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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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在路上-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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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精神病患者!”

    他坐着并假惺惺地把画册翻弄,昂着身子并尽量把它举高一点,让它把目光全然遮蔽。只要在此基础上把眼皮往上一提,便立即与《塔吉克姑娘》目光相遇。这样就可以隐秘地把这一举动长时间地保持下去。他因此而想到《春的桥》,对那一夜的约定念念不忘,下一次的约定一定得以延续以及那不可思议的欲望将继续在美好的夜色中得到满足。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显得一无是处,从现在起——下一次的约定——怦然心动的幽会,一切疑虑都在那时终止,没有一点差强人意只有彻头彻尾地把幸福紧楸双手,紧紧抱住,春色、桥、紫、蓝、红、象牙黑、人、波光、湖、水……

    她不再感到寒冷,一旦感到就披上小尬准备好的温暖衣衫,还有他“宽厚”的胸膛——他热血滚腾,在甜言蜜语中不停地抚摩她白嫩的小手。她擅自把身子往他怀里倾斜。他急于在那无比的温馨中把脸递去,然后试图亲吻……

    他时常窥到她的玲珑倩影,在上楼梯时也能相遇——从门逢偷偷地瞥见。他擅自闯入以能更好地亲近,瞻仰其纯真面容——无休止地把她夸赞。她嫣然地笑以及他万分激动,他就如此贪得无厌地渴望这些,就像要完成青春的使命似的努力去得到这些……

    曾经有一个女孩,她得到许多男生的青睐。在所有对她的呼唤中,也许她已经知道,有一个男生的肺腑之声——其亲和力所向披靡。她非常在乎——很在乎——在乎——不太在乎——没有在乎——置若罔闻。他沉迷于她莞尔一笑的一瞬,愿那一刻永远凝固在空气中,让人难以触摸却在脑海挥之不去。那是追求的“神圣”、幸福的“源泉”,青春躁动的“辉煌”将绝无仅有——在时光的流逝中一去不返。匆匆、神伤、可笑、跌、动物、动物精神、回忆、失忆。有个男的,从不对“魅力的呈现”有半点倦意,不会在渴望中心力交瘁,热衷于在幻想里寻找一线生机,乐此不疲。他获得空前的力量,无论何时何地“英雄”的脚印遍布每个充满希望的地方,希望远远没有停止,恓恓惶惶会在另外——全部的理想与追求中继续延伸,超出青春的界限……

    02判决

    也许,梦想已经实现于茫然失措中。他没有放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手把那画册搂在怀里,头颅没有低下。没有显得忧郁,一定在对什么痴痴陶醉、融乐其中。他闭上双眼仅仅在努力掩饰自己并没有显得在守株待兔。是否已经昏昏睡去。

    你们说:“但愿长眠不醒!”

    满腔热情的小尬,请尽快醒一醒,你在做梦抑或痴心妄想。也许这仅仅是猛撞终日后的一个小憩。是否还记得,前景依然辉煌以及不可在一丁点可疑的阻挠中溃败双手。一旦把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习惯统统忘掉,在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里让非凡架势变得不成体统,危机就势必因此而发生。那一个女孩一定在眼前霍然出现,在你还在粗心大意地闭目养神的时候她已洞悉一切,彻底把那慵懒且歪扭的坐姿看清。然而一切还来得及补救,尽快把眼睛打开,重新使衣装与头发回归到先前的样子,一旦意识到自己因久坐而有点驼背的迹象,就偷偷走到走廊的一个暗角做一下扩胸运动,不必要做得过于标准,稍微松一松筋腱就可以。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对结局骤然武断,只有努力做到自身的无懈可击才能使一切臻至完美。姑且失败也毫不给自己留有懊悔的余地,等到日后躁动的青春一去无返,也许所有晦涩、惶惑、幼稚、激情——恋爱中神圣的一切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试图觊觎却棘手不得。

    也许,在迷途忘返的情况下,模糊的双眼更能让自己沉浸在温馨中。满腔热情的小尬万万不可在无休止的幻想中昏昏睡去。请尽快醒一醒,把眼睛打开,必须意识到无人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擅自把你叫醒,韦弟也不会。只是就在此刻,你的头顶像有一只什么东西搁在上面,是一只笨重的手。

    小尬迅猛把眼皮弹开,像沉睡的僵尸把冷竣的目光骤然迸射。他使劲把头昂起,死死地盯住一个肥乎乎的猪的脸蛋。可恶的阿胖,请尽快把自己的猪蹄从小尬头顶拿走,这是一个何等危险的举动,也许在你的眼里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友好的“顺手牵羊”般的动作而已,可是它很可能就无情地把一个神圣的爱情扼杀摇篮中:那发型已经被彻底摧毁——被压得东斜西歪。

    小尬呋的一声把身子弹起,他没有一下子把精力放在如何把阿胖扔进那恐怖蛇池里的愤怒之上。把手伸入裤兜——把荷包拎出——把木梳子紧握手上,这是当务之急以及问题的重中之重。而且,有必要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去拯救这些。他急忙往外走,甚至双手同时插进裤兜,也许还处在眩晕中,有点颤抖——步伐慢慢地从容起来,开始稳健、井然有序。接着,从容大方——有点颤抖、摇曳不定。猝然停止,开始慌张、心跳加速、浑身激动……此刻,亢奋、不知所措……

    亲爱的宁丽,你为何来得匆匆——让我的读者拍案叫绝。你像幽灵一般出现在门口、在小尬眼皮底下,让人猝不及防。你简直冲着揭发一切而来,为着把一个男生变得威信扫地而来。在看见你的那一刻起,他仅仅表现为把左手从裤兜里拔出来,然后不假思索地往头上摸一下,就放了下来。他就这样乘势走出去,由于事情发生得如此仓促与凑巧,这就很容易造成小尬有着故意逃避的嫌疑。但愿你一时走神,没有很好地把眼前一切看清。一旦已经看清就必须装作视而不见,让那个衣装不整和蓬头垢面的家伙顺利夺门而出——把狼狈不堪掩盖在走廊的黑暗一角。他不会远去——为你的到来高兴都来不及。他很快就会把那些“工作”完成,再过一会,那把梳子就势必让一个改头换面的涣然一新的小尬在你跟前赫然诞生。

    然而,亲爱的宁丽,就在刚才与小尬迎面相见的时候,你所露出的那一不够嫣然的笑容仅仅预示了自身的有图而来,一定有某种神圣的力量驱使你今晚到来。你甚至变得随随便便——轻率地把整个画室扫视,没有表现出对小尬的“地盘”有着哪怕一丁点的关注。也许那个紧抱你一夜的男生仍然是你获取温暖的源泉,一旦你变得聪睿明智,就应不再犹豫地靠近,从此变得心甘情愿,像一条小月鱼般张着渴望的小嘴,在每个美丽的黄昏悠悠游荡。你尽可能地去品尝眼前源源不尽的可口诱饵,尽情地享受融融之乐。可就在这时,你看——小尬根本没有远去,他就回来,六千四百四十个画框就这样被叠在一起,俨然一幢大楼一样被扛于他厚实的臂膀。他无疑是海格拉底——力量的化身。

    小尬把诱饵慢慢地卸下来,呵地一声,只稍稍让自己呻吟一下。有谁认为小尬独自一人不能把这些东西刷完,我就捉来八百八十七条美洲筒蛇绕缠他(她)。

    宁丽只用怪异的目光向他瞟了一眼。他姑且把一些底料调好——手握那把油画刀时所显示的威武架势并没有比一个手术医生强一点。

    只过一会,美丽的小月鱼竟游了过来,她一定是不小心从他跟前走过。无论如何,“品尝”的时刻已经到来,有时小尬也这样想,为什么她不尽快地靠近。

    亲爱的宁丽,小尬又一次虔诚地呼唤你——他说:帮我刷框吧!

    在你还没有作出回答的情况下,还把他手上的油画刀轻轻地向你递去,殷切地盯住你的小手。

    可怎么了!怎么会一动不动,那双小手并没有像期待中的那样:它们一同向小尬伸出,然后把它接过,身子悠然地蹲下。

    你说什么——请说得再清楚一些,小尬没有听到——听到一点——听到——已经听到——完全听到,你并不喜欢这种小活——它会把手弄脏。怎么了!你已经转脸而去,不屑一顾——那影子纤长而冷漠。

    满腔热情的小尬,你有必要收起这把无用的东西——迅速一点。不要让它高高地久久地滞留空中。一切都还没有失去,她的拒绝也并没有预示着这些,前景依然光明一片。尽管无法从她的由衷言语和冷竣眼神中找到一丁点可喜的能够“生还”的迹象,但也莫要悲伤,只要她继续停留在画室里——在身旁,没有远远离开乃至在黑暗里隐去。你还会继续发出肺腑之音,无数次地呼唤;继续努力去偷窥每一个可疑的眼神、瞻仰每一个笑容、聆听每一个声音;继续把激情与魅力四处散射,在谈话中语无伦次、目光相遇中激动万分、幻想与无眠中茫然不知所措。是否还记得,就在这一去不返的躁动青春中的辉煌一刻,不可畏缩不前,一旦畏手畏脚希望将荡然无存。

    你将若无其事地蹲在那里,把画框刷上千遍万遍。也许伟大的艺术仍然值得你心驰神往。你将继续把《塔吉克姑娘》细心描绘,它的眼神仍旧如此迷那般神圣,有必要想象热情依然在她身上散发,在整个画室、你的身边无限蔓延。尽管她表现得对墙上的它漠不关心,没有丝毫把它举目瞻仰的欲望。但这并不能阻止它最终将成为可靠的爱情交易品,只要继续用那最具亲和力的声音呼唤她——拼命把它兜售出去。

    有时她看起来竟变得坐立不安。她只不经意瞥了小尬一眼——那油画刀不断地摇晃,他来来回回把刷完的画框逐个拎出去。有时,他只独自在走廊上停留一会便立即返回,继续把刀拾起,继续让整个画室嗄嗄有声。满腔热情的小尬,或许内心远远未能平静——是否意识到那声音已经侵扰人耳。当你诚然已经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切都早已成了灵魂深处的凄声乃至延绵的悲鸣。不可卤莽地使劲,应该富有节奏地晃动,让画框发出动听的绝响。只要刷完一个,就应镇定自若地把它拿走,尽量显得潇洒——仅用一个尾指把它拎起,一旦走到走廊那边就趁机在那里滞留久一些,把目光远离眼前的黑暗,凝视黄褐色的夜空,让汹涌的心潮得以平静一些。

    亲爱的宁丽,当你看着那家伙把一个画框拎出门外,就千万别动恻隐之心,不要靠近。一去不返的躁动青春应该更多地自我权定,然后就尽情拥有——继续拥有——拥有——曾经拥有——不愿拥有——不再拥有。你显得有图而来,由衷倾诉——表白——告诉——告知——揭露,结局将“完美无暇”,停止发生。你有必要利索地完成这些,刻不容缓。

    满腔热情的小尬,也许你还沉迷在这黄褐色的夜空,竟变得麻木而闭目塞听。有个熟悉的曾令人怦然心动的脚步声,它正从身后传来,你为何没有竖起灵敏的耳朵,然后惶惶不知所措。你是否已经听到——请猛然回头,有个声音将由衷地倾诉——最后揭露。她肃穆地看着你,尽快回头——不必慌张。亲爱的宁丽你说什么,是否要跟小尬再次作出幽会——花前月下——甜言蜜语——聊天——谈吐——谈论——谈判——审判——揭露——判决,吩咐小尬在哪里等你——在音乐楼那边,你过一会儿就到。

    满腔热情的小尬,还有什么可以犹豫——不要颤抖。只有言听计从,依照她的指示先走一步,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等候她。不要误认为自己开始踏上被伟大爱情审判的征途,一旦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就不可优柔寡断,不要再顾盼一下那堆画框——它们在变作诱饵的自告奋勇中彻底溃败,从此一无是处。你就这样慢悠悠地朝着那里走去,可为什么还要产生那些无辜的坏想——把那墙上的美丽的《塔吉克姑娘》拿下,用油画刀把它剐烂——从那眼睛切入,然后把那大红嫁衣、脸蛋,音容笑貌乃至神圣——一切一切摧毁。

    可你为什么又改变这些坏想,把它从墙上拿下,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如获至宝地封存。让那神圣、眼神、嫁衣、脸蛋、音容笑貌——一切一切美好永远。

    可你为什么竟否定这些坏想,把它从墙上拿下,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去交换——顶替——换取——获取——捞取——占有,让一切一切自投罗网。

    可你为什么又恢复这些坏想,把它从墙上拿下,用油画刀把它剐烂——从那眼睛切入……

    可满腔热情的小尬,你为什么竟感到冷——是否害怕微微袭来的春风。你又何必记起一个毛骨悚然的场景——那个赤膊的高大男生在寒冬的夜里把一套大军鼓从这里拖过,他是火与癫狂的化身。你还可以找到癫狂者的脚印、没有消失殆尽的体温。可满腔热情的小尬,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做什么,把手伸进裤兜里,拎出荷包,然后掏出一把桃木梳子……

    在一个路灯微微照着的地方,你就乖巧地站在那里守侯,像那个夜——有凉风从额前拂过,只能静静地谛听那边传来的钢琴的噔噔之声以及心跳砰砰地期待美妙时刻的快速来临……
第二十八章 我的黄昏
    第二十八章我的黄昏

    当你们已经知道那是过去了三年的一个人的事,你们将会认定他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家伙——他在那次有很多人跳舞的舞会上一败涂地,这理所当然是所有人“幸灾乐祸”的源泉,想一想如果某个成年人无端端地在你眼前摔一大跤,这无疑是笑掉大牙的究竟。日后那个家伙已经不再亲自制造那种蠢不可医的事情,你们也将伴随着那“源泉”的烟消而变得无所事事,总而言之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已经无事可干了——而我并不承认这种荒谬的言论,只要能够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越过一个公共汽车亭,我就有事可干。我还继续坐在路灯下的栏墩边,全神贯注去获取那些五毛钱的外界信息,依然有一个两个匆匆行人在我的余光里逐一消远,很显然他们活像有事可干。

    是什么东西掠夺了我的视线——它身体里装着一个黄昏的夕阳——一条闪光的鼻涕虫,它在一棵树上一点一点地蠕动。我立即伸出一只食指碰触它,柔柔地抚摩着它,又有谁认为我已经彻底地游手好闲——一线黏液立即溅到我的手上,而我并没有一点罢手的愿望。有人诧异地盯着我的手,他们知道我与鼻涕虫是多么地亲密无间,尽管我很快就离开。

    有时,我会花掉六十五块弄来一辆单车,这有助于在夜深人静时我能迅速地逛遍一半个城市。还会有许多人不再徒步而走,轿车和摩托将载负着他们笨重的肉体。有时我也会想到有一辆面包车已经在很久以前载负过我的灵魂,事实已经证明它并没有比昂首阔步快活一些。如果你的灵魂并不愿意搭乘那面包车,连同有一群“邪恶势力”对你的生拉硬扯,你已上车了,痛苦也就潮水般汹现了。

    以致在很久以前当我在每一个寻常的夜晚,不知不觉经过某个熟悉的引起记忆的地方,我发现自己已继续以一个伤者的姿态重演了那些一塌糊涂的历史,看看他如何地在人群的拥挤中卤莽地腾空,翻上一个筋斗,然后才像只土狗那样逃之夭夭——并不显得全功尽费,至少还会握住一位女孩的手,如获瑰宝地把它们抚弄。那将成为一种奢侈继续让他贪得无厌地幻想下去,期望用“中指沿着头颅中线驶去”的发型和一辆单车来分别充当魅力与欲望的载体,再用吻的杀手锏来满足收获爱情的希翼,再而迈向大获全胜的殿堂。那一无是处的策想将更能有效地拯救他的躁动青春——至少在湖光粼粼的某个夜晚,他紧紧抱住她,离“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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