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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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石缘-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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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救我了。。。。。。我早就死了。。。。。。这麼多年,他损耗真元来养著我的性命。。。。。。我早该还他,我早该死了。。。。。。";他那明亮的眼睛渐渐黯了。寒尘住了手,只是把这个曾经想念了许久,曾经念了无数次的人,抱在怀裏。
宁龙的呼吸停顿了,然後,寒尘怀裏陡然一轻,那白色的衣裳裏裹著的,只是一只白兔,身子既小且软,身上有浓浓的柏木的香气。寒尘在一片茫然中,竟然还可以想起一件事。当年宁龙就死了。。。。。。寒石这些年来怎麼维持著他的生命的。。。。。。来时寒风扔给他的,带柏木清香的东西。。。。。。他从怀裏摸了出来。
早上神不守舍,现在仔细看一眼,他原是认识这东西的。
这是柏树根炼的药饵。
他知道,他吃过。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家破人亡,在一间废宅裏安身。院子裏那参天的柏树,为他遮荫挡风避雨,有天他饿得肚子痛,不住的哭,有个人抱起他,给他吃了很好吃的东西。他觉得从来没吃过那样好吃的东西。吃下肚後,头也不痛,身上也不再热。後来他渐渐知道了他所依懒的那个并不是人,是柏树精。
这麼一块药饵,是用多少真元炼出来的?他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
这些年来。。。。。。塞石的进境停滞不前。。。。。。连他也赶不上了。。。。。。
寒尘刹那间想起往事,他只有七八岁大,第一次见到寒石,那在柏树下现身的人,有一头漆黑的长发。那一瞬间他忘了病痛,忘了肚饿。那个人有非常温柔的笑容,给他吃好吃的糕饼,甜甜的,微微有些酸味,他吃的开心,身也不痛,就忘了哭。
为什麼,一切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手裏的宁龙,身体已经冷了,硬了。
身体裏有什麼地方象刀子在挖,把那些遗忘了很久的东西都挖了出来,血淋淋的,他不敢看,可是那些东西,转开眼还是在,闭上眼还是在。
那些痛,那些往事,都在叫一个人。
寒石。
3
    石居的门险险被一脚踢破,最後关头寒尘把脚收了回来,举起手,无比恭敬的敲响门环。
来应门的是杏女,笑容看到寒尘後就全省了回去:";二公子有何要事?";
寒尘无暇计较小僮对他不敬,急切说道:";寒石呢?";
";我家公子去上阶还没有回来呢,想是宫主有事嘱咐他。二公子有事的话,请等等再来。";
寒尘有些沮丧,更多的是焦急。
不知道为什麼,一刻也不想再多等。可是到上阶师尊的居所门口,守门的弟子又说石公子已经走了。
心裏是很怪的,既想早一些找到他,又隐隐的惧怕。惧怕寒石?这在以前他根本也不会想到,更加不会相信。无论何时寒石在他的眼中总不能与可惧可怕扯上什麼关系。
但是现在。。。。。。
再到石居的时候,他极熟悉的窗口却没有掌灯,说明寒石并没回来。
他去了哪裏呢?
子丹举杯浅笑:";师兄,我敬你一杯。";
寒风在一旁怪笑:";哎哟唷,子丹什麼时候这麼滑溜,这声师兄一叫,冰狱上下几千上万的弟子可都成了你同门了,这个靠山真是保险可靠,划得来划得来!";
子丹置若罔闻,寒石只是一笑,两人碰了杯,各各喝了一口。
";老四你不用来说这些酸话了。刚才师尊问起来,我照实著说的。师尊很是喜欢子丹,就是再收个弟子,给你添个八师弟,你要抱酸吃醋,到时候再使就是了。";
寒风扮个苦相,也喝了一杯,三人相视而笑。
";师兄刚刚恢复,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些,最好是闭关练功,好好的养一养。";
寒石浅浅一笑:";那个倒不急他。子丹这些日子为杂事内务操劳,我还没有谢过他呢。";
寒风讶道:";这个明明是我的功劳,为什麼要谢他啊?";
寒石挑眉看他:";你?你天天游手好闲,做过些什麼功夫了?我又为什麼要谢你?";
";哎,这些事小六来不及做,是托了给我的,子丹不过是应我所托帮忙料理,所以你要谢,理当谢我才对。";
寒石失笑,举筷在他手腕上重重一敲:";看把你得意的,不知道你哪世修来的,子丹这麼好的气度人品,配你真是可惜了。你再跟师尊从头学学,过个百八十年的,说不定能赶上子丹十之一二,那时候再说这些乖话也不迟。";
三人把杯换盏,言笑热闹。梅郎杏女笑得眼如弯月,好菜果品流水价捧上来。虽然都欠些热气,但味道都是顶佳上乘。
";韦初月呢?";
子丹一笑,指指墙上的画卷,背面朝外正面朝裏,大异寻常。
寒风小声问:";怎麼了?";
子丹低头浅笑:";我阻了他教训人的兴头儿,他正恼我。";
寒风不知道这裏头的细节,只是隐隐知道韦初月和新来的外头人有恩怨,也没放在心上:";他这个性子越活越回去了,真是象小孩子一样。让他闷一闷,回来想通了就好了。";
子丹看寒石在座,不想此时仔细说起夏云的事,一笑带过,三人重新满杯。
寒石身体尚虚,酒意有了六七分,梅郎杏女扶著他出门,寒风有些不太放心:";我去送送师兄。你先收拾著,我就回来。";
冰狱的夜晚凄凉清冷,冰岩石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如雾如烟的氤氲流光。寒石脚步不稳,寒风看梅郎两个力弱,上前扶住寒石,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铺床倒水,等师兄回去好安睡。我扶师兄慢慢走回去,正好散散酒意。";
杏女答应了一声,与梅郎便快步先走了。寒风扶著寒石沿著长长的青石路走回去。寒石酒量不好,但酒品可是很好,只是力弱气促,一句话也不多说。
又走了几步,寒石抚住胸口,低头靠向墙壁。
";师兄?";
";唔。。。。。。";寒石眼饬口涩,斜斜看他一眼:";小四。。。。。。";
寒风柔声问:";师兄你觉得怎麼样?";
寒石含含糊糊说:";你不是去。。。。。。复天谷了吗?几时回来的。。。。。。?";
寒风啼笑皆非:";都回来十几年了。不就受一回伤,你一直念叨到现在啊。";
看寒石无力起来,索性伸手将他横抱在手大步向前走,不知道杏女他们两个想不想得到预备酸汤和解酒药,寒石这样子,明天早上醒来也有他好受的。
寒石身上的柏木清香被酒气一蒸,越发馥郁熏人。寒石只觉得满怀温软,心裏微微一动,随即暗笑自己风流成性,已经有了子丹,竟然还会抱著师兄便心猿意马一下子,可见由放浪到守礼,可比从正派到学坏要难得多了。
屋裏已经掌灯,茶水床褥都已经备好。寒风将寒石放在榻上,吩咐了梅郎杏女两句,挂念著子丹,便即离开。
寒石只觉得脸热心跳,让杏女开了窗子,又要冰的酸茶,梅郎小声说:";公子,才好了,别喝太冰的东西。您先吃了醒酒药,我们给您打扇吧。";
寒石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梅郎把药捧上来,他皱著眉吃了,说道:";苦。。。。。。";
杏女忙说:";我去做糖粥来。";
梅郎想想:";我去取扇公子要沐浴麼?浴水也备好了。";
寒石唔了一声,翻过身去。
两个人出了屋,轻轻虚掩上门。杏女摸摸脖子:";今年的夏天可真是够热了,连冰狱裏都显得燥得慌。";
梅郎加快步子:";公子今天心情可是格外的好呢,这些年来也没见沾过半滴酒,今天一下子就吃个大醉。";
";伤势渐好,心情当然也好。我去取扇,你也快些。";
寒石呼吸急促,身上发热,信手将领子扯得低了些,隐隐听到有人进来,懒懒说道:";梅郎。。。。。。浴水好了?";
听不到回答,他眼涩意懒,斜斜著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灯昏香浓,他定定神,看见床前站的那人赫然是寒尘!
寒石一惊,猛然坐了起来,却觉得头沈得象灌足了铅,眼前发黑,一手扶在床边,顺过气来:";你几时来的?";
寒尘愣愣的看著他,寒石清瘦如昔,秀美俊雅的面庞象是三月裏的桃花般,带著一股不自觉的妩媚。他一天就在寻找寒石,刚才寒风抱他回来,这一番时候他都在窗外伫立,心裏只一个念头,想见他,想见他。
现在见到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麼。
";你来干什麼?";寒石靠在床头,不知是急是怒,喘得倒比先前还急,胸口起伏剧烈:";你出去。";
寒尘反而习惯性的踏前一步,拳头已经握了起来。寒石信手拿起床边的石槌往碧甸锣上一敲,叮的一声脆响远远传了出去。
寒石一怔,手缩了回来。
窗外有人郎声说道:";天枢辖下子魁,不知公子有何差遣。";
寒尘怔怔的,听他说道:";送二公子出去。";
寒尘一惊,子魁已经走进屋来,恭敬的施了一礼:";天色已晚,小人送二公子回去休息。";
寒尘呆立著,寒石竟然。。。。。。
直到已经走出了石居,还没回过神来。
寒石竟然如此,如此。。。。。。如此对他?
他站住脚猛回头,台阶上的石居寂然安详,灯火无声的熄了。
寒石伏在枕上调息,子魁不敢近前,北斗属下从不见光,窥刺消息也好,谋杀暗计也好,不得如唤从不能在主子面前主动现身。冰狱的七大弟子,个个都配有几名北斗的暗卫。只是寒石这麼些年来,还是头一次主动召唤。
";公子身上觉得怎麼样?";
";。。。。。。无妨。";寒石拭拭额角的冷汗,挥一挥手,子魁无声的退了下去。
真是奇怪。
以前那麼多次寒尘深夜前来,强迫淩辱,他却从来没有想起过要唤北斗出来。
刚才却想也不用想就。。。。。。
寒石在黑暗中静静出神。
原来无论当时如何绝望,一切终究都会过去。
明月千裏,两处皆有人在幽禁抬起头来。
一般明月,两样心思。
子丹疲倦伏下身,寒风从身後抱住他:";原来是你助了师兄一臂之力。可是,子丹,五百年的功力,你就这麼轻易的送了给师兄,难道你。。。。。。";
子丹懒懒一笑,青丝散在枕上,被月光映得如水般柔亮。寒风心中一动,深深的吻下去。
";子丹,你就留在冰狱好麼?我去禀明师尊,把这座听风斋让给你住,省得你总抱著要走的念头不放。";停了一停,柔声说:";子丹,我爱你。";
4
    寒石从师尊的清水殿裏出来,寒风迫不及待迎上来:";怎麼样?师尊怎麼说?";
寒石微笑道:";师尊说他不想再收第八个弟子了,况且子丹修为有成,根基绝佳,也不需要再习冰狱的心法。";
寒风一下子泄了气,脸垮了下来。
寒石眨眨眼:";不过师尊说,他不介意我替师收徒,将子丹纳入我冰狱门下。";
寒风立刻露出笑容,拉住他袖子摇晃,笑的灿烂异常:";师兄师兄,这真是全靠了你。";
寒石哭笑不得一甩袖子:";你不是标榜是纵横三界的花花公子麼?怎麼遇到子丹之後变成这副样子。";
看著寒风施展身法匆匆而去,寒石摇了摇头。
忽然身後有人喊:";寒石。";
他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
寒尘正站在身後几步远处,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很想上前,又硬止住脚步的样子。
";你。。。。。。好了吗?";
半天问出这麼一句话来,寒石淡淡说:";已经好了,谢谢你关心。";
转身要走,手臂一紧,寒石转过头来,脸上什麼表情也没有。这份平静让寒尘莫名的心裏发怵,明明。。。。。。明明是他占上风的,可是寒石现在一点也不怕他,不在意他。。。。。。
怎麼会如此?
";还有事?";
";不。。。。。。没有。";
寒石转身便走,半点留恋也没有。
陶子丹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微笑,不见得太喜悦,但是愉快的气息还是散布周身。寒风一手轻轻缠著他的发尾,在子丹的身旁总有种让人安心宁定的闲适感,或许这和子丹的本体还有修为都有关系。
似乎师兄也是如此,一身的气息清新宜人。
";师兄虽然不说,不过看他精神还是不太好。";寒风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忙,帮他料理一下。";
子丹一笑:";倒也没有什麼好忙的。初月这两天也恢复的差不多,我也该送他回去。";
寒风忍了半天,终是伸手将他牢牢抱住。
陶子丹风骨清贵,他爱也爱,却也恨。总是象抓不住握不紧,一松手就会失去一样。要是没遇上子丹之前有人和他说,他花花心肠的一个人会落到今天这般患得患失,打死了他也不信。
他灼热的鼻息喷在子丹颈上,子丹只觉得身上一热,伸手推他却推不动,只听他说:";我另安排人送初月。。。。。。你不要离开我半步。。。。。。";
子丹心中一动,侧过脸去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却没改变主意:";初月是我带来的,我自当有始有终,送他回去。";
忽然窗外有人朗朗一笑:";大天白日,你们两个窗户门都不掩一掩,看回来教坏了少年人。";
寒风脸色不变,站在子丹身前,懒懒说:";尘师兄来。。。。。。有什麼指教麼?请进屋来说。";
陶子丹听他声气不对,微微一笑,走开去沏茶。那茶是青竹的叶芯,在并不热的泉水中幽幽浮动,象一泓碧绿的梦。虽然寒风这裏也有小僮侍候,他却喜欢一切自己动手。
活的那麼长久的生命,现在才觉得一切都那样色彩明丽缤纷,连一滴水珠所焕发的光芒都璨灿美丽。
可是却没等他端茶出来,外头!地响了一声,寒风的声音喝道:";你要发疯回你自己屋裏去!在我这裏撒什麼泼!不错,我是抱他了,可那关你什麼事?";
陶子丹怔了一下,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不过接下来便听到了寒尘冲出门去的动静。
一杯青涩的茶放在寒风面前,陶子丹温言道:";好了,难得这麼清静的地方,怎麼师尊倒教出你和尘师兄这麼两个火爆脾气来呢。";
寒风抓了一把头发,忽然拦腰将他抱了起来,双臂一紧,重重吻了下。
陶子丹喉间含糊不清的咿呜出声,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更象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发泄,粗鲁的让他感觉到了寒风心中的混乱。
";你。。。。。。";
子丹的唇角破了,他张口欲语时才发觉,伸手抹了一下,寒风已经发现,一脸的烦恼被歉疚取代。
";唔。。。。。。";
寒风的舌尖在他唇角细细游走描绘,刺痛麻痒温热的感觉让人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子丹伏在他肩上,轻声问:";怎麼了?";
寒风只是做深呼吸,半晌才说:";算了。。。。。。我们管不了。子丹,";双手捧起他秀美的脸庞,细细的啄吻:";对不起,我刚才。。。。。。";
";不要紧。";陶子丹笑著打断他:";你怎麼矫情起来?和我要客气麼?";
寒风的手指慢慢描摹子丹优美的眉毛,象他的人一样,他的眉毛也是柔软和顺却十分齐整的。
寒风忽然说:";子丹,我陪你一起去送初月。";
陶子丹微笑说:";怎麼?怕我一去不回麼?";
寒风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寒石和寒尘的事,他真的管不了,也不知道怎麼管。
那两个人之间纠缠的太深,根根末末,丝丝须须,光相识的时光就已经太长久,久到寒风始终不清楚那两个人一开始到底是什麼情由。他不喜欢寒尘,寒尘太狠厉阴毒。
而石师兄他又。。。。。。
画纸上的韦初月闷的转过身去。
这两个人根本当他不存在,就算不当他是寒风的前任。。。。。。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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