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吃她做的饭。从那次以后,依柔每次都多带一人分的饭,祈寒还问她为什么饭量变大了,她告诉她是给翔宇带的。有时候莫言会来跟她吃饭,有时候不会,不过,只要他来,她就会很高兴。
“我觉得,你好像在生气。”
“你再问我就会生气了。”莫言瞄了她一眼,很明显,是警告。
依柔只好闭上嘴,默默地走在他身边。她们下午都没课,刚刚他们吃饭晚,莫言难得好心情说顺路送她回宿舍。可是,一个电话就让他烦躁起来。
走到小
苹果门口,莫言挥挥手,示意她进去,他自己则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依柔没有进去,隐约地听见他跟人说要去牵
摩托车,她想,他大概又要和那些纹身男出去。
等他挂上电话,依柔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是不是要跟那些骑摩托的人出去?”
莫言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回你的宿舍,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其实依柔知道她应该住嘴,可是,她怕他出事。
“我知道是我多嘴啦,但是,你不是承认我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还是别骑摩托出去比较好,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早点回家陪陪家人也好啊。”
“别自以为是什么朋友就多管我的闲事!”莫言听完她的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愤怒。许久没再听过的刻薄话又冒了出来。
“等等……”她见他要走,一着急,忘记了他曾经警告过的,最讨厌别人碰他,她抓住了他的手。“别碰我!”他使劲地摔开她,“张依柔,我说你真是够了,告诉你别碰我!你说要做什么朋友,还不是别有用心?告诉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能看见我不就完了?你他×的管什么闲事!”
“莫言……”依柔告诉自己别太在意,莫言生气的时候就是会口不择言,平时的莫言是不会这样的,而且他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心急,你现在这样的心态,如果跟他们去
飚车,会出事情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意见……”
“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是我的女朋友,你也管不着我这么多事……更何况,是你看上我了,不是我看上你!”莫言越说越生气,跟自己生气,他其实不想这么说,即使有些厌恶她显而易见的担心,他不需要这些。可是,脑子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巴里说出的话,是习惯性的毒舌。他其实并不想这样说她,他还是有点喜欢她的。
“莫言……我知道你并不想这样说的,你别这样说……别拒绝别人的好意。你别出去了,赶紧回家,你静一静,和家人在一起,你就会高兴了。”依柔忍住自己心里的难堪,努力地扯出笑脸,她慌了神儿,又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你他×的懂什么……家人,家人……你懂什么!”莫言非常讨厌别人提到他的家人,非常讨厌,他很愤怒,想起刚刚的电话,心里更加的恨,他不知道怎样发泄才好。
小
苹果的门口有一个垃圾箱,他狠狠地踢上一脚,箱子发出无辜的悲鸣。
依柔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她打了个冷颤,手脚发凉,呼吸几次,她在想要不要转身逃进小苹果。“你干什么!”这时候,祈寒的声音冷冷地冒了出来。她要去学校上课,刚好看到这一幕。
“祈寒!”这个时候看到祈寒,依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害怕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
“你搞什么?”祈寒盯着莫言,话却是对着依柔说的。
“我们进去吧。”依柔对祈寒小声地说,然后努力撑起笑脸,对莫言说,“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多管闲事。我要进去了。”
“你道什么歉?!”
莫言和祈寒异口同声地说,莫言是愤怒的低吼,祈寒则是平铺直叙,她还不太明白到底怎么了。
依柔听到莫言的声音,身子明显的一抖,这看在莫言眼里,更加的不舒服。
“你吼什么?”祈寒冷冷地看着莫言,抓着依柔就要往回走。
莫言更生气,从刚刚叫什么祈寒的一出现,她就迫不及待扑到她身边,像此刻,她缩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他心里看得不爽到了极点。
“张依柔,你看看你那副德行,畏畏缩缩的看了就让人讨厌。你要是有你朋友的一半,我大概就看得上你了!”
依柔听了,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抽抽啼啼的,看起来非常的伤心。
“她什么德行还轮不到你来评论,想发脾气就滚回家,我们没工夫陪小孩子玩!”说完,祈寒强硬地拉着依柔,转身就进了小苹果。
莫言看着她们离开,想起依柔刚刚伤心的样子,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他×的……说的什么烂话,他狠狠地又踢了两脚垃圾箱,然后愤愤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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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30日 澳洲公立大学校园
依柔一个人慢慢地走在校园里,心情郁闷。她现在天天下了课就回家,哪里也不去,就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想起不该想起的事情。
那一天莫言的话,彻底地羞辱了她。她心里非常得难受,拿她和祈寒相比,她心里很在意,她知道自己处处都比不上祈寒,可是,这话从莫言嘴里说出来,杀伤力格外的大。
她哭了一下午,晚上也不想跟人说话,祈寒问了她两句,见她难受,也就没多问。只是隔天让她少跟莫言见面。
她叹了口气,她最近不想见到莫言。那天之后,她都没再去过自习室。总之,莫言说的那句话,一直到今天,还让她不舒服,只要她看到祈寒,就会不舒服。
她心里想着,再等等吧,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等她都忘记了,不在意了,她才能鼓起勇气,再去面对莫言的冷脸。
她走出校门,转弯的时候,身子猛地被人一拉,她吓了一跳,刚想叫,那人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道:“不许叫!是我。”
她没有抬头,光听声音,全身就止不住打了个冷战,是莫言。
莫言见她不说话,也不理他,不高兴地说:“你脖子扭了,不会抬头看人?”
依柔很习惯服从,听他这样说,她就抬起头,小声地说:“嗨……”
“嗯。”他点了下头,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不去自习室了?”
“嗯……最近有考试,我有点忙。”其实明明是生气,但依柔并不习惯直接对人说出她的不满,她觉得那样不好。
莫言冷冷地看着她,脸又拉了下来,垂着眼看了她一阵,才阴阳怪气地说:“生气就说生气,找什么借口?”
依柔抬起头看他,在他的脸上,似乎也没有找到歉意或是愧疚的痕迹,她叹了口气,“是的,我是生气,坦白地说,我是很难过。不过,我想你是不会明白的。”
莫言挑起眉,什么叫他不明白?其实他也是挺不明白的,为什么他要像个白痴一样,站在校门口等她,连着好几天见不到她,心里觉得怪怪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全身不对劲。他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说话说得太过分了。会这么想,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风格,他是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的。
“说说你为什么难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给依柔的感觉是屈尊。
她再叹一口气,“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让你说你就说!”好脸色才仅仅维持了一分钟,马上又变脸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对,没错,我是喜欢你,或是说对你有好感。但是,你把我对你的好感当什么呢?你说如果我要是有祈寒的一半,你没准就看上我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对我的侮辱,我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依柔说了两遍,然后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她觉得她再说,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莫言想了一下说:“我只是讨厌你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有想管我的心,但做起来总是……总之我很讨厌!”
“我承认我是很胆小,而且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如果你想接受我,就要接受我这一点。就像,虽然你说话很伤人、很粗鲁,可是我还是能够忍受。”
“我只是说,她看起来比你好,而且,她确实比你好!”他并没有想到什么能不能忍受的问题。
依柔抿了抿唇,眼泪含在眼眶里。她觉得她也真是够贱的,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听他的侮辱。她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她会崩溃的。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等等……”他拉住她,他的话还没说完。
依柔甩开他的手,执意往前走。他也不放开她。
依柔急了,扭过头低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力气根本就不能和他相比,他强迫她抬起头,“我这两天想了想,我看不到你也挺不舒服的。你说你要怎么样?”
依柔觉得他的说很可笑,她勉强扯开嘴角,“现在不是我要怎么样,是你!发脾气的是你,说讨厌的也是你,哪里都不满意的还是你!”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喜欢她这么说,“你不是说要容忍吗?是你先犯我的忌讳的。”
依柔再次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和你说了!”
“不行……”他蛮横道,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她说什么,总之今天他都已经在这等她了,就不能让她这么走,“如果你要,我可以跟你交往,你不是想这样吗?”
“请你不要耍着我玩好吗?交往根本不是目的,你……”
“你不是想让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看看,也许我会喜欢上你,也许不会,谁知道!男女交往不都是这样,有好感,然后交往看看,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莫言看到的,都是这样。这年头,谁还会爱得死去活来,忠贞不移地等一个所谓的真爱出现,大家不都是找找看看。
依柔因为他的话,安静下来,仔细地想,他说的话,是不是有他也对她有好感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莫言,他瞪着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似乎也有些焦急。她该相信他的话吗?
“你想好了没有?”莫言不满地催促,“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说完,看起来是要离开。
依柔赶紧抓住他,“要,我要。我们试试看!”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的。祈寒总说她没主见,妈妈也老爱骂她没骨气,她都答应他们要改的。但,老天爷,这一次,就请再让她没骨气一次好了。
莫言看了眼她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甩开。她看起来很开心,明明刚刚还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他想想,这样也挺好。总之,一个多星期下来,他也想明白了,他看不见她会不舒服,虽然有时候看着她也烦,但是总要比看不见她时觉得好受,那就这样吧。反正,如果有一天他受不了,随时都可以分手,不就是玩玩。
《飘洋过海来吻你》PART3
2003年2月28日 悉尼灰狗长途客运站
逸桐坐在冷冷清清的候车大厅里,当一个短头发,穿着帽衫、T-shirt、牛仔裤,斜挎着灰色帆布大包的女孩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脑子里立刻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嗯……没错,就是她了!”
那女孩的样子远远看上去实在太普通,可是走近了,却莫名地让他移不开视线。她很特别,随便的穿着却有种独特的气质,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逸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目光就会紧跟着她移动,让他有一种想要抛却礼貌,冲上前搭讪的冲动。
她停在他面前,只迎着她的视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点了下头。
逸桐忙站起身,扬起礼貌的笑容,“我是齐逸桐,你好。”边说边伸出手去。
他等待着她的回应,但她只是看着他的手,扬了扬眉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伸手跟他快速地握了下,说了句:“你好。”
“你一定是依柔的室友,我常听依柔提起你,说你很照顾她,夏小姐是吧?”依柔确实常常对他提起她。她说了什么话,她做了什么事情,还有她的名字,依柔常说,可是此刻,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依柔是怎样叫她的,只是隐约地记得,她姓夏,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失礼。
“夏祈寒。”
她似乎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关于失礼的事情,直截了当地给出名字,很干脆,也莫名地让他觉得,这很符合他的想象,让他有一种,嗯……她就是应该这样的感觉。
“我们在电话里也说过几次话,”逸桐笑了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真没想到这次这么麻烦你,本来是想趁着你们放假,我也休假的时候过来看看依柔,没想到她不在,麻烦你从堪培拉过来接我,我真是不……”
“走吧。”祈寒忽然打断他的话,对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就走。
逸桐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而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就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他正纳闷,却见她快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他意识到这一点,怕被丢下,忙提起行李追了过去。
他追着她来到售票窗口,她示意他去买票。
“我们坐这个?”他问她,在这个地方,他似乎只有听她的。
“对。也可以坐飞机,还有豪华Bus,但都很贵,没必要。”她停顿了一下,“你只要买你自己的票,悉尼到堪培拉。”
她这样说,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逸桐只得点头,按她的话去买票。
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等车,逸桐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原本他只是计划趁着公司给的假期来澳洲看看依柔。
依柔来澳洲
留学已经有一年了,中间一趟家也没回过。算算他们也有近一年都没见面了,他很想念她。其实他始终是不放心她在澳洲生活的,尽管依柔常常说她室友会照顾她,但是……
这样想着,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在他身旁坐着的女孩,她拿着一本书,怡然自得地看着,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他们之间异常沉默的尴尬气氛影响。也许是她觉得麻烦而不太高兴吧,逸桐这样想着。
其实说起来,还是他做事太鲁莽,本来是想给依柔一个惊喜,所以没有预先打电话确认,就直接过来了。结果等他在悉尼下了飞机,打电话到依柔在堪培拉的宿舍才知道依柔去参加学校的field trip,两个星期都不在。他当时就愣在了机场。
悉尼到堪培拉还有些距离,国内直飞堪培拉的飞机比较少,大部分人都是买到悉尼的机票然后转搭其他的交通工具。他为了方便,买的是北京到悉尼的往返机票,临时改签是不可能的,但他又联络不到依柔,是走是留,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当他拿着电话发愣的时候,接他的电话的人,依柔的室友,也就是这位夏祈寒小姐,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你去坐机场免费的Bus到悉尼市中心的灰狗长途客运站等着。”
他没有别的选择,虽然心里没个底,但又想着,要不就听她的看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安排他。
就这样,他到了灰狗长途客运站的候车大厅,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等得让他以为她是在耍他,以为不会有人来理睬他了。但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出现了。
逸桐实在觉得他应该来说些什么,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奇怪。可是,眼神在身旁的女孩身上流连,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甚至是很明白地写着:别跟我说话,我谁也不想理!
哎……逸桐叹了口气,进公司工作了三年,做的是市场推广的工作,学得最多的就是很人打交道。怎么样的情况下说怎么样的话,怎么不着痕迹地奉承,怎么快速地从细微的变化中领会对方的意图……各种各样的技巧和手段,怎么到了这么个年轻的女孩身上,就都用不出来了?
不管他怎样的打量,她就是一副老僧入定似的稳当,不想说话就是不说。说实话,对于她的态度,他有些莫名的在意,他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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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28日 堪培拉Little Apple学生公寓
“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