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个妖怪么,神气什么?!”
“你今晚的每一句话,都极具侮辱性和歧视性,”星幻半开玩笑地俯在她颈边吻了一下,“你就别犯傻,点个头吧。”
凌飞点点头,星幻马上追问:“那今晚是不是就洞房……”
“去死吧!”凌飞又羞又恼又惊,想推开他,星幻反而搂得更紧,“凌飞,我知道这样太委屈你了。可是不先斩后奏,我真的怕父王将决定我的婚姻。”其实他早有这个念头,只要凌飞真正成为他星幻的人,月异再怎样无耻,也不可能不顾人伦,再对凌飞心存不轨,那么他星幻从今之后,再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总爱往潮汐宫跑的凌飞出什么事。
“可是……”凌飞总觉得不好,但又说不出可是什么,再说被做出不安分的双手搞得浑身酥软,根本就没法思考。
“为示酬谢,明天我就亲自教你读书写字,可以了吧?”星幻抱起晕晕乎乎的凌飞,快步走向卧室……
第二天上午,星幻非常守信地在听风轩给凌飞上课。
听风轩,座落在万杆翠竹之中,有一条小溪流过,更有无数藤萝缠绕在听风轩四周,冰冷的白色阳光(由于幻境上空厚厚的冰雾经年不散,阳光投射下来时已变成惨白的冷幽光芒)从树缝间筛落,各种鸟类飞来掠去,啁啁啾啾给幽静中添上一分活泼,这里一向是星幻晨读之处。
星幻讲得认认真真口干舌燥,凌飞坐在桌前大伸懒腰,呵欠连连。昨夜一夜激情缠绵,她凌飞毕竟不是妖怪,哪还有精力在这儿听课?这死混蛋偏挑这种时候卖弄学问,不是摆明了整她么?!凌飞越想越气,恨不得一拳把这家伙砸扁,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凌飞,拜托你给点面子,睁开眼听一会儿好不好?”星幻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好,好。”凌飞连连点头,竭尽全力终于勉强抬起头,睁着红肿的眼睛瞧着他。
没想到她倒真给面子,越听越清醒,后来还支起了下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不时还附上一个甜死人的笑容。
看她用这么崇拜的目光投入地瞧着自己,星幻不由飘飘然,是不是昨夜自己的表现令她太满意?呵呵!
凌飞的目光越来越专注,半天都不肯移开一下,使星幻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微微一红,这小东西的崇拜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他回头一看。
一只白羽黄嘴,尾羽修长绮丽的鸟儿正倒挂在藤蔓上,一晃一晃,优雅自得地梳理着羽毛。
凌飞是在看它么?
天啊!那他岂不是自作多情,自我陶醉了半天?!
悲叹一声,星幻瘫倒在椅子上。这年头,真是人不如鸟,不,是蛇不如鸟啊!
凌飞咕哝道:“左看右看,也只有这只鸟儿有点看头呀。”话一说完,便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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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一块块数米厚的巨冰砌成的密室中,寒气弥漫;室中央,是一个放入无数冰块的大池子,池水中,放有几种致寒益神的药物。
这就是修习冰寒术的冰室。每个皇室成员及承相、将军、三大长老都拥用这种设施,而官职较低的,冰室规模要小得多,至于寻常妖物,则无能力也不允许建造冰室,只能选择僻静幽寒的山洞进行修炼。
剧烈的疼痛持续不断,使月异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早上,他不顾身体的承受极限,再次服用裂心果,进入冰室不到一个时辰,胸口便开始疼痛,他咬牙硬撑,现在,终于挺不下去。
裂心果是修习魅惑术的必备药材,有强烈的致幻作用,但同时也是极厉害的毒药,只有宁魂草可以化解它的毒素。
服用裂心果的同时,必须服用宁魂草。然而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服用过。起初的一百年时间里,并无多大的征兆,只是偶尔会胸口绞痛,但是这几十年来,疼痛日益加剧,尤其是近半年,稍一动用法术,便痛得窒息,并伴以咳血。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明知应该停止修炼魅惑术以延缓死亡,可是既然难免一死,还不如尽最大可能提升法术,与星幻比拼到底。
只是,他越来越没把握,究竟在死前能否击败星幻?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平手。
有一点使他不敢相信,半年来由于裂心果的毒性发作次数越来越多,使他的法术不但没有进展反而有降低的趋势,而星幻的法术何以也有退化的迹象?否则在自己内伤如此严重的情形下,根本无法和他战成平手。而且,星幻身上的冰雾似乎越来越稀薄,说明他的冰寒术正在一天天减弱。究竟是什么原因所致?是否这半年来受过伤?或者因为俗念杂生,乱了心智?
为了一个凌飞?尽管应该为此庆幸,他还是忍不住遗憾。为这样一个女子,实在不值!
模模糊糊地想着,月异的手无力地从池边垂下,他已没有力气起来了。
忽然传来开启冰室的声音,他为之一惊。
没有经过允许,任何宫女都不可以接近冰室外范围半步,更别说墁来。是谁这么大胆?!
很快,脚步声就到了室内。
这轻缓而迟缓的脚步声太熟悉了。可是,梦源怎么会来这里?她的身体经受不起如此冰寒的温度。
月异顿时清醒了一下,喝道:“出去!”
修炼时一般都不穿衣服。长这么大,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衣衫不整,就连伺候自己的宫女也不行,更何况,现在将要看到他赤着身体的是梦源。就算在这种无力起身穿衣的困境下,来的是任何宫女他都认了,但绝不可以是梦源!
梦源没有离开,反而走近池边,脸上现出一丝羞色,但更多的是惶恐和担忧,一把拉起他的手,“小哥哥,今天这么久你都没离开冰室,一定出事了。是不是啊?”
每次月异修炼的几个时辰便是她最心惊肉跳的时候。她总是待在月异的房间里算着时间,今天都过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他出来,她越等越害怕,终于不顾一切进入冰室。
她太了解他偏执要强的性格,除非死,他决不会停止。
月异抽回手,用尽力气说:“你出去。”
梦源冻得全身发抖,抱来月异的衣服,“小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施出仅有的微薄法力,将他拉出冰池,月异早已痛得彻底昏迷。
给他换好衣服,梦源抱紧他,坐着发呆,脸颊上挂满了冰珠。因为太寒冷,泪珠还没滑落便冻在脸上。
可怕的头痛在冰池寒气的驱动下,很快发作。她拼命揉额头,最后终于忍不住呻吟着昏倒。
裂心果之毒发作过后,月异逐渐清醒,一看到倒在他怀中脸色惨白的梦源,顾不得生气和责怪,融掉她脸上的冰珠,抱起她离开冰室。
放回床上,示意宫女们守着她,他踱到门外水仙池边出神。
一阵浓烈的药味飘来,月异微微一惊,这不是宁魂草的味道么?
梦源的药所剩不多了,应该熬不出这么浓的味道,正想着,几名宫女满面喜色地走过来,捧着一碗药跪下来道:“三皇子,请用药。”
月异瞧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公主早上去将军那里要来的。她是担心你在冰室出事,三皇子,你的伤不敢再耽搁了。”
宁魂草过于珍稀,所有皇室成员和官员每年只能分得一株。梦源的头痛最离不开这种药,所以闻将军一般都将宁魂草给女儿用。
“端到房间里去,梦源应该快醒了。”
“这……”宫女们面面相觑,一脸喜色顿时化作绝望,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月异正想发作,忽听梦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哥哥。”不知何时,她竟已披上一件厚厚的袍子走到月异身边。
月异扶住她,“梦源,回房去。外边太冷。”
梦源咬紧樱唇,瞧着他一动不动。有时她固执起来,月异也劝不动,她说给他用,那是绝不会自己再用了。
目光对视片刻,月异低下头来。他想照顾的人,他想保护的人,总是尽不到责任。
宫女们见状立刻劝道:“三皇子,公主的病可以慢慢调养,而你的伤,却不敢再等……”
“这样……”月异马上想起母亲憔悴而癫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你们去春晖院一趟。”
“小哥哥!”梦源再也忍不住哭叫起来:“潮妃娘娘有病,你也有伤啊!为什么你从来不肯为自己想想?你只知道为别人着想,却从不考虑一下别人心里会不会为你担心。从小到大,你从来不肯服用一丁点儿宁魂草,全部拿去给她用,我想如果潮妃娘知道的话,心里必定会难过……”
“她有病,需要这个。她神智也不清醒,怎么会知道呢?”月异揽住她的肩,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对一脸不情愿的宫女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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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住手。你不可以伤害她!她是月异的未婚妻,是你儿子最关心的人!”凌飞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爬起来。
她听说潮妃是一个人待在春晖院,从来没人去看她,不禁动了好奇心和同情心,将口才发挥到最佳水平,连哄带骗,软磨硬缠,科于说动了向来不敢进入春晖院的梦源,一起来看望潮妃。
由于锦皇后的关系,潮妃一看到宫女以外的人,便惊惶失措狂性大发,扑上来又打又咬。宫女们拉不住,凌飞只好没命地躲,但潮妃昔年是个法力了昨的妖物,人虽疯,力气和速度还是有的。凌飞虽练过武功,但根本没法和人家想提并论,很快就鼻青脸肿,哭爹叫娘了。
一见到潮妃扑向早已吓呆的梦源,凌飞几乎给吓死。梦源这种状况的人,怎敢受到惊吓?
潮妃闻言呆了一下。看看宫女们一部扑上前保护梦源的样子,再看看凌飞狼狈不堪面无人色的样子,茫然无措:“月异是谁?梦源怎么了?”
凌飞颤颤惊惊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潮妃哆嗦了一下,“滚开,别碰我!”扬起手打向她脸颊。
凌飞往后一退,护住脸道:“潮妃娘娘,我和梦源是无害的,绝不会有伤害你的心思。月异是你的儿子,人家都说母子连连心,怎么你们的心一点都没连?你完全不记得他了吗?他对你那么好啊!”
“他对我好?”潮妃竭尽全力回想,头痛欲裂,“他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忽听宫女们尖叫不已,原来梦源已给吓昏。
凌飞奔过去抱住梦源,连连叫她,又对潮妃叫道:“她是你儿子最喜欢的女孩子,你怎么可以打她,吓她?她有病啊!”
“你说月异是我儿子?而我儿子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儿子么?”
潮妃茫然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他们互相喜欢,彼此钟情,多好啊。月异真的关心她么?那月异又在哪里呢?”
似乎有点清醒,她俯身看着梦源,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和脸颊,梦源刚醒便瞧见她,惊叫一声,缩进凌飞怀中,凌飞拍拍她劝道:“梦源别怕,别怕。潮妃娘娘清醒多了。”
梦源胆怯地瞧瞧潮妃,小声说:“凌飞,我想回去。”
“不要走,好不好?”潮妃似乎怕吓到她,声音又轻又柔,“你和月异要好是不是?他在哪里,他真的是我儿子吗?”
一提到月异,梦源脸上浮现一丝娇羞和喜悦,“小哥哥在潮汐宫。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一抬头,瞧见不知何时,月异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花树下,梦源马上爬起来,奔到他身边,“小哥哥,你来了!”
月异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肩,看向母亲。本来他听说凌飞带梦源程序来春晖院,又惊又恨,慌忙赶来,若梦源发生意外,他一定将这野丫头千刀万剐,管她是谁在乎的人。但没想到梦源毫发无损,母亲的情绪也出奇的平稳。
潮妃看着花树下的绿发少年,一阵恍惚,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也是在这棵树下,许多许多宫女在逗着一个绿发的小男孩玩。小男孩总是要静静地坐在树下的她一起玩。那个才是她的儿子。他总是跟两个很刁蛮的男孩打架,总是被打得头破血流,却怎么也不肯低头,因为那两个小孩子总是骂她疯子。
后来,他还抱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娃来给她看,可那小女娃一见到陌生人便哭,只让他一个人抱。
眼前这个绿发少年是谁?记忆中,好像每个人都是黑发白发,绿发的孩子只有她的儿子月异,但是这个人是他吗?为什么他如此温柔地对着她笑,眼中带泪?
潮妃怎么想也想不清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月异……”
月异身子一颤,立刻扑上去抱住她,“娘,你终于记得我了么?”
潮妃用手比划了一下,“我儿子才这么高,怎么会是你呢?放开我!”
“娘,他已经长大了。”
“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娃吗?又漂亮又爱哭……”
“她也长大了。梦源,过来。”
潮妃看着这个眼睛极大,一脸娇怯的少女,点头道:“真的很漂亮,很爱哭啊。”
梦源急忙擦掉眼泪,她是太开心了。假如潮妃娘娘真的好起来,小哥哥就不必再将宁魂草全部给她用,他就不会因为伤重而死了。
潮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又茫然一片,“你们走开,我要好好想想。”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四个人影在她脑海中翻滚,使她越想越迷惘。
月异扶她坐在椅上,微微叹气。梦源道:“小哥哥,你不要急。前几天我爹爹给的宁魂草才用了几片叶子,现在就叫宫女去熬一碗药给她喝,好不好?”
宁魂草?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凌飞叫道:“宁魂冰血丸可不可以?反正都有宁魂两个字嘛!”
除了又开始糊涂的潮妃,在场所有人全部大吃一惊。
宁魂草本已珍稀万分,宁魂冰血丸更是珍中之珍,凌飞怎么有?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凌飞吐吐舌头,“不能用么?我真的不知道。”
梦源上前几步道:“可以用,凌飞,快拿出来啊!”
月异厉声道:“不许要!”不用说,肯定是父王赐给星幻,星幻又送给她。对星幻父王可真是大方,而他母亲,父王从未过问一句,从未要太医给她诊断一下,从未多给一株宁魂草,更别说有丝毫的关心,否则母亲何至于一天比一天迷乱?!
母亲完全是被父王的薄幸和绝情伤透了心,才一天天陷入崩溃!
凌飞被他的喝叫和眼神吓了一跳,忙说:“味道是挺苦,不过可以在服用之后多吃几口糖。这里没糖么?那我这就回去拿。”
看着凌飞无辜而热心的样子,月异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现在他才发觉,凌飞确实有可爱之处,对任何人都很友善都很关心,就是太胸无成府太鲁莽冲动,以至于总是出丑。她对每个人都那么热情,恐怕没人可以永远的排斥她,抗拒她吧。也许,星幻的眼光并不是那么愚蠢?
“凌飞,我不是对你生气,只是在恨某一个人。”
“星幻么?”凌飞偷偷将药丸塞到梦源手中。
星幻?月异怔了一下。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父王看晶贵妃时的眼神,他只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母亲一眼,母亲会伤心到疯狂的地步么?但月异内心里从未恨过晶贵妃,只是恨父王对母亲太绝情太漠视。晶贵妃那样骄傲而不骄饰的极度有个性的冷艳女子,正是他欣赏的类型。
这么多年来,他真正怨恨的是什么?星幻?父王?他要争夺的又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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