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上刘七兴高采烈、酒气醺醺地由王府的人送了回来。
“小言,咱们的马王果然被王爷和小世子亲自挑中了。哈哈哈……咯……王爷很满意,赏了我们很多东西,嗝!还说以后京城禁卫军的军马,都由咱们提供。哈哈哈……咯……”刘七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兴冲冲地说。
“你看到小世子了吗?”
“嗯嗯,看到了,都看到了。哈哈哈……咯!”
“小世子什么模样?长得、长得好不好?”
刘七酒劲上来,醉得东倒西歪。
言非离听他提起小世子,再也按捺不住,不住地打听。
可惜刘七醉得一塌糊涂了,舌头直打转,晃晃脑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言非离又问了一遍,语气急切。
刘七“哦”了一声,想了想,含糊道:“很好。很好。”
“什么很好?”
“小世子,小世子很好!”
“他长得很好?多高了?什么模样?”
“小世子赏的酒……很好!”刘七又打了个酒嗝。
“是他赏你的酒?他年纪那么小,怎么会赏你酒?唉,阿七,你给我醒醒!”言非离使劲拍打刘七,刘大嫂进来,给他灌了一碗解酒汤,骂道:“这个死鬼,王府赏的酒再好也不能喝得这么醉啊!几辈子没见过酒似的,看我今天还伺候你!”
“大嫂,你不用管他,这里有我呢。”
刘大嫂性子直爽,当下道:“兄弟,你不用理他,让他醉死了好。今天放他一人在这里,我去和丫头睡。”
说着和言非离一起把他搬到床上,自己去了女儿的房间。
言非离犹不死心,把刘七又叫了起来,“刘七,你跟我讲讲,今天在王府到底怎么样?”
可惜刘七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的只是满嘴马经,言非离根本问不出所以然来,直陪着他折腾到三更半夜才终于睡下。
第二天早上,刘七昏沉沉地醒来,迷迷糊糊见刘大嫂进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刘大嫂帮他穿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正午了。”
“什么!?”刘七一惊,酒劲全没了,“腾”地一下窜起来就往外跑。
言非离正坐在院子里和刘雅说话,见他鞋子都没穿地跑出来,笑道:“阿七,你干什么这么急?”
“我能不急吗?北堂王说了,今天要带着小世子来咱们马场看马!”刘七大吼。
“什么!?”这次跳起来的是言非离,“你怎么不早说!”
“我昨儿不是喝醉了嘛。”
刘七捂着脑袋,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言非离沉住气,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说是一早就过来,这会儿都午时了,可怎么办?”
“什么午时了,太阳才刚出来!”
“啊?”刘七抬头看看太阳,果然刚刚日出东方,这才明白是被自己的婆娘骗了,虚惊一场。
刘七匆匆换好衣服,和言非离一起赶到马场,将事情安排下去。
没一会儿,北堂王府果然来人,说再过半个时辰,王爷就要带着世子到了,先来他们这里看看野马群,如果兴致好,还会翻过山去打猎。
“阿七,王爷他们来了,我还是避开的好,你千万不要提起我。”
言非离对刘七叮嘱道。
“放心,兄弟知道。”
言非离一人纵马返回宅子,刚行到半路,却见前面尘土飞扬,马蹄阵阵,大紫色的北堂王旗徽伴着车“骨碌碌”的滚动声,有序快速地行来。
言非离心中一惊,连忙看看四周,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处可避,只好下马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转过身子躲在马后,露个背影,等着北堂傲的车队经过。
绣着银龙的王旗远远飘着,马蹄声渐渐近了,高贵气派的六乘马车在两旁侍卫的护卫下,显得醒目而张扬。
言非离背着身子,随着队伍的靠近,心跳如鼓。
“父王,我们什么时候到马场啊?”
“还有一会儿。”
北堂傲斜卧在马车的长榻上,微笑地道。
“父王,那匹马王什么样子?比您的墨雪还厉害吗?”
“父王也没见过。大概还是墨雪厉害些。”
“我想也是。”
北堂曜日过去趴在他身上,“父王,待会儿我们去打猎好不好?我想自己骑匹马呢。”
“你太小了,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北堂傲逗弄他。
“谁说的。”
北堂曜日皱皱小眉头,“我很厉害的,父王教我的明月神功第一层口诀我都背下来了。”
“那有什么用?等你练成了才算厉害。”
“哼!”北堂曜日嘟嘟小嘴,冷下脸,从父王身上下来坐到一旁。
他年纪不到四岁,性情渐渐显露,头脑聪颖,过目不忘,比北堂傲当年还早了一岁修练神功。
北堂傲刚才故意说话激他,此时见他颇当回事的去气恼,也不理他,由他一人坐在边上。
北堂曜日到底是小孩子,被父亲晾了半晌,渐渐无趣,随手推开车窗,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只见青青草原近在眼前,延绵不绝的碧色一览无遗。
他自小住在浮游居,半年前才回到遥京,未曾出过远门,只在来京的路上看过一些风景。
这还是第一次由父王带着出外郊游,因此异常地兴奋,只过了一会儿便把刚才的不悦忘得一干二净了。
“父王您看,有大鹰。快来看,快来看呀!”
北堂傲笑笑,挪过身去,随着他的小手望去,却突然浑身一震,在正要经过的大树下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车队一点一点从身后经过。
言非离怀着莫名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离开。
但是突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马车上清晰传来,让他心中一震。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让言非离的理智霎时间不翼而飞,他不由自主地,回过了头去。
一个锦衣玉带的尊贵小人儿,正仰着可爱非常的小脸兴奋地向着天空指指点点。
言非离的心脏似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直楞楞地盯着他。
然后,在那个小人儿身边,出现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
言非离无法呼吸,痴痴地凝视着那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措手不及。
车声、马声、风声、鸟声……他都听不见了。
短短相视的一瞬,恍如隔世。
“停车!”北堂傲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失了往日的清冷和沉稳。
紧紧抓着窗棂,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以前种种,扑面而来。
言非离这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他都了若指掌,虽相隔两地,却近如眼前。
但是此时此刻豁然相对,仍然让他不能自已。
曾经幻想过种种再相会的情景,但绝不是在这样意料的地点,在这样突兀的时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人终于出现,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非离……”一声近似呢喃的轻唤,霎时击醒了言非离的神志。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无措,然后想也未想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父王!?”北堂曜日瞪大双眼,看着父王从车窗一跃而出,轻巧地落在系车前的墨雪背上,双腿一夹,千里骏马如离弦之箭,奔了出去。
第十五章
言非离听见身后隐隐的马蹄声,回头望去,正是那个自己魂牵梦系,当初一意离开的人,不由得大惊,更是奋力地催动胯下坐骑。
辽阔的草原上,两个追逐的身影逐渐拉近。
墨雪四蹄如飞,岂是寻常马匹可比。
“言非离!”北堂傲突然大喊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如鹏鸟展翅,还未待言非离反应过来,已飘然落在身后,抓住他的手猛一收缰绳。
疾驰的马匹一声嘶鸣,猝然立起,言非离措手不及,被北堂傲扯下马背,一起滚落在地。
言非离一触地面,立刻翻身想要跃起。
北堂傲一拉一绊,让他再度倒地,反手一切,抓住他的手腕。
二人在泱泱绿草上纠缠起来。
言非离几度挣脱,却都未及起身就被北堂傲制住,一躲一抓,一逃一追,搏出几丈远,直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猝然从高坡上滚下。
待好不容易停止,二人都是头昏眼花,一身一头的草屑泥土,狼狈之极。
北堂傲紧紧压在言非离身上,让他再也挣不出。
“言非离,你跑什么!?”
“我……”言非离哑口无言。
“你跑了三年,还不够吗?”
“放开我。”
“不放!”北堂傲霸道地收紧双臂,恼怒道:“你居然看见我还想跑?你以为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言非离也怒道:“不关你的事!”
“什么!?”北堂傲不可思议地瞪起秀眸,一股怒火“腾”地冒出,抓住他的双手猛地按在身体两侧。
“你竟敢说不关我的事?”说着欺上身去,一口堵住他的双唇。
“唔……”言非离大惊,想要挣扎,却根本摆脱不了束缚。
北堂傲紧紧箍着他,灵舌狂妄而霸道地强行伸进了他的嘴里,对他的拒绝和反抗视而不见,不停地勾引着他的欲望,划过每一寸地方。
他的气息瞬间充满言非离整口,淡淡的冷香和熟悉的体温引起一阵目眩的战栗,那种久违炙热的情感顷刻间将言非离包围。
他的理智让他拒绝,可是,他的身体却早已俯首称臣。
言非离对北堂傲不管从情感上还是肉体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抵抗力,此时又是思念已久,更加不堪挑逗。
不知过了多久,待北堂傲终于满意地放开时,他已是浑身瘫软,气喘吁吁。
“非离……”北堂傲唤着他的名字,用自己的唇触着他的,“你的味道还是这么好。”
言非离喘着气撇过头去。
北堂傲见状,哼了一声,缓缓问道:“你刚才说不关我的事,是什么意思?嗯?”一边说着,修长的手指一边灵巧地钻进他的衣襟,穿过层层衣料的阻隔,抚摸上他的胸肌。
言非离顿时僵硬,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不是你让我离开总舵的么?”
“我是让你离开总舵,可是没让你离开我!”北堂傲贴在他面上,潋滟的红唇在他侧颊、耳际、脖颈不断轻触,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拂过他敏感的地方,让他轻轻战栗。
“那有什么不一样?出了那样的事,你竟然怀疑我,我如何还在天门待得下去……”言非离扭着头,涨红了脸,紧咬着双唇忍受着北堂傲的挑逗。
而北堂傲的手指竟然捻起了他胸前的凸起,细细地揉捏,让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脯,好似在迎合他一般。
“所以你就一走了之?我是希望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却不是让你逃出我的视线。”
北堂傲一边挑逗着他,一边道:“我知道那是场误会,是嫣嫣安排好的……可是我们当时都太不冷静了……”
“门主,你放开我,这光天化日的、光天化日的……”言非离已经没心情听这些,此刻他只想从北堂傲身下逃离出来。
“光天化日的怎么了?”北堂傲长眉一挑,嘴角轻勾,看着他满脸红晕,紧张尴尬的模样,心中稍稍解气。
光天化日的调戏我!言非离很想这么大叫出来。
但是可惜,这话他说不出口。
只犹豫了一刹那,北堂傲的手指已轻轻划过他的胸腹,慢慢来到小腹……
言非离浑身轻颤,激情的痉挛迟迟不消,瘫倒在他怀里。
“这么快就射了……”北堂傲勾起红唇,在他耳边轻喃:“看起来你这几年真的很乖,我应该好好奖赏你。”
“你、你……”言非离闻言,立刻瞪大双眼。
他不会是想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北堂傲在他唇上点了点,“放心,我不会在这里要你。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下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幽亮,“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说着放开他,悠然起身。
言非离也已听到草地下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连忙整理好衣物,跟着起身。
抬头看见北堂傲正悠悠地拿着一方锦帕,动作怠缓而优雅地擦拭着手上的白浊,不由得脸上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竟然如此不堪挑逗,轻易地便射在他手里,实是羞愧之极。
“王爷!”
“父王!”
一排王府的亲位出现在高坡上,最先冲下的年轻武将怀里,身穿月牙色锦衣的小人儿,在离他们还有三丈远时,便按捺不住,一个乳燕冲天,从马背上跃起,向北堂傲直扑过去。
北堂傲伸出双臂将他稳稳接住。
“父王,您怎么丢下日儿?”北堂傲抱着他亲亲,笑道:“是父王不好。
父王看见大鹰,想要给你追来,可惜没带弓箭,没有追上。”
“好可惜!父王怎么能忘了带弓箭啊。”
北堂曜日嘟嘴着,忽然看见言非离,好奇地问道:“父王,他是谁?”
北堂傲微微一笑,“他是你义父。”
言非离闻言,心中微微一抽。
虽然早知道今生不能和这个孩子有任何关系,就是有,也只能以“义父”相称,但仍是不由得感觉到心痛。
言非离定定地看着孩子,心潮澎湃。
北堂傲把曜日放下来,带他来到言非离面前,道:“日儿,叫一声义父。”
北堂曜日看看父王,再看看言非离,乖乖地唤道:“义父。”
言非离很想伸手去抱他,却最终忍住了,只是笑道:“离儿长大了。”
“离儿?”北堂曜日有些困惑。
言非离想起刚才北堂傲一直管他叫“日儿”,想自己当初给他起的小名大概已是不用了,不由得有些惆怅。
北堂傲挥手招来后面的侍卫,让他们把马牵过来,抱起曜日上马,对言非离道:“带我们去马场,看看你亲自逮到的马群!”言非离微微一惊。
他是怎么知道的?望向北堂傲,他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当刘七看见言非离与北堂王和小世子一起来到马场时,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草民参见王爷。”
“起来吧。”
刘七起身,偷偷向一旁的言非离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只得到他的苦笑。
北堂曜日第一次来马场,兴奋得很,坐在北堂傲前面,看着野马群气势磅礴地在草原上飞奔,瞪大了黑亮的眼睛,叫道:“父王,父王,我们让墨雪去和它们比比啊?”
“哦?日儿不怕吗?”
“不怕!”
“那好,父王带你去追他们。”
北堂傲豪气兴起,抱紧儿子,一扬马鞭,墨雪四蹄奔起,向马群追去。
言非离见状,连忙策马跟在后面。
他们追完野马,北堂曜日又吵着要去打猎,于是一干人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山,打了一堆猎物回来。
到了下午,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仍是兴致勃勃,说什么也不要回府,这倒正合了北堂傲的意,命人将郊外的别院打理好了,准备带曜日在这里小住几日。
“义父,你也来,和日儿一起回去啊。”
到底是父子亲情,北堂曜日只半天工夫就和言非离混得熟稔非常。
虽然觉得义父话不多,只是默默含笑地望着他,却让他感觉莫名的亲切,拉着言非离的衣袖不舍分开。
其实言非离又何尝舍得?犹豫一下,不由得期盼地望向北堂傲。
“非离,你也一起来吧。”北堂傲微笑道。
刘七有幸陪了他们一下午,得了北堂王的大批赏赐,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有点不放心,趁人不注意时悄悄问言非离:“你要跟他们回去么?”
言非离望着远处正在清点猎物的北堂傲和曜日父子俩,点了点头。
“没问题吗?你不是已经退出天门了?”刘七担忧地看着他。
言非离安慰地笑笑,“没关系,门主不会为难我,不会有事的。”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看北堂王对你也不错。”
刘七这半天也看出来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挺好,北堂王并没有为难言非离的样子,心下忍不住有些好奇他当初离开天门的原因。
傍晚时候,言非离随着北堂傲的出游大军一起回了山脚下的别院。
那里的仆役、丫鬟早已在大门外守候,将他们迎了进去。
北堂曜日今日用他自己的小弓射了只小野兔,兴奋得不行。
北堂傲见状,便把厨子唤来,让他把兔子炖了,做成兔肉羹。
曜日在旁道:“父王,兔肉羹炖好了让他们给府里送去些。”
“送回府做什么?”
“给辉儿尝尝啊。别忘了让人告诉他,那可是我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