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显得势不可挡,他直接抵达那女孩身边,没有把注意力让墙上的画作掳夺而去——像往常一般把那些可恶的赞辞傻痴痴地奉送。他利索地亲近,莫名其妙地使彼此变得亲热,让隐蔽已久的来意变得更加赤裸裸一些。
当他感到自己的匆匆步履已经落稳,即使没有立即说一句话,没有微微一笑,这一切又如何——没有一丝尴尬与穷窘仅仅缘于那一夜,紧紧抱住她,无休止地捏弄那双白嫩的小手。那种愉悦的感觉就正在此刻——如此近的距离——在眼神的传递中延伸。有时,她竟像以前那样异常地冷漠,莫非已经彻底爱上眼前这个男生。随着时间的分秒推移,他没有一下子就夸她有多勤奋,也许日后一切“勤奋”都归属自己所有。
多么盼望能让两人继续亲密无间,可宁丽却显得有事可干,手脚不停地翻弄抽屉——她差点把一束秀发埋进里面,翻了一轮又一轮,她一定是故意这样做。小尬双手揸在桌面上,看着她正忙于把这些事情做好。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停手不做,然后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交给小尬。也许他们还能找个话题聊一聊,找个别的路灯照射不到的地方继续喁喁情话。只要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小尬就会耐心十足地在画室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直到宁丽觉得自己无事可做为止。他还可以跟其他男生女生搭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还能乖巧地在对满墙画作的浏览中晕头转向。
“你究竟在干些什么?”小尬笑着问。
“整理一下旧画——”宁丽说,可她并没有惬意地笑,甚至有点无动于衷。但这并不能令小尬一下子感到失去什么,只有得到——没有任何力量能把“硕硕果实”叼走,一点“危机四伏”都不可能发生——他即将得到爱情。
一旦事情有了好的开端,幻想化作现实也仅仅是举手之劳,唯有冷静与自我抑制方能如鱼得水。只是接下来似乎让人感到事态的发展过于仓促,小尬也有所意识——已经看到,那一刻宁丽双手把一沓水彩画捧起,她对小尬说她要走了。
她似乎不愿停留在此,仅仅露出那勉强的一笑,那明明是与他目光粗略相遇时的敷衍之举。这并没有不妥之处——那是怎样一个究竟?她擅自朝着门口那边走去以及她走得如此义无返顾。难道她根本就不把小尬放在眼里——那是怎样一个究竟?小尬就这样一个浓眉大男生伫立在她的座位前,两天前的那个夜晚他紧紧地抱住她,离吻到她只差一毫米而已。她却自作主张、孑然一人——扮演一个冷竣的陌生女生,从一个熟悉又热情的男生眼前掠过,抛下几声那布鞋与地面搓擦的回响,当那声音还能在他耳边萦绕,或许,他已经匆匆跟随离去。
其他沉默的男生女生,他们假装对一切熟视无睹。而你们认定有戏看。
激动的小尬,你有必要对心爱的女孩紧紧跟随,只因心中神圣的信念没有放弃,你必须加快脚步,无论如何也要把一个孱弱女子甩于身后——至少与她比肩而走,尽管她始终目中无人地前行。也许一切都无伤大雅——只要不回头与退缩,对事情总要寻根究底以及走起路来仍要挺直胸膛。她一定故意疏远,用全部女生所惯有的伎俩来演绎这些。你应时刻保持豁然大度的模样,不要在一丁点难耐面前溃败双手。
亲爱的宁丽,你莫要行色匆匆,有什么事情——难言之稳就要坦诚相告,小尬仍然是可以拿来推心置腹的朋友——男朋友。只要稍稍把玲珑步履放慢一些,不时回头顾盼,总会有人满腔热情地紧随身后。就在那夜你还被裹在那男生温暖的怀里,沉浸在无比温馨中。如此之亲密无间现已变作不可用双手碰触——再过一会你将遥遥远去,消失于朦胧夜色。
小尬眼睁睁看着前面那女孩的身影。她渐渐走出一重黑暗,来到路灯照射的校道——那《扭曲的生殖器》下,很快就在地面上留下一抹纤长而冷漠的影子。她显得那么的陌生,小尬没有一下子适应看到这些——一抹纤长而冷漠的影子,只突然感到失落——真的要失去什么。他不禁加快脚步,踏进灯光里,凌乱的步伐陷入那抹紫影里。只见她悠然回过头来,小尬已经使劲盯着她,那脸蛋在冷光中动人依然。
“你怎么了,宁丽?”
“哦——我去找朋友,给他们看画。”她也盯着小尬。小尬立即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可接着她把目光移到另一边:“今晚你——没有事吗?你不画画吗?”
“不画了——”
“我先走了,再见!”宁丽说完便转脸过去,她就这样捧着那些画走开。小尬继续看着她,便不假思索地跟上。他们很快走进另一重黑暗。
可那一刻小尬竟变得哑口无言。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走,两人目视前方,像来去匆匆的行人一般。他神色木然,似乎找不出什么来跟她倾诉什么,让沉默到处泛滥。
“你不高兴吗?”宁丽突然对他说。
“不——不,怎么可能。”
冷漠的宁丽,你为何竟说出这样的话语,小尬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生,没有对你有任何不利的诡谋。他只试图亲近,陶醉于青春的躁动,只需要有一个“神圣的东西”让人萌发妄想,时刻拥有渴望的六神无主、蓄谋获取的欣喜若狂。你的出现使那发型更好地固若金汤,他在幻想中找到强大的动力。他跃跃欲试,在惶惑与镇定、勇气与退却的轮回中回味无穷。也许,一切都只是幻象,小尬就要离开,就要来到眼前一个有路灯的岔口,那里将是暂且“分道扬镳”的绝佳地点。
“那我也走了。”小尬很客气地惠然一笑地说。
“再见!”她说,她真的离去。
他知道自己将怎样做,拼命去抑制内心的狂热。有必要变得若无其事,不试图追想一切无用的突如其来的收获,就让她把内心的不可捉摸迅速带远。只要追求仍未停止希望之火就不会灭熄,今夜乃至日后无数个夜晚都不会曲终人散。你们说:“无可救药!”
也许,黄昏的画室仍然是初恋的小牛情有独钟的好去处,那里将使一切梦想势不可挡地得以实现。就在这样美好的夜色里,小尬还会重新从先前那路灯下走过——那《扭曲的生殖器》从不停止过自身的盛气凌人,它岿然矗立,压倒一切。他与它擦肩而过时所呈现的空前渺小已使他在黑暗中迅速地消失。他朝着宿舍走去。
第二十七章 01 本无界限
第二十七章01本无界限
当阿罩还在把那电吉它扫得咋咋作响的时候,也许它们还能引人陶醉;也许勉强不扰人耳;也许那将成为一支催眠曲,为小尬抑止思绪的泛滥助上一臂之力。他只静静躺在床上,那时窗外的长廊竟然有人卤莽地奔跑,往楼梯冲撞而下的声音清晰可听。可阿罩仍然在自我沉醉,不省人事。他对小尬置之不理,摇头晃脑浑浑噩噩缘于远方的女友另有新欢,他在深夜——晦暗的蚊帐底下——电话机里低语细泣,危机迫在眉睫。
当其他人逐一回到宿舍的时候,张歪哥走进冲凉房时的驼背一瞬也已表明桂林女孩的霍然离开,不再与他形影相吊。只有疯了的人才盲目地预测雷以宽能彻底赢得莎莎的一毫芳心。就在那时,由于我们对韦弟终日行迹熟视无睹,所有人都过早地断定他能一下子把九个女生拥入囊中——她们其貌不扬。
每每临睡前所有这些事情都会被激烈扯谈,隔壁班某个女生怎样在街上奔走痛哭,彻夜未归,在某只土拨鼠的抛弃下泪流满面。也许一切要发生的都已发生;也许会隐隐地发生;也许到一切都姑且变得风平浪静的时候,谁也不敢确信阿胖彻头彻尾地把胖夫人拥有了。
到第二天,小尬吃完午饭就上画室去。他没有显得过份地睡眼惺忪。慵懒的人们又一次沉迷于那午后的软枕,而他就独自坐在画架面前,还有许许多多事情要做——跟往常一样,他有点刻意地去把一团颜料胡乱堆砌,在画面一塌糊涂过后,亢奋随之而来——为什么不可骤然抑止,双手死死攥住画笔,得到没有?准备得到爱情——今晚就将得到,得到什么?他举目把塔吉克新娘凝神瞻仰,她那含情脉脉的双眼毫无放松地抓紧他,无论他刻意走到画室的哪一角——躲在画架林的哪一处,只要偷偷把目光往高高在上的新娘的脸蛋窥去,就势必落得被洞悉阴谋的结局。她竟为何咄咄逼人,为什么有人莫名其妙地激动万分,永远也狂热不够。一有情感的风吹草动就慌惶,激情之火在焚烧中骤然冷却,寒颤不已,忐忑不安忽而“心止如水”。需要得到什么,对什么心驰神往,为什么一时竟两手空空,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在跃跃欲试中如鱼得水。“等待”将要泛滥成灾乃至遥遥无期,没有一点差强人意的迹象让人瓮中捉鳖。
也许神圣的《塔吉克姑娘》还能售得好价钱,不必过份地质疑一切,更多的希望仍然值得默默亟待,一旦对“前景”的估测虚无缥缈,就有必要甘愿在时间的流动中“坐以待毙”。当内心足以被画室的空寂压抑得喘不过气时,“摧毁的力量”将从心底迸发——所有画架应该轰然倒地,每一张纸每一支笔每一幅画——《塔吉克姑娘》,它们统统折裂断毁。整幢红楼尽快化为残坍断壁,全部跌毁——那教学大楼、那教室、操场、那喷池、那大榕树、那《扭曲的生殖器》……
也许,所有“硕果”将会在那些荒诞的诡想中化作烟尘。长期以来努力酝酿的“谋策”——快乐的蠢蠢欲动就要逝去。看看这些情不自禁的冲动,画作无数次的肝脑涂地、衣装的紊乱不整以及头发的横七竖八、因眩晕而造就的脸庞的干涩隐晦,它们如何胜券在握地去抵挡爱情的訇然袭来?没有失去只有势不可挡地获取,没有畏缩双手只有贪得无厌——一切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危机四伏。魅力的自我赏识,肢体语言展露时的风度与说话的气势的非同凡响,这些都将更有把握地使爱情继续延伸,没有哪个女生能在魅力的眼前擅自隐去——绝不会把一抹纤长而冷竣的影子在路灯下赫然呈现。从此将能继续紧紧抱住、紧紧搂在怀里,亲吻在任何一个春夜——南湖桥下繁灯映衬的波光粼粼。
就让美好的遐想在这黄昏的画室化作现实。当他意识到一个下午就将过去——要做点什么,有必要继续把一些麻布钉在画框上,刷上稀悉的底料——那将会再次成为把小鱼捞进囊中的绝好诱饵。像往常一样她把小手轻轻地向小尬伸去,从他颤抖的双手中把画刀接过。一旦她蹲下来就必定宣告小尬能轻易地在交头接耳中赢取芳心,再一次缠绵、更为如胶似漆的约定的得逞将会在此一举。
他变得满腔热情,在把全部“诱饵”逐一拿到栏杆上之前——就在那一刻他简直变得盛气凌人,重重地把一个画框打了一记耳光,然后像一只水里的树懒那样游回画架面前,有谁还会比一个正期待爱情出现时的人更加目空一切?你们也必定甘败。
等他们逐个来到画室的时候,小尬简直可以撑大喉咙对他们说,他们为什么竟个个都显得那么愁眉苦脸——没有一点激情去把时光快乐地消磨。忧郁的歪哥,你为何不对女生们故献殷勤以及说弄那些俗不可耐的话,是否仅仅因为桂林女孩的离开,以致沉默无声……只过一阵而已是谁在走廊外面无休止地抽噎,有人不时从门口伸出头去打探一切,是阿罩靠在栏杆前哭泣,有个女孩在他耳边刺刺不休——那是来自远方的“谈判”。该结束的已经开始结束,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悲伤只有不露言表的“称绝”,这你们“幸灾乐祸”的子目录。失恋的阿罩,你竟为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女孩跟前流下男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地面跌落……
画室里的鸦雀无声,走廊上无可救药的闹剧,对小尬来说一切景象都没有比黄昏的降临来得有价值些。到了真能跟宁丽再次作出约定的时候,也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时。
满腔热情的小尬,你必须把眼前的沾沾自喜保持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时间紧抓不放,时时刻刻在画室里翘首以待,美丽的黄昏岂能匆匆错过。当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这画室将再次成为独自一人自由翱翔的天堂。像往常一样她一定缓缓走来,门外又将传来一个个耳熟能详的令人心潮汹涌的脚步声。只要继续竖起敏感的耳朵,一切都会如愿以尝。每分每秒都坚持与那发型并肩作战,同心戮力地把锐不可挡的魅力散发出去。一旦有小鱼从跟前流过就务必伸手抓捕而去。
可满腔热情的小尬,你要到哪里去——你显然已经擅自离开,离开美丽的《塔吉克姑娘》。你看起来对黄昏无心眷恋,对这种与黄昏不甚妥协的后果佯佯不睬,无视一个女孩就在那时斩头露角的可能,为什么就如此轻率让“长年累月”的付出毁于一旦。就在这美丽的黄昏,红楼的光辉仍在一息尚存的时候,你却把画室的大门卤莽地锁上,也没有用渴望的眼神往另一间画室窥去。这是否已经意味着内心的猛然醒悟,彻底地摒弃。没有获得一个热吻的恩赐而暗自悲伤。那一抹纤长影子的冷漠把一颗炽热之心渐渐冰冻,化为一滩废水,一声没有笑脸相伴的“再见”无情地震慑灵魂,希望的曙光从此消逝,一切都显得不可挽拾,就像浮游着的空气随着黄昏的降临慢慢隐晦,直至黑暗。
可满腔热情的小尬,你为何竟表现得出尔反尔——莫名其妙地把画室的大门轰然打开。或许已经意识到事态的攸关性、黄昏时光的弥足珍贵。这是明智之举,没有人会在大好的形势下踟躇不前。宁丽就将来到——等一会就要来到——今晚一定来到,你必须在恓惶中做好一切戒备,把自己置身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任何时刻都要以维护威武的英姿作为首当其冲,拼命聆听一切室外可疑之音。就要来到……透过窗户凝望天空,绿叶渐已变暗,夜幕像飘空的纱缦摇曳落下,一点一点轻柔柔地罩裹万物——城市、学院、红楼、榕树、生殖器、人、男生、女生。它抚摩着那女孩的脸——她并不遥远。
他只看到窗前的模糊一片,偶尔有一线灯光从远处闪射而来,很快又有几盏跟着争光耀彩。再过一阵目力所及都已灯火通明,他们又要拖着沉重的身子到来了。有的女生一下子就迷失在画架林中,许多困境中的男生迟迟未到:阿胖却更多时间地呆在版画班里;就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时候,愚蠢的韦弟还在咿咿呀呀地叫,在没有人接应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变得噤若寒蝉。
而她——还是久久没有出现。要是没有出现,那些躺在栏杆上的诱饵将会变得可怜巴巴。伴随着它们的一无是处其主人也因此感到痒痒不安。他一直在努力使自己变得亢奋——尽可能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以致他向其他一位女生借一本画册的时候,他说:“拿给我!”可是那女生问他要哪一本?“苏派的那一本!”他说,那语气那架势跟打劫者无任何差别,然而内心深处从未让忐忑休止。或许再有一个女生用矜持的目光看他一眼,就等同于窥到一个一百六十九岁的颤巍巍的老头的样子了。
你们说:“精神病患者!”
他坐着并假惺惺地把画册翻弄,昂着身子并尽量把它举高一点,让它把目光全然遮蔽。只要在此基础上把眼皮往上一提,便立即与《塔吉克姑娘》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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