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神医,虽然听说是很年轻的医生,但不至于这么年轻吧,难不成赶了几百里的路就为了找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治病,这老二也太草率了吧,纯粹是病急乱投医,就凭这年轻小子能治疑难杂症,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哦,我是患者的二儿子,你真是奚神医?”中年人很难相信,客气地再次问道。
奚子恩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人家老把他当黄毛小子,那副难以置信的神态很让他受伤,便有点不高兴地道:“本人就是这家诊所的医生,神医不神医的先不说,本人悬壶并非济世,除了奚家村里的人,平生有几大不治,不是疑难杂症的不治,付不起诊金的不治,中途转走再来就诊的不治,不遵医嘱的不治,处级以上官员不治,外国人和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人员不治。”
“小兄弟,你……真是奚家神医?!”中年人还是不敢确定。
“如假包换。我管你是二还是不二,你们家属派个能说事的来说说病情,我也好确诊,这说是中风但引起中风的原因多着呢,他这到底是吃错了药呢还是被人给气的呢,先派个能主事的到我跟前来问话吧。”奚子恩平常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有两钱就是上流社会高人一等的人,更何况还是把他不当回事的一群自以为高贵的人,心道,别看本少爷年轻帅气,可是识药号脉都快三十年了呢。
听了奚子恩这话,除了那说话的中年人脸色铁青,后面那群人虽然不再怀疑奚子恩的身份,却都在憋笑不已。
“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奚医生有什么问的就问我吧。”那中年人涵养倒是挺好,上前在奚子恩面前坐了下来,客客气气地道。
没想到他一坐下,奚子恩却站了起来,对那中年人说了句你先等着,就起身去看那担架上的老者去了,给老者号了半天脉,又跟个探照灯似的,全身打量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看诊台,跟那中年人聊了起来。那中年人说,他爸这病在全国各大医院都瞧过,还去国外医院折腾了不少时间,一直没起色,老人家始终昏迷不醒。仔仔细细问清了患者在各医院的治疗细节,疗养环境,奚子恩心里就渐渐有眉目了,不说把这老人治得活蹦乱跳,但让他神智清醒却是有十足把握的。
“医生啊,你就是能让我爸醒来个一天两天都行,这都躺一两年了,最开始还能说上几句话,慢慢就变成这样了,想让他痊愈我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站在后面的人群中又有个中年人说话了,想是嫌奚子恩问的时间太长,没听下去的耐心。
奚子恩心里骂道,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玩意,我家诊所的凳子又没有艾滋病病毒,一个个都嫌脏似的就是站着不找地方坐下来,你们这看猴戏呢,嘴里便不高兴地问那发话的中年人:“你又是老几?”
“他是我四弟操华明,我叫操华盛。”那坐在奚子恩对面的中年人儒雅地笑了笑道。
奚子恩抬眼看了看那操华明,蹙眉道:“签个遗嘱交待遗产那一天的时间是足够了,但哪怕是让这老人家醒来个一时半刻我可能要花费三年四载都说不定,不问仔细了我怎么对症下药啊,你要急的话,要不你去喊喊你爸,看能不能孝心感动下,说不定就出现奇迹了。”奚子恩这话一出,不但那操华明羞得无语,就是那站着的脸上全部都变了色,心想这医生别看他年轻,可真不是常人,什么事看得清清楚楚的,最好闭口什么都不说,让那操华盛一人当炮灰吧。
操华盛回头对操华明笑道:“要不你来跟神医说说爸的病情?”
“还是你来吧,你不是比我读的书多么。”操华明冷哼一声说道。
“你叫操什么来着,唉呀,不管了,还是叫你老二吧,”奚子恩撕下一张病历纸,递给操华盛说,“老二啊,你读的书多,帮你爸填张病历单吧。”这哪是来看病,搞得比赵氏小品都有意思,后面那几个名媛淑女再打量这年轻帅哥医生时,眼睛不由得冒着小星星了。
奚子恩接过操华盛写好的病历,看了看念道:“姓名,操淡(蛋),年龄,七十……”
操华盛一听赶紧打断道:“医生,可能是我写草了,我爸叫操琰,王字旁的琰。”
“哦,操琰,这么一说是有点像王字旁,不好意思,没想到饱读诗书的我,也有看岔的时候,这都伤你爸的自尊了,抱歉抱歉。不过,幽默一点对患者心情有好处,这是我治病的一大原则,操先生没什么介意的吧。”
“不介意不介意。”操华盛心里道,不是听朋友说得玄乎,鬼才会到这山旮旯来折腾。
“好了,我看各位都是很有身份的人,一个个端着拿着的,可能不适应我的治病风格,那我们就说些严肃的事吧,就是关于给你爸治病的事。”
“啊,我爸的病能治么?”操华盛兴奋地道,后面的人听了也是神情一振。
“也不是不可能,得费点神。”奚子恩高深莫测地道。
“那有劳神医了,至于条件,神医尽管提。”操华盛喜形于色。
“这条件嘛……”奚子恩故意停顿一下,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神医尽管提。”操华盛一副稳坐中军帐的样子。
“先不说那事,等我把你爸的治疗方案跟你们商量之后再来提。”奚子恩大手一摆说道。
“那行,怎么治疗呢?”
“其实你爸的病是因中风引起的,这点不用我细说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看过那么多名医名院,还去国外兜了下风,这病按理来说早治好了,为什么治不好呢?”
“为什么?”操华盛好奇地问。
“问我?问我没用,我不知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奚子恩咧咧嘴道,“但你们居然来了我这,我就要尽心尽力为他治了,虽然我一向不讲究什么医德的,但总得讲点公德不是,不过,治疗期间一切得听我安排,要不然,你们走什么路来的走什么路回去。”
“好说好说,听凭你吩咐。”操华盛好脾气地道。
“这老人家的病没有个半年,我是没办法让他醒过来的。”
“半年?”操华盛皱了皱眉。
“嫌长?嫌长你去找华佗他老人家。”
“不不不,只要能治好他老人家就行。”
“就是嘛,这才像句人话,不就半年么,那些财产也不会长脚自己跑呀,你说是不是。”
“怎么安排神医只管说。”操华盛脸色有点难堪。
“半年期间,不管是今天来了的还是没来的,所有亲人一个都不能过来打扰,不能和患者见面,就留那……嗨,大哥,你叫什么来着?”奚子恩问那憨憨的护工道。
“哦,神医,我叫吉安国。”吉安国一直看护操琰过来的,当然了解实情,见奚子恩不一会功夫,把这家人的心思全洞悉在心,不由得不佩服起来,神医喊得相当恭敬。
“治疗期间,就留这吉大哥在这,你们有什么事,跟他打电话就行,人就不必过来了。”
“这……”操华盛脸露难色,望身后那群人看了看,那群人什么神色的都有。
“怎么的?不愿意?”奚子恩脸色不善,有点逐客的味道。
“神医等等,容我跟他们商量商量。”操华盛对奚子恩不好意思地道,说完便站起身跟后面那群人交流交流意见去了。
奚子恩冷冷地看着那群叽哩呱啦的家伙,有点不耐烦,起身往后院去了,站在靠近厨房边的井台上,踮脚探头对屋后的果园扯起嗓门喊:“我的老娘呃,饿死人了,快回家烧饭吧。”
第九章
奚尊孔他们没想到诊所会来这么多人,忙放下手里的篮啊筐的全部过来帮忙了,濮夏莲昝素云两人拿了个小竹篓装了满满一篓子桔子端了过来招待那些来客。
操华盛一见走向药房的昝行方奚尊孔,便赶紧拉住昝行方的手道:“你老就是奚神医吧。”把个奚子恩气得脸色发青。
昝行方推开操华盛的手指了指奚子恩,笑呵呵地道:“奚神医是他,我俩都是他手下的帮工,负责拿拿药的。”这话一出,不但操华盛一脸意外,那群站着的也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显这老头就是一副天外高人的样子,没想到还是那一脸不正经的小帅哥的手下帮工。
“到底想好了没有,还治不治呀?”奚子恩不耐烦地道。
“我们商量好了,就照奚医生说的去办吧。”操华盛不好意思地道。
“那就过来谈谈吧,谈有关的治疗条件。”奚子恩毫不客气地道。
“行,奚医生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我们能做得到的,绝对照办。”操华盛坐了下来,礼貌地回道。
“老人家人事不省的,住别的旅馆是不行了,非得要在我这诊所住下来的,房间我们倒好弄些,腾出一间客房就是了,问题是诊所平时忙得很,没人有空护理,所以还是要按我刚才吩咐的办,留下这吉大哥帮忙煎煎药喂喂汤。”
“没问题,这两位护工都是一直照看我爸过来的,神医选了老吉那就留下老吉吧。”操华盛点头道。
奚子恩转头问那护工吉安国:“吉大哥同意么?”
“没问题没问题。”吉安国连忙点点头。
“说是护工,平时的治疗他要帮着我做不少的工作,还要经常负责给你爸用药水泡澡,很辛苦的,他的酬劳我给他定个标准,你得按这标准给他。”奚子恩笑了笑说道。
“好说,奚医生只管吩咐。”
“吉先生的酬劳一天就三千块,半年的话,也便宜,才五十余万呢,你们同意么?”奚子恩这话一出,操家人倒没什么多惊讶的,倒是吉安国脸上有点不安。濮夏莲一旁听了,心里骂道,死小子,有这好价,干嘛不让我来。
“哦,没问题。”操华盛毫不犹豫地道。另一位护工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第一个问话的人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刚才早应该把这小子当祖宗供呢。
“安排好了护理人这就好办多了,下面咱们说说我这方面的酬金吧。”奚子恩正了正身子说道。
“神医你说。”操华盛心道,终于到正点了。
“你爸刚才我也把了脉,问清了病根,虽说没把握把他治得跟你一样举止优雅神清气爽,但坐在轮椅上说说话还是可以的,只是耗时长,治起来也颇费劲。”
“这个自然,我爸都换了不少医院,这毛病治疗起来肯定是棘手。”操华盛心里笑道,你小子想多讹点就直说呗。
“这具体要花费多少我也只能估个大概,毕竟治疗期间会出现什么反应还是不可预测的,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住宿费、熬药费、敷药费、采药费、针炙费、出诊费、陪诊费什么的加一起的话,都是有先例的,便宜得很,半年的话,你给个意思价,就给个六十万吧。”六十万还是个意思的价,操华盛心里直冷笑,不过想想,确实与意料中的价是便宜得多,原以为在这方面至少不下一千万呢,这拢共不才花了一百余万么。
“小意思,一百来万能让我爸醒过来,够值的了。”那急性子操华明忍不住高兴地道。
“奚医生说的价是公道,这没问题。”操华盛也说道。
“哎呀,只是这药材费嘛,比较贵,你们可得着重掂量掂量。”奚子恩面露难色地道。
“不瞒奚医生,这买药的钱我们还是出得起的。”操华明心里不屑地道,你小子只管开口吧,就我们外面随便哪辆车的花费,也能把你这小小诊所给堆淹了。
“那行,让我盘算盘算……”奚子恩抬眼望着阁楼的地板,思索良久才缓缓道,“所需药材按平均价算,一味药一钱的量最少得花一百二。”
“卟哧。”那人群中一个三四十岁贵妇模样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瞧着人模狗样的,可说起话来怎么老颠三倒四的,明明花费贵的硬说是很便宜给个意思价,明明花费少的却说是贵,这不明摆着逗我们玩么。
奚子恩冷冷打量着那发笑的妇人一眼,又在那群含笑不语的人群中梭了一圈,这才把目光盯着操华盛,慢慢说道:“看样子是有必要跟你们说说了,你爸这病吧,因为前期治疗过度的原因,到我这了,得先给他针炙,再喂给他补药,补药之后是泻药,泻药之后又是补药,补药之后这才是治病根的药,治了病根之后又是补药,补药之后还是泻药,泻药之后还得再补,反反复复,每天都得在药里打转转。”
“奚医生这意思是……”操华盛不解地问。
“意思是药材要耗掉不少。”
“哦,怎么个耗法?”操华盛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了。
“你爸不仅每天要灌药,还得时不时用药水泡澡,吃的药每天得有十几味,泡澡的药至少得有几十味,大概估算下,你爸要耗掉我诊所药材的量,每天至少得有三四百的份。”
操家人这才明白过来了,按最少三百的份来算,也就是说一天要花三斤的药,三斤也就是三百钱,一钱一百二,一天药费得花销三万六,半年算下来得要六七百万,果然是贵。
濮夏莲和奚成义在边上一听,明白了,这小子又瞧人家不顺眼了,在这耍泼皮呢。
奚子恩见他妈一副想说话的样子,便对她道:“你老人家怎么还不去烧饭啊,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不想问问他们在不在咱家吃饭呀。”濮夏莲瞪眼道。
“嗤,咱家干净凳子都找不到一个,怎么招待人家吃饭,你老还是赶紧回厨房应付咱家老少的肚子就行。”奚子恩一说,那站着的全都不尬不尴的。濮夏莲听了,也明白儿子的意思,便折回厨房去了。
“同意了么?”奚子恩问操华盛。
“行,没问题,那就有劳奚医生费神了。”操华盛站起身道。
“等等,你们得先给这吉先生预付些费用,他在这肯定要有所花销。”
“哦,这倒也是。”操华盛对后面那群人伸伸手,凑足了一万块现金,给了吉安国,说余下的按老规矩,每月会打到他卡上,又交待了吉安国一些事,跟奚子恩打了招呼之后,便和身后那群人全部出去了,不多时外院的车子一溜烟全没了,临走谁也没看担架上的老人一眼,好似他们来这就是和奚子恩谈生意的。
“你小子也是满嘴胡嚼,一个病人一天要花三四斤的药材,你治大象呢。”饭桌上,昝行方笑骂道。
“我这不吓吓他们么,谁让他们眼里只认得钱,再说要用多少药,我哪会统计得到,纯粹跟他们瞎掰呗,”奚子恩呵呵一笑,又跟对面的吉安国道,“今后吉先生就跟着我们一起吃吧,照顾那老人可得费不少神,晚上换吊瓶还得熬夜呢。”
“谢谢,谢谢,这次不是奚神医说话,我哪会揽上这么好的差事。”吉安国憨厚地笑道。
操琰的病治起来虽是费神,但出乎意料的是,不到两个月,那老人家就能下地走动了,这么一来,奚子恩的名声在当地是越传越神乎了,真真是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奚子恩见老人身子骨慢慢康健了,便对他说可以回去了,再治也是这个样。
“神医不是说至少要半年么,这不还早嘛,再在这养养,不急。”操琰老脸上一脸的舒畅。
“那不是看不惯你儿子们的态度,故意整整他们么,哪有没病还在这呆的呀,我这又不是疗养院。”奚子恩不好意思地道。
“不行,我那些儿子都是鬼灵精,这要不呆满半年,只怕是你拿不到那约定的价。”操琰笑道。
“那都是逗他们玩的,你这病哪会要几百万。”奚子恩也笑了起来。
“要,以前那些医院可没少花钱,小吉呀,大概花了多少啊?”操琰对吉安国道。
“一千万是有的,可不少。”
“你听听,没骗你吧,”操琰爽朗地笑道,“神医不在乎这钱,可不能让小吉的辛苦白费了不是,再帮我治三四个月吧,不是说有补药吃么。”
“嗤,补药也能乱吃啊,还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奚子恩好笑地道。
“小吉啊,下次那些孽障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你就说病情有起色就行,别跟他们说得那么详细。”操琰对吉安国道。吉安国一愕,点头说是。
“哎哟,随你啦,你要住随你住,反正也缺不了你一张嘴的粮。”奚子恩懒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