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这个关系这么多年了，我要想告诉史家就不用等到今天，我只是想提醒大家，这个关系是不是可以收藏一辈子，这个是不是可以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老太太，谁在做什么，大家都看到。”林夫人的声音彷佛结冰，她不惧怕地直视老太太，她的背脊挺得很直。
“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们不要再说了。”言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了，吓了老太太和林夫人一跳。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夫人首先醒悟过来，依然冷冷地说道。
“夫人，看在我们多年夫妻和孩子的份上，就不要再说了，有什么错，根由都在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求你们不要再说了。”言石几乎说哭着地乞求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当初你决定收留这个关系，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老太太气愤地斥责儿子，她为自己居然在自己妻子面前下跪而气结。
“母亲 ，我知道，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可我不想有今天这个局面，我不想你们再说下去，我只是想就像以前一样过日子，这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你们要为这个争吵？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母亲，求你不要再说了！”言石痛苦地勾着头，紧闭着眼对自己的母亲喊道。
难言的沉默在空气里流动，一时大家都不再出言。
“起来吧，我不说了。”林夫人带点凄凉地对丈夫说道，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多年同寝共枕的人，她心疼他。当初也的确是自己答应下来的，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自己亲口答应的，丈夫没有逼迫自己一定要答应。
“孩子，起来，你媳妇都这么说了，我们都不提了。大家都歇着吧，我也累了。”老太太也心疼儿子，她就顺着林夫人给的台阶下来了，她不想和林夫人真的发生冲突，这样大家的脸面都不好过，那个关系也会很危险，老太太的心思，还是精明而自私地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她还不想惹翻媳妇为难儿子。
林夫人扶起丈夫，两人沉默着退出了老太太的房间。
“箜儿，刚才，母亲也许说得太重了，可她也是为了你好。”言石回头想想自己还是需要和妹妹好好谈谈，于是与妻子回房之后又匆匆来到了妹妹的房间，恰巧看见妹妹在给小衷做鞋子，言箜对大哥的到来十分高兴，马上让琴韵端茶和点心来给大哥。
“她是我们的母亲，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没事，大哥放心。”言箜亲自斟茶给大哥，手上的鞋子早就放在了一边。
“以后史家的钱，我会每月打发人送去，你就不用再管了，好好照顾孩子。”言石微笑着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心里洋溢着暖暖的亲情，自己当初的决定有一半也是为了这个妹妹。这个家里，只有言箜和自己的血缘是相同的，他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
“那就在我的月钱里扣好了，不能老是让家里为我出那么多的钱，家里的人口多，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言箜听大哥的话坐了下来，和大哥亲切地交谈。
“人口再多也只有一个箜儿，你就不要担心钱的事了，你现在的花费坦白说也不少，可就连姨太太也不说什么，还每月叮嘱言澄和我要照顾好你，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言石怜惜地看着妹妹因为照顾孩子而消瘦却红润起来的脸庞，他真想为妹妹抹去隐藏的苍白。
“大哥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看着妹妹，言石想起心事，说出了属于最后那部分的坦白的说话。
“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没有受委屈，只是母亲说了几句而已，在家里你们这样对我，寻遍天下也没几个。”言箜想的是刚才的事情，她以为大哥还为刚才的事情抱歉，她不知道大哥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箜儿，唉……”言石欲言又止，只能长长地叹息。
“大哥，我没有受委屈，真的，放心。”言箜一再强调自己的心情，她很感激言石这样关心自己。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言石很快地皱皱眉头，就起身要走了。
言箜亲自送大哥出门，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回自己的屋里。
整天晚些时候，李姨太太也打发了言澄前来慰问言箜。
言澄在言谈间除了表达对妹妹的关心，同时也希望言箜可以多点关心武苑，言箜答应了言澄的请求。
第三十三回
深藏难露拒母心意 坦白心事望母相助
紫苏从言箜那里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她本来想回去告诉何夫人，谁知道母亲早就从林夫人处知道了事情，母亲也因为这件事决定把心里打算的事情提早实现。她没有告诉女儿自己的打算，她自认一直与女儿相依为命，女儿会认同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她带着老家邮来的特产来到了林夫人的房里，恰巧遇上霁凌因为身体不好不用上课呆在家里，林夫人正在和端婶商量晚上给霁凌做点什么好吃的。
何夫人很快就哄了霁凌去找言箜，虹梦带了霁凌去找言箜，霁凌正觉得在家里气闷，也乐意去小姑处玩玩。
何夫人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把来意含蓄地告诉了林夫人，林夫人听了之后一直在把玩手上的那串由红宝石组成的手镯，她的心思在手镯上运转。
她当然喜欢紫苏，她听过言石说紫苏在染坊表现出色，处处都不让须眉，假如她可以真正成为秦家的人就好了，她心里有这件事，只是因为家里接连发生事情她都没有想起，现在何夫人主动说起，她的心思才回到了这件事上。
“表姑娘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想过，紫苏是个好姑娘，她到哪个家里哪个家都会觉得有福，我们老爷也和我说过，只是一直都不敢和表姑娘你提起，既然现在表姑娘说起了，我也说开了，我是希望紫苏进我们家的门，可不知道表姑娘看中的是我们哪个孩子？当然不会是伯凌，我也不愿意委屈了紫苏。”林夫人打定主意之后就满面春风地向何夫人说话，手上的红宝石手镯贴在她的手腕上。
“我只紫苏一个孩子，本来寄住在亲戚家里就不敢说什么。我也想她嫁得好，如果出嫁在这个家里，大家都是亲上加亲，以后相处就更好了，我也好有个依靠。伯凌是个好孩子，不敢说他委屈了紫苏，只是雪儿才有了孩子，又新娶了春柳，紫苏在他就算了。自古长幼有序，如果可以，我看仲凌就很好。他大紫苏一岁，年纪正好，平常看他们相处得也不错。就不知道夫人您的意思？”何夫人恭敬地对林夫人说，眼睛却暗中觑着林夫人的脸色，以便根据她的脸色作出反应。
何夫人一说起仲凌，林夫人马上想起了那个青楼女子，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儿子虽然现在晚上不外出，难保以后有什么事，给他娶了亲就好捆住他，而且紫苏的才貌出众，两人又是表兄妹，相处有些日子，两人看起来都不错，也不能算是给仲凌乱找一个，而且何夫人虽然是寄住在家里，但是谁都知道她手里掌握的钱财不比秦家的少，仲凌以后应该是走做官的路子，如果有一个财力宏厚的外家支撑，一定前途似锦，这样，还用担心什么青楼女子，凭借紫苏的本事，仲凌一定会把全部的本事放在读书上。
想到这种种好处，林夫人登时就笑了。
“我当然说好了，表姑娘你说得对，长幼有序，我也正想给仲凌提亲，也想过紫苏，就怕表姑娘你嫌弃仲凌是个读书的，不会打理生意，找个书生女婿让人笑话。端婶，把前儿我娘家送来的好茶面对碗给表姑娘尝尝。”林夫人站了起来，吩咐端婶去去点心招待何夫人。
何夫人见到林夫人吩咐端婶来伺候自己，就知道林夫人确实满意她的来访，对于亲事的成数，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要是夫人也有这样的意思就当然最好，我们孤儿寡母的，在这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剩下从那边带来的几个人，有什么都要靠夫人这里的人办事了。”何夫人也站了起来，依然恭敬地说道，她的眼睛已经抬了起来。
“当然，我和仲凌说过之后，就派人上你门提亲，一切都按照规矩来，绝对不会委屈了紫苏，我可以给表姑娘保证，紫苏进门什么都不会比雪儿差，还会再好一点，毕竟紫苏是你唯一的孩子，放心吧。”林夫人马上就猜出了何夫人的心思，她接上去说道，然后，她脱下了手上的红宝石手镯，递给何夫人。
“这样吧，这串手镯我打出生就没有离身，霁凌这丫头也看中好久，嚷着要我给她，我也没有舍得给，现在，我就先给我的未来媳妇，你拿回去给紫苏，就说是我私下送她的一点小礼物。”林夫人亲自把手镯塞到何夫人的手里，不容推搪。
何夫人自己的珠宝很多，她一见这件红宝石手镯就知道价值连城，她也见过霁凌戴过，但是林夫人也曾说过只给她戴戴，不会给她，连她最疼爱的霁凌都不给，可想而知当众的价值和意义，现在一下子就给了自己的女儿，可以看到林夫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何夫人自然是心花怒放。
“这个怎么行？还是留给雪儿还是霁凌吧，紫苏哪里够资格要你的东西？”何夫人还是非常恭敬地说，手还是停留再原来的地方，推让着不要。
“拿着，紫苏不够格谁够格？我给她就是她的，雪儿是我儿媳妇，紫苏也是，我爱谁就给谁，至于霁凌，她该给什么我心里有数。拿着吧，要不就是怪我这个礼物太薄了，配不上你的女儿。”林夫人依然笑着把手镯塞进了何夫人手里。
何夫人只好再三言谢之后收下，她的心里很满意自己这次的目的这么达到了，她觉得自己的这步棋走对了，她为女儿的人生铺下了如画的地毯。
两人在暗中确定这件事之后就闲聊起来，直到霁凌睡着了被箫音抱回来，何夫人才告退。
“你说什么？！”林夫人在晚上叫上丈夫和仲凌到自己的房间理说起这件事，言石事先已经知道了，他也很满意紫苏，所以他也认为仲凌一定会满意这门亲事。
仲凌答应了，但是有条件，在娶紫苏的同时要娶杨如意，就是翠蝶轩那位姑娘，否则，他宁愿就这样，坚决不成亲。
言石还没有说话，林夫人已经拍起了桌子。
在这个家里，虽然丈夫是主事人，但是包括老夫人在内都知道实际的主事人是林夫人，大大小小的事和人都要听她的，她习惯了娶关心家里的大小事，习惯了家里的大小都听她，虽然她平时随和，但是在大事上很少让步，即使是老夫人和秦言石，也尽量不和她发生冲突，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夫人是为了这个家好。
她没有想到自己精心为儿子挑选的媳妇，儿子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她知道儿子在和她说条件。
儿子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这个家的少爷，她不再心疼儿子，也不能让儿子坏了她的规矩。
“我说的就是刚才那些，娘，我就这个条件，也没有别的了。”仲凌云淡风轻地说道，他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他不想成亲，他有心事，当中的人不是杨如意，她只是自己对付母亲的一个借口。
“孩子 ，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姑娘，居然还和你娘说要娶她进门，我看是我那晚没有好好地教训你，你才如此狂妄！”言石也为之气结，儿子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真是闻所未闻，他还以为儿子当初只不过是年少轻狂，过了就好，现在儿子又说了出来。
林夫人听了丈夫的话反而清醒了，她精细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应该表现出的表情，她马上就压下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道：“老爷，不要说教训不教训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仲凌，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要是别人听说要娶紫苏，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紫苏哪样不比杨如意要好？话说回来，你不要以为你就一定可以娶杨如意，我不点头谁也不能进我家的门！你不娶紫苏，我也不能硬抓着你娶拜堂，可我也要你知道，哪怕你一辈子不娶亲，也不要指望杨如意能进我们家的门！反正你也快要做叔叔了，你应该知道你应该做什么！”林夫人盯着儿子，一字一句地告诉儿子，她的表情冷峻而凌厉，她要看穿儿子的心思。
“我知道了，娘。那我告诉你，我还不想成亲，紫苏是个好姑娘，可惜她更适合做我的妹妹。我也答应你，不得到你的同意，我绝对不娶任何人。可也要告诉你，要是我娶任何人，也绝对要娶杨如意。”仲凌也直视母亲，他当然知道母亲的心情，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心事，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说出现在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既不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妨碍自己内心的秘密。
“好，好，好。记得你说的！”林夫人气急了反而笑了，几乎是咬着牙地在笑。
仲凌和言石都不再说话了，言石只有看着儿子长长地叹息。
那晚失眠的不只是言石夫妇和仲凌，还有紫苏和何夫人。
紫苏没有收下手镯，她来到这个地步，自己只能直接告诉母亲自己的心思，她告诉了母亲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仲凌，而是叔凌！
何夫人没有想到自己朝夕相对的女儿居然没有和自己想到一块去，她这个时候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不事先和女儿商量，她也希望女儿可以接受仲凌，但是紫苏告诉母亲，自己只喜欢叔凌，她希望母亲可以帮助她。
何夫人矛盾了，自己不知道应该怎样和林夫人说了，她要好好想想。
她失眠了，和女儿一起失眠了。
第三十四回
难仲凌狠心不退步 慧紫苏为爱出奇招
仲凌没有失眠，他很早就起来去了书塾，他和书友约好了今天去郊外踏青，出门之前他去给奶奶和母亲请安，他假装没有看到母亲因为一夜没有睡的疲累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旦心软，心里的秘密就会崩溃。
林夫人病倒了，或许说不上是病，她只是躺在床上休息，家里的一切事情暂时都是李夫人和端婶帮忙打理，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林夫人不是人病了，是心病了。
大家都来看望林夫人，言箜还给大嫂号脉，亲自去回春堂抓药回来，把孩子给琴韵带着，自己亲自煎药给林夫人，亲自端到了林夫人跟前，伺候着林夫人喝下。老夫人和李姨太太除了来看她，都有另外打发人送东西给林夫人。
霁凌的病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端婶在照顾她。
仲凌也曾去看望母亲，他明白母亲希望自己让步，他多么盼望可以告诉母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一想到母亲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比现在更加难受，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仲凌的沉默让林夫人更加生气，她本来想着就算生病也要硬撑着，后来思量之下，决定借病来试探仲凌，没料到儿子并不买账，她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即使儿子不娶亲，也绝对不会让那个青楼女子进门。她是一个母亲，并不会把儿子的幸福耽误在一边，她知道儿子将来一定是做官的料，哪个做官的会没有老婆，仲凌想要仕途高升，自然要娶亲，那时侯，他自然不会再想着那个青楼女子了。
没有人知道林夫人的打算，除了端婶。
足足过了半个月，林夫人才从床上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夏天。
大家的衣裳根据季节已经减少了，林夫人因为精神不好，今年就没有张罗为大家做新衣服，只是谁的生日到了才做。
何夫人也曾去探望病中的林夫人，林夫人觉得何夫人，她不会对何夫人说仲凌拒婚之事，只是简略地告诉何夫人仲凌近来身体抱恙，不宜谈亲说娶。何夫人何等精明，她不会知道仲凌拒绝母亲的安排，但她可以猜测到应该仲凌本人的问题，她隐约地向林夫人问起要不要先把手镯退回去，林夫人却坚决地说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收起来，即使紫苏真的和仲凌无缘，她也只当把手镯给了紫苏作为嫁妆。
何夫人一直在琢磨要怎样把女儿的要求转化为林夫人的要求，但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