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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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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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兄弟你竟诓我,瞧那里不就一堆吃的吗?」话音未落,他已大步直往亭子走去。
莫晏见状,尚不及上前拦阻,就已听见自亭子那头传来的争吵声。
「喂,你是哪来的野人?竟跑来这儿偷吃东西!」一身胡人装扮的女孩立刻冲进凉亭,眼见一桌子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快被人扫个精光,气得浑身发颤。
可恶!这一桌子上的芙蓉蒸糕、沉香乌梅冻、枣梅凉粿;……等等甜品全是御膳房特制的,她一口都没尝过,却教一个不知打哪来的粗人给吃下肚去了。
正吃得不亦乐乎,忽闻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风潇剑抬起头来,淡淡瞥了眼站在跟前的胡人,定睛看去,终是瞧清了她的脸蛋。
啐,他还当是谁?原来是那日于市集里抢人面具的小丫头!
往她气得红通通的脸蛋巡了一遭,风潇剑撇撇嘴,又拿了另一块紫糕塞入嘴里,鼓著脸颊含糊地说:「啥野人,我瞧你才是个不男不女哩!再说了,我哪是偷吃,你瞧见没有,这天亮得刺眼,正大光明的咧。」他朝上指了指,露出一个无赖似的笑,继续埋头苦吃。
见他一个个把甜糕塞入口中,不一会儿功夫整桌的甜点只剩空盘子,再听他竟说她是不男不女,女孩更是气得直跺脚,冲到他的面前叫嚷道:
「你、你竟敢……你可知我是何人?」她插著腰,扬起鼻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却用著嫩央央的娇嗓斥喝,让风潇剑听了不住皱眉。
「我管你是『河人』还是『山人』,现下我只管著我的肚皮。」他连眼都懒得抬,依旧故我地大口吃完满桌的甜点,随意拿袖抹嘴,顺势打了个饱隔。
噗,这人倒是有趣,竟把「何人」给听成「河人」了。待要笑出声,女孩急忙捂嘴憋住笑,扳起一张脸,正经八百地道:「你难道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来人啊……」才一抬手,身旁随即走出一人阻断了她的话。
只消一眼,莫晏早认出眼前这位便是上回在市集里的小姑娘,依四周侍卫宫女恭敬的模样,遂躬身拱手行礼:「臣叩见承平公主千岁千千岁。」
承平定定地望著他,立时认了出来。「喔,你就是父皇新封的青光禄大夫?」
莫晏微怔了怔,随即从容答道:「是的。」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在宫里,没有什么是秘密的。」似是看穿他的疑惑,承平冲著他笑得像朵花,孩子般的容颜说出的话却十足深沉。
这一句不经意的话使莫晏有些惊异,跟前的这位小公主不过才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应当是稚弱不晓人事,可她所表现出的竟是泱泱大度的气势和智能。心底忖想著,他低眉垂眼,依旧沉默无语。
「这么说来,你是皇姑姑的儿子,也是我的表皇兄啰;?」承平眨眨灵活的大眼,想把人给看透似地在他周围转了转,一脸稚气地学著大人们的声调,扬起下颚,甚是有模有样地道:「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莫晏依言抬头,承平立刻凑近,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往他脸上咕溜溜地转了一遭,立刻恢复小女孩应有的顽皮任性,拍掌惊呼:「果真和皇姑姑生得一个模样呢!」她大大地弯起唇角,笑得极为天真可爱,轻快地问道:「你叫什么?」
「微臣莫晏。」
「莫晏……那我叫你一声晏哥哥如何?」她笑嘻嘻的接上一句,忽地转过头,双手插在腰际上,朝身后的汉子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气哼笑:「你呢?又叫什么来著?」
「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风潇剑是也!」风潇剑挺直身子,声如洪钟,回答得忒有气势。
闻言,承平呆了一下,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从小在宫里眼里所见皆是一张张森严冷峻的面孔,个个见了她莫不是恭敬喊著「公主千岁」,就是一个笑都没敢露,甚至连老是跟在太子哥哥身后的少年是如此。
难得地,宫中竟来了个这样好玩的人。眼儿眨巴眨巴的,承平往两人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好些趟,忽然抿嘴一笑,立刻凑上前去,冷不防地就拔起系在风潇剑腰间的长剑。
风潇剑大吃一惊,立刻抢回小手中的剑,瞪眼大喝道:「你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喝,承平缩了缩头,垂下肩,小嘴一扁,委屈地泛红了眼眶,低声说:「我见了好奇嘛,拿来使使也不行吗?我是个公主呀,父皇母后就连后苑的白鹿都赐给我玩了,不过一把剑,就你宝著,小气些什么?」
「嗳,你一个女孩儿哪里知道剑要怎么玩?」见她泪都挂在脸上了,风潇剑没辙地皱了皱眉,把手一甩,剑即握在大掌中,哼气道:「看好,这剑是要这么耍地!喝—;—;」
他简简单单地自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把玩似的耍了几招,一个翻身打挺,亭子后边的花花草草全被削去大半,成了落花缤纷。
一时间漫天花瓣点点,承平乐得拍手嘻笑,撒了满身满手的花儿,始终垂手以立的莫晏同样也洒上一身的瓣儿,笑看著玩乐的两人。
似是玩够了,承平抹去额上、鼻头直冒的汗水,毫无预警地走到莫晏身旁,没来由地便往他的手臂一抱,抬起粉扑扑的小脸,撒娇地叫唤:「晏哥哥,你净呆在这儿做啥?同咱们一块儿玩呀!你瞧,这剑使得多好看啊!」
一听这话,见他俩目光一道往自个儿瞧来,风潇剑便耍得更加卖力,手持破剑比画过来,又比画过去,一个缩剑回身,顺势带出几套拳脚功夫来,顿把长剑耍得虎虎生风。
本是玩笑闹闹,岂知一动了剑,耍上几回后,他竟认真起来了。
剑锋所及之处,厉风四起,莫晏见状,心觉不妙,身形一闪,巧妙地以身护住犹在嘻笑玩乐的承平。
「风兄,剑使久了,该是歇歇了。」
待将承平安置在一处安全的边上,他立刻上前,悠然地顺著挥舞的剑锋,只用两指便紧紧地掐住剑身,另辅以手反身覆上那使剑的大掌,一瞬,一把剑便好端端地让他给握在手里。
风潇剑惊愕地看著空荡荡的掌心,怎么才一眨眼这剑就落在他的手上了?又他是几时学得这样一身的好武功?
满满的疑问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在脑中混搅成一团,风潇剑耙耙头,自他手中接过自个儿的剑,似是责怪地问:「兄弟,你有这等的好功夫怎不早说?」
「仅是三脚猫功夫,不过拿来护身,有什么好说的?」
啥?若这叫做只是三脚猫功夫,那他岂不是成了二脚猫了?风潇剑不服气地将剑朝他一指,倒眉竖目地喝道:「咱们来比比就知道了!」
「风兄,刀剑无眼,这些日子来,我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不是,好坏优劣,都仅嵌上个马马虎虎,说好听些,就是多个护身之名罢了。」
「是好是坏,得比过才知道。」纵使他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有理,可风潇剑仍不改初衷地坚持已意,瞧他手里无剑,远边正好来了几位巡视的侍卫,便飞身夺来一把利剑,硬是塞入他手中。
「哎,风兄……」怔怔地望著手里的长剑,莫晏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你是怕我伤了你不成?」早巳摆好阵势、准备大显身手的风潇剑不由挑起一边的眉,有些老大不爽地说:「别像个娘们似磨蹭了,快提起剑来,我等著呢!」
莫晏沉默不语,只管唉声叹息,实则是怕自己一个大意误伤了他,可见他一脸雀跃、满腔热血的模样,该是如何推阻?
他不由得挤出一抹苦笑,把剑往旁一搁,即沉着脸道:「风兄,比试非是儿戏,恕我难以奉陪。」
怎好端端的,竟生起气来了?一见他恼了,风潇剑反倒慌了,完全手足无措,只得收回手里的剑,有意无意地蹭过去,还不时往他脸上照看好几回。
侧过身去的莫晏怎会不知他的心思?虽本无怪他之意,可这面上的气,还是得演得登样。他遂摆正面孔,却闻一丝丝窃笑声自周遭传来,抬眼望去,却见承平捂起小嘴,躲在一旁偷笑。
「平儿,你又胡闹了是不?」一群人自远处缓缓走近,由宫娥簇拥而来的正是当朝美丽尊贵的新周皇后。
踩著轻慢的步伐,凤后抬眸睨著眼前垂首躬身的两人,一脸肃然地扬手道:「都抬起头来吧!」当两人双双抬起头来,就在她看清其中一人的相貌,明艳的丽容陡然闪过一丝惊惊愕。仅一瞬,她立时又恢复庄重的神态,沉声相问:「你……就是莫晏?」
「微臣即是莫晏。」
「真是好多年了……」瞅著那极为相似的面容,打量好半天,无端地,凤后柔媚一笑,点头喟叹:「我想想……是多少年了?有十五年之久了吧?想那日子你还是个小孩儿,一转眼,长得这样大了,要是浦阳公主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忽地转脸过去,看见站在跟旁一身胡人装扮的女孩,森严的目光立刻柔和下来,换成一张属于母亲的面容笑问:「平儿,见过你表哥哥没有?」
「早见过了,母后您未来前我就和晏哥哥还有这粗汉子一块儿玩呢!」承平调皮学著胡人掩抑躬身,朝凤后行了个礼后,遂把身子凑近直接挨在母亲身旁嘻笑道:「母后,您怎来了?平儿还想过去同您请安呢。」
凤后笑笑,并不答话,只将目光调回莫晏的身上,温柔且至诚地说:「莫晏,既你已入得宫来,日后也不必拘礼,平儿孩子气重,就怕要给你添乱了。」一手抚著承平柔软的发丝,牵起小手低头吩咐:「平儿,去将太子请来。」
听得这话,莫晏心知这是凤后有意将人遣开,抬眼上看,正巧和一双清冷的眸子碰上。接过眼色,他转而淡笑道:「皇后娘娘,有话但说便是,这位是我义兄,不妨事。」
「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谈吧!」凤后望著他良久,溢出一声叹息,随后唤来紧跟的两名太监内侍,便自管往水榭中央的亭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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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内,摆上一桌的好酒珍馐。
正当两人落座时,风潇剑隐约感到事有蹊跷,偏眼环视,方才那两位内侍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再向周围看去,竟无人察觉有异。
他扯了扯莫晏的袖摆,挤眉弄眼好半刻,得到的是对方拧眉不解的目光。
将眉垂成八字样,他啧了一声,心想索性自己悄悄地溜去,瞧瞧看那两名内侍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打定主意,风潇剑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此尾随上去。
凤后淡淡一捎,仿佛没察觉两名内侍与风潇剑离去似地小啜了口茶,始终沉默不语。
静谧的气氛就在两人之间流窜,徐徐凉风拂掠起裙幅沙沙作响著,更为这死寂的氛围中平添几许诡谲。
「这十五年来,你过得如何?」凤后率先打破沉默,拿著一双关怀备至的眼眸瞅著坐于对边模样清俊的男人。见他眉眼含笑,她微微敛下美目,低垂著头,扯著嘴角苦涩道:「当年你母亲可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是先帝割舍不去的心头肉啊!怎么也万万没料到,竟让歹人的几句谗言给害了……」稍顿,将双目移向他,她用著凄凉却隐带尖刺逼人的声调说:「可你,为何又要回来?」
「微臣仅是受人之托,完璧归赵。」
闻见「完璧归赵」四字,一向沉稳自重的凤后陡然激动了!
明艳动人的面容显得苍白无色,双手不住发颤,直到触及像是从四周传来一道道疑惑惊异的目光,她几乎是咬紧牙根地问:「何人之托?」她舒了口气,徐徐再问:「是……浦阳公主吗?」
「所托之人,是微臣的师父。」
这么说来,应不是她……凤后像是放下心头大石,长长地舒了口气,逐渐和缓脸色,紧抿著唇角亦染上些微的笑意。
「莫晏,在这儿说话只行家礼不行君臣,甭微臣长娘娘短的,我听著烦。」她垂下美目,拿手抚著杯盏边缘,有意无意地问道:「东西你交于皇上了?」
「是的。」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看似价值不菲的玉佩。」
「玉佩吗?」凤后拖著腮,摆出一副佣懒姿态,冷冷笑问:「你对你的生母究竟明白多少?她虽贵为公主,却与和尚私通,作出悖于伦常之事,这事你可晓得?」
乍耳听来,一言一句像是在责怪他身为人子竟对母亲不闻不问,有失孝悌之礼,可仔细推敲话中含意,似乎又不全是这么一回事。
念头转到这儿,心中已有计较,她一番连问,非是一般闲话家常,倒像是有逼问口供的意味。
所以,原本不是难以脱口的问题,然莫晏此时却刻意沉吟未答,支吾几句后,仿是不得不老实答道:「微臣只闻知一二,其中细末,再无旁人告知。」
难道赵羲从未透露任何只字词组?见此情形,凤后自然感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眼下又未能实际点出疑惑所在。于是,她状似感慨地点了点头,「也难怪你不明白,当年你不过是个小小孩儿,又怎会清楚所有原由?尤其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体,怎好传出去……」
突然一阵默然,她随即强笑了笑:「但我明白……浦阳她死得冤啊!因她恨,恨皇上不顾兄妹之情,恨整个新周无她的容身之处,也恨我当初没能救她……」往事再提,她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只怪皇甫少仲急于宣旨,要不她也不会含恨而死。」
接著,凤后将所有一切前因后果娓娓道出。
莫晏的生母—;—;浦阳公主,乃是先帝章宗最为宠爱的十七公主,不仅因她美丽似同生母,更因她自幼丧母故更使得章宗宠爱,并将浦阳许配于当朝右相之子。
父母之命的嫁娶,纵使贵为公王之尊也不得违抗,因缘巧合下,亦或许是天意使然,浦阳偶遇一名法号莫意的和尚,进而与之相恋。
可惜好景不常,浦阳以公主身份出入寺庙本非寻常事,一旦次数多了,更教人无法不起疑,大伙儿频频猜测,常停于清静庙外的华贵车舆,究竟是哪位贵人所有?蜚语流转,谣言尘嚣直上,随同传入了太子和皇三子赵羲的耳里。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主与和尚私通相恋顿时闹得满城风云,此等悖伦丧德一事终于还是让先帝章宗知晓了。
莫意执意不愿相见,浦阳没法,只好将太子偏妃好意赠予的凤玉以作为此心不变的信物,恳请小和尚转交,顾不得此人是否可靠,仅附上一句:「见玉如见人,宁可玉碎,不愿瓦全。」遂伤心离去。
莫意与浦阳公主私通一事登时曝光,光凭与公主私通大罪,足可行以五马分尸之刑,弃于荒山野岭。
然民间传言,浦阳公主乃死于自家兄弟之手。
起因肇于当时章宗尚未病殁,皇宫内即开始了皇子争权,其中大皇子赵承嗣、皇三子赵羲、皇九子赵儒各有拥臣。按祖宗惯例,应立嫡长子为太子,可惜太子承嗣性好嬉游,是个标准的纨夸子弟,身旁时有一俊生随伺在侧,过度沉迷男色为章宗所不喜,加上拥立九皇子之宰相皇甫少仲进谗,趁章宗病卧榻上神智不清,得了圣喻领兵血洗东宫,太子被废,流放边疆抑郁以终,改立九皇子赵儒为太子。
可群臣有所反异,认为以弟为嗣,伦理不合,有悖于祖先宗法,又皇三子赵羲智勇兼俱、刚明果断,而太子赵儒虽性情柔顺,殷勤敦厚,可说是个至情至孝之人,但往往优柔寡断,难以坚持,加上常为偏听,容易为人所利用──这正是皇甫少仲极力拥戴的主因。
此等皇子争夺帝位之事,本与浦阳公主毫无干系,事情症结在于章宗在位时,看似疼惜浦阳这个小女儿,实则是将她作为功臣的赏赐嫁入宰相府里,并封其驸马为青光禄大夫。可他哪里晓得,在他这最惹人喜爱最美丽的小女儿心中,已有个男人身影,那便是她的三皇兄赵羲。
一是美若天仙,一是潇洒风流,尽管彼此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浦阳仍是不由自拔地恋上他的温文尔雅。众兄弟中,唯有九皇子赵儒和三皇子最与她亲近,尤其是三皇子赵羲,她视他为亲人,在那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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