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他真正怨恨的是什么?星幻?父王?他要争夺的又是什么?月异不由恍惚起来。
突然几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焦争地瞧着月异,又悄悄指指潮妃,不肯上前。
月异立刻意识到,可能是恶俗的锦皇后来了。他匆匆交待一声,要梦源凌飞和宫女们陪着母亲,他带上几名法术较高的宫女,来到春晖院外边。
锦皇后有些吃惊。她听探子说月异在潮汐宫,这才带上随从来春晖院,没想到月异会从里边出来,“月异,你又来看她?劝你省省力气,那种疯女人,好不了的!”
“如果皇后不那么关心她,时常来看看,相信她的状况不会这么差。”
“大胆!这是对长辈说话么?”
“长辈?要我向你学什么?敬什么?”月异狠狠地冷笑一声,“一个为情而疯的女子,总比一个心智正常,却一天到晚狂吠乱咬的疯狗可爱得多!除了早先一步供父王解决一次生理需求外,你值得炫耀的还有什么?!而你宝贝儿子我的好大哥逐天,全部优点加起来,好像也只有比我和星幻早出生这一点吧?”
这段话不但刻毒而且正中要害,锦皇后气得全身发抖,狂吼一声扑向月异:“看我怎么教训你!”
“教训?!你这种东西可以教训我什么?学你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么?!”多年来锦皇后一有气便到春晖院发泄,而从不敢得罪晶贵妃分毫。月异的忍耐早已达到极限,如今既然已当面起了冲突,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明知不是她的对手,他还是立刻施出魅影剑。
汹涌狂烈的冰寒之雾使双方的侍从拼命后退,月异全身为之一麻,难怪连父王都忌惮这泼妇三分,她的法力确实深不可测。而锦皇后也略感意外,探子不是说这月异修炼时出了意外,内伤十分严重么?居然还有这么强劲的魅惑术!看来早日除掉他才是万全之策,纵然蛇君降罪,也不至于定她死罪,倒可以使儿子少一个强劲的竟争对手。
随着惊心动魄的法力比拼,空气越来越酷寒,地上的花草以及附近的树林全部结上厚厚一层冰屑,几只飞鸟不幸从此经过,纷纷冻毙坠落。
眼看锦皇后又发出几道炫目的冰剑,而三皇子因为妄用法力毒性发作,冷汗直流,几名宫女不假思索,飞向挡住他,同时合力发出一掌,击向锦皇后。
伴着惨叫,几名宫女吐血身亡,现出花木原形,而锦皇后倒退几步,暴怒万分地指向身后侍从:“一起上!”
这几名宫女是对潮妃最忠心的几个,月异对她样印象一直极好,见状不及多想,施出魅影剑中最厉害最耗法力的冰涛骇电。刹时空中布满大大小小的冰块幻象并以压顶之势涌向锦皇后!
虽是幻象,却冰寒难挡,疾若闪电。锦皇后急忙后退,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金黄霹雳划破冰幕直击过来,她惨嚎一声,被贯穿左胸,倒下前她竭尽平生之力击向月异胸膛。
众侍卫慌忙去扶血如泉涌的锦皇后,她叫道:“现在周围没人,快,快去……杀了他……”头一歪,痛昏过去。
月异因为裂心果之毒的迅猛发作和锦皇后的致命一掌,早已昏倒地上,气若游丝。
侍卫们互相看看,有两个壮起胆拔刀砍向月异,忽听门口一声哭叫:“住手!”一个黄衣人影扑到月异身上。原来构源十分不放心,拉上凌飞出来观看,正好看到侍卫要对月异下毒手。
凌飞冲上前赤手空拳打向侍卫,“简直太大胆了!连皇子你们都敢杀,想被灭门是不是?!”
梦源是闻将军的独生爱女,又极受大王宠溺,而凌飞则是二皇子最在乎的人,任何一方都足以与锦皇后相提并论,众侍卫吓得一齐跪地哭求:“公主饶命,小人们只是要扶三皇子起来。”
然后抬起锦皇后没命地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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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你是在气月异一直和星幻作对么?护短归护短,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怎么说月异也是你的晚辈。”凌飞说得嗓子直冒烟,可是她从大清早说到现在,晶贵妃始终冷冷地不说一个字,甚至瞧都没瞧他们三个一眼。
星幻在后面掐了凌飞一下。这死丫头,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呀!正题没扯上一句,倒唾沫枫飞地净说些没用的也是不该说的混话。
若是护短,只消母亲一句话,逐天和月异都不知会死上几次。
“哎呀!你干么掐我?!”凌飞气得双眼喷火,一把推开他,“贵妃娘娘,别的不说,你总该为潮妃娘娘想想吧,她疯疯癫癫的没人管,若失去儿子,这世上还有谁会照顾她?”
月异对母亲的孝顺晶贵妃当然知道。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星幻吓出一身冷汗。这死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总躲着母亲,别说孝心了,连请安都一年半载难得一次,这不是故意把他往刀口上推么?好像他星幻不死,她就不甘心似的!可恶,可恨!
梦源的头越来越痛,意识越来越模糊,虽然晶贵妃特例恩准她坐着,她还是无法坚持。
自从锦皇后被刺伤,惊动朝野的那天起,她就日夜难安,茶饭不思。小哥哥怎么可以犯下弑亲的弥天大罪呢?
废除了几百年的早朝廷议不得不即刻恢复,蛇君不得不每天面对臣子们的长篇大论。以赢相为首的绝大部分官员一致认定该处死三皇子,以正王法。还有什么比弑亲之罪更严重么?!
锦皇后已经卧床半月,伤势不见好转,可见那一剑有多么狠厉。其实若不是她有意致月异于死地,不肯配合太医,应该不至这么严重。
月异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生死未卜。不过看情形,纵然不被正法,单是伤势,也足以致他于死命。
凌飞天天待在潮汐宫,寸步不离地陪着梦源,见她不吃不喝不睡,精神极度恍惚,只怕她会突然崩溃,变成潮妃那样。听说今天廷议之后,将正式决定月异的生死。凌飞再也等不下去,拉了梦源去找星幻。蛇君为了讨好晶贵妃,她要什么他都会不遗余力地照办,只要晶贵妃说赦免月异,那纵然大臣们全体反对,他也会坚决偏向她这边吧??!
星幻死活不肯去。开什么玩笑?要他去给月异求情,以后该如何向倒向自己的官员们交待?再说母亲从不干预朝政,她怎么可能为别人向蛇君说一句好话?
凌飞忍到最后一拍桌子,声称与他一刀两断,摔上门拉了梦源径自去找晶贵妃。她倒不信,晶贵妃难道是猛虎,见一见就会死人?!哼!死就死,她实在不想看到梦源现在的状况。
以凌飞的臭脾气和不长脑筋的本领,只怕月异还没砍头,她自己的脑袋倒先给搭上了。星幻越想越不放心,气极败坏地追上她俩,一起去见母亲。
听凌飞越说越不着边,星幻终于开口道:“娘,如果少了月异这样出色的对手,只怕星幻以后的生活会很乏味。”
晶贵妃冷冷地瞧他一眼,合上书册,站起身想回房休息。梦源道:“凌飞,二皇兄,你们不必再费心了。我这就回去陪小哥哥,他不会孤单的。”
晶贵妃突然开口:“梦源,月异好像并不愿意娶你。”
“他娶不娶我有什么关紧么?我自己愿意陪着他。生也好,死也罢,我总是要跟着他的。”梦源的眼神虽然无助迷惘,但口气是坚决的,只是她还未走到门口便昏倒。
“纵然他辜负了你,你还是要对他不改初衷?”晶贵妃茫然扑自语,眼神飘忽而痛苦,黯然坐回桌边,星幻从未见她如此失控和伤感过,心里一惊,上前两步扶住她,“娘,不舒服么?”
晶贵妃没有理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赦”字,然后掷笔离去。
莫非母亲也有过一段伤心往事?为父王?不可能!父王巴结讨好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她的心?星幻摇摇头苦笑一声,对抱着梦源哭得一塌糊涂的凌飞说:“要死的又不是我,你何必哭这么伤心?我娘已经答应帮忙了。给你!”
凌飞跳起来抓过纸片,正看反看,一脸失望,“怎么就一张纸,一个字?顶用吗?”
“顶用。来,喝口水,瞧你嗓子都哑了。”星幻真不明白,凌飞怎会对梦源如此肝脑涂地。
“你看好她,千万别让她做傻事啊!”凌飞根本顾不上喝水,抓紧纸片,飞也似地冲向日月殿。
虽然不是玲珑剔透的人,但凌飞也明白,此刻星幻是不适宜在朝堂之上公开为月异求情的,传送这张救命纸片的任务只有她能担当了。也许多延误一秒钟,便可能误了大事。所以她是用尽全部力气拼了命地往前冲。
大殿上,眼见大臣们已议论了半天,结论几乎一致,于是蛇君问一直不作声的闻将军:“将军有没有异议?”
“身为皇子,应该为人表率,三皇子反而目无尊长,灭绝人性,臣无话可说。”闻将军这些天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一向豪爽明朗的声音透出无比的苍凉和无奈。对月异,他向无好感。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地修炼冰寒术,反而对仙鹤一脉的魅惑术情有独钟,令他反感之极,如今居然又刺杀长辈,闻将军真是失望到极点。同时他也明白,月异一死,他一定会同随即失去惟一的女儿。月异是梦源生命的全部,她不可能独活啊!
蛇君与闻将军及晶贵妃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深知闻将军的耿直性情,也深知爱妻去世后,女儿是他惟一的寄托,看他如此消沉,蛇君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正待宣布最终的叛决,忽听殿外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叫道:“蛇君……等……一等……你的……情……情书……”
众人一愣神,凌飞已冲进大殿,累得瘫倒地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气,手中的纸片被她抓得太紧,早已皱成一团。
“我的情书?”蛇君心头突地一跳,手脚都有些颤了,忙叫宫女呈上来,看了一眼,失声道:“第一次啊……”
几百年了,这是晶贵妃第一次干预朝政,也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他。
众人相顾茫然,不晓得第一次是什么意思,何以一见这封“情书”,大王会如此激动,就听蛇君说:“月异虽罪大恶极,但说到底,还是本王疏于管教,这……”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听这口气,大王竟然要赦免三皇子?
赢相脸色铁青,上前奏道:“大王,不将三皇子正法,何以服众?”
凌飞终于缓过气来,叫道:“子不教,父之过。要治罪就连蛇君一起治罪。我是月异的朋友,当时还在场,却没有进一句良言,算起来,我也有错。”
蛇君连连点头,众官员赶忙给他找台阶下,“凌姑娘所言极是。三皇子年少气盛,本该好好引导,算来算去,微臣们也都有不是之处,不如就算了吧。反正三皇子伤得那么重,生死都还说不准,权当受了教训。”
凌飞转过头来,就看到赢相森冷的目光刀子般从她身上掠过,吓得打了个寒噤。
“既然众位卿家没有异议,那就散朝。廷议从此再改为半年一次的君臣聚宴吧!”蛇君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大臣们和欣喜若狂的凌飞。
是夜,青衣殿冰室对面的一间幽深暗室中。
烈焰汹汹中,端坐着杀气腾腾的赢相。
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小心地说:“这一切,都是凌飞那个野丫头和那个白痴公主越来越亲热所致。”
赢相狠狠地点头。本来星月之争一直呈白炽化状态,没想到姓凌的丫头一出现,不但二皇子遇刺之事不了了之,就连三天两头的血拼都没了,尤其是今天,是一个除掉对手的最佳时机,星幻居然放弃。由此可见,他们兄弟之间已由水火不容慢慢向睦邻友好方向发展。一旦星月联手,灵蛇幻境将永远是灵蛇的天下,他们天鹰一脉的复国大计就将落空。
这野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居然使星月二人之间的怨仇与纷争一天天淡化?
“大人,不如派人杀了那丫头?”
“杀她?星幻知道了怎么办?我们的身份绝对不能有丝毫暴露。”
“大人还记得仙鹤一脉的魅惑术么?其中的纵魂术杀人于无形,任谁都查不出来。属下已找到了可以担当此任的高手。”
赢相点头道:“那你快去执行。”
那人又问:“不如连那白痴公主一并解决?她好像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不准动她!”赢相脸色一变,少主再三交待,要留着梦源,不可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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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夜色中,一缕缕细若蚕丝的银线慢慢向树林汇聚。
树林很密,星光很暗,整个山林漆黑一片。
银线越聚越多,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没错!林中此刻正有一个白发白袍飘忽如鬼的散发怪人,手拈鹤翎,念念有词。
银线随着他的咒语而穿插交汇,宛若正在织一张奇绝银网。
静寂的林中,突然响起说话声:“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喂!那是什么?姐姐,快看!”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叫起来:“是不是蜘蛛精在织网?天呐,居然有白色的蛛网!”
“那不是织网,是在分解灵魂。”
“分解灵魂?我好像没听说过。”
“外祖母的遗书你不肯看,当然不知道。这是仙鹤一脉比较厉害的纵魂术,可以控制牵引他人的魂魄并分解掉。你瞧,空中不有银线飞来,待网中央织出一个灭字,那就表明这个人的灵魂已经完全被子分解掉,再也无法挽救。”
“这么恐怖!太残妒忌了,我去捅了它这张网。”
“站住!这人既然可以操纵三支鹤翎,说明法术之深不可小觑,你我未必是其对手。”
“不行!打不过也要打,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少年说着拔出短剑飞扑过去。
少女来不及阻止,只好衣袖一挥,一条白绸飞点白发怪人。
那怪人早已精疲力竭。要从二皇子的枕畔牵走凌飞的魂魄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算计了老半天,小心万分,才终于得手。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即将成功的最后关头,出现这两个该死的家伙!
若非他太过小心,用了最耗法力的步骤,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老天爷非要偏心眼他又能怎么样?!少年一剑挑了银网,少女一招正中怪人要害。怪人实在是百般不甘心万分不服气啊!可是也只能一命归西。
因为事先服用了黑衣人的药,白发怪人魂灭后立刻体散,顷刻间化为虚无。
“没劲!”少年磨拳擦掌正准备舒展一下筋骨,怎么也没想到这怪人如此不够意思,这么快就交待了。“姐,是不是因为法术,这魂魄才看得见并发出白光?”
“你猜对了。”
“你弟弟本来就不笨嘛!”
“小聪明。”
“也算聪明的一种啊!姐,能不能……多待两天?我好想找她玩,求你了!”
“又来了!好,我答应你。真快给你烦死,到时你若舍不得走,那我就自己先走了。”
“姐,你真就只悄悄看他一眼便走?”少年嘻笑道:“还是表白吧。那家伙铁定会受宠若惊。”
少女没有羞恼,反而幽然一叹,“可能么?”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她的情思注空定不被人知,而她,也不屑于去说。
终于,凌飞嘴角动了几下,一脚蹬开被子,这是睡醒前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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