌进一步把那不可一世的德性呈现得淋漓尽致,他显得过份地装腔作势,大鼓的鸣响“统领”一切——他们忘记去惦顾那踩锤拉簧的脱卡、那鼓圈螺栓的松弛。吊镲不时地铿锵颤响……姿态抖动的悦目美感、人与鼓激昂的震晃共鸣——一切都显得是“地震”这伟大的指挥家所把持扼控……他以双棒凶猛齐击几下小桶鼓和大吼一声来完美地结束这一功不可没的演奏,毫无疑问他就是“鼓王级鼓手”——将是日后辉煌腾达的最佳功臣。他们应该忘记自身的目瞪口呆,高乌显然还要横行下去。

    可不知羞耻的高乌你一下子就说什么,当鼓声嘎然而止,蠢蠢欲动的长毛小子应该听到什么,是一种命令——他们应该重拾利器,来一轮全新的排练。这一次他们应该对成功翘首以待,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高乌得力的领导中。他们显得犹豫不决,怎能在高乌的一言两语之下就言听计从,就这样轻率地以音乐的名义与高乌沆瀣一气。高乌沽名钓誉的做法简直就是白费心机。有时,他们已经在高乌的好言相劝下准备就绪。

    那个肥主唱从桌面上拾起一张新鼓谱,随意扔到高乌到怀里——他把它扔出去的那一刻一定是被魔鬼所操纵,一切都显得是身不由己。高乌仅仅对单子推敲一下,一副胸有成竹的骨傲模样披露于咧嘴自语中。他吼声宣布音乐就要响起,大家准备。接着肥主唱十分乖巧地把吉它强奏起。除了那蹩脚的鼓手恹恹欲睡以外其他人却提起神来。如果有谁在一生中没有见过一只风头潜鸭刚从废水沟里戏水上岸时颤翼摆尾、踮脚撑颈的样子,就请对坐于架子鼓椅上的神气活现的高乌举目看去。

    02与狼共舞

    随着熟悉的优美旋律的到来,键盘和贝司的声音也在偷偷响起。高乌却在努力期待最佳的时刻訇然响起。整个音乐时而平坦时而粗犷,抑扬顿挫——他们有点陶醉、忘乎所以。有如玩乐者们常常把某些经典的民歌改弦换辙一样,他们早就改版一首全新口味的摇滚风格的《茉莉花》。

    他们配合得非常不错,高乌继续吆喝着“命令”大家再来一遍、两遍……最终无人不认为那精彩的排练完全可以当众登场。

    到后来,仅仅因为对高乌“夺棒而去”的仇恨,那个蹩脚的鼓手神出鬼没地离开了。先前只是独自在厨房里转悠转悠,再次踅入睡房似乎在翻箱倒柜找些什么,然后又蹑手蹑脚往阳台那边踱去,只过一阵就不知不觉地出了门。立即迎来你们痛快的迭起。

    后来长毛小子们也很少提起他,看起来他也跟高老一样有令人讨厌之处。有时,他们已经跟高乌讲,他最好尽快把剩下来的曲子演练好一点。高乌只想警戒他们不要老是把某件过去了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感到高乌能为他们排练好每一首歌。有人告诉他们很快就会有跑场的机会。高乌在他们的眼里别有一种不可多得的价值,一起赚外快的机会大家应当一同分享。高乌只想告戒他们要把对他的任何成见一举消除,不能低估他对于整个乐队的骨干作用。

    他们觉得高乌起床还比较早,有时敲了一个下午的鼓也没有疲惫之意——高乌可以暂时住在那里,他从头到尾看起来都不像一条可怕的寄生虫。他也不开口问他们要钱,绝不会轻易地伸出那贪婪的手往他们的腰包摸去。何况他们很快就可以跑场赚钱了。还有一个令他们开始不讨厌高乌的理由是他在睡觉的时候不再用大腿跨越他们的尸体——他变得很乖。一切都变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惟独在偶尔相聚吃上一顿饭的时候,他们脑海里才微微闪过那种与一匹曾被其欺凌过的饿狼言归于好的尴尬。

    这就是高乌的“辉煌岁月”,(你们不要因此而无精打采)——要坚信,除了你们,任何人的辉煌都万分短暂。往后我又在榕树底下见到他,尽管那时他所呈现的仍然是那司空见惯的英姿。高乌一定以苦苦顶撑来维护原来的一种威信,这种威信在一定程度上让人攻之难破,实质上在它没有破碎之前就已经裂痕斑斑,根本没有圆合的可能。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用一种虔诚的态度对此微微一笑(你们何止微笑),一切都变得清澈可见,那是无稽之谈以及所有言行举止都只能成为空中楼阁。你们会说,有人根本在玩弄自作多情的游戏,他四面楚歌——真好!我说,不需要任何机遇任何人帮助仅仅成为野蛮人的可笑之处。你们说,把这种失落衡定为一种无法弥补的失败与痛苦是非常恰当。我说,没有这一癫狂所带来的镇静,一切东西都只会制造精神的崩溃。

    就像一般人需要尊重一样,这种癫狂需要一种能维持能量的信任,尽管这一信任被披上一层虚伪的外衣,到头来你们都已经知道,只有在那些盲目鼓励和虚伪支持下生活才会变得稳当一些——有时,身边没有任何奇迹发生,安然无恙成为最大欲求——还要去企求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这有多荒唐。什么是荒唐,你们说那是良心的躯壳——可良心又是什么,你们否认它比做一件荒唐的事更重要一点、做那些荒唐的事情比追求一个巨大的理想更重要一点。可巨大的理想又是什么,你们否认它比自身的安然无恙更重要一点。

    03倒下

    当有人如此好奇而直白地问高乌,他的理想是什么——那人简直是头蠢猪。而我并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我问,难到他就不打算干点什么?这个大得可怕的问题让他含糊其词,有时他竟满怀信心地说要闯到什么地方去——离开这个城市,别的城市准定有更大的收获。我势必要遵守你们的意愿而风雨不变地对高乌说一声:太棒了!

    突然有一天,三伍又讪讪地笑说,高乌已经出去外面闯荡了。

    “不会吧!”我说,“可他去哪里?”

    “深圳,他说到那里找一份服装模特的工作。”

    我说高乌从此以后真能辉煌腾达,可高乌又从哪里弄来路费呢?

    “你不知道吗?他步行到深圳——腿那么长,很快就会走到的!”

    “是的,很快就会走到”

    是的,高乌不过几天就一定能走到……

    然而第二天我们又在榕树下遇见高乌。

    他的那似乎永远也挽救不回的落魄样子使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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