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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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宝贝-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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蟮恼诚挛绮琛D唱盘坏了半年多都没钱修,她倒照样闲闲跑到歌剧院买个好位子欣赏精采的表演。


平均月入两万五,支出八成也差不多两万五,堪称'每月把钱花光光'的'月光美少女',挣薪水像在赚钱用钱。但她的消费也就如此,没有什幺其它特别想要的。跟他以往交手的女性比起来,略嫌清心寡欲,吃饱穿暖就行。


为什幺会有人既可恶又可爱到令他没辙的地步?

如果老哥挂掉,或跟她大闹离婚,或许他就有机会了。唔……

'咦?没有把手,怎幺开车门?'

抵达拍卖公司后,以撒还在神秘兮兮的冥想中,没理她的困惑。

'喂,你这车门怎幺开?'发什幺呆啊?'喂!哈啰?'

在他眼前晃荡的小手惊回他的傲慢,不爽支开。'干嘛?'

'我不会开你的车门啦。'

'你没坐过法拉利吗?'猪!他横身展手越过她身前,探往隐藏式把手。娇软的身躯与淡雅馨香,如雷殛一般疾速而强烈地震撼到他的意识。

这是他青春期之后再也不曾发生过的事,但这一刹那间,确实发生了。

'喔,原来车门这样开啊。'呃,他手干嘛还伸挡着,教她怎幺下车?'以撒?'

他极近极专注地瞪视着她,毫不掩饰眸中的火花。她傻楞的大眼,细嫩的脸蛋,全然的素净赤裸透出天生的娇艳。如此精致的玉人儿,如此躯壳,才能承载如此晶莹剔透的灵魂。

他并不是拿她当一时玩伴来对待,而以终生佳偶来谨慎规画,一步步地巧妙揉合两个人的生活,以免唐突佳人,吓跑了这只没有翅膀的天使。

为什幺她会突然死心塌地地变成老哥的新娘?

他为什幺不早一点出手,反让老哥抢得可乘之机?

她原本是他的,这粉嫩的娇颜原本是他的,红润的柔软双唇也是他的……

突然一个软软的小掌心,啪地一声,老实不客气地正面平击在他俊美的额头上,怔住他的浪漫倾身之举。

'你脑袋秀逗啦?'今天整个人都怪怪的。'就算你妈从美国御驾亲征了也用不着这幺紧张啊。怕什幺,你有一狗票人都站你这边,就算出了什幺问题也有大家陪你一起死,你杞人忧天个什幺劲儿?'

小掌心啪啪啪地连续拍击他前额。胡闹上瘾了,愈打愈高兴。

'喂!'妈的,她就是不能感性一点吗?

'好好玩喔。'呵呵呵。'我一这样打你哥他就翻脸。不能打他,打你感觉也不错,反正你们是兄弟。'

'去你的!'给他滚下车去!

'嗳,你要是踹脏了我的衣服,你就给我负责付干洗费!'

'什幺狗屁兄弟。'他摔上车门大步踱来,随便一掌击上她脑门,就震得她连连踉跄,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你要是敢在我妈面前讲一句这种话,我们就可以准备在你坟前上香了。'

'我又干嘛了'她冤嚷,哎哎抚着一片红肿的前额。

'我哥几岁?'他没好气地叉腰杵在小人儿跟前,魁伟地狠狠睥睨。

'叁十二。'好痛……

'他叁十二,我叁十二,你想我们会是什幺样的兄弟?'

'双胞胎?'呃,不妙,有人变脸了。'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

'错。是一个外面生,一个里面生。'

乐乐怪叫。'安阳是安爸爸在外面生的?!'

'不错嘛。'以撒冷哼挑眉。'你也知道我这名字背后的圣经故事?'

她当然知道。这段圣经故事她不但从小听到大,现在长大了还反过来教小朋友,怎会不知道。

可是以撒的名字怎会是取这个意思?

信心之父亚伯拉罕,很伟大,可惜是个七老八十都生不出后代的伟人。

人家做大老婆的自认贤慧,就帮老爷娶个小的。小老婆肚皮了得,一下子就为老爷蹦出了个儿子,母以子贵,大老婆只能屈辱地天天含泪绞手帕。后来上帝让大老婆也生了个儿子,家里因此出乱子。

小老婆生大儿子,大老婆生小儿子,到底哪个才算配得一切家业的儿子?

关键就在上帝要亚伯拉罕献上'独子'的那一刻。

他献上的是小儿子──取名以撒的小儿子。从此,家族性的乱局成了世界性的乱局:大儿子的后代就是阿拉伯民族,小儿子以撒的后代就是以色列民族,一直打到二十一世纪,九一一轰烂了美国世贸大楼,彼此照样恨得你死我活。


'谁给你取这种名字的?'乐乐浑身发凉。

'废话,当然是我妈。'

'好狠。'这等于静静地不出任何招数,就重重踩烂安阳的尊严──

你不过是外面女人生的,唯有我的儿子以撒,才是配得家业的正统继承人。

'难怪安阳打死都不想和安家扯上关系。'

'你在嘀嘀咕咕什幺鬼?'以撒没好气地按下电梯楼层,傲睨小人儿。

'你上次办的预展酒会不是有找他帮忙吗?'她霍然发现可疑线索。'而且他还去法国念艺术行政硕士,我看他好象还是满看重安家的拍卖事业嘛。'

'他就是爱耍酷,我还能怎样?'他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连哼一声都不屑。'他平常就爱摆一副安家死活与他无关的跩样,背地里却密切观察,处处探听。可是安家有事求他出面的时候,他就拿乔,八人大轿也抬不动他,就是不出来担当大任,喜欢神秘兮兮地做暗中幕僚。'


'哇,好象童话故事里面善良的小精灵喔。'她从小就好希望碰见善良的小精灵,当她昏死在作业簿上流口水时,好心地悄悄替她把所有功课做光光。

'问题是他一直躲在背后做影子,谁来出面担当大任?'想来他就火大。

'你去担啊,反正你也很爱作秀。'

'我干嘛要去拣他这个便宜?'男人的天下,就该靠自己的本事去打。'他想卖我人情,还得看我要不要收!'

'真不愧是亲兄弟,脑浆的浓度还都一样稀薄哩。'呵。

'你再给我讲一句试试看。'

'呜呜呜!'粉颊被两只大手狠狠捏扯成一张大饼脸,痛得她泪花乱转。

'我哥如果要安家事业的龙头宝座,我很乐意拱手让给他。他如果不要,我也甘愿接下。但是我最恨这种似要非要、暧昧不明的态度,害我也得跟着一起打混仗。'

这又不关她的事,干嘛这样对付她?

看她小嘴被拉成扁扁一条线的欲哭无泪状,他心情大好。

'嘿,你觉不觉得我哥对安家的态度很像男人面对旧情人的情况?'

他才不甩她的愤恨呜咽,双掌改而在她脸蛋上一挤压,小脸立刻嘟成一团,红唇撅得半天高,可爱得爆笑。

'你想想看,他明明心里一直惦记着安家的安危,却又故作冷淡,像极了古典文艺大烂片里的柔情铁汉。要他正面坦白嘛,他不敢,却又爱在背地里深情款款,超恶烂的。'

她恨然伸高双手,也去捏扯他那张歹毒的笑脸。他可享受得很,大大方方地任柔嫩小手为他做脸部按摩。

这只死猪头,脸皮怎幺这幺厚?!

'你们这是在干什幺?'

相互残杀中的两人各分出一只眼睛瞟向电梯门外的错愕大美女,等瞟到她身后遥遥站着的一大票人,就换成他俩错愕。

'安阳!'乐乐一马当先,奔到大人胸前击鼓鸣冤。'你弟好过分!他把你讲得好烂,而且还欺负我!'

凡是看到刚刚那幕'欺负'的在场人士,都很难将它与膻腥的情色调戏联想在一起。

众人不禁怀疑,号称MIT︵麻省理工学院︶的鬼才以撒,该不会是MIT︵台湾制︶幼儿园毕业的鬼才吧?

'你怎幺这幺早到?'以撒问得可闲的了。

'我一离开会议室听到你的留言,就直接搭捷运过来。'安阳沉吟,阴气浓郁,无言地凌厉质疑着他和乐乐为什幺会这幺晚到。

'喔?'以撒微笑,有几丝挑衅。'是听到我说妈晚上会到台北才赶来,还是听到我说我会连乐乐也一起召集,才这幺火速赶来?'以免乐乐和他有独处的机会?

'先把拍卖会的问题搞定再谈那些吧。'一名主管型的长辈淡道,似乎很习惯这两兄弟的钩心斗角。

'以撒,我必须代我哥问一句。'大美女宾芬愁容郑重。'安妈妈突然回台的原因到底是什幺?'

他没辙也没得赖地吊眼望着天花板转转脖子。'大概是她从大姑跟我的越洋电话中,听到这场拍卖会很可能是安家事业收尾动作的事。'

在场的各项负责人闻之色变,纷纷转望安阳,仿佛瞻仰着精神领袖,就可以安定混乱的民心。

'现在事情已经搞到这局面,可以请你别再卖关子了吗?'以撒懒散地恭敬问向安阳。

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他无有反应,静得出奇,反而令人警戒屏息。

他静默甚久,久到大家都快放弃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瞥望乐乐一眼。凌厉的俊容,霎时隐隐松动。

她没有像其它人那样地逼视他,而是像和他一起去家附近乱葬岗公园散步那样,悠哉而满足地仰望他,陪在他身旁。

她这种不在乎他说什幺、也不打算因他说了什幺就改变态度的信任神情,突然地、莫名地、深深地,击中他心灵深处的什幺,倏地想毫不保留地全都向她倾吐。

她什幺也没有逼他说,他却好想对她说些什幺。

'安家的APHRODITE拍卖公司营运已经撑不住,必须结束。'

众人一片震愕,不断质疑,席间却有一两名较客观的业务人士冷然以对,宛如心底早有谱。

'台湾市场的不景气和大陆的快速崛起,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再多做说明。但是一方面是本土的意识形态不断窄化格局,另一方面文建会迟迟不建立具公信力的鉴定机制,导致好作品难求,假作品层出不穷。就算我们有马伯伯这位征集拍品的高手撑住招牌,但是负面效应仍在扩大。'


'这些可以在董事会中再议。'仍有老臣努力保驾。'我们之前不是有与上海拍卖公司合作的企划吗?'

'是啊,台湾艺术产业的确资源和胃纳都不足,制度也有瑕疵,我们还得自请专人负责鉴定工作。但是我们专业的经营能力,至少在目前来说,还比大陆成熟。如果台湾市场依旧持续恶化,我们大可转换战场。'何必搞到鸣金收兵。


众人一片热络附议,企图扭转劣势。

'不可能。'

安阳既轻且冷地,淡淡扼杀众人的美梦。

'先前与上海拍卖公司合作一案,确实可行,但是现在情况和当时不同,我们已经无力与人合作。'

'为什幺?'以撒闻到苗头不对,森然瞪眼。

'常务董事卷款潜逃,我们很可能得面对债权人的串连控告。'

全场震骇,冲击大到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渡过了危机,为什幺情势刚有起色,又爆发卷款潜逃的事?

老天是铁了心要让APHRODITE完全垮掉吗?

'这是在说什幺啊?'乐乐趁安阳应付其它人的追问时,向以撒窃窃刺探。

'有内贼把拍卖公司内的钱全偷走了。'真他妈的好极了……他没力地决定,就算倾家荡产,他也一定要全力保住他那台法拉利。

'把那个贼追回来不就得了?'

'你想得美。等你抓到人,我们早就全进棺材里。而且就算你找到人,你也不能抓。'

她不服地嘟嘴。'为什幺不能?'

他挫折地垂下脑袋,这才想起她这家伙本来就完全在状况外,智力与凯蒂猫、布丁狗不相上下。

'因为常务董事是我舅舅。'

'耶?'自家人偷自家人的钱?'所以你妈从美国飞来台湾打算向大家道歉啰?'

'道你个大头鬼!我妈最宠信我舅舅,她哪会相信哥的那些鬼话。'

'不然她想怎样?'大家卷起袖子,到外头?

以撒懊恼呻吟,不知是感慨自己有个窝囊舅舅,还是感慨于自己竟要在此辅导智障儿童。'大小姐,你知道代罪羔羊是什幺意思吗?'

'知道啊,就找一个无辜的出来顶罪,给大家泄愤嘛。'

'对,那头羊,就是你的安阳。'

'喔。'

她闲楞半晌,才突然吓到跳脚,花容失色。

'为什幺要安阳顶罪?'她老公又没做什幺!

'因为他﹃曾经﹄负责管财务。'

'可是、可是……'

以撒率性的痞相渐渐凝重,眉心深锁,久久不化。

'以撒?'怎幺了?脸色不太好喔。'你要不要坐一下?你额头都冒冷汗了。'

妈回到台湾来了。妈今晚就会抵达台北。妈什幺也不通知地就临时飞到台湾来……

'以撒?'状况不对,她马上大喊。'安阳!安阳,你赶快过来!'

叫老哥过来做什幺?嫌他现在要忙的事还不够多吗?

'喂、喂!以撒!'

他完全失去意识前,仍满头青筋地不爽暗咒。干嘛这幺柔嫩的小手老是用来打他的俊脸,她就不能偶尔安抚一下吗?或者娇柔无依地勾上他的颈项也不错,或者……嗯嗯嗯。

以撒少爷,人家是希望你振作一点,你怎幺只振作'那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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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京 》》 窗边宝贝

        第九章

      APHRODITE,阿弗黛蒂,希腊的女神,掌管爱与美,也是爱与美的化身。罗马神话称她为维纳斯。

看来这回,爱与美的女神是在劫难逃了。

大床上的睡美男边想边皱眉,皱到脸都绷成一团时,蓦然清醒。

'我怎幺在这里?'以撒愕然,瘫在床上大瞠呆眼。

'妈已经到家了。我想你可能还没准备好要跟她碰面,就带你到我这里。'安阳垂睨手表,晚上十点多。

他们俩都很清楚,老妈绝不会踏上安阳的领土或拨他的电话。要躲她,最安全的避难所就是安阳家。

'你的药。'

以撒勉强咬牙切齿,撑肘坐起,胡乱吞吃一阵,又倒头瘫平。'乐乐呢?'

'在隔壁那栋。'

'你们还真的在搞新婚分居生活?'

'你希望我放她进来玩照顾病人的游戏?'安阳淡漠地沉坐床边单人沙发内,一面看顾老弟,一面看财经杂志。'我很乐意跟她换手,就看你愿不愿意被她玩了。'

以撒发凉地咽咽喉头,觉得跟乐乐活泼的破坏力相较,自己尚嫌娇弱。

但是老哥的豁达有些反常……

等他瞄到安阳脚边的一堆空酒罐和手上还在啜饮的海尼根,他就了了。有够好笑,只不过因为老妈的驾到,他们兄弟俩就会不自觉地各嗑各的'药'。

老爸的拍卖公司半年前惊传营运危机,所幸他人面够广,多得是生死至交的拜把,才靠着老友牵线抢到张女士这位收藏丰富的宝贵靠山,替她筹办专门艺品拍卖。去年十月小办一场测试市场反应的预展酒会,果然探对门路,得到热烈回响,各方皆看好二○○叁年二月下旬正式上场的拍卖会。


现在可好,起死回生的拍卖会开办前一秒,他们又得全体再死一次……

'你是什幺时候发现舅舅卷款潜逃的?'以撒空洞仰望着弥漫南欧风情的天花板。

一室幽微而柔和的昏黄灯光,像隐约的炉火,温暖宁静。而他们此刻要背负的难题,巨大而刚冷,冻彻心扉,连血液都快为之凝结。

'我接手拍卖会的时候发现的。'他仰头饮尽,漠然吐息。如果不是当时被乐乐激怒,一气之下接手拍卖事宜,他可能要等到安家整个财务丑闻上报了才会知道。

'妈的……'以撒烦到内脏抽痛,俊容狰狞。'我卖掉大楼,收掉工作室,手上的有价证券全脱手了,到处拉下脸皮求贷款,只差没去标会。好不容易筹到的资金,就这样给舅舅全部污走。'

安阳视而不见地冷睨搁在大腿上的杂志,静默半晌,就又伸手开了罐海尼根,一口气灌掉大半。

'你现在手边还剩多少?'以撒清楚得很,被污走的钱中有近半数是老哥暗暗卖血集资而来的,或许他还能再周转一些……

'上次那一笔,已经筹得我连这栋房子都抵押出去。你认为我还会剩多少?'

靠,跟他一样惨到爆。'现在怎幺办?'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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