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饭,那不是你的错!有饭吃没有人端给你吃,那还不算是你的错!可是,我把你当菩萨一样敬着你还是不吃这叫啥事儿你说!你想死那是你的权力,你可以几百个上千种死法,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全由你了,大不了衣服一脱你就赤条条无牵挂了。可我不行啊,我就是扒了皮家里也有老婆孩子连着筋呢!万一北京警方认为你的死和我有关又是情杀又是财杀的我就惨了你知道吗!想死你也别拖累我呀!再说了,被你爸打一下至于这样吗?有谁象你那么较真儿?”我越说气愤越说越激动,气儿都??不匀了,也罢,得罪她一回我撤了得了!“你这人,说好听了叫你另类叫前卫,说不好听的你是欠揍!是有病!是不正常!……别觉得我骂你我心里有多好受,我心里疼得要死你知道吗你!”说到这里我的心猛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把那碗粥喝喽,不然今天我灌也给你灌下去!听到了没?小语——!”我端起碗,作势要灌她。
“你好吵……”小语终于半抬了眼睛,看了看我,眼圈是青的,声音是哑的。
“我从没想过害任何人……我只是想留给父亲一个后悔的机会……”泪水,从小语的眼里汪然而下,不息不止。
我把碗缓缓地放下,刚才的愤怒马上被无以复加的心疼替代,极想抱她入怀,却不敢。我懂小语那句话的含意,不知真假,不知真的是否有上天保佑,总之这小东西是打不得的。
“听话……一切的不快都会过去的。”我盯着她脸上还在无声滑落的泪水,在“听话”后面,我真的想加上一个“乖”字。
“好好吃东西,身子养得壮壮的,这不马上五一了嘛,好好出去散心……哎,要不我带你去河南去看看吧?黑槐树白果树,你没忘吧?”说着,我伸手轻轻为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泪。
小语抬了一下眼睛:“没忘。真想出去走走,讨厌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车,讨厌这么多的世事……”
??8??如我们就去河南?除了看树,还可以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全新的感受!”我开始大做广告。
小语想了想,下巴顶住膝盖上:“可是,这对你影响不好吧?”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去。”我心里猛一高兴,就象小时候用鱼篓子一下子罩住条鲤鱼一样,小语显然是不反对!我轻握了小语的手,有点试探的性质,就象下象棋时拱出的一个卒子,虽然它极有可能被对方吃掉,但我还是牺牲了它。她的小手是凉的,但不僵硬,相反,软软的。
“另外,……我还想去看看你的办公室,你在网上和我聊天的地方,可以吗?”小语轻轻抽回了手。
我沉吟了一下,“行!”
小语随着这句话漾出一朵笑,尽管短浅到不易觉察,但已经足够了,这说明,她的心情已经鲜活了。
“我饿了……”小语拿起纸巾擦眼泪。
“饿?不会吧小语同志,我以为你是铁胃铜肠子呢……”
“停下来好不好……我怕死了你的唠叨……”小语身子一缩,把被子捂到嘴巴,一副求饶的娇娇儿。
“哈哈……还有我的小语怕的事,难得难得!比母鸡下天鹅蛋都难得!”我端起碗去厨房热饭,不意间却看到小语因我的笑声皱了一下眉,这才意识到“我的小语”这四个字带有其他的成分了,罪过罪过。
喝了粥,小语就沉沉地睡了。我也去睡,这两天,小语可把我给剔零散了。屁股刚踮到床帮上,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歪嘴一笑——
“咋回事儿咋回事儿,都几天了,你不会还没买上车票吧?”志远急得好象突然断了腰带。
我先笑了几声,然后低声下气地说了四个字:“我不去了。”
“什么!为什么呀,你还是人吗你,浪费我感情!”
“浪费你什么感情啊,咱俩又不是同性恋。”
“少给我俚戏,到底为啥不来了,是不是因为女人?”志远还不依了。
“以后再说吧,我困了,睡觉喽……”
“困了?睡觉?这会儿才几点啊,你不会是纵欲纵的吧?”志远坏笑。
“是是,你就饶了我吧。”说完,我就挂了手机,关了,就等着以后志远见面骂我了。
也不知睡到几点,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等开门时我才知道天黑了。
林岩,嘟着脸进来了。我想,应该是谭父特意让他来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醒神儿。林岩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进了小语的卧室。我打开耳廓偷听,叫谁都得偷听——
“小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林岩急切的声音,“千万别再任性了,伯父也是为你好……对了,‘五一’咱们去海南吧?看‘天涯海角’,好不好?”
“不,五一我去河南,和他一块儿。”小语态度鲜明,语言简练,我喜欢。
“什么?小语!你不能随便和一个陌生男人去外地!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林岩说这话时一定灵魂飘飘了。
“我想去。”小语说话就象刀子在豆腐上划,想用多大的力就用多大的力。
“小语……”
“别再说了,我明白你心思,可是,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这人,不适合任何人。算我求你,别管我,就让我快乐的活几天,好吗?”
稍顷,我听到“好吧”两个字象冬眠刚醒的青蛙从林岩嘴里爬了出来。
稍停,林岩从卧室出来,站到我面前,恨恨地低声说:“小语要是出一点差错,你就惨了。”
我无辜地一笑:“至于吗你,我可不是你的情敌。”
“你还算是个贵人,你,是不配做我的情敌。”
我继续笑:“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渺小得很,你一直觉得你是站在山顶上,我是站在山脚下。”
“你又做了一回贵人。”林岩用手掂了掂真丝领带,得意一笑。
我礼貌地回击:“可你量量,山顶到山脚和山脚到山顶的距离是一样的,所以,我在山下看山上的你,个儿头儿也大不到哪儿去。”
林岩一时还不出价钱,正咽唾沫想词儿,有人叭叭敲门:“林岩!林岩!开门!”防盗门外,一个女孩儿大声小气地喊着,一听就是个除了爱情什么都不怕的主儿。
我马上开门,应该是小娜,那天晚上缠着林岩的女孩儿。
果然是小娜,阳光得很。
林岩极快地向卧室看了一眼,恼火地冲她低吼:“你越来越大胆了,干吗?!”
女孩儿上前拉住林岩:“找你嘛……”
林岩把她的手拨拉开:“我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适合你!”说完,他快步走出门去,小娜,随后跟上。
呵,有意思。我有点儿幸灾乐祸地叭地捏了个响指儿。
小娜,回头看看我,眼神怪怪的。
他们刚走了没多大会儿,桂姐又来了,肯定是林岩让她来的。
桂姐进门儿就叫小语??她出去旅游,她说她要游遍天下几大寺,什么普陀寺白马寺,还有少林寺。
小语问她去那儿干吗,桂姐说,她的人生太不幸了,她都有了出家当尼姑的念头了,她还说,小语的人生也不顺,??如结伴儿求求菩萨。小语笑着摇头。最后,桂姐急了,也不避我,大声说:“那你也不能跟着一保姆去农村啊,万一……”
我急了:“万一什么呀桂姐儿?我还能把她卖了啊?”
桂姐拿眼剜我:“反正男人好东西不多,你说,你要是没想法,你凭什么赔上时间带上我们家小语满世界转啊?”
这话让我心的一涌,是啊,我凭什么啊?但我很快反击:“这本来是我的秘密,看样儿我不招是不行了。”
桂姐得意地:“看看,招了吧?什么秘密,是不是看上我们家小语了啊?”
“当然是,”我看着小语,笑着,“知道吗桂姐,我们河南省人口过亿,是全国第一人口大省,光棍汉相对较多,象小语这么好的姑娘,准能卖个好价钱!”
“什么人哪你是!”桂姐坐坐实实在在我肩上来了一拳。
5月1日
吃完早饭,小语就让桂姐拉着去什么大悲寺了。临走,小语说,回来她们再拐到西客站去拿火车票,桂姐托人给买的。我们商量好的:今天晚上回河南。
什么过节不过节的,对我等在北京来说,找到好工作领到高工资才是节日哪。
我又上网改稿子。感觉对我来说,民生时报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每天的内容都得更新,也就是说,我必须每天上网改出几篇稿子出来,他们,不让一下子改出一堆稿子存在那儿。
小山的诗歌已经在网上发出来了。正欣慰呢,正好小山打电话问我稿子的事儿,我说发出来了,让他有空看看。小山感激地说,张老师,你为人真实诚,可比陈老师强太多了,我都请他几回客了,也没见他给发表一首。”我问那个陈老师是干么的,他说叫陈述,也是老乡。哥的,我一激灵,问小山最近见过他吗。小山说没有。唉,敢情陈述这小子乱吹乱捧的老毛病也没让北京高尚掉啊。接着,小山有点急不可待地问他怎样才能看到文章,我说你上网看吧。他哼唧了一下说他不会上网。我说上网比上床简单多了,你要是有时间我这会儿就教你。他欣喜万分地说,我请假!我说了地址,20多分钟后,小山气喘吁吁地就敲开房门,进门就道谢,抱了个西瓜,拿着一打诗稿。
小山一边看他网上的诗歌一边让我再给他多编几首诗,“行,不过得停几天,今天晚上我准备回老家看看。”小山羡慕地:“噢,张老师真自在,想回家就能回家。”我说:“是啊,想回农村转转,采采风,看有没有奇人奇事儿,写写。”小山放下鼠标:“那你写写我太奶奶吧?今年都100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还能洗衣做饭,今年报纸上还登过呢。”我点点头:“不错,晚报上看过,她家好象一院子竹子。”小山说:“对。最主要的不是她的年龄大,听说年轻时是个大家闺秀,嫁给我们太爷爷了,太爷爷被抓丁抓走了,太奶奶就一直在家等着他回来,到今年应该是已经等了八十多年了吧?”
“是吗?”我的心一动,“你们村儿是……三省庄是吧?”。小山说:“对,在咱们县最东北角,就是河南山东和安徽的交界,我们好说我们那儿是‘一泡尿三省’。”小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我一家去看看。”
“不过我们村儿偏得很,你不定能找到……”小山说到这里,想了想,有点为难地啧了一下嘴。
“没事儿,鼻子下边是嘴,我问就是了。”我安慰他。
小山站起来:“我该走了张老师,就请了一会儿假。”
我送他。临出门儿,小山又看了一眼客厅,钦佩地说:“张老师,你真厉害,到北京才几天,都有房子住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寄人篱下,不定哪天就让人撵飞了。”
“唉,不管咋说,有房子住,就能洗个热水澡啊,多幸福啊。”小山摇着头,羡慕不已。
下午,我早早做好一顿美味的晚饭等小语共享。夜里9点的火车,不用慌得象狗撵兔子一样。
没想到小语一进家门就火了,指着那个翠皮儿大西瓜问谁来了。我一边摆筷子一边说是一个老乡,小语皱着眉说:我不喜欢陌生人进入我的空间。我心里猛一不舒服,就象筷子被人抢了一样,但转念一想,我又不是她的未婚夫,凭什么不舒服啊,吃!
夜里8点,我带上自认为应当带的一切用品上了火车。因为每天都要修稿发稿,临走,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小语能不能把手提电脑带上,网费由我自己解决。小语说,成,只要你不嫌沉。
其实,如果想自在,出门只需带上两片维生素“M”就足够了,呵呵,一是money(钱),一是miuc(音乐),第一片M可以包你行动通畅,第二片M则包你心情舒畅。
当夜9点。火车隆隆南行。11个小时之后,我们将在新城火车站下车,然后,再坐20分钟的出租车就能到达古城了。看看坐在身边的小语,我说不出来是越来越紧张还是越来越平静,接下来,我和小语会有一段令人难忘的美妙之旅吗?
第十八章 没嗅到千年黑槐的古香
5月2日
7点半,火车到了我们老家的新城火车站。
一下火车我就戴上了墨镜。其实,只要真要是碰上熟人,戴眼镜根本没用,扒了皮还差不多。
拦了辆带深色贴膜的出租车,用正宗家乡话对老司机说:去老城。
携美女出游是件美差,可已婚的我带着未婚的小语回老家毕竟不是衣锦还乡,让熟人见了;你传我传的传到我妻子那儿,我就是条条死路通老家。不过,如果老家的风土人情多多少少治一治小语的都市病,也不是都市病,反正就是让她从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里挣出来,让她慢慢快乐起来,就是冒点儿风险我也情愿。
自从小语上车,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司机就一直偏脸儿偷看小语。我很得意地原谅着他,叫谁都得多看几眼——小语,一身白色什么名牌的休闲装,乌眸红唇的,像沙漠底下凸出来的一朵白莲花,谁不眼馋谁就是通过了ISO9002鉴定的国际级的瞎子。
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灰蓝色的古城墙已隐约可见。
我给小语吹嘘着小城的城墙如何像小家碧玉一样,不比北京的城墙少一丝韵味儿。等看到城墙外一带清亮亮的护城河时,我更是大加炫耀:“全天下的护城河都没有我们这古城的干净。”
小语:“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护城河又叫又叫净肠河,洗肠子都不感染。”
“又瞎说吧?”
“有传为证啊。传说,当年,汉王刘秀和纂位的王莽作战,在我们这一带和王莽的军队打上了,打得很惨,连刘秀的肚子都给扎破了,肠子都露出来了。刘秀忍痛爬到我们这护城河边,看到河水很清,就自己清洗了肠子,然后包扎好。当夜,他梦见一个金佛对他讲,以后,要想保护他白天黑夜一年四季的平安,要想打下江山,须在城中种下黑槐树一棵,另须出城十里向西,种白果树一棵。刘秀清醒后赶紧照办,这也是千年黑槐树、白果树的来历。”
小语不屑:“不信。世人总是动不动就把世事和这些大人物扯在一起。”
“那我给你说说本城才子丁伯楠吧,他可是本城特产的清末大才子,他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梁祝,要不要听听?”
小语点头,我就极尽夸张地讲,想感动她……
车从北门入城,直奔伯楠路。我们先看黑槐树。
我只能过家门而不入了,想想,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人只要一重色,不要说轻友,所有的人他都轻。
街上行人不多不少,车平缓而行,车下的青石板,不时发出轻轻的咣当声,颇有摇篮的味道。而路边,还是那一棵一棵曲如虬龙的黑槐树,想像着它们怎样吸吮着百年前后一样的清风细雨,就会有美丽的闲愁淡出。这种愁怅,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得到的吧?
小语一直将脸扭向车窗外,缓缓过小隅首的时候,她将脸扭过来,点着头对我说:“在北京皇城根儿外边,也有很多黑槐树。”
“是吗?有空我还得看看去。”
小语:“所以,我觉得小城很亲切。只是,人们为什么喜欢种黑槐树呢?”
我笑:“听说,这黑槐树是避邪。看来,老祖宗对奸邪之物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就因这槐树带个‘黑’字,就让它们黑吃黑了。”
小语轻哼一声:“满嘴黑话,真会胡说。”
去伯楠路要先过胜利街,而妻子的商店就在位于胜利街的大市场。快到大市场时,我让司机开快点儿,偏偏这儿买卖兴隆,人多腿杂,车根本开不快,于是,我只好心虚地透过车窗,一眼又一眼地看着正给人拿玩具汽车的妻子。
过大市场往右一拐车就进了伯楠路。
过臭池子的时候,我看到那儿停了好几辆车,都是“浙”字开头儿的。我就给小语说:“就这儿,就是才子丁伯楠的府第,也是丁才子曾经工作生活和金屋藏娇的地方,看样儿,南方人真要把它填平开发了。”
小语轻叹:“不管当初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