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那是一定的。”东满抽出手,轻笑着拍了拍黄超,瞟向黄超说这番话的真正对象——严铮,只见她神色暗怒,往日开朗明亮的眼底,被一片阴云笼罩。
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黄超要借她来向严铮表白?当然,她那个什么刚大学毕业想进HR的表妹,也是为此凭空捏造的。
一餐饭用得算是愉快,只是气氛有点滑稽诡异。
严铮由始至终没有再和黄超说话,尽管他很多话都是或明或暗地冲她而来,她却像是铁了心不为所动,恼怒气恨过后,竟然能目不斜视,淡漠地置身事外。
黄超见她似乎越来越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勉强多呆了一会儿,在东满面露疲色的时候终于告辞。
离去前,他深深地凝望着严铮,她却调开视线,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是多余。
但是,黄超走了之后,严铮又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迷茫里,隐有不舍。
看样子严铮已经对黄超有了一定程度的感情,而照黄超今天特地上门消磨大半天时间来看,也代表对严铮的势在必得,只是,严铮有身为特警的强硬,如果黄超没有一定的霸气很难镇住她,再加上他过往游戏人间的作风,想得到她的全心交付还需一定努力啊!
东满并不捅破严铮对黄超的那点心思,反而像是对她敞开心结般,聊起了自己和简傲南一路走来的点滴,意图让她明白,很多时候先入为主的观感会误导真正的感情,致使饶了很大一圈弯路,才明白彼此的心,枉做了诸多无谓的挣扎,更浪费了许多珍贵的时光。
严铮静静地听着,即使很多事情她已经知道大慨,但听到东满娓娓道来,还是深感震撼,末了,自然也知道她说这些的用意,叹道:“简上校不是一般男人能比得上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和他的幸运。”
东满微微一愣,在严铮谈及‘简上校’非一般男人可比时,眼里有一抹类似崇拜爱慕的光芒,叫她心下一个咯噔:不会吧,严铮喜欢简傲南?
但转念一想,即使军中九成九是男人,但就凭简傲南那副既英俊正气又妖孽魅惑的外表,随便穿什么也难掩他毕露的锋芒,随便往哪儿一放都是瞩目焦点,有几个女士兵能逃得过沦为粉丝的命运?
想来,严铮也是其一。
唉!即使东满不好意思赞自家老公,也不好做违心之论,如果严铮将黄超拿去和简傲南比,不论外表还是内在,品格还是情操,黄超都和简傲南不在一条起跑线上,还真的没得比。
“简傲南真有那么好?”东满试探地问。
严铮想都不用想地点头,嘴角轻扬,哗啦啦地说出一长串:“当然,简上校是我们的偶像!他出身高,但从不像那些凭着父辈关系受尽优待的子弟,自视身份目空一切,他虽然狂妄骄傲但严明律己,勇敢兼具智慧,坚毅明朗,品格高尚,弘毅宽厚,与士兵同袍同泽……”
东满听得两眼圆瞪,不是吧?简傲南真有那么好?他们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他出了部队脱下军装后恶霸流氓一样的行径?
东满很怀疑,严铮说的这些都是她自我想象中将简傲南美化了的,而非真正的他!其他那些勇敢智慧严明律己的,东满觉得还有可能,但弘毅宽厚……弘毅还行,但宽厚绝对不成立!
就那个男人,照她来形容,该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也许,严铮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当她看到东满脸上不可置信的讶异时,顿了顿,笑道:“其实他什么都好,就是一碰到与你有关的事,就像火车偏离轨道一样,失去掌控。”
东满的脸一热,有些尴尬,但心里难以抑制地漫上了一层蜜,为了自己对他来说的与众不同。
“那你也要相信,有些人的恶习,也会因为爱上你而改变。”东满整了整心情,语重心长地劝道。
严铮倏然垂眸不语。
东满也不再多话,感情这种事,外人说多了未必就有用,要靠当事人自己去发掘体会、然后醒悟。
……
过了几天,东满早上起床已经不再孕吐,除了容易饿、经常犯困之外,她觉得怀孕也不是一件多恐怖的事,传说中分娩的痛苦也许因为日子还很遥远,她不是很担心。
岳青已经将星梦整个放手给她打理,有两位得力助手与岳鑫云的帮助,东满也很轻松,只在有需要时露个面,例如时装周。
再一次和米蔓在时装盛会上遇见,东满代替了岳青的位置,与米蔓平起平坐,让这一对曾经上下属如师徒般的女人,将她们身后竞争了多年的两个品牌瞬间拉近,甚至对外宣布不排除将来合作的可能。
东满有孕在身,劳累不得,便提早退场。
几乎停满各色豪华车型的停车场里,一辆毫不起眼的国产桑塔纳停在角落里,车窗开着,正有白烟一圈一圈地飘出。
见到倒后镜里两名男女一左一右保护在中心的那抹纤细身影,驾驶座上抽烟的男人忽地坐直身子,掐灭了指尖的烟蒂,双眼紧盯着倒后镜,贪婪地望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那张脸,淡淡的微笑,带着浅浅的疲惫,轻轻开合的唇瓣不知在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他耳边却恍惚响起了那份暖软的语调,或嗔或喜地喃着:“方学长……博维……”
东满!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初的一念之差对我来说,是跌入苦难深渊的第一步,我不该贪恋那朵开在悬崖上的权利之花,一失足放开了你的手,便永难回头,而让你成为他人的妻,这深重的悔恨犹如十字架,将背负在我心上,啃噬着我余生里的每一个日子。
别了,我爱的女孩,但愿你幸福快乐,平安健康,即使我远去千里之外,我的祝福也会每一天伴随着日出带给你……
严铮忽然警惕地以目光巡视了一圈排满车子的停车场,伸手搭住东满的肩,不着痕迹地往前一带,将她掩护在自己身前。
老杨已经走快几步,上了商务车的驾驶座发动车子,等了一分钟左右,才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许东满似已习惯这种保护,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上前刚踏上车子,忽然就听一声高叫:“等一下!”
那是一把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就知道年纪不大,带着急切和微喘,随之,停车场里响起了一阵急乱的脚步声。
严铮即刻把东满往车里一塞,浑身肌肉进入戒备状态,转身面向声音来处。
那是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奔来了两个人,前头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口中焦急着喊:“等一下!东满姐!”却不时回头看身后的母亲——那是只有岳青的年纪、却被生活折磨得沧桑年迈得仿如七十的老太太,骨瘦如柴,鸡皮鹤发,但脚下奔跑的力度却一点不输前头青春焕发的女儿。
因时装盛会还在进行,停车场除了他们几个再没其他人,静悄悄的空间回荡着那把清脆的高叫,使得另一角落车里的男人霍地一震,转头去看那再熟悉不过的两个身影,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抓着车窗的边沿,干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关节泛着用力后的青白。
被严铮塞进车里的东满也听清楚了那个女孩的叫声,以及那一声“东满姐”,倏地心一紧,无视回身的严铮警告的眼神,从车内探出了头往后看。
奔跑的女孩接近,脸颊红彤彤的,额上闪着汗珠的反光,细长的单眼皮酷似她的哥哥,一个儒雅,一个秀致,一看就都是书海里浸淫出来的优异生。
贫苦人家的孩子啊,只有拼命啃书才有出路。
东满喉中一酸,下了车,对要阻止那女孩过来的严铮说:“让她们过来,我认识她们。”
认识,又岂止认识?
那前面的女孩,和她曾经是颇亲密的好朋友,戏谑着将要成为最亲密的姑嫂。而那后面的妇人,曾经拉着她的手,感谢她不嫌弃摆地摊为生的他们家徒四壁,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做他们骄傲儿子的后盾……
只是,到最后,却是他们骄傲的儿子嫌弃了她……
东满暗叹一口气,隐隐已猜到她们的来意。
“东满姐!”
严铮一让开,方博览就冲了过来,引得严铮横臂一拦,在东满面前两步距离处将她截停。
“小……”
东满差点喊出了曾经随着方博维称惯了的‘小妹’,自嘲的一笑,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自从方博维要和她分手的那一天起,方博览就再也不是她的小妹了,现在,大慨就连普通朋友也不能算了。
“博览,好久不见。”一滞之后,东满的眼光落向方博览身后的方妈妈,喉中的酸涩更浓,点点头,勉强堆起一点微笑,“阿姨,您好。”
方妈妈站定在方博览身后,对东满点点头没能说话,大张的口在急剧喘息,伴有嗤嗤之声,显然年纪大得吃不消这种骤跑了。
“东满姐……”方博览想去拉东满的手,奈何严铮的手臂横在前方,她怎么推也推不动分毫,求助似的望向东满,却见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没有要走近的意向,顿时心一凉——
这个差点成为她大嫂的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成为高高在上的上校夫人、星梦副总裁,身价与她这个依旧是穷苦地摊贩家庭的女儿,已是天壤之别!
她们之间仅隔着几步距离,却犹如隔着天涯鸿沟,遥不可及。
方博览用力闭了闭眼,咽下喉中的酸楚,望着东满面带恳求:“东满姐,我知道都是我哥对不起你,但是,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上,放过他吧!”
东满皱起了眉,她们果然是为方博维而来!
“放过他?博览,你什么意思?”
“东满姐,我哥当初负了你娶了别人,的确是他不对,但是,你可曾想过,他也是为势所迫、逼不得已的!他满怀壮志,只因没有人脉而郁郁不展,张清莹的接近给他带来了可以一展抱负的希望,他糊涂地牺牲了爱情,心里却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别说了!”东满不耐地打断她,“过去的事,我不想听。”
“好,我不提!但是,我哥即将被派到Y省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去,单是乘飞机,然后坐公车再转车,就需要两天才能到达,到了那里要是没有上面的人提携,他最重要的八年很可能就这样葬送在山沟沟里了!”方博览为大哥哀痛惋惜,语声快疾而用力,“他念书有多刻苦,你是知道的,难道你忍心他就这样被埋没?”
东满沉默。
当她知道方博维曾经对自己和家人做过什么之后,就好比一份虔诚的信仰被无情推翻,顷刻间毁于一旦,只剩废墟焦灰,曾经坚信的那一份纯净醇美,只剩下森冷的讽刺,叫人心寒。
这时候,听到‘忍心’这个词,她只想问:当初是谁,能忍得下那般心肠在许家雪上添霜?眼见她四处奔波,处处碰壁,心灰意冷绝望之际,却能趁机要挟,迫使她失了爱情之后,还送上尊严给负心人践踏?
见东满面露讥谑眼露痛色,低头不语,方博览焦急地扯了扯身后母亲的衣服,示意换她去,也许够分量说动她。
“东满……”方妈妈只叫了声她的名字,眼眶就有点湿了,看着眼前的东满,想起那个被儿子一手牵着来家里,腼腆羞涩叫‘阿姨’的女孩,明明清晰如昨日的事,怎么就一下子过去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子和她都变了那么多?
东满微微一震,抬头看见方妈妈眼里的水光,到底心有不忍,张了张嘴,叹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方博览见东满松口,连忙说:“东满姐,市局里都是你丈夫的人,只要你跟他说一声,我哥就不会被派到穷乡僻野去!让他去我们老家附近的村镇吧,我们保证,他不会再回R市,不仅如此,我们全家都会搬走,你再也不用见到我们……”
东满一怔,去跟简傲南说,那不是自讨苦吃?别说他不会答应,只怕会变本加厉将方博维派到更穷荒、更偏远的地方去!
“对不起,你们应该找张市委帮忙,毕竟他是他外孙女的爸爸,而我,只怕帮不上忙……”而且,很有可能越帮越忙。
然而,方家人不会理解她的为难,只会认为她还在怨恨方博维,故意刁难,甚至报复。
“我哥都被张家人恨死了,连我侄女都不让见,怎么可能帮忙?”想起父母上门看孙女不但被拒还遭到轰赶,方博览就气得浑身颤抖。
“东满,阿姨知道是博维他伤了你的心,是我们方家先对不起你……”方妈妈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为了儿子不在深山老林里消磨掉黄金年华,老脸也得豁出去了。“东满,阿姨求你了,我代博维给你道歉,给你跪下也行……”
说着,方妈妈已经扶着一旁的女儿,屈膝就要下跪。
“妈……”方博览哽咽地叫,扶着母亲的手肘,却没有要阻止她下跪的意思。
“阿姨!”东满一惊,赶紧蹿上前伸出手要去扶。
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车门被怦然甩上,快疾的脚步声紧接着奔近。
严铮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双臂一分,一只拦住了东满,一只卡进方妈妈腋下,拖住了她下跪的姿势,警惕的眼睛却望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妈!”
另一声惊叫随之来到,清瘦得似乎只剩骨架的男子奔过来,从后抱住了母亲亦瘦骨嶙峋的身躯,不让她代自己受过下跪,口中焦急地嚷着:“妈!都是我的错,要跪,也该我来!”
“哥?!”方博览惊呼,望着来人,“你怎么会在这……”
被严铮拦在身后的东满身体一僵,抬眸望着突然出现的方博维,即使觉得他对她所做的事不可原谅,但见到如今颓丧憔悴苍白如鬼的男人,还是憎恨不起来,还是会忍不住鼻酸。
方博维抱着母亲,双眼却粘在东满脸上,贪婪地注视着,任痛楚漫过自己所有的知觉……
东满,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也答应过华菱,避开你会去的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请原谅我即将远去,余生也许再也见不着你的面,就忍不住念想偷偷地来,远远地看——如果不是我妈和小妹突然跑来,我绝不会打搅你。
这个意外,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怜悯,你多看我的每一眼,都将成为我余下日子里的慰藉……
“博维,你……”方妈妈也对儿子在这地方出现深感意外,但看到儿子痴缠着东满有些发直贪婪的视线,心中便已了然。
如果她和女儿都觉得这是被保护得油盐不进的许东满难得外出有望拦住她见一面、说几句话的机会,那方博维岂会想不到,又怎么会放过这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
也许是方博维的目光太过炽烈,东满与之对视的眼睛倏地发疼,背转身去避开,轻叹道:“过去的对错已经不再重要,我不会再记着,你们也忘了吧!我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改变他们的编排,我也没把握。如果不行,你们也不要丧气,偏远山村未必就没有发展机会。”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他不放弃理想。
只要张清莹女儿的亲生爸爸是方博维,就算她再恨他,也不会放任他在僻野山村一辈子,让自己的女儿一提起爸爸就在一票高干子女中抬不起头。
东满不愿再和他们多说什么,抬脚走向老杨等着的车子,在她的脚踏上商务车的踏板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