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琰冷瞅了桑子一眼,视线又回落在脸色刷白的琉璃身上。
「妳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妳为什么要拿发簪刺月桂姑娘的手臂?」
「我……我没有……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琉璃蹙起黛眉,螓首轻晃。
「那是怎样?我不是和妳说过了,月桂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住在府里,是我们的贵宾,妳是履亲王府的女主人,竟然这么招待贵宾,妳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彧琰语气冷冽如冰,字字带着斥责的意味。
「我……彧琰……你……你误会我了,我……我没有刺向月桂姑娘,是……是……」琉璃盈满惶然和纳闷的眼神调向月桂,希望她能向彧琰来解释这一切。琉璃知道,现下无论她说什么,彧琰都不可能相信的,他一进来看到的情景,教她无从辩驳起。
发簪是她的、沾了血渍的发簪又握在她的手中!这……若要彧琰不怀疑都难了!
「八爷,你……你不要怪福晋了!」月桂摀住受了伤的手臂,满脸痛楚的朝他们走来。
「妳不要紧吧?」彧琰放掉琉璃的手,上前关心地慰问月桂。
他知道发簪刺上的伤口并不会太大,况且月桂又是习武之人,一点小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诚如他先前对琉璃所言,月桂救过他的命,他让她住进府里来,当她是贵宾款待着,他以为,琉璃应该代他好好招呼月桂,没想到琉璃竟是用这种伤人的方法在招呼月桂,真是太教他失望了!
同时,他也对月桂过意不去!
「我……我没事的──」说着,月桂还有意无意的装着头晕。
「别逞强,快坐下!」彧琰适时的扶月桂坐下。
「八爷,你真的不要怪福晋,我……我想她并不是有意的……」月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琉璃简直不敢相信月桂竟然诬陷她,但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什么?再多的辩解,也只是枉然,彧琰是不会相信她的!
「王爷,她胡说!公主才没有对她怎么样呢!」桑子气愤不平的挺身护主。「是她说想看公主头上的发簪,硬叫公主把发簪拿下来,然后她就拿着发簪刺自己的手臂!」
桑子一口气把方才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彧琰听了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而月桂则是低着头无言,似在忏悔一般。
「王爷,您看,她无话可说了!」桑子逮着月桂低头无言,得意的指控着。》
「月桂──」彧琰耸起剑眉,表情疑惑。
月桂将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声音听来委屈至极。「八爷,既然福晋硬要这么说,那月桂……月桂也只好认了!」
「我刚刚说的都是事实──绝无半句虚假!」接触到彧琰投来的质问眼神,桑子忙不迭的重申。「王爷,桑子再大胆,也绝不敢骗您!」
彧琰带质问的眼神,挪移至不发一言的琉璃脸上。
「桑子说的是事实,的确是月桂姑娘拿着发簪刺自己的手臂。」琉璃眼神坚定的回望彧琰,语调不卑不亢。「我也很纳闷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琉璃说完,月桂便轻笑了声。「八爷,你知道我是行走江湖之人,系个发带我都嫌累赘了,哪会对什么发簪有兴趣!?我想,我在府上也叼扰太久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月桂娘娘,妳连续两次救了我的性命,还不惜辛劳帮我打听欧阳俊的下落,妳对我是有恩的,妳住在府上疗伤,本是我彧琰该对妳尽的责任,何来叼扰之说呢?何况妳的手臂还在流血呢,我怎能让妳负伤离去?」彧琰挡住了月桂,不让她离开。
「可是……」
「别可是了!今日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妳只管安心住下。」彧琰把头侧向琉璃站的方向。「妳还愣在那边做啥?还不快向月桂姑娘道歉!」
彧琰的话,如同一只重拳,击向琉璃的心。他竟然不相信她,还要她向诬陷她的人道歉!?
「王爷,公主没有错,应该道歉的人是她才对!」桑子指着月桂。「她太卑鄙了,怎么可以冤枉公主,公主根本没刺她呀……」
「大胆!谁准许妳说话的!」彧琰怒喝着。
「八爷,我看,我还是走好了,免得你为难,我……呃──」
月桂话说到一半,身子摇晃了下,手按住额际,跟着装晕倒入彧琰的怀中。
「月桂……月桂姑娘!」彧琰抱住月桂,燃着火焰的怒瞠,狠狠地瞪向琉璃。「看看妳做了什么好事!」
第八章
夜深人静──
琉璃独坐在房内,把今日在客房的事,反复地回想了好几次。
桑子说的没错,月桂的是故意加罪于她,她心知肚明,可却不许桑子再向其它人渲染这事。
只是一点小事,她不希望事情愈闹愈大,徒增彧琰的烦忧。
她仔细想了想,大抵也知道月桂为何会如此……以女人的直觉,和她觉察月桂看彧琰的眼神,她想,月桂应该是喜欢上彧琰了!
只是月桂如此攻于心计,恐怕日后她和彧琰之间还会有更多误解隔阂!但是,她也不能赶月桂离开八爷府──,真这么做的话,只会让彧琰认定她是心胸狭窄的女人罢了!
月桂也真是傻,那么尖锐的发簪插进肉里,难道不痛吗?
琉璃披上风衣,想到客房那边去看看月桂的伤势如何,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不宜再和月桂打照面的,她也不是要进房里去看月桂,只是想在门外瞧瞧,守门的人,总也该知道月桂醒了没有。
与其在这忐忑不安,她还是跑一趟了解月桂的病情较妥当……
虽然月桂的伤是她自己刺伤的,但她是履亲王府的女主人,于情于理,她都该关心一下,何况彧琰又认定月桂的伤是她闯的祸……
琉璃把房门打开,正要跨步出门时,一道魁武的黑影,背着月光,立定在房门外。
琉璃吓了一跳,仓皇的退了一步,「你……彧琰……你怎么……」
定睛细看后,才看清楚来人是她的夫君;她原以为他会在客房那边照顾月桂,所以乍见他回寝房来时,她很是意外,原想问他怎没留在客房?但他一脚跨进房内时,脸色阴凝,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么晚了,妳想上哪儿了?」彧琰看她身上系戴着披风,一副就是要出门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涌上不悦的感觉。「三更半夜不睡觉,妳想上哪儿?」
「我……我睡不着,想……想去看看月桂的伤势……」
听她这么说,他心头的不悦顿时减去一半,方才脑海内的胡乱臆测,也随之抹去。白己真是太不该了!怎会以为她半夜不睡觉,是想出门去幽会!
「妳去做啥?难不成妳还想再刺她一次?」他语气冷冰冰地
「我……你真的认为我伤了月桂?」
「不是吗?」
「不是的!那对簪是你送给我的,我非常喜爱它,怎么可能让它沾上血渍、让它永远尘封于锦盒内呢?」她攒紧眉头,语调激动
彧琰静静地凝视她,好半晌后,深吐了一口气,垂首默然。
「相信我,彧琰。我绝对没有刺伤月桂──」
「妳不需要再辩解了,我并没有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他趋身上前,将她娇弱的身躯拥入怀中,「这件事到此为止,谁对、谁错,妳们自己心知肚明……」
「彧琰──」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内,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霎时间,她觉得毋需再争辩什么,诚如他所云,对、错白己心知肚明……她行得正、坐得直,她的心永远是清白的!
「以后妳别再去客房,月桂的伤,我会吩咐嬷嬷们照料。我想,等月桂伤好后,就让她离开!」
「可是……你不是还需要请她帮忙找寻欧阳俊的下落?」
「我想过了,这件事,充虞应该可以做得来,老是麻烦月桂姑娘,我也过意不去!」他搂紧她,爱怜的抚着她的粉颊。
他知道女人都是善妒的,不管这回发簪风波是不是她的错,他都会请月桂离开的。
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把他的爱全都给她,除了爱,他还要给她一份安全感。
他想,月桂的存在,或多或少都会让她觉得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饱受威胁──
他不要她对他的爱存有质疑,他要她相信,他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他不要她的温柔变质,他要她温柔体贴、做他彧琰贤慧的妻子!
当年,他额娘若不是因为想要皇阿玛一生只爱她一人,也不会想尽办法要练绝世武功,想和天下第一人匹配,就因为这样,他额娘才会练功夫走火入魔──
他绝不要琉璃重蹈他额娘所遭遇的悲剧!
「你要让充虞去查欧阳父子的下落?如果皇上知道这事,那……」她忧愁满面。
「我可不怕他!他可以绝情的不理深爱他的女人,但我绝不会无情的忘记我额娘临死之前的痛楚──」彧琰唇角一抿。「就算他要赐我死罪,我也一样要替我额娘报仇,杀欧阳东青,以告慰我额娘在天之灵。」
「可是,害你额娘的人是欧阳东青,为什么你要杀欧阳俊呢?」
「不杀欧阳俊,欧阳东青那老狐狸怎么可能现身?」
「但是……」,琉璃面露忧色,「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欧阳家还有其它人,那日后……是不是也会报复我们的孩子?」
琉璃的一句话惊醒了彧琰,但他并不是怕冤冤相报的悲剧,而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欧阳东青就只有欧阳俊这个儿子,并未去想欧阳家是否有其它人……
欧阳东青若是一直再避不出面,他发誓他会杀光欧阳家的人,就算用绝劣的手段,他也要把欧阳东青给逼出来──
「别怕!我绝不会让欧阳家有向我们报复的机会!」
彧琰拥着琉璃,深沈的黑瞳迸射出一股嗜血般的寒光!
********
「笨丫头,出去,妳给我死出去!」月桂摔落一只陶瓷杯,怒煞煞地吼着。
「月桂姑娘,我……我哪里做错了?」纵然深知月桂的怒意是说来就来的,但绿儿仍是试探地询问,如果真是自己做错事,那她一定会改,下回绝不再犯。
「妳还敢问!妳一个丫头,凭什么知道我生气的原因,我就是看妳不顺眼,妳走、妳走,给我滚出去!愈看妳我心愈烦!」月桂站起身,一手顶在腰际,一手用力的推着眉头轻皱的绿儿。
瘦弱的绿儿被有武功底子的月桂连连推挤,一点招架能力也没有,只能任其推倒于房门外,复而让两扇关的房门给隔离开来──
紧闭的房内,一阵阵砰砰响声,想也知道定又是月桂姑娘在乱摔东西了!
绿儿从地上爬起,拍拍脏掉的衣裤,这会儿,她可不敢再进房内,只好把这情形报告给老嬷嬷知道;可她也知道老嬷嬷也拿月桂姑娘没辙,只好任其摔碎房内的东西了!
********
她才不甘心呢!
为什么彧琰一再的「坦护」那个日本女人?
照理说,她制造的事件,都是极其严重的呀!
把一个有伤在身的恩人丢在柴房内,这不是太没人性了吗?因嫉妒而用发簪刺伤恩人,这种行为,也真够令人发指的了!
可是,为何彧琰从不正视那个日本女人所犯下的每一件错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她?
发簪事件也已过了七天了,她迟迟没听到下人讹传这事,更遑论听彧琰对这件事的结论──怎么会这样呢?
她为了陷害琉璃,要彧琰对琉璃产生坏印象,不惜用尖锐的发簪刺伤自己,可……她要的结果呢?
彧琰非但没有对琉璃产生坏印象,甚至两人还如往常一般,如胶似漆。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看着手臂上因伤留下的疤痕,月桂恨的咬牙切齿,「他自始至终都该是我的!」
月桂重重的一拳击在桌面,忽地眉头紧耸,竖耳倾听,她听见屋顶上似乎有人在走动,她连忙熄了灯,躲至一旁。
半晌,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摸黑进她房内来,她抽出长刀,一刀砍向来人。
来人闪过她的刀,低声急喊:「月桂,是我,我是大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桂连忙收了刀,再掌起灯,一看,来人果真是她大哥欧阳俊。
「大哥,你怎么进来了?」月桂轻声低呼,小心翼翼的开门查看房门外有无人在偷听。还好绿儿那笨丫头已被她赶走,要不,这会儿可教绿儿给撞见她大哥了。「你来,很危险的!」
「再危险我也得进来一趟!」欧阳俊刻意的压低声音,就是怕有人经过听见他和妹子的对话。「月桂,妳知不知道,妳住进八爷府内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大哥还真怕妳的身分被识破,教彧琰给杀了呢!」
「我没事!我很好!不给你消息是因为这八爷府内,没一个能帮我带消息的,而且,现在彧琰追你追的紧的当儿,我也不敢随便找你,怕的就是被他识穿我的真正身分──」
「我知道,也难为妳了!」欧阳俊拍拍妹子的肩膀。「对了,妳在八爷府内住这么久了,可有找到彧琰把麟趾真经藏于何处?」
「这……」月桂摇摇头。「能找的地方,我大都找遍了,就是没发现麟趾真经的下落。」
「这该怎么好!?爹已经闭关一年了,若再不赶快将麟趾真经找回,那爹的脚……」欧阳俊攒紧眉心,欲言又止,满面愁云。
「爹的脚怎么了?他闭关前,脚不是好好的吗?」月桂疑惑的问。
欧阳俊抬起眼,叹息了声:「月桂,爹他不要我告诉妳,他怕妳担心,可是……时间愈来愈紧迫,我的压力愈来愈大!」
「大哥,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呀!」月桂两手攀住兄长的肩头,激动的问道。
「月桂,别嚷嚷,小心让人听见!」欧阳俊紧张的探头查看有无人来。
经过兄长提醒,月桂的声调递减,但情绪仍是激昂的。
「大哥,快告诉我呀,爹的脚究竟怎么了?」
「爹他……他为了练麟趾真经,在甫闭关时,就自断了脚筋,如果再不拿回真经,恐怕爹的脚这么拖下去,会导致残废,到时,就算是把真经练成,恐怕也……也是枉然了!」
听完欧阳俊的话,月桂惊惶的倒抽了口气。「什么?爹自断了脚筋?难道要练麟趾真经的人,都非得如此吗?」
欧阳俊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都怪我太大意,爹要我把真经重抄一遍,我没把真经收好,才会让彧琰给夺走,我真是没用,又害了爹……」
因为原来的麟趾真经已泛黄,字体又小,他爹年纪大了,看起真经上的字来格外吃力,是以,便要他把真经重抄一遍──
就在他即将抄完真经的前一晚,他爹便先行进入秘室闭关,并按着真经上所写──欲练麟趾者,必先废其脚筋……
谁知道,彧琰竟在关键性的那一晚,趁他不备,把真经给偷走!
这一年来,他爹用真气护住白己的身体,硬撑地等着他拿回真经,可是,要从彧琰手中夺回真经,谈何容易呀!
就算他爹的内力再深厚,这一捱,捱了一年,能否再撑下去,也是个未定数……
月桂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年来,她爹在秘室内,过的竟是这等悲惨的日子,「大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天啊,爹他……他……我去求彧琰,要他把真经给咱们!」
「月桂,妳别冲动,妳这一去,不就不打白招了!别说拿真经,恐怕性命都会不保!」
「不,我去求他,我想,他会看在我救过他的份上,把真经给我的,何况,麟趾真经本来就是属于麒麟派的,他没理由扣着不还呀!」
「月桂,妳理智点!没错,麟趾真经是麒麟派的,但妳也清楚彧琰为何要夺它;再说,如果彧琰知道妳是欧阳东青的女儿,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先前妳救他的命,其实是我们设计的吗?这样一来,妳就不是他的什么恩人,而是仇人的女儿!」欧阳俊一字一句拉回妹子的神智。「他会杀妳的!记住,千万别说露一个字,稳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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