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人去两不知- 第30部分

“爹，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是每天去找她，也每晚都喝酒，但是我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仲凌在短暂的恐吓之下又回复了倔强的脾气，他也不屈不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这个臭小子！”言石举起手，准备打仲凌了。
“老爷息怒，要保重身体啊。”林夫人冲上去，抱住言石的手，半推半扯让丈夫离儿子远一点，她知道一旦丈夫的巴掌落下去，事情将不堪设想。
“老爷，孩子要慢慢教，你这样生气只会气坏自己的身体。”林夫人抚着丈夫的心口，让丈夫坐下，让他顺顺气，同时用眼神暗示儿子把嘴巴闭上，不要再让父亲生气。
仲凌不再说话，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落在言石身后的花瓶上，一点都不动摇。
“老爷，你先歇歇，让我和孩子说说，啊？不要生气了，身子要紧。”林夫人偷眼看到儿子的神情，自己也被儿子的表情气坏了，不过她压住自己的情绪，首先要安抚好丈夫，要不再大吵出去，他们一家子都要没脸了。
言石气得不想再说话，他也不再看儿子，他背过脸坐着，还在呼呼地喘气。
林夫人赶紧让站在门外的秦荣进来伺候老爷，自己忙着儿子走出丈夫的房间。
“你怎么这个样子？你爹有说错了吗？”拉着儿子进了自己的房间，林夫人把所有人遣出去，自己也生气地对仲凌说，她生气儿子为什么就不愿意在父亲面前低头，要知道刚才真的激怒了言石，他很少生气，要是生起气了不得了，全家人都害怕，就连老夫人都不轻易地去触碰。
“我没有错，为什么我要低头？”仲凌依然倔强地看着母亲，他的眼神坚定而锋利。
“唉……”林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硬碰硬了，要想个软和点的方式才行。
“我们是你的父母，都不想你这个样子，那里的女子有什么好，可以让你这么入迷，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能说给你娶什么公主，相国千金，但只要咱们开口，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子等着你去选，只怕你看到眼都花了，端庄的，贤淑的，漂亮的，妩媚的，要多少没有。”林夫人转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淳淳善诱对孩子说道，她发觉儿子的性格起了变化，她意料不到。
“我不想成亲，我还想好好念书。”仲凌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直直地看着母亲。
“好好念书？那你怎么每晚还往翠蝶轩里跑？难道翠蝶轩里可以好好念书？”林夫人反问儿子。
仲凌听到母亲的反问就不再言语，他咬着嘴唇，像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孩子，还记得你在考举人之前娘对你说的话吗？”林夫人的口气变得软和了，她捕捉到儿子脸上神色的变化，连忙捉住时机。
“记得。”仲凌想起了那个晚上，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对自己说的承诺。
“我考中举人了。”仲凌的话不再硬邦邦了，他有点动摇了。
“是，你考中举人了，可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乱来啊，孩子，你就当替娘亲想想，行吗？你是娘的第一个孩子，娘好好歹歹都指望着你啊。”林夫人几乎是恳求自己的儿子，她深切地看着儿子，像是要看进儿子的内心深处。
“娘。”仲凌唤了一声，林夫人一听就知道儿子动摇了，她心里暗喜，脸上却不流露出来。
“好孩子，娘也不要你再考什么了，你就呆在娘身边好好过日子，不想成亲就不成亲，想好好读书就好好读书。”林夫人抚着孩子的头，轻言，她突然发现儿子长大了，身高已经高过了她，她的手已经可以被儿子包在他的手里。
“娘，我知道了，我晚上不出去了。”仲凌把头靠在母亲的怀里，同样轻声说道。
“你父亲那里我去说，你说不出去就好了，晚上你要是觉得闷，就让叔凌和星凌大家一块看看书，或者在家里玩玩，慢慢你就会习惯了。”林夫人的手还在仲凌的头发上停留，她好想拥着儿子久一点。
“知道了，娘。”仲凌的声音低了下来，他吃软不吃硬，他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已经被母亲牢牢地掌握在手里。
他还是觉得母亲是一个好母亲，自己这样晚晚跑出去，的确做错了。
夜晚书房的灯，再次有了仲凌的身影。
第三十一回
　　　　不俱己羞叔公要钱　　　　　　不忿姑羞仲凌受伤　　　　　　　　　　
　　仲凌自从答应了母亲之后，晚上的确开始不再外出，但是他已经出去惯了，所以即使是呆在家里，他还是想到处走走，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小姑了，于是他在看完书之后就和笔中、笔上信步走到小姑的房里。
言箜见到仲凌的到来十分高兴，她已经瘦了很多，整天忙着照顾孩子，孩子才8个月大，言箜整天都围着他转，原来冷清的生活因为孩子的到来而热闹非常，琴韵和箫音都很高兴言箜有了新的寄托，即使再忙她们也是开心的。
“仲凌，将来让小衷跟着你念书可好？”言箜怜惜地抱着孩子，轻声问仲凌。
仲凌自从史衷去世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小姑这样的表情，他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看着小姑温柔低声地给孩子唱着别人听不懂的儿歌，轻轻的呢喃让人觉得温馨异常，仲凌甚至不再说话，就在光影里静静地和自己的小姑享受着这一刻，言箜也不在意仲凌是否和他说话，她似乎忘记了仲凌的存在，只是静静地和自己的宝贝在一起。
孩子很可爱，仲凌一逗他就裂开小嘴在笑，眼睛弯成天上的月亮，仲凌很想尝试自己抱抱孩子，只是孩子一到他的手里就会咿咿呀呀地叫，言箜觉得他不会抱孩子，很快就把孩子抱了回来。
言箜没有想到孩子的魔力有这么大，以前她也曾抱过霁凌，但那是在她吃饱喝足了以后，林夫人把孩子哄好了才送到她手上，逗弄一会就送回大嫂的手上，现在轮到自己抚育孩子，她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奇妙，她亲手给孩子喂牛奶，亲手给孩子洗衣服，亲自和孩子一起睡一起吃，就连以前恨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出外行诊的机会都放弃了，回春堂现在已经没有人坐诊了。
言箜有了做母亲的感觉，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自觉是给史衷后续了子嗣，自己的后来有了依靠。
就在两人静静地看着孩子的时候，小茵进来报说史家的人，据说是长辈来看言箜了。
仲凌还不想走，他还想和小姑多呆一会，他见到小姑也没有说要他走就干脆坐在原来的地方。
言箜以前会亲自出去迎接史家的人，但是现在不行了，孩子很粘言箜，她只能让箫音去把史家的人迎进来。
“二叔公，您来了，我手上抱着孩子，不方便出去接您，您不要见怪。”言箜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由于看不到前面，差点就摔倒了，幸好仲凌及时扶住了小姑。
“是啊，你现在有了孩子，都不用回史家了。”二叔公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他是一个人来的，进来之后到处张望，看到言箜手里的孩子就马上发言。
“有了孩子我是比较忙，我连……”言箜还没有说完，二叔公就在拍桌子了。
琴韵因为去拿孩子的尿布，所以就让小茵给二叔公斟茶，小茵不知道二叔公是一定喝铁观音的，所以就拿言箜往常喝的碧螺春来给二叔公，二叔公的茶还沾唇就发火了。
“你什么意思？！我最讨厌就是碧螺春的味道，现在竟然拿这个给我？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往常来这里喝的是什么你不知道的吗？不知道就去问问你的琴韵大姐姐，不要随便拿那些不入流的茶来搪塞我！”二叔公用手指着小茵的鼻子大声训斥她，小茵惊恐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言箜，指望言箜帮她说话。
“二叔公，这茶不对你胃口我让人再换去，你不要生那么大的气。”言箜见孩子睡着了，把孩子交给箫音，自己连忙走到二叔公面前说道，她还自己动手把茶倒掉。
“不用了，也不敢劳烦你，反正你就快不是史家的人了。”二叔公毫不客气地说道，他的唾沫都快飞到言箜的脸上了。
“二叔公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不是史家的人了？”言箜听了大吃一惊，她不知道二叔公怎么会这么说话。
“我虽然一直都在这里住，但是也说明了这是史宅，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怎么我就不是史家的人了。”言箜以为二叔公介意的是居住的问题，不过她一直都是这样住的，以前也不见史家的人怎么说。
“我说的是回春堂。”二叔公干脆挑明来说，他的态度非常傲慢，拿眼睛斜斜地睨着言箜，唾沫都快到言箜的脸上了。
“回春堂？我已经很久没有到回春堂了，回春堂怎么了？”言箜不解地说。
“回春堂怎么了？你还记得回春堂！以前说你要做大夫，我们就不再往外寻大夫了，也好省几个钱，现在倒好，你收了一个小子进来就不再坐诊了，回春堂每天找你看病的人一瞧不是你坐诊就都往外跑了，现在回春堂的生意冷清了很多，我们都等着喝西北风了。”二叔公愤愤地骂道，他几乎是指着言箜的鼻子说，茶的事情他早就忘记了。
“我因为小衷来了忙得脱不开身，就不出去坐诊了，我和伙计们说了，也托人去找好的大夫来坐诊了，可这好大夫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找到，你也得给点时间才行。我听我大哥说就快找到了，就差谈价钱了。”言箜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委婉地给二叔公解释，希望可以取得他的谅解，二叔公是史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她总希望不要和史家的关系搞僵才好。
“谈价钱？我们还等着你谈价钱？等你谈成价钱我们都完蛋了，我们史家几十号人等着去坟墓了，史夫人。”二叔公讽刺地说，他冷笑地盯着言箜。
“家里这样了？我不知道。”言箜惶然了，史家的经济情况这么差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还回去给了一年的费用，怎么现在又有了危机。
“家里怎样还用你管？你就管好这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子就行了。”
“二叔公，我不知道家里缺钱用，我明天就让人送钱过去。请你不要这样说小衷好吗？当初我收养他也是经过你们同意的，我还带他回去给你们看过了，拜祭过史家的祖宗，是正经的史家人了，您怎么说他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呢？”言箜对二叔公的言词颇有微言，但是还是隐忍不发。
“对，我们是承认，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你领了这个孩子就不要回春堂，不要史家了。”
“我没有不要史家，至于回春堂，要不是史白，还轮不到我娘家大哥去帮忙买回来，大哥是把回春堂送了给我，可要是他要收回回春堂，我也不能说什么的。”言箜强压自己的怒火，说出事实。
“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说回春堂是你娘家的了，又不是我们史家的了？史白再差，都是我们史家的人，你？哼，说得好听要给我们史衷守寡，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守不住空房跟人跑了？”二叔公几乎是把唾沫喷到言箜的脸上，他是有意的。
“你说什么？”言箜的声音颤抖了，身体也颤抖了，她几乎是跌坐在椅子里。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小姑！你以为你是谁？”仲凌站到二叔公眼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说道。
“你这臭小子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二叔公看到仲凌文弱的样子，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这是在言箜的家里，他更加放肆，他甚至伸手用力地推开仲凌。
仲凌失去重心，一下子往后倒在了箫音身上，压住了孩子。
孩子在梦中受惊，大哭不止，言箜慌忙接过来哄他。
可是孩子哄了好久都哄不好，言箜的心开始急了，琴韵早已出去打发人请吴大夫了。
“二叔公，我明天让人把钱送去，回春堂如果过两天还请不下大夫，我就出去坐诊，行吗？“”言箜在慌乱之中看到二叔公毫无要离开的意思，而仲凌似乎摔伤了膝盖，她的心更加乱了只能匆匆地说道。
“行，有你这句话我怎么都行，我也不是说要靠你的钱过活。”二叔公再次得到言箜肯定的回答，又看到仲凌的情况，知道再纠缠下去对自己不利，既然目的达到了，就走算了。
“仲凌，你这是何苦呢？没事吧？”言箜让人扶起仲凌，叹气地说道。
“有人欺负你就不行，你是我小姑，我不会忘了。”仲凌看着言箜，笑了。
第三十二回
　　　　护女儿宁肯断关系　　　　　　　　　　　　保当初不惜跪妻母
秦老太太很快就知道女儿被史家的人要钱的事，她很生气，让人叫来言箜和家里的人，首先她责备了女儿的软弱，她告诫女儿，以后再有相同的事情不能再这样处理，自己应付不来，就让言石或者言澄去处理。
言石和言澄这次没有站在妹妹这边，他们也一同谴责妹妹的软弱，他们认为回春堂已经送给了妹妹，妹妹虽然是史家的人，但是言箜怎样处理回春堂与史家的人无关，他们也希望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言箜低头不言语，她知道家里也是关心她，虽然是出嫁的人，可是母亲依然还是那么疼爱自己，大家都知道言箜和霁凌一样，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所以，老太太对女儿的软弱非常不满，她心疼女儿。
言箜看到的只是表面的责备和呵责，她看不到的是，老太太暗地里派人去警告史家，如果再这样对待言箜，所有的经济援助将停止，二叔公拿回去的钱还没有来得及炫耀就被史家的人臭骂了一顿，这些钱是不少，可要是得罪了秦家，总不能靠这些钱过一辈子。
秦老太太眼见女儿的样子，心就软了，她让女儿回去休息，然后让众人散去，只留下林夫人和言石在身边。
秦老夫人稍微整理自己的情绪以后就告诉儿子和儿媳自己派人去警告史家的事情。
“我还让人告诉他们了，如果再有这样的人上门催箜儿给钱，我宁愿给一笔钱给史家，彻底断了箜儿和史家的联系，以后史家的人就不用上门了。”老太太盯着春藤端上的茶，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说话也不看儿子儿媳，只是把自己要说的说出来。
“也是，如果妹妹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依她的性格，肯定又是送钱给史家。要是母亲有这样的意思，要不要我让秦荣去办了？”言石恭敬地对母亲说道，他一直垂着眼对母亲说话。
“暂时不用，你也知道你妹妹对史衷是怎样，不到最后，我还不想这么做，不过，你也要抓紧给回春堂找个大夫，即使你妹妹以后还要出诊，也可以有个人可以替换，有孩子的人，不能整天往外跑了。”老太太沉吟一会才对儿子说道。
“要是将来真的要断，你得记着，要干净。”老太太想想又赶紧补上了一句。
“我看，怎么断，也断不干净！”林夫人突然冷冷地冒出了一句，她的心里难受极了　，她想到自己所受的委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凄苦，忍不住要说出来，她看到言箜如此受到重视，只不过是被人说了两句并不重的话，被人索要了并不多的两个钱，家里就这么紧张，自己呢？为秦家做了多少事，为秦家尽了多少力，又有谁这么重视过自己？
“孩子，你说这是什么话？”老夫人的口气也瞬间变冷，她当然听得出林夫人话里的意思。
“我能说什么话？我只是告诉老夫人，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要把姑娘和史家的关系断干净是可以，可是我们家这边就不能和史家的关系断干净，家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关系。”林夫人的声音更冷，她直直地傲视着老夫人，她此刻不再害怕了，想到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她就不再害怕。
“你想利用这个关系做什么？去告诉史家吗？”老夫人冷峻地盯着儿媳，她一直都觉得儿媳温顺无比，没有想到此刻的媳妇居然会说这个话，她觉得她的儿媳产生了她不知道的变化。
“我对着这个关系这么多年了，我要想告诉史家就不用等到今天，我只是想提醒大家，这个关系是不是可以收藏一辈子，这个是不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