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若有所思地抱着膝头摇了摇,祁沧骥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是王府里人多嘴杂,实在不是个好环境,再说我堂堂世子,也不可能整天顾着一个丫头,下人自有下人的规矩,老妈子要管,我也不好说什么。”
“你要把她当丫头?”残雪赫然睁大了眼,这岂不是跟那女人一样的打算!
“要不,你要我把她当什么?当女儿还是当妹子,还是当我未来的小妻子?你当我是谁,一介寻常百姓?”好笑地追问着,祁沧骥始终没想透他对女孩那份异的执著是从何而来,不意外地他看到那双冷然的眼有了小簇的火焰。
“反正不能当丫环,至少也……”话直觉地冲出口,却又在下一刻愕然收住,是啊,他是堂堂王爷之子,威名赫赫的靖远将军,小妤只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能攀什么?可是……小妤是绝不能跟着自己,而自己身旁又怎会有人可托。
“再说王爷府并不缺丫环仆役的,你不怕我把她丢在半路上?或是又差人转卖出去,甚至卖到烟花巷里也不一定。”故意邪邪地笑了笑,祁沧骥摆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人。”心绪仍被小妤的去处占了大半,残雪想也没想就开口辩道,他知道的祁沧骥该……他知道……他怎会知道?惊觉自己的妄断,残雪皱起了眉头。
“喔,那我该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说靖远将军该是什么样的人?英雄盖世抑或济弱扶贫?”好笑地看着流露着懊恼的双眸,祁沧骥不禁佩服自己的功力,任是心如止水,他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你是相信我的虚名吗?还是相信旁人对我的恭维?”自己越说却也越不是滋味,心底一股厌恶的情绪莫名的升起……
旁人总是见到他的头衔他的位阶,看到的是靖远将军祁沧骥,是王爷世子祁沧骥,是头儿祁沧骥,有谁能只单纯的看着什么也不加的祁沧骥呢?不是钦佩的眼神,不是艳羡的目光,更不是巴结讨好的神色。
“我谁也不信,只信我自己。”冷语低喃着,残雪顺势卧倒着,将小妤抱在怀中暖着,闭上疲惫的眼,心底却是思绪翻涌地想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直觉吧,这少有出错的敏锐直觉,除了……那次是例外,例外……不会再有……
深刻也望着那蜷曲于火光下的背影,祁沧骥的眼中有着一抹粲然,扬起了抹含有深意的笑容……终于有人对他祁沧骥能从零开始了吗?今晚,该是个值得痛饮三百杯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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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祁哥哥……”
被稚嫩的嗓音惊醒过来,就看到小妤在眼前直打着哆嗦,祁沧骥甩甩头撇去残留的睡意,坐起身拉过小妤,那双小手竟冰冷得可以。
“怎么了?手这么冰,那个哥哥不是抱着你睡吗?”祁沧骥感到奇怪地问着,火簇依旧燃着,这样的夜里该不冷才对,瞄了眼火堆对面的人儿,依旧是卧倒着没有动静,又是故意充耳不闻吧。
“好冷……哥哥……好冷。”小妤颤抖着说不全话,只一会儿全身的冷意就被祁沧骥掌中传来的暖流驱逐,抬手指了指对面,“……哥哥他也很冷。”
“喂!你会冷吗?”疑惑地大声招呼着,卷曲的身子却依旧毫无动静,眉梢子扬了扬,祁沧骥站起身快步走近。
尚离一尺的距离,祁沧骥就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急忙伸手将他扳过身来,双手触及的身躯已像冰块一样僵冷,而面具罩覆外的容颜也是一片惨白,双眼紧闭着,胸膛却是急促的起伏,像正在努力抗拒着什么。
“该死,为什么不说呢?你想熬到天亮啊?”一见他这样子,祁沧骥就知道是他已经压不住陆尧阴寒的掌劲,除了保持心头一口真气不散外,所剩的余力就只能极缓慢地将它逼出体外。
手一伸将人圈进臂弯里,将前襟的钮扣解开,让自己火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心帮他保持暖意,双手则交叠在他的臂上搭着腕脉,徐徐注入内力帮他驱除体内的余留的寒劲。
时间静静流逝着,燃烧的柴枝啪啦作响,火势却越渐式微,终于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宁静的夜里清晰可闻,远方的天际正开始露出了肚白。
良久,怀中僵冷的身躯开始轻微地颤抖着,双手所握的腕臂也有了丝热气,祁沧骥才吁了口气,收劲纳息,健臂却依旧搂着发抖的人儿。
“休息会儿。”耳语着,祁沧骥突然伸指点了残雪的黑甜穴让他昏睡,这一晚下来,即使有他从旁相助,也仍旧会让人疲累不堪,再加上前一日的受创失血,他还真佩服这家伙能撑到现在,就怕这小子还继续不顾死活地硬挺下去。
真是倔强的性子……抿唇笑了笑,祁沧骥下意识地伸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看了眼已卧在一旁熟睡的小妤,祁沧骥抱着怀里依旧打着轻颤的人儿缓缓卧倒,犹细心地将手臂收紧了些,让他能更靠近自己汲取温暖。
“你可是本世子第一个抱拥而眠的人,只可惜却是个男人,看你以后该怎么补偿今晚我的损失。”轻声取笑着,看着怀里人儿熟睡的倦容,祁沧骥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却是快得让他抓不住是什么。
又打了个呵欠,拉过淡紫的宽袖遮眼,祁沧骥打算好好补眠一番,毕竟他也是整夜没睡的人,反正他绝不急着赶路,倒是有些急着想看醒后的他会怎么表达他的感谢……呵,那一定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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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了!失火了!快来人啊!”
烈焰冲天,火光染红了整片夜空,原本巍峨的房舍很快地便被无情的火舌吞噬,一座座开始倾倒崩毁在烈焰中,仓皇的人们正呼天喊地奔逃着,却难快过烈焰的升窜。
“……老爷,求您快走吧,咳……老黄已经在门后套了辆车,现在走还来得及……”带看一阵阵呛咳声,苍老的声音着急地哀求着。
“……相公,孩子无辜啊,你看看他们,别再犹豫了,快走啊……他们都已经逼上门了,,你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年轻的女声苦苦哀求着,她已不懂什么责任什么道义,她只在乎她的丈夫孩子,其他的她都不想管。
“……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君要臣死,臣又怎能不死……哈……这就是我欧阳磬奉献了十数年岁月换来的下场……哈……”凄厉地笑着,笑声却显得恁地伤痛。
“……媚娘,带孩子走吧,只怕他们不会就此死心,你们好好保重自己……孩子们若能平安长大,让他们作一介平凡俗人,不要像我……不要像我……”
“啊!老爷!”
“磬哥!”悲呼声中,利剑划开了男人的颈项,鲜红的血如烈火般飞溅,染红了每个人的衣衫,更染红了角落那两双小小的黑眸……
行行复行行,几番躲避敌人的追击,同行的伙伴却是越来越少,女人只剩下她的孩子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还有辆破败的篷车及那匹如今变得瘦弱不堪的病马。
“……主母啊,恐怕他们又追近了,这匹病马也不行了,您和少爷小姐先走吧,老黄把车往另个方向赶赶,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悲泣着,女人只能在痛哭声中挥别忠心的老仆,狼狈地带看稚龄的孩子在暗夜中仓惶寻着逃路。
“小雪小晴!抓紧娘的手,快,快点,再跑快一点……呼呼……他们快要追来了!”
数次跌倒了又咬牙爬起,她已没有后路了,只能期盼前方有处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然而前头的路却是那样的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出这片黑暗……
“娘……我好饿好渴……娘,我想吃个馒头……呜……”啜泣着,一脸脏污的女孩已是瘦得皮包骨,身旁的男孩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因为身为男孩子让他紧咬牙忍着。
“小晴乖,再忍忍,娘等会儿去找吃的。”女人疲累地拖着孱弱的身躯,蹒跚地牵着两个孩子在巷弄中躲躲藏藏地走着,却不知这样的日子她还能撑多久……
能撑多久……这样的日子……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缓缓地睁开眼,又被刺眼的阳光逼的闭了闭,残雪轻吁了口气……又是个好累的梦,梦里饥饿逃亡的日子仿佛永远过不完,那暗夜的崎路也漫长的让他望不到尽头。
缓缓地转过头,就发现一张特大号的脸盘竟贴在面前,差点儿他就要碰上那张红润的丰唇了,残雪被这暧昧的情景惹的一阵心跳加剧……这是怎么回事?
往后仰首保持着距离,想要坐起身,才发现两条手臂竟横在胸前紧箍着,而手臂的主人虽似睡的酣甜,两臂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放松了意思。
残雪试着推了推,在发现推不开时便放弃了挣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吵醒身后这紧粘着自己的家伙,虽然不喜欢他这过于亲近的侵略性举动,但传来的温暖却又让他觉得有股依恋的不舍。
温暖……啊,脑子倏地清晰起来,残雪逐渐忆起了昨晚的事情,一日的奔波让他再也压不住陆尧赐予的掌伤,当他正努力将体内爆发的寒劲一丝丝抽离时,仿佛有股暖劲柔和地帮着自己……是他?
竟第二次欠了他的情……残雪心里怪不是味道地想着,从他出道以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哼,等他知道了自己是谁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想着想着,残雪不禁轻笑了起来。
“怎么,醒了也不打声招呼,一个人在偷笑什么?”懒懒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残雪蓦然一把推开了祁沧骥,迅速地脱离他的怀抱站起来,身形却显不稳地微微晃了晃。
“别急别急,慢慢来,我又不会吃人,你跑这么快干嘛?”投以哀怨的眼神,想他堂堂的王爷世子,多少人想在他怀中寻得温暖而不可得,偏偏这小子避他如蛇蝎……虽然两个大男人抱做一块是有点怪,但他可没介意什么啊。
“跑这么快,我都还没想到要怎么跟你收谢礼呢,呼!”伸了个懒腰,祁沧骥也一个跃身站起,扭动腰身伸展着四肢。
却发现始终是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那个从怀中逃离的家伙理都不理他,径自走到一旁拍醒了犹在梦周公的小妤。
“喂喂,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你好歹也可以说声谢吧!”早知道,就让他冻成冰块算了……祁沧骥忍不住在心底咕哝着。
“……”回身望着这个与自己所知差上十万八千里的祁沧骥,残雪的唇畔挂上了个邪魅的笑容,他想玩,好,他奉陪,看看这个无赖等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要我谢你?——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邪魅的笑容带着一丝愉悦,残雪等不及想看他等会儿的表情,多年以来,这还是他少有真心的笑,没想到会是为眼前这无赖而展颜。
“想。不错,你这个谢礼很实用,免的我老喂来喂去。”奇怪着眼前这别扭的家伙怎会突然这么大方,祁沧骥的眼神透露出一抹疑惑,却也想着下一步是不是能骗下他的面具。
“残雪,我叫做残雪。”
“开玩笑!残雪这家伙就算不是个魁武的彪形汉子,也不会是你这风吹就倒的模样。”是有霎时的错愕,祁沧骥却掩饰的很好,尽管嘴上仍反驳着,心底却极为认真地探讨着这个可能性。
“我没兴趣跟你开玩笑,前一阵子我才取了陈茂梁那条老命,四个抬轿的再外加一圈的陪葬。”直承不讳,邪魅的笑容更加炫烂,连冰冷的黑眸都泛起了丝笑意,戏谑的笑意。
“……”又是投下颗巨石,这下连怀疑的空间都不剩,陈茂梁为残雪所杀这消息的确没几人知道,何况眼前这家伙奇怪的用词却形容的贴切,一圈的陪葬……可不是,那十人的确是倒成了一圈。
“如果你是残雪,为何不趁我没防备时杀了我呢?我该是你们的头号眼中钉才对。”要说没震撼是假的,祁沧骥的面上却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微笑。
“你以为你很值钱?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尽管些不是我的事。”冷哼了声,残雪敛起了唇边的笑意,这份镇定的功夫显出祁沧骥的确不容小觑,那无害的笑容此时看来更是格外刺眼,真是只老狐狸。
“不赚些外快?你杀人不就为了钱吗?我应该还有点价值才对!”祁沧骥故意伸手摸了摸颈子,残雪略为失望的神情尽收他的眼底……这小子脸上虽然少有表情,心事倒不难猜。
祁沧骥有趣地观察着这名道上极负盛名的杀手,有谁料得到会是这般的年轻,又会是这般纤弱模样,搞不好他面具下的模样更叫人吃惊难信。
“是又怎样?不关你的事。”祁沧骥的镇定着实让他原本高昂的心情又跌到谷底,残雪转过身去帮仍是一脸瞌睡的小妤理了理衣裳。
“至今无人知道你的模样,你不怕我揭了你的面具或把你的装扮泄漏出去,以后你就隐形不了了,一个杀手少了这层便利,杀起人来可麻烦不少!”
祁沧骥笑语着,他该感到荣幸,长久以来他可能是第一个知道残雪的活口,尽管仍未见着脸,但起码他已经知道他的性别形态,甚至出手方式与兵器模样,对他们而言这些线索已是非常足够了。
“随你。”残雪一脸无谓的神情,至今他想杀的人从未失败过,他不认为曝光与否会有什么差别,他从来就不是因此而不留活口,只不过他的对象总喜欢找死罢了,而他的出手又往往生死倏分,快的来不及留命。
“你不怕我打落水狗,欺你有伤在身,擒你到衙门?这点本事我自信还有的。”斜睨了眼无动于衷的残雪,祁沧骥刻意逼近了几步,直到伸手可触及残雪肩头才停下,双臂抱拢于胸前睇视着。
“随你。”仍是不在意的语气,他若想动手,他一定奉陪,结果如何他并不一介意,当这是一种结束的方式也未尝不可。
“算了,算了……在这谷里,我们就当谁也不是谁。”残雪的态度实在叫他头疼,话虽说得大方,实则无凭无据的,就算他自承是名杀手,就算能拿他上堂,也判不了他的罪。
当然他有御赐的特权可以不须理由即定人生死,尤其对一名家喻户晓的杀手,更是不须顾虑什么,但说来也怪,虽然明知道他或许就是那十五条人命血案的真凶,祁沧骥偏就是提不起劲动手,甚至连身为执法者该有义愤填膺的感觉都没有。
或许,他只是一时虚荣心作祟,不想胜之不武吧……胜之不武?祁沧骥马上又摇了摇头,否定这蹩脚的理由,他可不知道自己几时变得这般好心了,他的心一向是黑的才对。
“喂,别闷着头直往前跑,这么赶,又是哪个该死的伸长了脖子在等你?”草草用过些昨夜剩余的食物,残雪抱起犹在半梦半醒间的小妤,一语不发地又飘身飞掠着,一路的寂寥让祁沧骥忍不住出声找话谈。
“喂,前面叫残雪的,你再不答话,我心情一糟,可就没那么好心让你顺利出谷喔,少不得你得陪本世子活动活动手脚。”脚下微运劲,祁沧骥轻易地追上前与残雪并肩,察觉到他奔行的速度明显不如昨天,暗忖着是他体力还没恢复。
“……你不是已经在活动了。”不情愿地开口,奔行的速度又缓了些,残雪的眼底掠过一丝恼意,原打算今晚就可以回到城里,看样子是难了。
“差远了,我现在脸不红,气不喘,这哪算得上活动?”悠哉地说着话,现下飞掠的速度对祁沧骥而言的确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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