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请原谅关三伍在一只老虎面前表现出的无能,我们与其说把精力放在他对高乌葬送了多少之上,倒不如立刻把目光投到高乌如何为老头子的到来而奔命中去。一份非常棒的工作——这是高乌在电话里的振振之声,除却对月薪的具体数据闪烁其词,一切都“清晰可听”,租有的一套“一房一厅”的大房竟任凭他独自一人翱翔驰骋。可怜的高乌,他还在电话里强词夺理说自己没有半点时间应付任何人,包括老头子的惠临。
而老头子已经不堪忍受那屡屡推委之辞,他似乎能确保不会让自己成为儿子的障手碍脚之物,开始踏上探望儿子的征途的这一铁的事实粉碎了高乌经营已久的略计之垒。高乌看不到有所挽救的一线希望,便当刀立断地放弃它并重新着手干起另外的事情。从此他将改头换面、努力打拼——就从那天起高乌对钱的需要等同于一条棘蛇朝着一个星鼻鼹鼠窝里钻去。
在那段时间许多人的“荷包的生命”因此而岌岌可危。可恶的高乌,即使在后来,我的对我来说是数目可观的一笔生活费用也将葬送在你的阴谋诡略之中。
到头来我们只须闭上眼睛,想一想高乌开始手忙脚乱什么:躬着腰拖洗地板;他拉上黄色的窗帘让房内的气氛和色调都会集中一些;勤奋的高乌用湿布把灰尘统统歼灭而尽,再用一本厚厚的书本把那桌面上的一个窟窿全然覆盖使得一点漏洞都没有;他在厨房里把那可怜巴巴的锅盖被挂在舆洗盘的上方,让其它一切诸如盛装油盐酱醋的小东西都得找到它们应有的最佳位置——像纳粹党的士兵那样排列着。但你们绝对不会原谅那两双臭气熏天的袜子的尸体就躺在门角落里,它们差点没被三伍扔进马桶,机敏的高乌迅速把它们拾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得了没有?”三伍显得不屑一顾。
高乌一时像《思想者》那样跪坐在席子上。那时寒冬已至,那几只臭东西早被拎到小阳台上任凭北风飕飕吹打。
显然没有一处能逃离高乌的金星火眼,他再次理直气壮地对三伍告诫,这房子的真正主人是他,在老头子到来之后他务必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那把吉它就被付之一炬,高乌一定会这样做,正因为这一点的“可能发生”,三伍只能用皱眉一笑来表现出他自身的“软弱无力”。他把自己生活中致命的那把吉它轻轻用一块湿布抹拭,然后装进袋里,再用一个大塑料膜把它们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在墙上保护起来。
“好自为之!”三伍便提前走出门外,以免等一会被高乌难堪地不计情面地驱逐出去。
于是高乌孑然一人在房里像个木偶似的也没有别的鬼主意,再过一个时辰他必须亲自把老头子接到“自己”的房子里来,一份“好棒的工作”——立杆见影的效果,高乌诚然有十足把握让一切变得有凭有据,事实上我告诉你们,他指望着老头子滚回家去——当晚抑或翌日一大早。他决定如此胆大包天地对老头子说。
老头子应干脆利落地返程,等到来年真有鸿运再请父母大人一同欢聚畅饮,来年的某个时候老头子将被允许在他身边缠留无数个日夜……很显然这些憧憬于你们是荒谬致极。
第四章 01 “雷鸣”般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也许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开始默默地怀疑甚至承认一个阴谋在诞生。而对于你们本身来说,或许已潜伏着一种置身于骗局中的危险。有时我会明目张胆地把欺骗者揭露出去,那就是我——故事的虚构者。诚然大家一开始就知晓这一点,但并没有立刻确认我已走近大学的尾声,才会如此盲目地让一个“患精神综合症”的家伙把故事讲述下去。而且,小说的这一段已经证明读者上了贼船,你们最好表现得骑虎难下,并相信我是有良心的人,每个人诡秘的灵魂将一定会接下来的时间里得以满足。
而我则表现得对我的画室骑虎难下,对整个学院有所依赖——充满着一定程度的激情,在每一个夜晚都是如此。
我们甚至有必要继续把时间交给“三大男高音”,尽管那些女生老在期待有一支“出名”的乐队在舞台上魔鬼般闪烁,然后她们就可以手攥一根根发光的魔棒,伴随着自己野妖般的尖嚷而十拿九稳地找到意义的所在。你们还必须看到并听到,西边的那列琴房那里,会有音乐生手执横萧嘟弄唇嘴,弹钢琴的女生其貌不扬。一群五音不全、涉音肤浅的美术生从那里越过,承载着支离破碎的噪音负荷从那里艰难地闪过。从不细心考虑任何后果的美声咏唱的歌者,他们自始至终拼命地撑大喉咙——无论如何,一旦有人从那边举目望去,便立即发觉有摩托骑士有多神速地亡命窜逃,一瞬间就遛远。
那时,那群家伙所拥有的,也只是在爱情的世界里斩露头角:班长阿胖常常穿上一双黑色大拖鞋,大剑恐般震荡于红楼的长廊。任何女生见到他都会神经错乱地地笑——无人不这样讲,他为什么老是那么肥,也就是说长期以来那些脂肪堆积得有增无减的意思。
“有没有一百公斤?”“没有!至多一百九十斤?”……我们总是如此故意地去怀疑与肯定,纯属故意地说着“有哪个女生回看上他”的话。
“不可能!”一位电吉它上瘾者阿罩斩钉截铁地说。
伍小尬也跟着默认这些,因为他很可能也是一位准幸灾乐祸者。诚然那个时候阿胖仍然没有女朋友,此刻你们要紧记——每一个呱呱出言不逊的男生小人都只在得意忘形罢了。
谁也不能说自己有多好。哪怕阿罩他开始组建自己的乐队,很快就与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主唱过从甚密。可夜晚他又在电话里与远方的女友蜜语连天。于是一个重大的情感危机似乎很快就降临,这会相应地让我们这群男生小人在睡觉前耸起一副忍受那垃圾噪音的耳朵。在次我毫不怀疑你们为了寻个快活而在洗耳偷听。
也许在大学的全部日子里,要是有某只土拨鼠硬要走进我们班,那么他们除了打劫行盗外,终极的目标仅仅就是为瞥上尹翌莎一眼。此刻你们一定以为她是个完美致极的女孩了。事实不尽如此——张歪哥暗里说她的屁股再丰满一点那不知有多好,他的意思是那屁股仍然像块砖头那样。而我们也有人对这个看法非常赞同——一定有人已经出言不逊了,这几势必导致莎莎的最忠诚的卫士的最剧烈的反驳:“你们的目光也太短浅了!”他翘起食指并挥动着手臂,十分穆然:“这个你们绝不会懂,你们信不信,两三年后她一定会变得更丰满,一定丰满起来!”
那卫士甚至已经莫名其妙地生气,继续说:“嗤!你们信不信,莎莎一定很有发展潜质,有的,有。”
这只能引得我们逐个地开牙大笑——雷以宽究竟说了什么鬼话。
“她很有绘画天才,这点你们必须承认。”雷以宽再而斩钉截铁地说。
所有人务必姑且坚信他的言语——纵令你们当中没有人是一个对绘画有所专长的读者,也该刻不容缓地听信于雷以宽同学,莎莎那种渗透于画面的贵族气质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她更擅长表现室内富有情调的明窗净几,甚至连班上另一个行动缓慢的女生所表现出的同一题材的画面也晦涩几分。
这慢腾腾的女生在一次不经意中往张歪哥回眸一笑,立即令他俨然在寒风中孑然裸颤。“完了——我这辈子完蛋了!”张歪哥就这样咧着大嘴。随即双手紧紧抓住床栏呐喊:“那简直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啊!蒙娜丽莎的微笑!”这些将会成为刺耳的“雷鸣”令大家难以忘怀。自不待言,那时张歪哥离占有那个桂林女生只差一毫米以及离与她分手只差两毫米而已……
关于大学恋爱的印迹,我们这群恬不知耻的男生小人一致认为:说话略微结巴又夹壮又唧唧喳喳的韦弟同学,他将在二年级的时候与国画班的一位极具才气的走起路来过份地忸怩的娇滴滴的女生如胶似漆地热恋,他们俩常常把品尝路边的烧烤炙肉这一行径作为滋润爱情的最佳方式。这种方式能让馋涎欲滴的你们为了面子而假装豁达大度。你们对那些甜美爱情的嫉妒乃至否认,将能左右我对热恋中的他们重新做出审视,始终不顾一切地去维护大家的阅读权益,而去牺牲自我的爱情。
到了这个时候,当我已沉赘而哆嗦地把那群笨蛋罗列——在我还没有受到严刑逼供之际,就得要从心底里问问自己,那心爱的女孩是否真的远我而去。我看不见那一个个令人颤抖的笑容,她的一言一举分秒见证着我的一无所获,嘟囔言辞所换来的美好约会也只能诱导着我走向溃败。刚开始一定是你们在教唆我倾心地追求她,然后再诡秘地让她痴心地喜欢上另一个男生,并勇敢地跟他表白。也许这些仅仅属于一种我生来就得当你们笑柄的宿命,全“归功”于你们每个人都在胡说八道,事实可能是那只土拨鼠利索地拒绝了她,而我曾迷恋着她……
第四章 02 塔吉克姑娘诞生与永动机死火
你们已经发觉一个个人一件件蠢事慢慢地浮出水面,有时,你们根本就没有从中获得什么,这于我无非是个巨大的打击,即使有人依稀得到慰籍,而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仍然认为我还没有“言归正传”,特别是对于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抑或一个男生如何为一个女生变得神经质的事,你们势必会急于让我把一个人推举出来,以作大家的娱乐对象,甚至还能顺水推舟地称我为“不失主题”的写手。一旦我已言听计从,我们就得一同迅速沿着他的心路历程走下去。
你们还须相信有一种力量,它只能赋予了一个人茫然无知,而没有很好地去弥救。也许我已经清楚地知道,他们甚至彻底地获得过这种力量——成了一头蜗牛,没有意识到缩头搐须之羞,慢慢地它往爱情爬行,就这样永远翱翔在爱的浩洋表面不慕深知,到头来一切自以为是都应该由自我懊悔作为最佳惩罚,善良一旦自我揭发就会变得恼怒,执迷若自我清醒就会自暴自弃,而顽固一旦自我看破就会变得愚笨可笑。
你们应继续聆听一台永动机转动之声,有时它能与高乌敲打塑料桶的声音同日而语。
总而言之连那几个原本鼓掌如雷的女生也对痴痴陶醉着的伍小尬发了腻。宁丽坐在桌面上,双手揸膝,看起来她已对任何东西不屑一顾——亲自来表演一下也许就会让她感到惬意万分。小尬先前由疯狂扭动屁股所带来的硕果也正在一点一点消削而去。“快停下来,把呼啦圈交给我,领略一下我的娇姿!”这似乎是宁丽所要说。
一切都像是预先沟通好似的,阿胖挺起肚腩说:“够了够了!让我们的宁丽来玩一下!”
可恶的阿胖刚说完就伸出那如来佛的手掌,把那快要死了的呼啦圈一抓,立即宣告小尬的“幸福时光”一去不复。
他们像在黑暗里窥到白光那样逐一走了过来,韦弟的嚎叫与张歪哥那些泛滥的飞吻已占上风。
“快扭给我看看吧!亲爱的——”
“我不太会玩这个东西啊!”宁丽说。可阿胖已把圈子套在她的脖子上,违命者将立刻受尽其“大肚腩之辱”,而且他们开始对她掣襟催促,形势咄咄逼人似是很合乎她的意思。
“就玩一下子。”她说。
小尬仍然获得一个欣慰的心情去期待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的发生。那头大腹便便的非洲河马真是蠢不可医,小尬从此有必要跟他“贼眼相窥”。我说那呼啦圈一开始就在宁丽的脖子上转啊转,悠游且稳健。她举直那纤细的手臂,圈子就从翘隆的胸部环旋而下,慢慢地落于纤柔的腰间,从此那可恶的胶圈子就无休止地色凶凶地粘在那里揉来摩去。一只只肿鼓鼓的眼珠连忙追逐——他们还大喉咙地吆喊着她的名字。只有那倾心荡情的家伙呆立不动,盲目的鼓掌成为他的护身。
“哇!美丽的屁股!”。
“你看宁丽扭得多稳定!这样就很优美了。”韦弟说,“小尬刚才那屁股扭得太过份了!”
随后大家哈哈大笑,只有个把女生撅着红唇格格地笑,有的像一根腐篱笆。拿着一支马克笔画着速写的那个肤色微黑的女生——她笑容可掬,我们还没有准确地预知,在不久的将来她却成为不打折扣的名副其实的“胖夫人”了。我说天真的宁丽,喜悦让她继续不知疲惫地舞动着身姿,一眨眼又把圈子弄到胸间,它如此贪婪地停滞在那一带。就在那一刻,包括小尬在内的所有光棍男生,他们全体都将拥有十足的借口不觉羞耻地往宁丽翘隆的胸部瞠眼盯去,他们势必以零乱的吆喝作为掩体继续恬不知耻地把那灼涩的目光往那里投去。
哪怕到了第二天,伍小尬依然要以一个葡萄牙军人的姿态往红楼走去。按时间来说那已成为一个劳不可破的生活规律——就像地上的小牛要被黄昏的刽子手拖回槽里,那似是生命的归宿——迈向天堂的梯子。在画室里他很想用画笔去获取一些什么——她像一幅画,她能化身为一个娇丽的天使,冲着为小尬鬼鬼憧憧的灵魂找到依靠而来,让他感到他能把持那冲动的黄昏。每每在那人声鼎沸的气氛里,他竟显得锐气消亡——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特别在夜半无眠的时候,她就像一片鹅毛那样凌空而去。
他愈加感到自身的气急败坏,那种欣喜若狂的时刻不能随手可得,或许,道一句肺腑之言与递一张皱巴巴的信签乃至制造一个微乎其微的约会都将有可能一下子大功告成——当你们一同断定小尬已束手无策,那时,他竟背叛你们而马不停蹄地在画架上干些什么了。
一幅崭新的《塔吉克姑娘》已被成功地制造……
它被庄重地挂在那裂了的灰墙上,就其高度而言——倘若你是一个踩着高跷的家伙,你一定能准确地捕捉到它的瑕疵。塔吉克新娘服饰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如此金光灿烂——一切都显得非常精致。或许宁丽在某一刻的出现,那幅需要大幅度昂视而去才显完美的画作就立即能成为对他俩推波助澜的动力之源。
而那刻这个心急如焚的家伙像个大头平胸龟似的把头从窗户捅了出去,忽而又走到走廊四处张望,似乎可以断定即使搜遍整个学院也会一无所获——她是否离开这座城市,一定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她可能就在学院闲行悠走——她一定自始至终滞留在这个城市——她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其他一切事情都并不重要,伍小尬仍用痴呆的目光往那暗处望去,荫香树下,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正好用小牛车把一只定音鼓从那里拖过——那个疯子在凛冽寒风中光身赤膀,一下子消失在那边黑暗的拐弯处。
地面上烁着摇曳不定的树叶的冷影,连同对刚才不知天命的不畏寒风的拖着大鼓的那男生的印象,顿使小尬猛打寒颤——像个刚从冰窟里爬出来的鼯尾猴。须臾之间他本能地返回画室,坐于画架面前凝思着什么。当他不经意往墙上的《塔吉克姑娘》举目投去,一大片大红的颜色袭入眼帘,他才感到自身似乎被大火烧焦。
第五章 01 猎豹逐羚
你们一生被问到的所有问题当中,“最怕是什么?”这个问题一定会让你们难以启齿,因为你们早已逞强地认为自身什么都不怕——你们继续可以如此回答这个多余的发问,但在讲述者面前,你们最好承认自己对那些活活爬行着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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