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依旧回荡着;东方的天际渐渐地露出一道金色的光亮…
初见
第一次见到骆瑾柔,记得那年她11岁,骆瑾柔10岁。
由于家里贫穷,父母又早逝,她从小寄养在舅舅家,直到11岁那年,舅舅新添了一个小壮丁,面涂四壁的家里再也负担不起一家子的口粮,于是她便被给了牙婆,希望能找到好人家里做个丫鬟,借此也可救济家里的困难。
要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也曾经偷偷地躲在家后边的小山丘上哭泣过,但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最终没有摆脱为奴为婢的命运,在舅父的挥泪告别下她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家”,远远的,她听到舅母嫌弃地说话声“终于摆脱这个克父克母的扫巴星了”那一个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绞心的痛苦。
她头次进的人家就是骆丞相的府邸,这不能不说是老天对于她最好的恩赐了,那里,她遇见了骆瑾柔,她今生发誓以命守护的小姐。
记得她是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路领着穿花拂柳,她惊叹于眼前的精致楼阁,假山回廊的时候,她不知何时被带到了一个满是桃花的海洋。
那里位于丞相府的西北角,是这个府里最为幽静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是何人居住在那里。
眼前粉色的桃花飞扬,花香浓郁,迷茫了人的视野,好美,好美,一片片的桃花就像一只只翩然起舞的粉蝶,飞过眼前,拂过鼻端,落在衣袖,坠在发梢,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地方的桃花开得像这里繁茂,又美得让人惊叹。
然后在花海的尽头,她看见了她,一身的白衣飘然,像羽化的仙子,又像花间的精灵,美得如诗如画,令人沉醉。
她惊讶于她稚嫩的脸上散发的那种淡然的气息,阳光散满她小小的身子,如梦幻般的飘渺,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消失一般。
“有事吗?”淡淡的笑意扬在她精致的脸上,她蜷缩着身子靠在朱红的阑珊后,如缎般的华丽黑发覆盖在她的背上,像是要隐没她的小身躯,这个动作本是极不雅的,但有她身上却看到了和谐,好象再没有人做得比她好。
她注意到那个妇人眉尖微皱,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回答:“这是夫人挑来照顾小姐起居的丫鬟。”
“是吗,你叫什么?”她歪着头,巧言倩兮。
“奴婢叫迎春。”她恭敬地低着头,不知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年龄同她相仿的女孩,她自然地折服了。
随后她就听到一声轻笑从她齿间逸出,只听她重复道:“你叫迎春吗?”
听她怎么一说,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紧紧地握着拳头,她的脸涨得通红,这种年纪的小孩,怕都是有股逞强吧,她只是委屈地硬是把泪吞下肚,拼命地告诉自己,应该早想到会有不尽的羞辱与冷眼。
然而,没有,她听到那个女孩发出一阵深深的叹息,她温和地满含歉意,道:“以后你就叫素烟吧,你愿意呆在这里吗?”
她惊鄂得抬眼,看到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眼里带着份温润的笑意,她忽然就那么沦陷了,着魔似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葬花(完)
我是骆瑾柔,是当朝左丞相骆尧谦的二女儿。世人只知道骆丞相有个艳冠京师的千金骆瑾凤,人人都为她的美丽婉约赞道,说她是怎样地才华横溢,怎样地知书达礼,进退得体。,甚至连皇上都知道了她的美名,亲自下旨指婚给了他最为骄傲的太子晟煜,更别说京城里,上至王府官宦大户,下至寻常百姓人家,无不让自家的闺女以骆瑾凤为榜样。
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骆家不仅有瑾凤,还有一个女儿,她叫骆瑾柔,她一样的倾城绝丽,一样的满腹才华,较之她的姐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人们似乎刻意地遗忘了她,遗忘了这个淡雅清丽的女子。
*
我娘是骆尧谦的二夫人,她的上头还有正夫人余氏,瑾凤的生母。换句话说,我娘是他的妾,而我只是他庶出的女儿。这并不是说我娘的出身是怎样的卑微,她的娘家是江南名门沈家,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而她是家里极受宠爱的幺女,她未出嫁前的生活何其的幸福由此也可见一斑。我娘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遇见了我爹,甚至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意地进了骆家的门,也开始了她痛苦的日子。
有关与我娘之前的生活,依稀是从素姨那里听来的,她也叫素烟,是我娘的陪嫁丫鬟,一路追随我娘从沈家到了骆家,娘常常叹息般地说素烟是怎样一个忠心又痴心的婢女,娘对她是愧疚的,我知道。
娘与爹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的相见,多年后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娘没有遇见我爹,她就不会嫁给他,那么她的一生又会是不一样的吧。
那是圣德十五年的事了,那时的爹还不是左丞相,却也是极为耀眼的,他是腾龙阁大学士的长公子,满腹才学,在京师也已是名躁一时的人物了,多少大家闺秀期盼着做他的妻子,他有着温和的好脾气,脸上的笑容干净而晴朗,他总是柔柔软软地微笑,低低地言语,这样的男子,那个不爱,我娘就是其中的一个。
爹最先认识的沈家人,不是我娘,而是我的大舅沈臻非,两人本是同科的进士,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只是我大舅不喜为官,转而从商,但两人的情谊却在那时结下了。
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仅是一次友好地邀请,后果便是葬了他最为疼爱的妹妹的一生幸福。
那是莺飞草长的春天,我娘突兀地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喝酒论诗,“小闯祸精又来我这儿躲拉。”她的大哥笑得宠溺,那时的娘性格俏皮活泼,家里人人都宠着她,也养就了她爱闯祸的性格。
我娘没有听到他大哥玩笑的话,目光只是痴痴地看着骆尧潜,看到他柔柔地朝着自己微笑,一时她忽然慌起来了,脸涨得通红,“大哥,我我不打扰你们拉,我我找二哥去!”她急急地逃离,像一只翩然的蝴蝶,轻盈而美丽。
她的身后,传来她大哥爽朗的大笑和他低低地犹如春风般的笑声。
“嘿,这小妮子八成看上你拉!”沈家大哥开玩笑地说。只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不想不久便成真了,而且在沈家掀起了一场大浪。
娘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她开始轻声细语地说话,优雅地行步,俨然是个得体文雅的闺秀,似乎那个疯疯颠颠,让人又爱又气的小丫头只是人们的错觉。
素姨在回忆时提到那时的娘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时刻,我想也是,恋爱中的少女都是美丽的,而娘本身又是极美的。
然而她的变化却让沈家的大哥隐隐觉得不安,尤其骆尧谦宿在家中的那段日子里,娘的表现又是那般明朗,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是多么像一幅画啊,连身边的百花都黯然间失色。可是他毕竟是知情的,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疼爱的妹妹。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不是你该嫁的人!”第一次,他疾眼厉色地对她说话。
“为什么?!我就要嫁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娘也是个倔强固执的人,那天听经过的下人们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两人如此大的争吵。
在那以后,娘被沈家大少彻底地软禁了,她尝试了无数次的方法,甚至拿出了最愚蠢的绝食,但依然没有打动他大哥的决心,尤其那时侯骆尧谦已经离开了沈家,娘在绝望与苦寂中病倒了。
“你还是要嫁?”面对着憔悴瘦弱的娘,沈家大哥痛惜地问。
“是,我要嫁!”她虚弱地笑笑,目光坚定而执着。
“那好,你今后不要给我后悔!”沈家大哥似乎也被妹妹的固执激怒了,摞下这话,愤怒地甩袖而去。
娘如愿了,在她十七岁的那年,她进了骆家的门,不知沈家大哥用了什么办法让骆尧谦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自此以后,两个再也不饮酒赋诗了。
经回忆的素姨讲起,那天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娘出嫁的那天天下着淅淅小雨,名门沈家的千金出嫁婚礼却不隆重,甚至人们的脸上不见该有的喜气,然而这并不影响娘的心情,她笑得极其幸福地进了花轿,素姨一路跟着花轿到了骆家大门口,看着它从旁边的小门进了骆家大院。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小姐进门只是个妾,沈家闺女放着堂堂正室不做,去当人家的如夫人,本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
骆尧谦已有一个夫人余氏,是吏部侍郎的女儿,生得润莹秀雅,倒也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更重要的事,骆尧谦是真心喜欢她的。
“骆家的男子一生中只钟情于一名女子。”这是出嫁前沈家大少告诉妹妹的,希望能打消她的念头。
“我会让他爱上我的!”娘自负地,甚至带着点骄傲地口吻说。
她有理由这样说,娘虽然是个女子,却从小和她的两个哥哥进出书房,到后来家里甚至为她专门请了西席教她诗词歌赋,她是个极富才情的女子。
但是,进入骆家后的生活与她的想象是相去甚远的,骆尧谦同她谈诗,同她和琴,同她下棋,给她最好的物质享受,华服与美婢,甚至犹及她在沈家时,却也仅只于这些,一年来,他对她是亦友亦兄,惟独不是丈夫,他们不曾圆房。
而我的出生,是骆尧谦史料未及的,也是原先那种看似琴瑟和弦地破裂。
那天娘刚卸下发簪,珠花,像往常一样准备就寝,因为她知道他的夜晚是从来不属于她的,他有他温柔的娇妻,有他可爱的女儿,每次走过他的院落,总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语,这样的夜晚,温馨而甜蜜,却独独不属于她。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一颗等待与期盼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她也慢慢地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惟有的挫败感,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但是现在她的心愿无非是默默地注视着他,感受着他在身边的那种塌实感,娘似乎一夜间褪去了青涩,真正地成长了。
所以在这样地夜晚,她根本就不抱希望,打算早早地睡了,可是爹就那样毫无预警地闯了进来,娘自然是吃了一惊。
当她看到爹脸上不同往日的红潮时,她的惊喜又突然消失了,原来他已经喝醉了,爹平日里几乎是不沾酒的,据那天搀扶他进来的家丁说他是在宴会上被人灌醉的。娘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沉稳的男子也有任性的时候,原来他不愿让他的妻子担心,吵着要到娘的屋里来同她下棋。
下棋?难道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他的避难所,他的棋友吗,娘哀伤地看着呓语不休的爹,他在梦中想必也是念叨着他的妻子吧?这个意识让娘几乎落泪,她猛地伏在爹的胸膛上低低地啜泣。
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多年后,娘总是面带忧伤的神情,笑得凄楚地凝视着我:“如果可以再回头,我宁愿没有那晚的记忆。”她用她纤细的手摩挲着我娇嫩的面颊,她的眼神凄迷、忧愁,仿佛里面承载了浓浓的化不了地痛苦。
次日的清晨,她知道了原来这个面善心慈的男子也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他几乎砸碎了娘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面对着满屋的狼狈,娘莫不在意,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内心的深深苦痛。那一刻,娘笑得越发地娇艳,可是慢慢的,慢慢的,晶莹的泪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爹何时离开的,听不到素烟焦急担忧地呼唤,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一刻,她感觉她的世界突然崩溃了。
爹不再来找娘了,甚至他的身影也不在出现在娘的面前,娘的迎雪楼一下子仿佛变得冷清了,下人们不愿再在爹的面前提起娘,因为每当这时他就会发很大的脾气,爹本是个性格恬静文雅的人,他是存心想忘记娘。
可是娘却怀了我,素姨曾经告诉我,娘是以她自己的生命作赌生下我的,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是什么使她有勇气在遭受了丈夫报复式地冷落下生下我的呢?我知道娘必是极爱我的。
娘怀孕了,却不敢告诉我爹,她是在那种担心与忧伤下生下我的,由于缺乏足够的照料,娘极度虚弱,撑不到分娩时我便提早出来了,素姨看着床榻上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娘,她伤心地哭了。
当爹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满室的血腥,狼籍的被褥,而娘就苍白如死灰地躺在那里,她的怀里躺着一个粉嫩的女婴,我不知道当时的爹是如何想的,可是我知道他是那么不希望我出生。
是的,因为我的出生,便是一个铁证的事实,是对他心爱女子的背叛。
爹从来不爱我,他只喜欢瑾凤,因为她才是他喜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而我不过是他所厌恶的。
幸好,我有娘,娘很疼我,她总是在阳光和煦的日子里温柔的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吟诗,弹琴,在月光如洗的夜晚轻轻地哄我入睡,我相信是娘把她的爱倾注在了我的身上。
从我有记忆起,便是在这冷冷清清的迎雪楼,我几乎见不着爹的面,即使见到了,他也总是冷冷地叫家丁把我带走,我甚至一度疑惑为什么姐姐口中温柔的爹对我竟是这样冷淡。
是的,尽管爹不喜欢我,瑾凤却是极喜欢我的,她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好吃的东西来偷偷地找我玩。
在我童年的欢乐中,姐姐的功劳是不可没,她是我印象中除了娘和素姨以外会对我温柔的微笑的人,我很喜欢这个像仙女一般的姐姐,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一种纯粹的喜欢与依恋,我会毫无顾忌地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会对她撒娇,也会任性,而这一切姐姐都无条件地包容我。这或许也是多年后当听到姐姐嫁给了我最喜欢的男子后,我的心里只有悲伤,而没有怨恨的原因,姐姐值得最好的,我想。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即便没有爹的疼爱,但我有纤细多情的娘,有慈善可亲的素姨,还有温柔细心的姐姐,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但是一切,在我七岁那年彻底地改变了,第一次我感到了孤独的寂寞与无助,娘就这样离去了。
我不知道生与死隔得是这样近,我向来是清楚娘的病弱。
那天,天气是如此的明朗,娘穿着一袭雪绡薄纱,上头绣着朵朵莲花,微风摇曳,翻起层层地涟漪,衣袖舞动间,带出阵阵清香,娘破天荒地地把她那头如缎般华美的黑发放下来,别一朵水色的芙蓉,像少女般娇羞动人。
她做在秋千上,快乐地笑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娘真是好看,甚至有一种恍惚,我觉得娘不是我的娘,她是天女,是莲花仙子,我痴痴的目光瞧着她,看她一高一下地荡着,宽大的水袖飞扬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变得暖暖的。
然后我听见了素姨惊恐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天空“小姐…”接着一道身影扑向娘坠落的方向。
我呆呆地看着娘的口里不断到涌出嫣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罗裙上,化做朵朵刺目的梅花
月色清冷,冷风吹动着层层的纱幔,幽冷的烛火跳跃着,我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子,她安详地闭着眼,仿佛睡着了般。
我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碰触她苍白的面孔,“娘…”迟疑地唤了声,被她冰冷的温度吓得缩回了手,“娘你冷不?”轻轻地抱住她,喃喃地道:“柔儿抱着娘,娘就不会冷了”我微微地笑了。
那晚,在娘的迎雪楼里,我抱着呼吸停止的娘静静地睡着…
杂七杂八的话
柔妃的正文终于算写完了;从2006年8月到2007年2月24日;真是漫长的岁月啊;呵呵;大家等的辛苦;我写的也抓狂;拖得实在太久拉~~~~~
不过;终于写完拉;解放!!!!!万岁!!!!!!!!!!!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缺点肯定是多的;结束的也比较匆忙;因为第一次写;把握的不是很好;原先的想法也改变了;算是半失败作品吧;唉。自己不是很满意呢;不过下次就要好好吸取教训;毕竟经验不足惹的祸啊。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真的是很感谢;我想如果不是大家的评论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