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陈述肩上甩了一拳:“你小子,还说是民工堆儿里冒出来的芽儿呢,就那歌词儿,把民工损成什么了你看?还放心放心地用脑袋磨人家屁股。”
陈述哈哈笑:“我管他恁多,兹要有钱捞,管他丫哪儿跟哪儿。”
“民工明明是弱势群体,到他嘴里成劣质群体了,这公平吗?你说民工听到这歌儿心里能是啥味儿?”
“哥,要说你丫的少根筋儿呢,咱是文化公司,只要不唱黄曲儿不管别的。”
陈述手机响了:“……喂……好了,丫的别说了!真想大嘴巴子抽你!敢怀疑我,那好啊,我明说了吧,爷就是有人了,不过,我还怀疑你呢!……离就离,孩子归我,你寻高枝儿上天堂吧你!”
陈述叭地把手机屏合上,脸色大“便”:“K,我的婚姻真不如意,整个一踩了脚狗屎。”
我说:“当年不是你小子追的人家吗?再说,前几个月还给她买着钻戒修着补着呢,怎么象扔个鸡蛋壳说离就离啊?”
陈述唉了一声:“我觉着我是够倒霉的,人家搞婚外恋的,搞了十几年都不带露怯的,我才和几个女人乐过啊就让阿丽给逮了。”
我说:“看来这找情人什么的,就象小孩儿看到白墙;谁见了都想画一笔。运气好的可以画得很大很多;运气不好的;手里拿着笔刚往墙前一站脑袋上就让人家拧住了耳朵了。”
陈述说:“你这比方打得真好啊哥。孙子才想离婚呢,要知道,情人可以给你买袜子,但不会给你洗袜子啊,我的袜子偏偏又臭得陈年老粪一堆,天天儿换。”
我说:“臭点儿就臭点儿吧,反正你脚上长的是鸡眼又不是鸡鼻子,闻不见。”
说这话时我心里自在得很,我挣钱虽不如陈述,他婚姻却不如我。男人之间,要是样样不如人,非死不可。
陈述又长唉一声:“我点儿也太背了,刘芳也怀孕了……”
“你小子生命力够强的啊。我给你介绍一种新型避孕法,昨天网上看的,你去趟俄罗斯,那儿的医生发明了一种避孕方法,说是用低电流电击你那一坨儿,这样可以使精子昏睡10天。”
“别犯混了,要是偏击了我还不得昏睡十天?”陈述忽然兴奋起来,“哎,最近北京海关要拍卖一批走私车,有兴趣吗?”
“是自行车吗?起拍价儿不高于二百的?我就弄一辆。”
“好了哥,咱别扯闲淡了哥,来,说说咱们的策划挣钱吧还是。”
拿着资料出公司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抓紧时间还能赶回去做午饭。刚上公交车,手机响了,是蔷薇的——
“有事吗?刚才他在旁边,怎么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呀?是不是按错键了啊?”蔷薇用很好听的声音戏谑我。
“没事儿啊妹妹,二哥不是想你了吗?”我也给她开玩笑。其实我这会儿已经不想和她打电话了,我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我想男女之事的时候。男人的感情象兔子,下面一有动静就想跑到一个哪怕自己不爱的女人身边去,没动静了就想卧一边一个人别着腿儿独睡,自私着呢。
“想我就来找我嘛,人家也想你呢,在哪儿呢?”听蔷薇的声音真的象是想我了。
“在……在怀柔参加一个记者招待会,刚散。你忙吧,有空儿再联系。”
电话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我非当兔子不可。现在,我觉得,我和蔷薇之间虽说隔着一层东西,但一有机会,那层东西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依然起隔离作用的东西,比如安全套。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的第一个感觉绝对是怕,怕小语怕老婆,怕所有人的目光,但再想想,却又有蹲墙缩脖等待的成分了——我真不敢说不再和蔷薇走到一起,在并不存在报复小语等原因的情况下。
思想真复杂呀,比人体基因还复杂。基因,科学家可以逐个译破,而思想,不管上帝还是佛,也无法管控。
我到家时小语已经到家了,并且人在厨房,炉火正旺,就赶紧说着对不起,抢身而上。小语刚说“你歇会儿吧”,我掏出丁清远的信别有用心地往她手里一塞:“你已经成人了,看去吧。”
吃完午饭,我和小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语一边换频道一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那个丁老师干么要写这样内容的信给你看?原来我也看过他的两封,你说他想干么?”
我捏着酸麻麻的右腕子:“不知道,你这一说我也奇怪,在我来北京之前,他从没说过要给我讲他的艳史啊?”
小语:“他那段爱情是很浪漫,他干么重提旧情,甚至不惜说出自己对梅并不纯真的爱情?”
“弄不了。不过他这信写得够水平,我这单身汉让他害惨了。”
“哥。”小语用眼神警告我不要说下去。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是邮递员。
是一个邮包,白布缝的。
没等看清地址,我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我知道,是太奶奶寄的,心情立即凝重。
我把邮包递到小语手里。
小语站起来,双手抚着,脸色
我感慨地:“看邮戳,日期是9月2日,也就是说,太奶奶不是在接到我们所寄的月饼之后才寄的,真叫人感动。”
第137章 妈呀!我老婆突然杀到了北京!
9月15日
除了应付几个小新闻,这些天一直在给陈述忙。不过,我情愿,因为就算我不去演出现场也可以给我带来至少5千块。
午饭后,我又坐在电脑前敲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演出方案,这时,小语进来了:“你身子还要不要啊?这几天都不带闲一会儿的?”
难得小语主动关心我,就关了电脑,跟她到阳台上小站。
几天没注意,两棵要绿豆上的豆荚又长了一些,只是,豆叶的绿意好象淡了些,象是累了的样子。我宁愿小语没发现。
小语抬头看看太阳,忧郁地:“绿豆一天一个样儿,日子也是,阳光越来越薄了,真怕它们坚持不到最后。”
“别担心,凡是生命到了最后的关头,都会超长成长,它们,一定会给你结出个童话世界的。”
“但愿。求佛保佑吧,哥。”小语虔诚地闭了一下眼,那样子,让我也不由得低下头去,默念了一声。
晚上,8点,我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方案。刚要关电脑,手机响了,是鲜花的——
“张非哥……”鲜花上来就哭,“小山……真的不理我了……你能帮俺问问不……”
哥的!这阵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我也没修成菩萨呀,总么一接电话就有人冲我哭啊这是?
我能说什么呀,我说好好好,别哭别哭。
没办法,都有多少天没和桂姐胡挂拉了,这回还得上QQ套这傻姐儿去。
我上QQ,真不错,桂姐在线。
我问好,她回:“正说下线呢妹妹。”
我:“干么去呀,这才9点。”
桂姐:“我成功了!他一会儿就要来了!”
上帝啊!
我:“是那个诗人吗?去你家呀?”
桂姐:“是。”
我:“去干么呀?”
桂姐打了个羞脸儿:“还能干么呀傻妹妹。不聊了,我要去洗一下,用我的身体迎接他了。有时间了我会和你分享我的快乐。再见,”
桂姐下网了,准备上床了。这下鲜花非伤心成花杆不可了,先不能告诉她真相啊。
关了电脑,我准备复习一下站桩,主要是想找找那种感觉。其实,我现在清楚得漫长地里一棵树一样,我的站桩在北京已经不可能坚持下去了,包括书法,也是手扒悬崖等着往下突噜了。
刚拿好架式眯上眼,手机再次响起,是个生号,当地的,又不知是哪路糟人拱出来了。
我有点不耐烦地接电话,竟然是三喜儿!哭不咧咧地:“张记者,你就再行行好,看能把阿艳扒出来不……”
我问咋回事儿。
三喜说:“不怕恁笑话,这恁些天我天天呆美容院旁边刁(监视)得承艳,看夜嘞她到底弄啥嘞,我就发现总有男人去她店里边瞎胡弄,特别有个叫阿忠嘞,三天六后晌地往那扎,今黑喽他又去啦,我一恼就打了110了……”
“阿艳叫派出所的逮起来了啊?”
三喜哭出声来:“早知道把她也得撂里头去,我也不报警啊!张记者,你快打个电话吧,只要你能叫阿艳出来,我情愿出三千块钱请你客……”
三千块钱请客挺勾引人的,我马上给刘可打电话,但刘可很严肃地说,这事儿没法通融,阿艳为卖淫提供场所,得拘留,还要罚款。
我很丧气,就给三喜儿说了结果。三喜恨得直吸鼻子:“……早知道有这出子事儿,俺俩在家种种地多肃静啊……”
9月16日
吃过早饭,9点多,我去公司送东西。
阴天,气温挺低的,我把已有数月不穿的蓝夹克都套上了。窗外的那棵杨树,叶子已成黄金甲。
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坐下来,正好有张报纸,顺手掂起来乱看,看着看着,看到条新闻,说是北京市有关部门新出台了《北京市中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解读》,其中要求学生们在观看比赛不能对参赛队员、裁判员等人起哄、谩骂什么的,其中一条挺有意思,要求本市学生不要带着“有色眼光”看待外地人,不要歧视他们,更不要侮辱他们,不要嘲笑他们的外地发音和不入流儿的打扮,更不要开一些恶作剧式的玩笑等等。
也好也好,这外地人中一定包括我啦,更包括那些可怜的民工兄弟。唉,我还能说什么呢,好歹当地人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优越性已经伤害了外地人。但是,一句“不要歧视外地人”就不会歧视外地人了吗?看来陈述那孙子是对的,抹了一嘴的北京话,北京人还真不会歧视呢。
正瞎想呢,手机响了,是个当地的生号,无聊的时候接个电话也好——
“喂,是我啊!”那边一个女人得意又欢喜的声音雀儿一样跳出来,
我啊了一声,立马傻了——是我老婆!
“张非,说话啊,我在西客站呢!”
“天哪,你咋晕过来了!”我脑子要是能转的话,早成滚桶洗衣机了。
“想给你个惊喜啊,不欢迎啊?”
“欢迎欢迎!你等我一会儿,我刚接受了一个采访任务,在车上,我马上赶过去接你!”
我必须找个住的地方,我决不能把老婆领到小语那儿去!
我想到了胡长建,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手到嘴全颤颤了——
我对胡长建说,我老婆来了,我必须在他家住一夜,顶多一夜,行不行。胡长建说没吊事儿,你们住蔷薇旁边那间吧。刚说完,他又笑着问我原来住哪儿?我说朋友那儿。他笑得很贼:是女朋友那儿吧?好好,啥都白(别)说了,俺懂俺懂,哈哈哈。
按住了这一头儿,我的心才归了位,又给小语打电话,说报社组成了采访团,去顺义工地采访一个民工的大案子,最快明天才能回来。小语闷闷地应了。
10点半,把东西交给陈述我就耍到了西客站,把老婆接到了胡长建的家。
胡长建和蔷薇都在家,我真担心这妮儿嘴不把门儿露出我们俩的黑馅子事……
第138章 女人相差十岁,在男人眼里则相差百岁
胡长建很亲热地叫着我老婆弟妹,蔷薇则很自然地叫了一声叔,又叫我老婆一声婶儿,然后,接过我手里的旅行包就放进和蔷薇挨着的那间卧室了。
我用手一指那间从没进过的房间猛拍胡长建的马屁:“胡老板是咱老乡,我一来北京就在他家住,要是租房子,一个月也得八九百呢。”老婆就说胡老板真是好心人。
胡长建嗬嗬地笑着,让我老婆也来北京干生意,老婆连连拒绝,说老家老人孩子没人照应呢,明天就得回去。
这时,蔷薇主动提出来陪我们去王府井逛逛,说给婶儿挑点儿好东西带回去。
女人真是“街本”动物,一听说逛中国第一街,老婆也不嫌累了,拉着蔷薇直叫好。
我心里这个烦哪,但又不能不同意,毕竟她不远千里把整人都给我送过来了啊。
我们正要走,胡长建手机响了,刚一搭腔儿脸色就变了,连连说“我这都到,白(别)叫人乱说乱动”,挂了电话,胡长建急得搓脚,我老婆说:“弟妹,这事儿我得给你商量,我工地上出了个大事儿,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你看,能不能叫张非跟我跑一趟?”
老婆略一迟疑,马上说:“没事儿没事儿,他就不好逛街。”
蔷薇上去挎住老婆的胳膊,看看我,笑着:“走吧婶儿,我最会陪人了,保证叫你满意。”
胡长建:“去吧去吧,花多花少都算我嘞,”
然后,我们四人一起匆匆出门。
其实我更乐意和胡长建在一块儿,我担心老婆看出我和蔷薇间的针头线脑儿,我想缝也也不好缝啊。
我们上车,蔷薇又是冲我一笑,那笑,一张得意的狐狸脸儿。
女人之间相差十岁,在男人眼里和相差一百岁差不多。脸脸相比就不用说了,单从后面看,蔷薇的身材也比老婆苗细多了。
在车上,我侧身问发生啥事儿了。
胡长建气得一拍方向盘:“熊花狗儿又给我戳了个洋事儿,掖个黑喽(昨夜),喝晕罢,你说你找个鸡放一炮也中啊,他把一个叫杰儿的民工哄到屋里头,把人家灌晕,用老二打后边玩人家,这不,人家将将(刚刚)割了手脖子,这会儿正呆医院里!唉,要是出了人命……”
这时,胡长建的手机响了——
“喂……你个熊种!说!……好,这就好……不中,你一定不能叫他们报案!直接影响公司!”
胡长建放下电话:“人是没事儿了。哎,兄你,你先给那个刘所长打个电话,要是万一他们报案了,我看花狗能担多大责任。唉,不管咋咋(咋说)他姐也跟着我半辈子了,我不能不管这个妻孙小舅子呀。”
胡长建把车停在路边。
我给刘可打电话,打得很狡猾:“喂,刘所长你好,我在顺义遇到一个案子,一个民工采取强迫手段,把另一个民工给鸡奸了,那个色鬼该怎么处理啊?”
刘可啧了一下嘴:“这类案子不好处理了,去年我们所也办过一例这样的案子,最后让行为人给受害人拿了点医疗费,又把那教育了一通就放了。”
“处理这么轻啊?”我兴奋地看了看胡长建。
刘可:“主要是无法可依,公安机关只有男人嫖女人的法律,没有鸡奸的处理办法。1997年取消了流氓罪之后,这种案子就出现了法律空白,对行为人不能采取任何刑事强制措施。正在制定的《治安管理处罚法》可能对同性性侵犯作出相应规定,不过,听说也只是处5到10天的行政拘留,力度不大。不过要是能实施也算是立法历史上的一大突破,使性犯罪中的被害人中性化,而不再仅指女性了。”
“那要是受害人直接到法院自诉呢?”
“至少目前还不行,还是去年那个案子,受害人后来又找到了法院,但法院苦于无法律保护男性性权利而最终没有立案。”
合上手机,我笑了:“胡总,真叫花狗捡了一堆热粪,法律上没办法处理他。”
胡长建发动车,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我就怕新闻曝光,我看你和那帮民工关系都不孬,你得帮我说说啊?”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发现我就擅长做那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事儿。
我们直接去了医院。
四五个民工正蹲在病房外,一看我们过来了,马上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四川小伙儿脸涨得通红,叫胡长建想个啥子法把这事儿处理干净。小山也在,他很气愤给我讲述着当时杰儿割腕后流血的惨象,这真是个正直的小伙儿。
因为知道处理不到哪儿去,胡长建说话很冲,腰一掐,没说几句就要和民工谈崩,我赶紧让大家冷静,用很诚恳的语气把刘可刚才说的给大家讲了一遍,我还有意地加了一句:“我绝对不骗你们,我拿我人格保证,我说的都是我的朋友,管咱们这片儿的派出所刘所长说的。”
这个“刘所长”很管用,几个人都不吱声了。末了,那个四川民工说:“就这样算完了吗?没有说理的地方吗?不行咱们去‘焦点访谈’!”
我拍了拍那人的肩,笑着:“别急,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