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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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妳同在-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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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岚低下头,如果自己不生英韵,岑家很可能没有女孩了。“爸,英韵回来后,你又多了一个孩子叫你外公了。”
岑山不能不笑了,“外公,平时我只听到可桑这么叫我,现在又加上英韵……阿岚,大概我也要像你一样乐上天去了。”
父女俩关于英韵归家的对话常常在笑声中结束,岑岚感觉本来难捱的时间也变得流畅起来了。
六月一日,岑岚化妆一番后,赶到了圣大红楼的小礼堂。戴着墨镜的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看着英韵风姿秀逸地站在讲台上,演讲她的毕业论文。她被英韵的俊明与平和的神态深深迷恋,仅仅是这张脸,她和小珂瞑目的年轻遗容重叠一起,这才是他给予自己二十年的永恒纪念。
英韵演讲时无知的表情传递给她过于纯洁的心绪,她喜欢女儿的这种无知,她在女儿的自我思想的表达中得到了隐秘的情感交流。岑岚的嘴角浮着欣慰的笑,她有些忘我的不知身在何处。
“这唯属我有的女儿呵……”
岑岚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给英韵打电话,英韵真的答应她六日就跟她回家,她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英韵归属于她了。
这晚,岑岚是在严宅度过的。她松快的样子,连严济生与可森都有点奇怪了。夜里,岑岚在济生的房间,面对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她说出了英韵的身份。
严济生虽然知道岑岚有个私生女,但没有想到会是他们都认识的英韵。
“是吗?那太好了!你就把她接回家吧,我可是蛮喜欢她的,四年前,我就在你面前夸过她。难怪,她长得那么俊,原来是我夫人的闺女……”济生的仁慈感动得岑岚说不出话。
岑岚过了一会,才说,“济生,英韵不住我们这儿,她的住处我已安排好了,在京冕路父亲为我买的房子。”她对丈夫说了英韵与可森、明玫之间的纠葛。
济生直皱眉,“这些孩子怎么这么复杂?明玫这个千金小姐……”他摇头,“不过,阿岚,一旦明玫知道英韵是你的孩子,她也会叫她一声妹妹的……”
岑岚知道英韵的脾气,“不,英韵不想来这儿,她很自尊的。”
“可森婚后又不住家里,你让他们不在的时候到我家来,我是欢迎她的。”济生忍不住叹气,他没想到英韵遭遇过这样的不愉快,这的确太伤一个女孩子的自尊了。
岑岚见丈夫如此宽容,感动地抱住济生,“谢谢你,济生!”
济生见妻子如此爱亲自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这个公允的丈夫给了不幸的岑岚平静生活的港湾,她感激他的男性的宽仁与温厚,而济生又为自己最终赢得一个美貌、温雅的妻子深感福惠,这也算是老天对他这个被前妻无情抛弃的忠厚男人的幸运回报。
岑岚简直在数着日子等待六号的来临,她总以为幸福已像她口袋里的手绢一样可以随手在握。她几乎什么都不干,坐在自己房间、或者庭园里,不时回想这几年她与英韵仅有的几次会面,她的心甚至又感觉到那夜在银京饭店拥抱哭泣的英韵时的悲伤与喜悦,这让她一下子联想起英韵恋念的美少女——梦卿。
“嗨!梦卿真是没福啊!这么好的女孩毁在了所谓的爱情里……”岑岚不能不庆幸英韵没有和哪个男人相爱,那种爱实在是真假莫辨、凶险难测。岑岚怜惜冤死的梦卿,但梦卿毕竟不是她的孩子,对她来说,只要六号晚上,英韵能随她回到岑公馆,她就一切都满足了,她好像没什么好悲哀的。
五号傍晚,英韵的电话不能不说是一个奇特的信号,英韵回家的日子从六号改到了七号,虽然事出有因,岑岚的心还是感到了某种不安,但一想到女儿事业有成,前程似锦,她依然没有任何不幸的预感。不可能的,幸福的岑岚已到了她应该得到女儿的时候了。
然而,英韵最终还是没能实现与岑岚的约定。七号上午,岑岚看着岑岩从裴阳那儿取回的英韵的皮箱,她只觉得无情,二十年前小珂的无情,二十年后英韵的无情,他们柯氏一家人的绝对无情……
人生的第二次劫难从七号开始,崩溃的岑岚好不容易在父兄、嫂子的支撑下,捱到了十七号。她与哥哥们坐在疾驶的“兰鸟”车里,她看见了她不太熟悉的京西公路,突然明白了,“梦卿是死在这条路上的,为了她的男朋友;而今又轮到了英韵……”,她的心在绝叫,“我不是一再跟你说过,英韵啊!”她都不能回忆自己是怎么度过英韵被捕后的十天的,“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她不敢想象,她迫使自己往最留情的方面想。
事实,就像一个穿着斑斓的彩衣、扭着灵巧的腰身大跳奇舞的小丑,它的欢喜伪装的脸向岑岚不时地怪笑。它越笑,岑岚越觉得恶心。十七号,她与英韵的会面最终成了一场让她永远呕心泣血的悲惨戏剧,她现在才知道梦卿为什么要一头撞向疾驶的卡车,英韵日记中那个疯狂拥抱、抓打英韵的苏苇……英韵是第三个,她是紧接着的第四个……“这没有人性的悲剧要多少女子的投入才能让冷酷的上天知足?”
岑岚回到岑公馆后不久,梁敏与岑崴把她送到了琴南河边的“山今别墅”。
“爸爸!”已经见过英韵的岑岚出现在岑山面前。
“阿岚,你……”岑山似乎老了许多,他看见女儿,两腿又重现起向龙霆下跪时的颤抖,“英韵,还好吗?”
“她……还好,爸爸。”岑岚不敢多说。
岑山细看岑岚的脸色,岑岚竭力忍住悲痛,岑山明白,英韵也许已经遭受了她必须遭受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保住她清白的女儿身而已。该做的都做了,他凄然地,“是吗?那很好。”
岑崴站在他们身后,望着被父亲娇宠了一辈子的妹妹,她的依然匀美的躯身,她是个永远不变的引人怜爱的女子呀!
他想起自己与哥哥青春年少时,就被父亲严辞教训,他关照兄弟俩,如果他们在外面乱搞女人,或者弄出什么私孩子,就立刻剥夺他们的继承权。
岑岚未婚先孕时,父亲与岑崴、岑岩都陷入狂怒、激愤与慌乱,他们一致要求岑岚拿掉孩子。可岑家的男人们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坚韧的岑岚,岑岚威胁要去投靠海城柯珂的寡母,她要保住柯家唯一的后裔。害怕失去爱女的岑山流着眼泪答应了岑岚。
岑崴难过地看着不幸的妹妹,“这英韵怎么一点也不体恤自己的母亲?她应该知道为了她的诞生,她母亲所受的一切……”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十八岁的可桑无忧无虑地跑了进来。
岑岚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她的被英韵绞榨得粉碎的心感到一阵凄憷的抚慰,“可桑,你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她搂住儿子。
可桑高出母亲大半个头,因为有外公、舅舅在场,他有点不好意思被母亲搂着,“妈,我考得不错!”
岑崴凑趣,“可桑肯定能步其哥哥的后尘喽!”
岑岚想可森、英韵都是圣大的优等生,现在可桑也要成为圣大的学子,本来这一切是多么美满,她心里万分惨淡。穿着蓝色衬衫的可桑和窗外蓝色的琴南河一样纯洁透明,面对着金童般的稚子,岑岚想起西郊监狱里的英韵……她眼里浮动着一阵阵悲痛的波浪。
“妈,你有点不开心?”可桑的问话惊醒了岑岚,岑家上上下下都瞒着年少的可桑,如果让天真的可桑知道英韵的事……
“你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一旁的岑崴赶紧替岑岚解围。
岑岚回避儿子的眼神,“是的,可桑,妈有些累。”她其实太累了。
可桑看着母亲,“哪儿不舒服?妈!”
岑崴继续打掩护,“你妈妈好久没看见你了,可能有点激动了。”
十八岁的可桑哪知道家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巨大的变故,他又走到岑山面前,“外公!”
岑山虽然有四个孙子,也一个个出落得机敏、俊朗,但他最喜欢外孙,弄得岑崴老大不高兴。他曾对梁敏嘀咕,“哪有爱外孙胜过爱孙子的祖辈?”
岑山拉着可桑的手,“可桑……”他们祖孙俩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可桑复习功课之余,就跟疼爱他的外公到琴南河边玩。
岑山看着年轻的可桑,“如果现在,英韵也出现在这个面朝琴南河的大房间里,那阿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了,可惜,这种情景阿岚是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嗨……”这位年已古稀的大资产者在心底悲叹,“这个孽到底是谁造的呀?”
六月十七之后,可森也来到了山今别墅。
他平时不常来岑家,他不是岑山的外孙,他不能不与岑家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点,他和尊傲的英韵是一样的。“嗨!英韵如果不是那么尊傲,早就可以回归岑家了。她真是太不应该!对自己太残忍!”
一想起英韵,可森现在变得仁厚了,他总觉得自己抢夺了应该属于英韵的那份母爱,让一个女孩子从小在没有母亲的家庭里长大,而且她的父亲又……,和被亲生母亲抛弃的自己相比,可森明白,英韵才更可怜。
可森坐在别墅的大厅里,梁敏与岑崴下楼,“舅舅,妈怎样了?”
“她在休息。你等会儿上去看她。”岑崴直叹气,“她能睡着还算好呢!要是睡不着,恐怕要和裴梦卿的妈妈一样了。”
梁敏阻止丈夫,“阿崴,你别胡说!”
岑崴火又上来了,“我胡说?那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阿岚没有当场发疯……”
梁敏叫,“阿崴,当心让可桑听到!”
可森紧皱双眉,他已从父亲那儿听说英韵情况不好,但到底如何还不清楚,“妈那天去西郊,看到英韵了吗?”
梁敏迟疑着,终于轻轻地,“看到了,可森,英韵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他们对她又是鞭刑,又是烙刑,嗨!实在是惨不忍睹……”梁敏说不下去了。
可森紧盯着梁敏,他的心被狠狠地绞榨,“妈全看见了?”
“是的,只有她一人进去,当然是她看见的。”
“他们怎么这么残忍?”
岑崴忍不住,“这还算是客气的!他们没有糟践她……”
梁敏气恨地,“阿崴!你让我一个人讲可以吧?”
“那妈呢?我们怎么办?”可森汗水从额角流了下来。
“阿岚刚回来时,连饭也吃不下。这两天才恢复了一些,等会儿你去看她时,千万别提英韵的事……她实在太苦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英韵又出了这样的事。”
可森咬着牙,“是谁给她的枪?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岑崴呆呆地,“英韵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危险分子?”
可森接着问,“英韵的伤势很重吗?”
梁敏沉重地,“重的,他们是要把她活活折磨死。有什么办法,人在他们手里,我们已经付了很大的代价,可还是没能让她躲过这些灾难……”
“她现在人呢?”可森郁闷地。
“我们已经竭力与圣京警局作了交涉,他们答应给她治疗,但所有的医药费都要我们自己承担。”
可森气愤得脸都涨红了,“强盗!真是强盗啊!”
岑崴摇头,“都是自己找死送上去的。”
梁敏也呆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多花点钱,少花点钱,已是无所谓的事了,只要让她少受点罪就可以了。”
可森低头,半晌他才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舅妈,我们还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岑崴忍不住点起了烟,梁敏看着可森,眼神十分无奈,“可森,阿岚以后就只能靠你和可桑了……英韵……”梁敏眼睛红了,泪水涌上了眼眶,“……不大可能回到我们身边了……”她擦着眼泪,不再说话了。
可森呆着了,一切都像无情的天意铁定住了。
可森怅惘地离开了山今别墅,他慢慢地走向琴南河。
他的眼睛被琴南河上空的艳阳刺得生疼,刚才他只见到自己的弟弟可桑。他竭力从可桑的脸上寻找英韵的面影。但可桑的灿烂笑容里并无英韵的影子,他们姐弟俩好像没有什么相象的地方。
可森来到了三年前,他与才子社的同仁一起欢聚的地方。那时,英韵和梦卿,圣大的连璧,《永恒的天使》,巴克斯高举着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瓶,圣大才子们的碰杯与笑声,琴南河上的艳阳和现在一样热烈……
仅仅三年,就物是人非了呀!可森忍不住泪水盈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梦卿……英韵……他在心头呼叫着她们,“再也不会有你们这样好的女孩了!”
可森抹着眼泪,“这是什么世界?”
他的耳边又响起白朗的冷言冷语,“你就别记恨英韵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像对你一样……温顺,她是喜欢你的,只是嘴上死不承认罢了。既便她接受你,你这个公子哥儿,对她来说,也已不是新郎了。你就算啦!”
可森脸色发白,他留有泪痕的俊美面庞直面着湛蓝的河水,“我已不可能是你的新郎了。”他的心变成了一块硬石,他只能是明玫的男人。
“英韵,我愿意是你的……哥哥,我的确是你的哥哥了,可是,我永远也看不到你了。”
岑家的人们为了狱中的英韵,不惜一切代价的奔波努力,终于有一天,梁敏给岑岚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第一夫人熊芯七月三十一号愿意在她的私人府邸接见岑岚。
梁敏望着呆了的岑岚,“你去!一定要去!这是我们全家为你和英韵争取到的一个机会,现在已不是生与死的问题,而是胜与败的结局。你什么都不用怕!”
岑岚一想到自己又要去与那些支配女儿命运的仇敌见面,心里的愁苦便泛滥四溢,“我去跟我的仇人说什么?他们对英韵,对我……这么残忍……”她低下头。
梁敏搂住岑岚,“你去年除夕的年夜饭上怎么对我说的?”
那次家宴,梁敏见岑家的孩子们在大圆桌旁嘻嘻哈哈,桌上的山珍海味不断变换,她开心地对岑岚说,“阿岚,我们岑家真是人丁兴旺啊!”
岑岚淡淡地,“是的,好像阳气过剩了。”
梁敏一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嫂也是两个儿子,岑岚身边的可桑,“你是说我们家没有女孩?”她摇摇头,“阿岚,我觉得还是男孩省心,把他们往社会上一放,就当个野狍子吧。男孩子嘛,到处溜欢、拚打,也不会吃什么大亏。女孩子哪那么自由?女孩子呀,太让人操心!”
岑岚很有些受伤,她眼睛红了,“可我还是喜欢女儿……”她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梁敏知道自己触到了岑岚的痛处,连忙改变话题,“阿岚,吃菜!吃菜!”
岑岚对梁敏说,“我很不幸,小敏,我仅仅想拥有的,除了女儿能给予我,别人是办不到的。”
“我去!我去!我要去求她……”
岑岚此语一出,梁敏的眼睛潮湿了,为了使英韵不再遭受非人的折磨,作为母亲的岑岚只有去向自己的仇敌卑躬屈膝。但她们之间并无真正的胜利者,真正的胜利者唯有英韵。
在三十一号到来之前,岑岚重新调整起自己。虽然英韵的一只手已被死神牢牢攥住,但另一只手还由岑岚紧握。她在郁热的夏日,静静地靠在床头,对于英韵的悲惨情景的想象暂时压抑在期望的意识底下,这种意识激发了她极大的勇气。她没有向上苍祈愿,时至今日,她已不相信任何的宗教信念,这个经历过少年失母、青年失爱的贵妇,早丢弃了幻想的本能,她有的仅仅是一颗为女儿跳动的母亲的心。
岑岚就是带着这样的一颗心走进了第一夫人熊芯的别邸。
“岑夫人,你这次又有什么要求?”熊芯的口气淡漠。
岑岚与年长自己十余岁的女统治者的眼睛相对了,这双眼睛隐含着岑岚与英韵聚会时流泄的泪血的阴毒。岑岚看见熊芯的嘴角微露嘲讽,她的心颤抖了。
“夫人,我很感谢你,让我与女儿见面,我知道,这已破了很大的例了。只是,夫人……我作为英韵的母亲,对她的行为并无先见的可能。事已至此,我请求你,在我女儿生命了结之前,请你不要再用酷刑折磨她了……”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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