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在路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跌在路上-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诚然在所有的放学时间里,尹翌莎总像布娃娃那样被搁在她姑姑家,而我们也不必急于把她排挤于班外——她甚至多么的不可缺少。

    如果谁企图打电话到那姑姑家去,当然这样说:“莎莎在吗?”

    不应立刻自惭形秽——你既然被发现是一个男子,就必须立刻学会如何忍耐,你的嗓音条件以及被询问的其他种种条项会扼控着你的命脉,你勉强被成功衡定为正人君子,你方能有时限地跟她这个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宝贝外甥女通话的。于是你们就可以轻易地推测,莎莎是个仍未有男朋友的女孩,这是何等地千真万确,我们这群男生甚至已经笑口难收。然而我们也仅仅把目光停留在事情的浩瀚表面而已。到头来,谁还想进一步知道或彻头彻尾地摸清莎莎的底细,毫无疑问只有唯一的通道——你务必要成为她的准男友。此刻,尊敬的富有魅力的男生读者们,请尽快平息你们心中骤然燃起的爱火,你们希望渺茫的致命因素是,你们分布在遥远的四面八方——没有任何近水楼台的生机,更何况你们壮硕的体魄以及拼命的指数还将受到万分质疑。

    诚然有一个壮硕的男生彻头彻尾期盼早日成为这一神圣的角色——众所周知雷以宽的身材真不错,一定程度上长有结实的胸肌,没有肚腩并比阿胖轻掉五十斤之多。诚然他的“拼命指数”高居不下——他愿意为了保全她的一根毫毛赴刀山火海,把献殷勤和慷慨解囊结合得完美无暇。我们也有必要相信,一个人绝对无法把“漂亮”和“力气”同时拥有的这个真理:莎莎常常无法用那双纤弱的小手把桌子推靠到墙边去;无法将一个笨拙的无底轮的画架移到合适的位置来;无法用拇指把一大块麻布紧紧绷到木框上;她不小心把橡皮丢进一堆乱七八糟的木槽里,或者她稍稍觉得口渴、喉干……

    上述的所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任务完全可以由一人全权包揽,多么庆幸有如此多的事情可做,或者说为什么只有一点点,让他的一身牛力挤到哪里去,让他献殷勤的技能派上多少用场。一旦莎莎将要干什么或者透露一点将要干什么的举动,就完全与雷以宽的“一应即到”划上等号。

    某一天我们总不乐意面对顾老的犀利眼神,并跟他谨小慎微地讲:尹翌莎病了今天不来了。这些话被敏感的雷以宽听得一清二楚,便成为上帝赐给他的绝妙礼品——只是说在某段短暂的日子里,雷以宽完全可以沉恋于那风和日丽的春天,能够明目张胆地跟她悄言细语。他获得一个对心爱女孩俯首帖耳的权利,能够在放学之余伴随莎莎走过一段好长好长的路……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这一短暂的春天全缘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妥协,这种妥协可以归结为一种女人共有的天性,这种天性直接表现出一种自觉的缠绵状态,这种状态的原动力只是爱慕虚荣,一旦爱慕虚荣的芳心在缠绵中小受伤害,这种伤害便立即宣告着短暂的春天骤然逝去。

    “你神经病!”莎莎无数次吐出“真言”。

    无论如何,他有必要认定自己先前的所有言行是何等唐突,那种内疚与自责让他不得对此作出诠释,好好把“无奈”控制起来,把“道歉的计划”运筹于忐忑不安中,一旦他在课外之余发现某个能妥协的契机,就会在莎莎的耳边道上成千上万个气喘吁吁的“对不起”——他绝不会自作主张地用英语去弥补这些,诚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已足够把自己弄得屁滚尿流……
第六章 02 没有地球
    我已经承认,是我的讲述把那些男生读者带进死胡同。是我忘记去告诉你们应在哪个具体的时间里悬崖勒马。于是我得尽快弥补过错,或者能让你们从中觅得生机——我将引导你们去赏识另一漂亮女生——诚然我们一回到宿舍就会把宁丽同学兴奋地谈起。可我的处事不公又势必引发女生读者们的怨恨,以及她们对你们的嫉妒。以致在未成大乱之际,我得重新且飞速把伍小尬这家伙往女读者们推献出去,或许他能使一切得以平息,纵令他彻头彻尾也只是一头幼稚的蠢驴。

    到头来,你们还须统统地悬崖勒马,还将继续保持你们天赋的专门去嘲弄别人的诡秘心态以便快活地把故事聆听下去。

    只有在灵魂深处之须被碰触的时候,整个身躯变得亢奋、敏感,当所有人都在关注并闲谈着他的心爱女孩,那么他就开始摇摇欲坠。

    “她还没有男朋友——还没有,不是吗?”韦弟躺在床上抖着头说。

    “你们觉得那胸部大吗?”

    “什么啊?”

    “非常棒!”

    “……”

    “那晚她似乎有点多情——你们是否有这种感觉?”

    “是真的有点!你看她把那呼啦圈扭成那个样……”

    “其实那样子看起来挺有内涵。”

    “大家去泡她啊!”手持电吉它的阿罩高声大喊,跟着那个倒霉的有源音箱一下子就吱吱地断了气。

    小尬却爬上上铺并马上卸下蚊帐。他一声不吭地裹在那灰色的世界里开始步入这无穷无尽的无法入眠的幻想之路,在这条漫漫长路上,宁丽必定作为终点她的音容笑貌一切言行举止作为里程碑让他大汗淋漓地往前奔去。

    看看每一个晚上他都在画室获得了什么,微张嘴巴且两眼上翻,表明着他对她原本就拥有着无比的亲切感。她笑着对小尬摇着手,他就条件反射地张开那四眼鱼嘴,与先前自己那一傻兮兮的神情连贯起来一同捏造了一个嘴角溢着口水的弱智痴呆者般的小尬——只有一个这样的人才会对一个女孩在没有任何默契的情况下傻态百露。

    他感到每跟她小说一句都如此心潮汹涌,于是走廊就成了风平浪静的好去处——他牢固地抓住栏杆,昂着头迎着微风——他在宁丽水灵灵的眼眸里一定比一只雄性黄嘴犀鸟还要风度翩翩。他甚至想着再停留多约摸三十秒的时间就会迅速踅回室内与她再聊一次。

    可是一种声音正开始把这一愿望渐渐销毁,从画室里慢慢传来,一点点一点点地——依然那般熟悉的脚步声,麻痹了的人还来不及目睹一下,“我走啦!”她还摇动着手指,“再见!”

    小尬猛然回过头:“再见!”

    她继续摇着手指,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害羞——真的很害羞——羞答答地说着再见然后悠悠离去。

    而小尬竟立即摸拳擦掌,一下子就盲目地钻到画框堆里,又只能乖乖地钻出来,继续摸拳擦掌,在空旷的地方踱来踱去——他确认自己被看了一眼,激动不已——一切都处在缓缓萌芽中,只要勇敢一点就能直抵那恋爱的港湾,这些无济于事的病态的估测更能被小尬确诊为:幸福时光的来临为期不远。

    他辗转反侧,想着转动呼啦圈时妖娆动人的那抹身影——非常非常想念她,第二天就能见到她,夜幕降临的时候就能聆听那个妙不可言的声音——像山谷里咏唱的回荡着的沁人心脾的声音,他宁愿用十八两黄金去换取明天黄昏的骤然来临。

    身边的一物一器竟已一无是处——没有艺术、没有早起、没有睡眠、没有顾老、没有红楼、没有学院、没有城市、没有社会、没有地球……只有一副竖起的敏感的耳朵,它们负责谛听一个即将来临的美妙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激动万分,难以自控——他甚至随时忘记自身的不自量力。

    在一个夜里,他甚至利索地对那个女孩说:能帮我一点忙吗?那显然是对她施号发令。

    她务必手持一把肮脏的油画刀,慢慢地蹲下,在他的点拨下把稀兮兮的白乳胶刮到画布上,翻来复去地刮。他就能站于一旁匀速地抖着小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太好了!我喜欢这玩意。”她边说边接过他的刷刀。

    她刷完一个又接着刷一个,乐此不疲。而他期望着眼皮底下的心爱女孩尽快“落入”自己怀中,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偷偷地试着——隐秘得像蝉蛴螬那样去实现这些。

    当小尬制造幸福的伎俩即将登堂入室的时候,所有对其坚固堡垒构成威胁的人将被视为世界上最不识抬举的家伙——他们理所当然比十九条猪肉条虫还要令人疾恶。

    小尬问她这玩意是否很好玩。

    “很有意思!”她点头笑说。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刷的。”

    “你想得美——”宁丽这说话连发神经的人也懂得那只是开玩笑而已,他们俩也同时笑了起来。

    可他竟因没有得到一个十拿九稳的答复而笑得不够顺畅,或许在她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中表明她不会经常来刷——偶尔刷一次,碰巧刷一次,或许在那稍显矜持的神态中暗示她常常来刷,习惯性地刷上千百次,按部就班地刷上亿万次。如果没有更多的可疑之处,小尬就暂且以为她将常常来刷,以及这些都能帮助他顺利地度过一个不必辗转反侧的香眠之夜。

    只有在那段妙不可言的时光,画室的坚守者一旦迫不得已作出短暂的离开——绕过球场、往宿舍楼走去——在街道上、在广场上、在拥挤的人群中、在车水马龙里,就会把渴望撒布于每一个沥沥可见的角落,宁丽就在远处踽踽独步,小尬清楚那就是她,不必经过哪怕一丁点的目光揣测就确认不误——是谁用无形的力量让小尬神情恍惚、左顾右盼,穿越人群一重又一重。或许你们应该用仰望亚历山大帝的目光去审视小尬的行迹,尽可能地去怂恿他沿着街边盲目地走,鸟瞰他荒诞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已成功地走投无路了,你们内心的诡谋就相应地得逞。

    我说他什么都看不见似的昂首阔步,无时无刻不自我灵验自我体会——像大漠孤雄般迎风拂袖地飞闪而去。倩女成群尾随,她们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英雄——小尬已经判断她们被甩在后面争风吃醋,他是绝无仅有的如意郎君。

    义气凛然中红颜呷笑,这只能作为草芥之物被视而不见。人们总在对英雄舆论纷纷,用奇异的目光瞻仰他魁梧卓立的背影。男女老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要对英雄倾诉内心的一切,以便得到幸福与新生。他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才貌双全地把别人压倒;他高于一切,在街上广场上所有行人都把目光集其身上。

    年少的男孩子希望长大后跟他一样;拿不出勇气的善感姑娘只好悲怆离去。她们是如何撒着娇与他笑面攀谈,大人们又是如何对其飒爽的英姿啧啧叹羡——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一切注定不庸置疑。当小尬从哪个角落里走开哪个角落的人就会因英雄的离去深感痛楚。当小尬来到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就势必因英雄的即将离去而忧心仲仲,原本婀娜多姿的女生竟便得眼睁睁像个木瓜那样看着小尬离去。

    他们应该在疑问中早点离开,应该在没有深深把英雄着迷之前尽早离去。她们不应该把那百般无奈的遗憾带回宿舍,茶饭不思、孤枕难眠。心爱的宁丽仍在远处踽踽独步,一定慢悠悠地从那里走来,昂首阔步者依然傲视群雄。他坚信朝着一个角落——哪一个去处哪一个拐弯哪一个凉亭哪一条荫郁小路,宁丽总会在哪里出现,她充满无处不在的可能。她遍布这个城市,玲珑的身影随时随地被小尬窥到绝非偶然。他那每分每秒都坚持着的风度翩翩随时随地被宁丽窥到,这是天造地设——她真真实实地走过来,拎着一个小桶往饭堂走去——那个身影一定属于她,是她——是不是她——好像不是她——但是很像她——她显然在购物的人群中钻了进去。他随即挺凸着胸脯像缅甸食鱼鳄那样追随过去——不见了——她在哪里消失?或许那人根本就不是她,只要再把食鱼鳄的英姿一路洒去,她依然会在四周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她一定羞答答地窥到他,他镇定自若,必须心静如水还要威武庄严,宁丽十有九在后面抑或旁侧全神贯注地盯着——千万别让那英姿松懈哪怕半秒钟的时间,她势必会在那半秒之内窥到他那慵惰狼狈的模样——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一个拎着烂蛇皮袋子的对空瓶烂罐情有独钟的老头的。

    而此时此刻,尽请宁丽发射出那挑剔的目光企图揭发——这一定很难做到,他戒备深严,所有质疑鼓捣的阴谋都将其在雍容大方的步伐下逃之夭夭。唯有始终如一地气高趾扬,方能闪避任何“伏击”。

    眼见她就在公共车停那里候车——即令那人不是她——一定是她。小尬就要款款而来,用肉眼测量那女孩诚然不是宁丽——一定是宁丽——无所谓——有所谓——她应该早已上了公车,一旦小尬上了车就势必把她尽收眼底。她到底也没在车上,那明明是心中的幻影,而那一刻宁丽一定在车窗外与其相闪一瞥,那完全处于他的妄想之中,在目力所及之下一切都充满可能,一切都充满机遇,一切都归因于自身飘飘欲仙的执蛮理念,一切都像一个干巴巴的老夫用其贪婪的目光往大鳖的瓮中探窥而去。
第七章 01 天使与阿婆
    在你们还没有弄到能证实高乌是个不孝之子的证据之前,你们除了不必轻举妄动以外,还应尽量不必沾沾自喜。哪怕我彻底成为了你们的帮凶,我也没有过大的把握能在一两件事上定夺高乌的人品——那是多么的可怕,要是我刚从一个垃圾堆跨踏过去,然后又在岸上为一个女人做人工呼吸,就被人们认为是一个肮脏的色狼——那甚至已成我的悲剧。

    当我们的贪婪目光随着高乌的那抹鬼影移到火车站那边时,有时——刚开始,我们略略能窥清他老头子西装革履——看上去俨然从白宫里走出来的模样,我们也就心静一些。他很快就被儿子领到公车亭那边去。

    他们很少说一句话,受冻的人群缄默地踏上一辆粘满广告的公共汽车,父子俩接踵而上。他们穿过一条条繁华拥挤的街道,在这个方兴未艾的城市里,时间也一点点跟着穿梭消逝。而高乌已心安理得——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潦倒中黯然神伤,看看老头子的镇定无谓、一无所知的面孔,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使高乌妄自悲叹——只有傻瓜才会悲叹,只有无能的人才为身无分文而心急气躁——街边的人若无其事地走着以及室内的人舒舒逸逸地躺着——有人在痛苦呻吟有人傻痴痴地低泣相跟。

    很快,他和老头子已到“家”门口——很显然高乌永远是那里的真正主人。

    他把钥匙从裤兜里抽出来,手脚熟练地插进锁头去。

    可老头子说,是谁如此暴躁把这铁门弄了个大疙瘩,用什么——用铁锤还是用脚猛踹——这里治安一定很差。

    从来就没发生过偷窃、打打杀杀的事情,老头子你就最好一句话也不说地放下心来。可老头子还问为什么这扇木门的锁没有了。

    接下来老头子把所有家具扫视一遍,空空荡荡。

    好像哪里还缺少些什么——另一个房在哪里?恳请高乌为老头子指明方向,另一房间——曾经吹擂的“一房一厅”的住房神话现在如何?

    高乌一时忙着强词夺理,说原本的“一房一厅”在桥的对面的一个深深的巷子里,他还故意指了一下那边,说那里有人杀人所以就搬到这里来,房间太多太浪费以及一个单身男人拥有一个房间就已足够。

    老头子边微颤着头边举步走进厨房去。他认为高乌简直笨得要命,竟然把那铁锅悬吊在腻纸墙上弄得污脏兮兮,快把它拿下!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把铁锅像腊肉那样吊起来。

    很显然当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