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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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妳同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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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知道。”
“那就不用我多说了,梦卿的美是个体单独承受,却让他人享用无尽的。”
梦卿抬眼看英韵,“怎么这么看人?”英韵侧过脸,两人四目相对,“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是怎样的感觉?”
“我看你看着我,眉毛一蹙,我的妈,好象看见了一个劲敌。”
英韵笑,“我这么吓人呵?我当时倒真被你吓了一跳。”
“哼!你吓,我也吓。这个柯英韵,人倒长得俊,怎么这么凶?”
英韵的心被刺了一下,“我怎么凶了?”
梦卿却抓住英韵的手,“说下去,你是怎么感觉的?”
“我想糟了,我这是落到神话里了,那种会把人的灵魂牵上云层的神话。”
“云层上有什么?”
“云层上有你呀!”
梦卿抬起身看着英韵,英韵的视线稍微与她相碰了一下,梦卿顺手关了灯。
她慢慢拥住英韵,贴在她的脸上,英韵没有躲避,黑夜的色彩在她们的脸上悄悄微漾起安恬的情波。
“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这样吗?”
英韵无奈地,“是的。”
“你说你的魂儿,现在在哪儿?”。
“在你身边。”
“我怎么还没感觉到?”梦卿顽皮地轻捏英韵的胳臂。
英韵终于抬起身,她在黑氛中捕捉着那双灵动闪烁的眼睛,她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梦卿邀迎的心意,那隐隐约约的年轻女性的笑颜。英韵的手轻轻地抚触梦卿柔韧的颈项,她的头不能自持地伏到梦卿的胸口上。
这女性的前胸柔软而温暖,这种感觉英韵原本想在母亲身上获得。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梦卿轻轻抚摸英韵的头发。
“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喜欢了。”英韵对着梦卿的胸口,喃喃低语。
梦卿的双手拥住英韵的身体,仿佛爱的仪式的欣然完成,但她说了句让英韵脸红的话,“谦谦君子柯英韵,原来也是贪色之徒呵!”
英韵被梦卿的话压得抬不起头来,然而,梦卿的双手不舍地轻抚她的头,她把英韵的脸贴在自己面颊一侧,轻轻地咬啮英韵的耳朵,
“我欢迎……”
大一寒假结束后,英韵回到圣京,梦卿去火车站接了她。俩人在人多众广的地方还象平常那样地说笑,只是互相携着手而已。一回到玉楼的寝室,英韵看见自己的床铺已被梦卿收拾妥帖了,不由感动地放下手里的提包。
她回身看着衣着冬装的梦卿,黑丝缎的棉袄衬得她的人高贵而雅致,她们两眼相对,互相目读着内心的语言,英韵心里仿佛被抽取了一股新鲜的活血,一阵彻心的难过,她一下子抱住了梦卿,
“梦卿……”
这一声胜似千言万语,梦卿拥住英韵,吻抚着她的头发、面颊。
“你想我了吧?”梦卿轻声问。
“嗯!”
英韵只会应声,却不能回答,她至此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有种缱绻难了的痛苦的,而这种痛苦是多么让人欢喜,没有痛苦,也就没有爱情了。
英韵常常被梦卿在周末带回家,裴阳与苏苇也是欢喜不尽地招待女儿的聪俊女友。一次饭后,他们坐在客厅里说笑。
裴阳说英韵,“聪明,俊气,梦卿从小就想要个弟弟、妹妹来作伴,现在好了,老天从那么远的海城送了个英韵给你做……哎?英韵,你和梦卿谁更大?”
英韵刚想回答,梦卿拦着她,“爸,你猜,咱俩谁更象姐姐?”
裴阳摇头,“这很难猜,说你大,看你转不停的雀鸟样,说英韵大,英韵也是一副孩子气。”
苏苇拉过英韵的手,“这孩子好像比梦卿小一点,裴阳,她们同庚,都属龙。”
英韵笑问,“为什么伯母说梦卿更象姐姐?”
苏苇和柔地,“因为你很依恋梦卿,所以梦卿才更象姐姐。”
英韵被说个正着,脸红了。梦卿得意了,“妈,英韵比我小两个月,我九月三日,她十一月十一日。”
“一个处女座,一个天蝎座,一个安静、谨慎,一个神秘、深沉。”
英韵说,“伯父,我可没什么神秘。”
“梦卿也并不安静,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任性得很。”裴阳故意地。
“爸,那还不是你惯的吗?你还说我?”
“裴阳,你就别说她了,英韵,梦卿,你们快去自己房间玩吧,跟我们两个老长辈在一起会没劲的。”
梦卿拉起英韵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裴阳、苏苇夫妻俩微笑地看着两个女孩幸福的样子。
梦卿父母的幸福笑颜在如今的英韵的眼里已是昨日佳景,永无再现之可能了。苏苇入住圣京郊区的精神病医院至今未能出院,眼看冬至将临,英韵又来到裴家。
“伯父,梦卿马上要落葬了,十月份,她的丧仪我没赶上,这次我要为她的事尽点心,这点钱,请你收下。”英韵把岑夫人与自己的钱一起递给裴阳。
“英韵,你怎么能给这么多钱?”裴阳拿着钱,“太多了……”
“伯父,这里有一千块钱是严可森的母亲岑夫人赠送的,她很同情也喜欢梦卿,她托我转交给你。我的一千块,是必须交付给梦卿的,钱算得了什么,我总觉得,我要是没去渝滨,梦卿肯定不会死……”英韵难过地低下头。
裴阳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自己一直难过的要死,“我收下,孩子。”
“伯母还好吗?”
“她不行,葬礼是不能参加了,她现在落下个怪病,只要一见和梦卿同龄的女孩,就会两眼发怔地直扑上去,医生说这种症状要持续一段时间才能减弱。”
“也难怪,伯母那么喜欢梦卿。”
裴阳眼睛潮湿了,谁不喜爱梦卿呀?他还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哪个人敌恨他的美丽女儿,可为什么他的女儿要被这样惨杀?难道不是那个梦卿一心欲嫁的外省青年所致?一想起那个未过门的女婿,裴阳就头昏目眩。
“嗨!只怪梦卿看错了人呵!”
英韵的心被一激,连裴阳都这样否定米峰,难道她还要为那个温淳的青年辩护,她只有沉默。
“还是英韵你明智呀!我不该让梦卿在大学期间就谈婚论嫁的。”
“伯父,梦卿自有梦卿的道理,谁都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我也是呀!”
冬至终于到了,圣京的天气阴沉寒冷,颇有一番灰惨的气象。
英韵与朱丹、巴克斯、白朗、居岭、于闻光等人一起到了圣京南郊的天平公墓,本来可森也要来,可一听英韵在场就退却了。他们等在公墓的门口,没多久,裴家的亲戚全都乘车来了。
这时,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从人丛中奔出来,“英韵姐姐!”
“升升!”英韵赶紧回应,她向朱丹他们介绍“这是梦卿的小堂弟。”朱丹看见从不逗人的英韵竟然把那个男孩抱起来,那个男孩长得明眸皓齿,面肤嫩白,神态文静,音质恬美。
“噢!这么漂亮!真不愧是梦卿的堂弟。”巴克斯吃惊地赞叹。
“升升,你也来了。”英韵抱着他。
升升不象平时那样开心了,“姐姐不在了,爸爸妈妈来送她,我也来送她。”
英韵强忍悲痛,她吻了吻升升,升升懂事地抱紧英韵,“英韵姐姐,你也来送姐姐?”
“是的,我和你一样,都爱她。”
梦卿家的亲戚大都认识英韵,他们一一与她招呼,升升与英韵更是亲熟,以前,梦卿与英韵常常带升升出去逛街,那时升升才五岁。
“升升,别累着姐姐。”裴阳过来把升升抱过去,他让亲属接过男孩,然后低声对英韵说,“英韵,等会儿,梦卿葬仪开始,她的骨灰盒就由你捧着吧。”
英韵大惊,“伯父,我不是你家的亲属啊!”
“梦卿为什么只给你留遗信?”裴阳看着英韵,“我们全家决定的,也是梦卿的在天之灵对你所做的选择,别辜负她。”
“好……”英韵很激动,她知道这是整个裴氏家族对她的信赖与支持,“谢谢伯父。”
裴阳的弟弟、升升的父亲——天洋交通局的高级职员主持了梦卿的葬礼。
英韵从裴阳的手里接过存放了两个多月的梦卿的骨灰盒,暗红色的骨灰盒一捧在她的手中,英韵心说,“梦卿,我们又在一起了,你感觉到了吗?”
升升的父亲致着哀辞,英韵恍然听到。
“卿儿,你听到了吗?你哀痛的妈妈在呼叫……”
白朗代圣大的学友致哀,“梦卿,与你朝夕相处三年的圣大学子们……”
英韵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空,耳边依然是白朗情感饱满的声音,“圣大的佳人呵,你走得太匆匆……”
一直站在英韵身边的裴阳,悄悄耳语,“英韵,最后你说几句,梦卿等着听你的话呢。”
全场的亲属、学友的目光都凝集在英韵身上,她捧着骨灰盒的双手已经麻木。
英韵站在梦卿的大理石碑座前,面对上面梦卿的年轻面影,仿佛与她对话,
“梦卿,我从没想过要面对你的遗像来与你对话,这世界一切都太虚幻,捧着你沉重的遗骸,我回想起琴南河里你飘飞如鱼的轻捷身影,幸福曾同那河上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地照射在你身上。
我临走那天,你不是对我说,在我回京时,你会捧着百合来迎接我。你知道我们都很喜欢百合,它的香与你的美,是上天的同工同曲。如今,只剩花,不见人,你的美,与美的你就这么不可思议的脆弱吗?
我对你说,我不信,即使你已远逝,我仍对着我们一起徜徉过的留英湖说,请留住这百年一遇的好人吧!上天,既然你把她慷慨地赐予我们,既然她的生命向我们证明过幸福的真实存在,为什么?你现在又如此狠毒地把她夺走?
梦卿,我恨!我恨天地有情终无情,我恨万物苍生平凡落寞,唯独你的眼睛向我传递过神的旨意。你是神,梦卿,你美丽的容颜,纯洁的品格,天真的性情,聪慧的灵魂,是一种完全的神的造物,而为我由衷地崇拜、倾情。
我恋恋不舍,这世界有过你的神迹,我的生命因你的留印而更加凄迷。我无法测知我的未来,但是,梦卿,我的身体里永远载着你的灵魂,我愿,你带着我飞向你所在的新世界。”
梦卿的墓穴终被打开,裴阳擦着眼泪,“让她下去吧,英韵。”
英韵走到那个打开的墓穴前,她慢慢地把梦卿的骨灰盒放入长方形的穴中,
“这不是永别,梦卿,我们还会再见。”
十亲爱的梦卿
    十      亲  爱  的  梦  卿
“下雪了!下雪了!”
英韵被隔壁于闻光的叫声喊醒了,她一睁开眼,果然,满眼的白色雪光,一夜之间,圣大校园银装素裹,躲在被窝里的她都能感觉到这冰凉世界的清寒气流。
圣大美丽的雪景昭示着英韵已经跨入二十二岁的年龄,这天,元旦晚会照例在圣大的大礼堂热闹地举行。在这个众人欢腾的聚会上,面对着灼热的华灯、缤纷的人群,英韵坐在朱丹、白朗身边,默默地看着巴克斯在人群中欢舞,他们忘情的生之喜悦引出她巨大的悲哀。
朱丹轻轻地叫她,“英韵,你的《花殇》在《才子》上发表后,丁院长看了很欣赏,他跟我说,今年……”
英韵好像没在听朱丹说话,《花殇》是她在梦卿落葬第二天一气呵成的哀辞,岑夫人看了,立即打电话来约请她,她说她很感动。英韵婉言谢绝了,她说自己不想再为梦卿的事多说什么,她觉得不开心,这事没人能帮她解决。英韵不知道她的拒绝让岑岚很伤心,从中她看出英韵并没把她当作依靠,但她又没办法。
朱丹见英韵不知想什么,他提高了声音,“英韵,我不能不说你了,自从梦卿走了以后,你的魂就不在身上了,疏远我们,上课开小差,教授们都有反应……”
“朱先生,我知道。你想培养我,你觉得我有才,有前途,将来能留在圣大当教师、学者,可是,你想过没有,这留有梦卿身影的圣京大学,我还怎么呆得下去?”
“什么?你想离开圣大?”朱丹瞪眼了,“你准备去哪儿?”
英韵低头不吭声,白朗也板起脸,“你是想溜了?告诉你,没门!”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英韵不理他们,朱丹生气地,“柯英韵,你可要负点责任呵!我们化了那么多的心血培养你,你自己又苦苦奋斗到今天的程度,你想全部放弃……”
白朗狠狠地,“你这是在拆散才子社,你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意思?”
那边的交谊舞又开始了,英韵看见巴克斯和一个异常漂亮却陌生的女生慢慢舞来,她的眉毛又蹙到一起,“难道刚走掉一个,紧接着又来一个?”
白朗见英韵在看那女生,“那是一年级的新生,叫李倩敏,也是个校花级的美女生。”
那个李倩敏在快乐地旋舞,她转得像梦卿般如神似仙,灿烂的笑容映得礼堂顶上的华灯也更耀亮了。英韵眼睛觉得刺痛,她一转脸不再看那女生,“管她是谁,反正都不会有好结果!”
朱丹说,“这样不行,英韵,听我一句,你不能再住七室了,整天对着梦卿的空床,你搬到研究生的单元房间……”
英韵立刻反应,“我不同意!朱先生,在本科生期间,我绝不离开七室。”
“这倔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舞停了,巴克斯与李倩敏一起走到他们桌前。
“认识一下吧!英韵,我们圣大的又一个美女生——李倩敏,她也是你们海城人。”
李倩敏大方地朝英韵笑笑,“柯小姐,我早就听说你的才名了。”
“噢,你好。”英韵显然在应付。她淡淡地看了看李倩敏,她看见的不是李倩敏的青春容颜,而是梦卿的生命惨痛,她笑不出来,梦卿去世还不到半年,她熟识的同学、师长都已把她抛置脑后,一个个在此地兴高采烈地迎接新年。这世上真是离了谁,谁都能活下去。这世上惟独她柯英韵还没把裴梦卿真正忘怀。
英韵站起了身,“对不起,我人不舒服,先走了。”
“英韵!”朱丹大叫,许多人朝他们这儿看,英韵没回头。
英韵独自走在“嚓嚓”作响的雪地上,“又是一个,又来一个,怎么不会完?这白茫茫大地还有一片干净的时候,人世间的惨剧要演到何时才能了?那位无知的李倩敏正兴致勃勃地开演她的青春剧呢……”
英韵被夜里的寒风吹得直哆嗦,她又想起梦卿留给自己的遗信,她临死时的哀恳,领悟,她被无情的罪恶凶残地碾压过的灵肉,难道不是一直在要求她为她复仇?她能行吗?虽然,她气质上比梦卿更为坚毅,但是,她是阿奶的孙女,她更是母亲的女儿,阿奶关照她必须完完整整地回到母亲身边,她要在母亲欢喜的眼泪中品尝女儿的生命甜果。
英韵回到清冷的七室,一看见梦卿空着的床位,眼前不由浮现她生时在此地的笑容倩影。刚才那个李倩敏的出现猛烈地刺激了她,两个同样年轻、美丽的面影交相叠现,一阵透彻肺腑的难过击穿了她,她哭叫一声“梦卿”,便扑倒在再也不会有梦卿与她相对而坐的书桌上。
海城的冬天,马路两旁的树木,叶子都已掉尽,只剩下僵硬的枝条在空中乖张地蔓展。
远在京城的英韵准时回到惦记自己的阿奶身边。大学时代历经的并不漫长的四年,英韵已从十八岁的稚嫩高中生成长为二十二岁的英秀女青年,她充分育化的身体,非常诚真地学习,洁净地生活,使她在阿奶眼里呈现出不负厚望的可贵爱孙的形象。
阿奶不知道这次回家过年的英韵正怀着一段惨痛的人生经历,而未能从梦卿的死亡阴影中摆脱出来的英韵,也没有想到这将是她今生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英韵闷闷不乐于世俗的热闹气氛,小年夜的下午,她独自走出幽静的意文里,来到人来车往的海平路。
近临除夕,几乎每个路人都带着过年的热切气息,英韵心里却觉得隔膜,她的心是凄凉如被行人踏碎的薄冰。事实上,又有哪个懂事后的春节,英韵不是怀着隐秘的哀伤去孤独地度过?英韵望着商店橱窗内漂亮的摆设,这给冬日带来温馨的设计,只对亲近它的人才有意义。
一个穿着苍黄色毛皮大衣的华贵女郎在一个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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