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傲南扭头看东满,只见她垂眼盯着桌面的菜,脸颊羞红,嘴角不由愉悦的勾起。
这一餐饭,许东满在陆健翔的调侃与简傲南的笑声里,咀嚼美食,心神恍惚。
她的初衷,是十个月后与他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但是,那个想象里潇洒挥别的画面,怎么像隔了大海的距离,遥不可及?
望着与陆伯伯举杯欢谈,却因为她额上有伤不让她喝酒,他自己屁股上也有个伤口却已被接一杯的男人,她怀疑自己到时如何能潇洒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简傲南酒足饭饱,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和陆健翔道别,简傲南说刚喝了酒不能开车,携手东满步行,消食去酒意。
初夏的夜,温度宜人,风也清凉舒爽,大慨是散步的最佳时节。
走到巷子底拐个弯居然是一个小公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而茂密的树荫下,不甚亮堂的路灯下,可见三三两两的情侣或拥抱依偎,或亲吻抚摸,使得东满停步不前。
简傲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带着她转了个方向,说:“那里有个喷泉许愿池,我们过去看看。”
然而,踱步往喷泉的一路,也有不少小情侣,有大胆的女生整个人坐在男生身上,头颈交缠,极尽暧昧,东满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本就有点燥热,再加上这种画面的刺激,脸就更烧了。
抽了抽手,想挣脱他的牵携,却被他钳握得更紧,只觉他掌心出了汗,微粘。
“你说,我们这样算约会吗?”他突然问。
“呃……不算吧?”她不敢看他,眼神乱瞟,却瞟到更暧昧的画面,索性垂眼看脚下的格子地砖。
“哦。”
喷泉很小,许愿池倒挺大,有不少硬币在水底闪着银光,随着波纹荡漾。
“有硬币吗?”他问。
许东满从包里翻出了几块硬币,只见他把一枚硬币包在合十的掌心,对着喷泉闭眼默念了什么,然后双手一抛,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落进池子里,扬起一朵水花。
“该你了!”
东满看着掌心的硬币,不由失笑,许愿这么幼稚的事,某军官居然做了,还要求她也一起幼稚?
“许愿啊!这里挺灵的,小时候我和峰在这里许过愿,我想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大男子汉,结果我当了军官;峰少想要父母在天堂看着他,结果他五岁起到现在没生过一场病,连感冒都没有。”
许东满微讶,脱口而出,“那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简傲南偏头邪笑,“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迷信!”
东满嗤鼻,转而对着许愿池合十闭眼,几秒钟后将硬币高高抛起,落在喷泉底部。
简傲南却根本不看她的硬币落在哪里,而是看着她虔诚许愿的侧面,嘴角有坏笑。
想知道我许了什么,你好许个愿破坏吗?
没门!
“许了愿之后,要围着池子走三圈才灵。”他牵起半信半疑的东满,在初上枝头的新月下,围着池子缓缓绕了三圈。
很久很久以后,东满无意间与应劭峰提及许愿池的事,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根本就没有走三圈才灵验的说法。
“七少里,你好像和应劭峰走得最近?”大慨是心理作用,走完三圈,东满的心里踏实多了,往回走的时候,还能与他闲话家常了。
简傲南点头,心里有一句冒上来想补充却被压下:和我最近的是峰少,最亲的是鑫云!
只是,因为她,鑫云已当他几近陌路。
看到他带着自嘲的微笑,东满想到了七少里的一员,瞬间黯然。
走回停车的地方,他们的酒意早消,他照旧绅士举止地请她上车,她却迟疑了下才上车。
“我们去看电影!”看电影总算约会了吧?某男有点兴奋。
“这么晚了,改天吧?我有点累了。”
“那就明天。”
“好。”
这个急性子的南少,讨债倒讨得挺紧。
到了楼道下,东满郑重道谢:“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们明天见,晚安。”
我们?
她说‘我们’!
简傲南笑得眼眯成一条线,在东满不知所以就要下车时,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将她从背后搂住……
“东东,我们以后都像今天这样好不好?不要吵架,不要斗气,我温柔,你也温柔……”他把下巴靠在她颈旁,低柔的说着,吹起她发丝轻飘。
谁喜欢吵架斗气,有病啊?
只是,他的温柔让她无所适从,有时候甚至是恐慌,矛盾,纠结……
“嗯,好。”她只能这样答。
他喜悦地扳过她的脸,对准她的红唇就碾压了过去,热情追逐,温柔调戏,倾他所学招数一步步将她要下车的姿势调整回来,一点点陷进座椅里,他也一分分地越过距离,将她整个捞在怀里,轻柔地抚触过她的敏感耳朵、颈弯、手臂、后背、细腰,之后就不敢再往下,只是收紧怀抱,将两人上身间的空气都排挤在外。
许东满浑身都在颤抖,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推开他!拒绝他!咬他!但是,手脚无力,连唇齿都失去了自由,只能随着他翻转纠缠,一遍遍加深那份迷失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傲南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鹰隼般的眼眸里火光迷漫,盯着她酡红的脸蛋,红肿的唇瓣,迷离的眼神,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心率失调,喉结上下滚动拼命在吞咽和了她香甜津液的口水,必须用最大自制力,才能制止自己伸向她领口的手!
不能!
他和她之间才刚刚有个美好的开始,绝不能再把她吓得缩成伤人的刺猬,他要想靠近,就得扎一身的鲜血淋漓。
“晚安,东东!”他轻语,瞟了眼自己此刻斗志高昂的部位,“下车吧,我不方便送你上去。”
不是不方便送,是怕自己在那阴暗楼道里,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晃动的玲珑曲线,会使自己濒临崩溃的自制力受不住刺激,而兽性大发。
东满红着脸,连再见也不说,就飞也似地跑了。
两分钟过后,他的“安全到家?”信息得到回复,才倒车开出去。
许东满靠在三楼的窗帘后,目送那辆带着白光的车子缓缓驶离,怦然的心脏才渐渐缓和下来。
“华菱,我糟糕了……”心慌意乱的时候,她还是只想到了最好的朋友。
“糟糕?”
华菱很怀疑,还有什么事能比嫁了简傲南却要协议在一年后离婚还糟糕?
还有什么比华菱想嫁,小刘的申请却被简军官卡着,说他什么时候追回东满,就是他们办喜酒的时候来的更糟糕?
“我发觉,简傲南……他温柔的时候,我没办法恨他……华菱,怎么办?”
怎么办?
“好办!”华菱言语也很简练,“昨晚的事,小刘跟我说了,我只有一句劝,东满,既然没办法恨他,那就爱他吧!”
“啊?”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雷电,轰然劈到。
恨与爱,难道真只差一线?
“之前他做那么多事,虽然方式令人难以接受,但却代表了他想要你的心有多强烈!你想想看,他为了你,与一起长大的舅舅分裂,与他妈妈三番几次吵开,忤逆疼爱他的外公外婆……”
听着华菱的话,东满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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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太累了,要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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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依旧在阴暗狭窄的楼道外,一位王子,在金光笼罩下原地等待。
许东满还是在同一阶梯停顿,深呼吸了口气,才走下最后几层楼梯,他也迎了上来。
“早!”
他浅笑道早,依旧对她伸出手。只是,今天她走到最后一层楼梯时,把手放进了他等候的掌中。
简傲南紧紧抓牢,难抑心喜。
“你这次休假几天,不和你的朋友聚会吗?”她望着他难掩喜悦的侧面,心玹颤动。
听华菱说,简傲南在她家面馆被砸后,就开始注意何筱筠的动向,得知何筱筠禁足期间带着保镖出门,去的还是偏僻的郊区别墅,就知道不妙,越级请假,不惜借用郝知伟的私人飞机,半路上接报她果然被劫了,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背上长出一对翅膀,飞越距离与时空,到她身边……
也许,华菱形容得夸张了点,但是就他撞破大门冲进来的那架势,的确十万火急,煎心般的焦灼,再晚半秒,她大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还不知内脏多了几个孔呢?
军人的假期本来就少,他不珍惜时间与那七少相聚吗?
“峰少他们都忙,没空理我。我明天一早就得报道,刚好看你请的电影。”简傲南第一次和心爱的女人一起看电影,不由兴致勃勃,“我已经查过了,最近放映的电影有部《隐婚男女》不错,我们今晚就看它。”
“隐婚男女?”
许东满皱眉,他这是在暗示他们的婚姻还未公布天下吗?
“嗯。”
“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既然是请他看电影,当然主随客便。
“那今天中午你还忙吗?我们一起吃饭?”
她想了想,对昨天他饿了八个小时深有歉疚,今天就当补回去吧,点点头,说:“我十一点午休。”
简傲南眉眼舒展,笑得像个得了愿望的孩子。
许东满心里一悸,别开头不去看这个笑起来既妖孽且纯真的大男孩。
然而,眼睛不看,脑里却想起华菱说的话:“如果你恨简傲南破坏了你与岳鑫云,说明你还爱着岳鑫云,可是,你在美国的那一年却不会主动想起他,那又说明你根本不爱他……”
“他们两个的区别在于一个遇到挫折就选择放弃,一个则恰恰相反,认定了就绝不放手,即使用点恶劣的手段……”
“你恨他什么?霸道夺了你的初夜?还是仗势强娶?”
华菱兼职了感情咨询家,为了她自己的幸福,也为了让好友认清内心真正的感情,而破费唇舌,将他们间的纠葛错乱剥茧抽丝。
“如果初夜不是为他所夺,就会是叶允尚,两者来说,你难道更希望是叶允尚那个龌龊下流的富三代?何况,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你!”
许东满深深地叹息,其实当时她神智还在,也知道缘由,只是一切不受控制地发生了,事后她并不追究,也没打算怪责他……如果没有后来的西满事件,也许他们早已淡忘过去,各自婚配,从此陌路?
“错!小刘说,他从来没有表现得要淡忘你的样子,那一年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生活,不止通过他在R城的朋友,也有好几次,他通过小刘,想从我这里探知你的心理,听说你要去相亲,他暴跳如雷,听说你相亲不成,他又骂你没眼光,人家高级白领,配你都委屈了……其实他爱你,只是,他用错了方式,而你先入为主的厌恶,导致你一直感觉不到而已。”
是那样吗?
简云龙也曾经说过:“他为了你,下了不少心思,只要是熟识他的人都要大为震惊。”
他,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爱她?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她却不敢去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中午,东满准时下楼,看到街边停着嚣张的白色路虎,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也已从驾驶座跳下,迎向她。
这一刻,她恍惚有了男女朋友的意识,只是,不是第一次约会的忐忑紧张,而是温暖愉悦。
这一刻,她忽然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其实很轻松,没有形象包袱,无需刻意维持任何气质。
他早已见过她最粗鲁、最狼狈的一面,也见过她最优雅、最美丽的一面!在他面前,她总是最真实的呈现自我、自私、自卑、自尊,也自暴自弃过的样子,根本不存在还能给他带去更糟糕观感的忧虑。
这个发现让她豁然开朗,两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并未嫁给岳鑫云。
“简傲南,我想问你个问题。”放下刀叉,许东满问出心里的疑窦,“你当初为什么扭曲我和你的事,破坏我和鑫云?”
提到鑫云,简傲南倏地眼里阴霾一闪,“你,在恨我?”
她摇摇头,已觉云淡风轻,“一开始我恨过你,后来觉得其实我并不适合他,嫁过去不是迟早出问题,就是会活得很累,还是现在这样自食其力、脚踏实地的好。”
“那我呢?”某军官眼里阴霾加深。
“你?”东满一愣。
“嫁给我,是不是有更多的问题,活得更累?所以,你千方百计想着离开我?”他说到后面那句已经有了深沉的怒意。
东满垂下眼,无意识地搅着面前的浓汤,并不否认。
“如果我说,我破坏你和鑫云,是因为我知道你不适合鑫云,是因为我不想你被别的男人拥抱亲吻……你,相信吗?”
东满浑身一震,缓缓抬眸。
“为什么?”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他却不知从何答起。
“不知道!”
“不知道?”声调微扬,带着怀疑。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没一处优点,我想找也找不出一个理由……嗯,快吃饭,少啰嗦!”
某男说着,自己就埋头猛吃。
对面的女人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发现他耳根隐隐泛红,顿时噗哧一笑,在他横眉怒目扫过来之前就低下头吃饭。
“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关你屁事?”她拽拽地抬了抬下颚,傲慢一如初见的他。
“嗬!你这个……”简傲南迅速咬住‘死女人’三个字,恼恨地瞪着对面的女人,有一种崭新的情绪在心底流淌,微微的气恼,更多的却是类似愉快的感觉。
“我这个什么?你心里的潜台词是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东满一准猜中他状似恼怒的面容下藏着的心里话,佯装气恼地瞪回他,语带脆弱:“既然我该死,你前天还救我做什么……”
简傲南心头忽然像被万针扎过,难忍的悸疼。
“东东!”他伸出手,盖住她握着汤匙的手,歉意再次袭上心头,“对不起,我绝不再说那个字!”
看着这只古铜色的大掌,东满心酸酸的,点头:“嗯。”
他翻转过她的手心,与她十指交握,深深地凝视着她,“东东,既然不再恨我,那么,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女人吧!”
东满一惊,他这话怎么像华菱昨晚劝她的一样?
不恨就爱?!
华菱,你这个见色忘友的背叛者!
“哼!你的意思是:你在向我求婚?很抱歉,我不恨你,但并不代表就会爱上你,你还是省省吧?”
简傲南眸里冷芒一闪,坚定的目光霍地透亮,“我不想省!我就要你爱我!”
东满嗤鼻,“你这人怎么有这毛病,既自我又霸道!”
“许东满,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女人,你逃不掉的!”
“切!你别忘了你答应了你爷爷,一年后,要是不能让我心甘情愿,就放我自由!”
黝黑隼利的眸子里一片懊恼,仍点头:“是,我如果一年换不来你心甘情愿,就两年,三年,十年……反正,我等你。”
东满倏地被‘我等你’这三个字震到了。
有人说:我等你,比我爱你更需勇气,更有意义。
静默凝重,像一片无重量的云朵压在心头,模糊依稀里,不知心底哪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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