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婉转流光，只有真正高贵的人才会拥有。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人，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富家子弟！
“你究竟是谁？”收起笑容，小七质问。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在经过生死之劫后，是时候揭开一切谜底了。他从不喜欢在迷雾里过着嘻嘻哈哈的日子。
一个手掌盖在他的头上，轻轻揉搓他的头发。“现任皇太子，令清流。”子其这句话既是说给小七听，也是向清流打的第一个招呼。
果然很尊贵……果……“什么！”小七忍不住大叫，食指颤颤抖抖的指向据说是皇太子的那人，“皇，皇……唔……”最后两个字消失在子其的手中。
“这还是个秘密，请不要说出去。”清流苦笑。
“应该说，还没有多少人见过皇太子的样子吧？”子其淡淡地说。
皇、皇太子……这也太尊贵了吧！彻底石化的小七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
隆易对自己主子的身份很是自豪：“皇上是为了王子的安全才不让外人知道主子身份的。对外而言，主子只不过是肖皇妃的侄子而已。可是，主子的能力却是所有皇子都比不I上。”
“隆易，不要那么多废话。”他不喜欢手下在别面千夸赞自己，尤其是在这人面前。
“这也是实话啊，皇太子。就我们所见，你的确适合作皇帝。”纪云轻笑。
“我也不是自愿作皇太子的。”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他期望的，他羡慕的，都是眼前这人所享有的。
“也就是说……子其是皇太子的亲兄弟？”小七嘴角微微抽搐。哈，这还真是一个让人心情“喻快”的秘密啊！
“小鬼有时还是挺聪明的嘛。”纪云幸灾乐祸的赞扬。
僵硬了一会儿，小七飘忽的走过去，一屁股坐上椅子，拿起一杯茶，面无表情地说到：“好吧，你们继续讨论你们的事，不用管我。”
多惊人的戏啊！就连窦娥冤都没有那么精彩嘛！
清流咳嗽一声，强压下嘴角的笑意，缓缓道出自己的来意：“最近东部的哈赤开始搞侵略的小动作，朝廷想借用‘月食’。”
“利用‘月食’发动哈赤的邻居且霍来压制对方吗？”子其替他说完后面的话。
呵，果然是自己的兄弟啊！
“你的意思呢？”
“我没兴趣搅和朝廷的事情，皇帝老头有本事的话自己出兵去压制，利用前任皇后的嫁妆来制敌，这种事情也不怕被世人嘲笑。”子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只是……不只发兵这么简单。”清流正色道。“据我所知，挑起骚动的就是伏虎夫人。事实上，她在四年前就已经开始秘密招兵买马，企图与朝廷对峙，而朝廷一直无法找到证据歼灭她。两年前，当她知道‘月食’可以号召且霍出兵后，就一直追寻‘月食’的下落。后面的，我想你们也知道了。”
“她一直以为子其知道‘月食’的秘密，又害怕他说出去而一直找他的麻烦，却未曾想到‘月食’其实就在他手上。”
严吴不禁觉得好笑，“追杀了子其两年，没找到‘月食’的下落，还赔了无数精兵。”
“为何……她会以为子其知道‘月食’的下落？”一直不出声的余书梓忍不住问。
“那日我正要赶路前往洛阳，路过一片树林，里面有一群人正在商讨些什么，我未曾来得及细听，就被人发现了，里面有一人就是况老太婆。我想那日她讨论的，正是‘月食’吧。”子其略过了一大段关于被追杀的危险事件。
“从此以后，况老太婆就一直找无名山庄的麻烦。”纪云打了个呵欠，“真是个麻烦的老太婆。”
清流终于露出笑容：“既然如此，何不与朝廷联手，除去这个麻烦？虽然，以兵力来说，伏虎夫人不足以为惧，可是她蓄养了许多武林好手，若以硬碰硬的方式，我们定会损失惨重。”
“我们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纪云话中有话。
清流还是那个笑容，却带上不容违背的气势：“无名山庄私底下似乎与不少官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纪云立刻投降，“啧，你果然适合当皇帝啊！”
“哥，你认为呢？”这是第一次，他这样唤他的名。
“我还有选择吗？”子其倒也不恼，反倒笑看着自己的弟弟。这样看来，他们真的很相像。可是，注定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如果当年母亲没有把自己带出宫外，也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吧？可惜，这仅仅是也许。
“与朝廷联手的事，稍后再详细计划，现在，该问问我们神奇的百草童子了。”纪云很愉快地把话题转到自己对头身上—；—；从玩具升格到对头，可见小七的毒舌功力实在让人佩服。
正在喝茶听戏的某人发现自己突然成为戏台上众目睽睽的主角，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说吧，那天在况家，你做了什么好事弄得况家鸡飞狗跳的？”纪云接过下人沏好的碧螺春，从戏角立刻转变成听众。
打了个呵欠，小七扯扯子其的衣角：“就这样了么？”
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子其笑骂：“大家等着你的解答呢！”
“真是麻烦……不就是这些东西么……”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根药草和几个纸包。
“七星草的根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装出呼吸困难的样子，吃下去，保证半个时辰内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又打开两个纸包，里面各有黄色和灰色的粉末。“灰色的是专门用来灭鼠驱虫的药粉，在你们来找我的前一天晚上，我把它撒到了一只老鼠的身上，结果那笨蛋老鼠果真给我去找他的同伴了。于是老鼠臭虫们都全家灭亡啦，不过没想到它们临死前还会弄死那么多花草……”他猛地一抬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各位大人，如果需要我治理鼠患，我会以最实惠的价格出让这些药粉……痛啊！”
额头再度受到攻击。“少打这些鬼主意，你的钱还嫌不够花么？”
小七捂着额头，怨怨的瞄了子其一眼，屁股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钱哪里会有嫌多的时候……”嘀咕着，他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那包黄色的粉末，不多会，淡黄色的烟就包围了他全身。“这包粉末就是那些所谓巫医祭神时装神扮鬼用的东西。只不过不能用太多，否则会死人的。”他又看看四周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有问题吗？”
就连自认诡计多端的纪云也消化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
“哈哈哈，这些可是我用来逃生的法宝。小时候经常因为把陌生草药用在病人身上，结果发生好多难以预料的事情，那个时候只有装神扮鬼才能逃脱村民的责问啊！”他毫无内疚感的说出曾经的恶劣行径。
由他来给自己治病，真的……没问题吗？众人冷汗。
“既然无名山庄愿意支持朝廷，那就再好不过。过两天等对方军情调查出来，我们再细细计划吧？”清流很镇定地转开话题。毕竟自己也曾经是小七的病人，再讨论下去，难保不会得出什么惊人的内幕—；—；而且很有可能是自己不想知道的。
“也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主子……”隆易在一旁小声提醒。清流点点头，朝众人示意：“各位，在下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不送。”严吴回礼。
“各位告辞！”隆易抱拳，随后便跟着主子一同离开山庄。
那两人带来的旋风还没消失，严吴便忍不住问道：“跟朝廷扯上关系真的好吗？”
“不好也得好，将来山庄的生意必定会和朝廷产生冲突，到时候就可以借用这件事情来让他们闭嘴。而且老太婆那边的事情再不处理，恐怕会夜长梦多。”纪云放下茶杯，一扫轻浮的表情。“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漂亮。我和书梓去打听一下老太婆招揽了哪些人，昊就带手下去查探一下对方的兵力分布。至于子其……就待在山庄吧，小心老太婆会来个突然袭击。”
“哈哈哈……终于可以动手啦，那些家伙都快长霉了！”
男子汉血液中的好战分子再度沸腾，严昊转身就去告知部下这一好消息。
“就让老太婆看看我们的厉害吧。”
第六章
初夏的清风带着阵阵竹香吹进书房，本该让人心情开朗，但被人紧紧盯住快一个时辰的子其怎么也静不下来。叹了口气，他放下笔：“有什么事想问就问吧”。一脸的迷惑却不说出来，实在不像小七的作风。
小七抿抿嘴，低头玩着手指：“你骗人。”
他又怎么了？子其实在哭笑不得。
“你一直都在骗我。皇太子的兄弟……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知道了你还会这样平常的跟我说话吗？况且我与皇帝老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淡淡答道。
的确不会。以小七的性格，只会谄笑着讨好。因为他也是个大俗人。自知理亏的小七很干脆的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会沦落到民间来？”
沦落？用这个词合适吗？“十年前宫廷内乱，燕后—；—；也就是我和清流的母亲，把清流交给肖皇妃保护后，带着我逃出了宫廷，想不到在半途被匪徒所杀。我幸运地被无名山人所救，所以你就在这里看到了我。”
“‘月食’又是什么？”他知道那是很不得了的东西，还可以让那个什么国出兵，可这东西又关子其什么事？
“燕后是且霍的大公主，‘月食’是她的陪嫁品。”简单明了的回答所有问题，这就是子其的性格。
“哦……”很夸张的尾音，可见小七有多么惊讶了。“子其是异族人？难怪漂亮得不像人！”
子其真的很想拿桌上的砚台扔他。
“多谢殷大人指教……哎呦！”小七捂着被毛笔砸痛的额头惨叫，“你，你干嘛！”
“你给我少来这套！以前是怎么叫的就怎么叫，再叫一声大人我就拿砚台砸你。”子其冷斥。
哀怨的眼神再度出现。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皇太子是怎么找到你的？不是说外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小七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这张脸你认为很难认得出来吗？”虽然不喜欢，可是子其还是很能面对现实，“十有八九是皇太子身边的人看到我，向清流进言了吧？”
长得漂亮也是有问题的啊！摸摸自己平凡得如同尘土般的脸，小七忽然觉得很知足了。用力的扳着手指，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句：“你会……回皇宫吗？”
这是他最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顿时出现在他面前。本来就很遥远的子其，又要再度离自己远去了吗？心头好酸。
子其忽然坏笑：“怎么？不舍得我？”
“谁会舍不得你！”想也不想，小七就如此反驳。
“哦？这样吗，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子其很是惋惜的叹气。
“我……〃一句话就这么噎在喉咙，小七略带哭音的大吼：“你爱走就走！与我无关！”总是要逼自己说出这般决绝的话，他就这么喜欢逗自己玩吗？
怎么？又弄哭了？子其一愣，轻轻叹气，走过去把又开始闹别扭的人儿抱在怀中：“又不是女孩儿，眼泪是这般廉价的么？”
“谁要哭了！”埋在他的怀中，闷闷的声音反驳道，只是毛爪还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心里竟如此依恋他戏弄过后的温柔，唉……自己究竟怎么了？
“你们真的，要去打仗吗？”这种血雨腥风的事情，小七再大胆还是会觉得害怕。尤其是……当自己重要的人在面前倒下时……
揉揉他的头发当作安慰，子其的声音虽然温柔却也带着坚定：“无论如何，这场战争是没办法避免的。”
“不许有事。”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关心自己却不肯说出口，这个小家伙。子其挑眉，低头看着怀中把自己抱得死紧的人。“就算受伤，不是有你吗？”他戏言。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会用最差劲的药来给你疗伤！谁要你不听话！”小七狠狠地说。
听话？究竟谁是主人啊？
一只信鸽扑鲁扑鲁的飞到窗口，脚上绑着小小的纸条。
“大哥有消息了。”放开他，子其走到窗边取过纸条。快速的浏览后，绝美的唇角扬起冷冷的笑：“没想到老太婆还挺有招揽人才的能力，竟然连十恶之首的擎奉阳都请出米了，她真的打算自立为王啊。”
“擎、擎奉阳？”下巴跌到地上的声音。就连平凡的小七都知道这人，十恶之首，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之一。
他又杀了哪个达官贵人，又抢劫了哪家财宝，哪个江湖大派又被他杀了个精光，这些都被说书人描述得天花乱坠。平常听得津津有味是一回事，亲自面对他又是另一回事啊！“可不可以不和他交手？”—；—；请叫他胆小的小七。
额头再次遭到手指重击。“不可以。”子其笑骂，“你的骨气都跑去哪里了？”
平日不怕死的朝自己瞎嚷嚷，现在又想作缩头乌龟，难道是因为自己太纵容他了？
“不许再敲了！再敲会变笨的啊！”捂着额头，小七重申自己的生存原则，“骨气重要，性命也重要，只要不和他交手，骨气和性命不就两全了嘛！”至于子其嘛～嘿嘿，他知道这个嘴硬的仙女其实是很善良的啦！
觉得自己再和这家伙纠缠下去，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子其很聪明的选择沉默。不甘寂寞的人再度缠上来：“既然十恶之首都来了，肯定有很多高手吧？”
“上百个武林高手聚集在凌霄山某处，你说多不多？”他白了他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该考虑如何对付这些高手，无名山庄固然不缺高手，可要对付这么多的人，却也是相当吃力的，搞不好甚至会全军覆灭。
“一群高手聚集在一块地方？”先是感叹，沉默了一会儿，奸笑爬上小七的脸。哈哈哈……这个主意实在太棒啦！哈哈哈……
“你的嘴巴快笑得变形了，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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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子其都没受到小七的骚扰，只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这家伙一直埋头在药房里不知琢磨些什么。但究竟在做些什么，所有人磨破嘴皮子都只能得到小七一个神秘兮兮的贼笑。贼笑啊，是真的贼笑。深怕那家伙会拿自己做实验材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前来唤他吃饭的小厮都只敢站在离屋门大老远的地方喊人。以往热热闹闹的东屋这段时日可谓凄凉寂静至极了，偶尔只会传出小七的尖叫或者欢呼，还夹杂着几声狗叫鸡鸣……
子其倒没有任何意见，面对下人的疑惑，他只是淡淡一笑：“随他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二少爷啊，你不知道，七少爷只要一发明新药，就会拿我们做实验的啊！平日里和大伙打成一片的七少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如同恶鬼般恐怖！呜呜呜……
这样诡异的日子终于因为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归来画下句点。看着小七带着那一头鸡窝晃晃悠悠的从房里出来，大伙儿的心总算从嗓子眼里回到原位。
“七少爷饿了吧？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呢……来，这碗鸡汤我特地熬给你的。”厨房大娘乐呵呵的把一个汤碗递给他。瘦瘦小小的七少爷撇去制药的那段时问不说，还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自家的土娃儿要是有他这般灵性该多好。
“谢啦！”笑嘻嘻的大口大口喝光鸡汤，小七很满足的用袖子拭去嘴角的残渍。
“七少爷，大少爷他们都在主屋，你洗漱一下再过去吧？”一个小厮端过一盆水来。这个七少爷虽然有时挺古怪，可对他们这些下人却好得不得了，经常把自己的糕点拿来与大伙儿分享，还说什么没这个享福命，呵，想不喜欢他都不行。
随便用水沾湿布满灰尘的脸蛋，又胡乱的用毛巾擦拭干净，扔下一切，小七便乐颠颠的朝主屋跑去。
所有人—；—；包括皇太子殿下和他的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