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 第25部分

　　　　上午的第二节课，罗冀他们开始上人体素描写生课了。人体素描课由谷一夫老师上。这谷一夫，四十几岁，云南人，原是中央美院油画系毕业的，在工艺美院教素描已教了二十多年了，罗冀刚开始准备考大学时，去中央美院找卫教授，曾见过谷老师几面的。

　　　　人体素描课开始，屋内中央的顶光处，摆了一尊‘维那斯’的全身石膏像，同学们都环伺四周，谷老师站在石膏旁，他个子不高，清瘦的脸颊，有点儿发黑，但很健康。小小的眼睛，高鼻阔嘴，显得十分睿智。他讲话很慢，但是很精辟。只听他说：“我是谷一夫，由我给你们上人体素描课。请大家注意这尊维那斯，它很生动，你们在任何角度，都可以画。这尊维那斯是原大的，它是苏联莫斯科大学送给我们学院一九五六年建院的礼物。她和法国‘罗浮宫’的那尊真迹无二。原因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侯，德国人占领了法国，他们想将那尊真的石像盗走，就用原来的雕像做模子，又翻制了一座放在原位，不巧战争失败了，这尊翻制的石膏像就被苏联红军所获得，后来又送给了我们学院，文革破四旧，红卫兵又想将这尊石膏像按四旧给砸了，它是在众多老师的保护下，才得以逃脱这一劫，所以，你们今天画她，应该珍惜它的来之不易啊。好了，下面大家开始选择位置吧，记住，要用一开的画板画。”

　　　　同学们听完谷老师的一番讲述，对立在他们面前的这尊石膏像不禁肃然起敬，原来这尊石膏像，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历史呢！

　　　　罗冀围着石膏像转了一圈，最后，他在石膏像的后面停了下来。他觉得画背影是暗调子，要求技法很高，以前从来没画过，他想这次不仿尝试一下。于是，他将画架支起来，撑好一开画板，放好整开的素描画纸后，后背纸中间刷上水，并在四边抹上桨糊，然后再在中间刷上水等干。罗冀坐在那里，观察着石膏像。这背后，虽然曲线比较简单，但真要画起来，却不那么容易。关健是这阴影部份的空间感，因为只有用一支铅笔，也就是黑白灰来表现石膏的不同层次，要将它画凸，要十分立体感，十分结实，确实不易。罗冀一边用眼睛盯住石膏像，一边在他的大脑中渐渐的陷入一种创作的欲望之中。这维那斯，肩膀一边高，一边略低，一条腿直立，整个重心放在这条腿上，另一条腿，弯屈着，裙摆铺在下方，她半裸着身体的曲线，十分柔美，在大师的雕造之下显得是那么完美。她身体向前倾，高拢着发髻，高挑的鼻子，生动的双眼，性感的嘴唇，脸上一忖恬静的样子。罗冀想：‘这断臂的维那斯，此时此刻，她会在想什么呢？据说，从爱琴海打捞上来时她就是断臂的，几百年来，人们想了很多方法，想将她的手臂复原，可是也有许多大师们，安装了无数动作，都未能令人满意过，所以，现在她还是这个样子。’罗冀深深的佩服着雕塑大师的智慧，因为在几百年前，他就雕塑了这么完美的一尊雕像，罗冀现在只期盼着，他的画板早些干透，他好继续他的创作。

　　　　一声铃响打断了罗冀的遐想，午饭时间到了，罗冀忙冲出门外，他想去问问李欣，问问她考的怎么样？可是李欣并没有回来。罗冀想：‘好！李欣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只要我把画画好了，你就一定能考好的’于是，罗冀又匆匆的返回了教室，他走到画板前，摸了摸画板，已经干了。于是，他从笔盒里拿出铅笔，又认真的端详的看了石膏像一会儿，然后开始画了。

　　　　几根直线轻轻的拉了下来，又几根横线，再一些斜线，罗冀越画越准，这石膏像的轮廓，也就开始清晰了起来，渐渐的‘维纳斯’像的大型已经出来了。不知何时，谷老师已经在旁边看着罗冀的画了，而罗冀却全然不知，只是一味的在画着，又过了一段时间，罗冀向后褪了一步，打算看看整体效果如何，一不留神，却踩了后面的人一脚，他连忙将脚一缩，回头看，原来是谷一夫老师。“哎哟！对不起，谷先生，我不留神踩着您了。”罗冀连忙道歉。

　　　　“没关系，你画的不错。有点卫教授的风格，很好，接着画啊。”谷老师一语点破他曾经在中央美院看见过罗冀。

　　　　罗冀忙接过话茬说：“我在卫教授那里见过您，不过您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你是叫罗冀，对吧！”谷老师一边答话一边看着画。

　　　　罗冀不禁吓了一跳，心想：‘当时，只是卫教授给介绍了一下，现在时隔近一年了，他还能记住我的名字，再看谷老师脸上很平静，没一点笑模样，罗冀心说：‘早听说谷老师这个人不苟言笑，看来真是名符其实啊。’

　　　　此时，谷老师看着画板，对罗冀说：“你画的好是好，但有些线，你不大注意，把你的笔给我。”

　　　　罗冀忙将铅笔递了过去。只见谷老师走到画板前，用铅笔在画板上轻轻几勾，然后又站在一旁对罗冀说：“这才是你要画的外型的轮廓，你看是不是？”

　　　　罗冀是知道的，只要谷老师动手改画，就说明你的画他认为是不错，比较认可了。于是，罗冀忙走过去对着石膏像一看，这轮廓的线条，谷先生勾得还真准呢！原来罗冀在画时只注意大型，而忽略了局布与整体的关系，有些线的虚实不够准确。罗冀在心里一边佩服着谷老师一边说：“哎呀，谷老师，您改得的真准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那是不识芦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好，不打扰你了，继续画吧。”谷先生说完就离开了。

　　　　而罗冀忙用橡皮，将自己画的线条擦去，又在谷老师画的位置上，用铅笔再次确定了关系，认真地画了起来。他用不同粗细、软硬的铅笔，画阴影部位，以及阴影当中的，黑白灰关系，他慢慢画着画着，完全沉浸在创作的忘我之中。
第十三回　配密方罗冀遇难题　身试药李欣险送命（一）
　　　　第十三回配密方罗冀遇难题身试药李欣险送命（一）

　　　　吃晚饭的时候，罗冀终于等到了李欣，为了慰劳李欣，罗冀和她在学院外边的一个小饭铺里吃的。他们刚刚找了个清静的座位坐下来，罗冀就说：“亲爱的，你今天辛苦了，今儿我请你，你坐着什么也别管。”

　　　　正说着服务员走过来问：“两位吃点什么？”

　　　　罗冀本想要几个荤菜给李欣补一补，但李欣却说：“别，我这两天火特别大，你要点清淡的吧，对了，最好有点啤酒我是又渴又饿了。”

　　　　“那好吧！咱们就吃清淡点儿。”罗冀说着叫了一个煮花生米，一个芥茉凉皮，一个肉皮做的虎皮冻，一个糖醋锂鱼，还有一个蘑菇小鸡汤，两瓶啤酒和两碗米饭。等服务员一走开，罗冀忙拉住李欣的手说：“你太辛苦了，快说说，今天考的是哪几门儿？考得怎么样？明天又考什么？”

　　　　罗冀七七八八的一下子问了一大堆，李欣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笑着说：“你看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怎么答啊！今天上午考的是语文，下午是政治，这是我的强项，应该没问题。明天上午考历史，下午考地理，后天上午考外语，下午考数学，这是我最担心的一科了，考完数学就全结束了。”李欣刚讲完，服务员端来了凉菜和啤酒，罗冀刚倒好，李欣就一下抢过酒一饮而尽后说：“啊，真痛快，今天真把我给渴坏了。”

　　　　罗冀在旁边看着，纳闷的问：“哎，你怎么渴得这么利害？我不是给你弄了绿豆汤了吗？难道你没喝吗？”

　　　　“嗨！别提了，昨晚你走后，我就考前兴奋，怎么也睡不着，就听那表‘嘀哒、嘀哒’的响，越响就越精神，越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就听铃声大作，我被自己设定的闹钟给惊醒了，一看，已是七点了。你要知道，七点半进考场，八点就要开始考试了。我这个急啊！慌慌忙忙的，连脸都没洗，就拿起书包，三步并两步的冲下楼，骑上车就跑，到了考场一看，这黑鸦鸦的已经坐满了一屋子了，好在没迟到，老师正在宣布考场纪律呢，我一坐下就发考卷开考了，我就忙着答题。这一上午，我根本就没顾得上喝水什么的。等交了卷子，走到学校外边，见有人卖大碗茶，我才突然感到好渴好饿呀，才想起你的绿豆汤，可更惨的是，我一早忙得连钱包也没带，在兜里摸了摸还有几分钱，就只好买了碗水喝，这狼狈象大了。”李欣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哎呀！对不起，真是难为你了。”罗冀说着忙又给李欣的杯里倒满酒，心想看来李欣真是饿了，只见她狼吞虎咽的吃着，不一会儿这一碗饭就吃完了。

　　　　“还有饭吗？”李欣问。

　　　　“有，有，服务员再来两碗饭，看来你真是给的饿坏了。”罗冀看着李欣如饿狼样的吃像心里不免很是心痛。

　　　　李欣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答道：“那是！我现在不是高度用脑时期嘛。”不一会儿两碗米饭一瓶酒下肚了，李欣将碗筷一推说：“啊！真痛快啊！我吃饱了。”

　　　　罗冀见李欣吃饱后心满意足的样子，很是有趣。李欣本来就不胜酒力，可是刚刚却空腹喝了半瓶多啤酒，这时已经是小脸通红了，罗冀见此情，就赶忙吃了几口菜，将剩余的小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想早点回去，好让李欣好好的休息休息。

　　　　两人从饭馆出来后，罗冀见李欣走路有些打幌，就忙上前用手扶着她说：“哎？你行吗？”

　　　　“行，没问题，你看我还能跑呢。”李欣说话直半蒜却要跑给罗冀看。

　　　　罗冀一把将她拉住说：“行了，你就别跑了，舌头都大了。”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学院的大门，罗冀对李欣说：“你先上去，不过可慢点走，我到宿舍拿壶给你打点水。”

　　　　“好吧！那你快点来呀。”李欣说着离了歪斜向女生宿舍走去。

　　　　罗冀随后进了学院，他打了水直奔李欣的房间，他刚放下暖壶，李欣一把从后边搂住他说：“亲爱的，你知道吗？今天我在考场上好想你哟…。”

　　　　罗冀站起来摸着李欣柔软的小手，将她搂在怀里说：“我也一样想你。”

　　　　紧接着罗冀看了看李欣的脸说：“快，你去打点凉水，先洗把脸，刷刷牙，你看你，今儿早上就没洗，瞧你脏的哟。”

　　　　“好呀！你笑话我，嫌弃我，我不跟你好了。”李欣娇嗔的拿着脸盆牙具走开了。

　　　　罗冀在屋里突然想到了绿豆汤，于是就忙拿起李欣的那个暖壶，打开盖子一闻，没馊，就又拿起军用水壶嗵嗵给灌满了一壶绿豆汤。刚巧李欣洗涮回来，罗冀转身对她说：“哎，我给你灌好了一壶绿豆汤，这回你可记着拿啊。”

　　　　“太好了，让我先喝一口。”李欣放下脸盆走过来，接过罗冀递给的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大口，李欣一边擦嘴一边说：“真好喝呀，谢谢你了。”

　　　　罗冀往李欣打来的凉水对热水后，用手试了试冷热说：“行了，你就别谢了，快点过来泡泡脚吧。”

　　　　“哟，这……我自己来吧。”李欣不好意思的说。

　　　　“哎呀！这有什么，今儿你又累又饿的，快点过来脱鞋，不然水就凉了。”罗冀说着忙将李欣拉到床边坐下，把她的脚按在水里，好让李欣好好的放松放松。

　　　　罗冀陪坐在李欣身旁，他用眼撇见李欣在旁边一直偷偷的笑，罗冀便说：“瞧把你这乐的，不就是洗个脚吗。”

　　　　李欣美滋滋的说：“有你在，我就是高兴。”说完把头紧紧的靠住罗冀。

　　　　六月中旬，北京的天开始有些闷热，罗冀见李欣出去倒水，便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当扇子用，但还是觉得闷热难耐，他索性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坐在李欣的床边，这时李欣走进来，她一见罗冀光着上身，就忙用后脚跟将门带上说：“你疯了，这可是女生宿舍，你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罗冀见门已经关上了就说：“哎，没事，这天儿太热了，所以我才把衣服脱了，再者说，咱们又没做什么。”

　　　　李欣一边往门后挂着毛巾一边说：“那你就不怕又碰上我的同屋？”

　　　　“不可能，哪有那么巧”还没等罗冀这句话落地，就听李欣喊道：“哎哟！她们真的来了。”

　　　　罗冀一听，慌忙立起来，拿着衣服就胡乱的往身上套去，此时，李欣在旁边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她笑着对罗冀说：“没来，我骗你呢。”

　　　　“好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罗冀说着举着手洋装着去抓李欣。

　　　　两人嘻闹了一会儿，罗冀对李欣说：“好了，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接着考试呢。我先走了，明晚吃饭时，我来找你。”

　　　　李欣点点头，罗冀亲了亲他就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罗冀趁着午休的时间去了趟庆云堂药店。原来，在罗冀心中还想着罗青跟他说的那个密方呢，他事先用笔在一张纸上，学着中医的样子写下了那四味药，但在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当时光顾着高兴，竟没问罗青，每种药所用的剂量，他有心想打个电话去问罗青吧，又怕三弟怀疑他这里有什么事儿，所以他干脆就每味写一钱。罗冀心想：‘剂量小点儿，又没毒，应该不会吃出什么事的。’

　　　　此时，罗冀推门进药店，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您给我拿这几味药。”说着就将那四味药的单子递了过去。

　　　　那售货员接过单子一瞧，回首拉开两个药斗，取出两味药来，放在柜台的一张纸上说：“这红娘子和斑蝥我们有，但是巴豆我们没有，但有巴豆霜，可代用，另外，这麝香也有，但这两味药需要介绍信，请问你有吗？”

　　　　这一问给罗冀问了个栽不楞，他忙问：“还要介绍信呀。”

　　　　“那当然啦，并且如果是单位，需要司局级的，外地的需要是县级医院的。”售货员冷冷的答道。

　　　　罗冀哪有介绍信啊，便忙说：“那这两味，你先给包上，剩下两味我回去开介绍信再来。”罗冀拿着两味药出了庆云堂药店，他一看表，离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就连忙往学院赶，一路上脑子不停的想着怎么弄到另外两味药。

　　　　下午，刚上课，刘西山拿了几张纸来了，他和谷老师耳语了几句，谷老师点点头，并给他指指林虹，刘西山就走到林虹哪儿，将一张纸递给了她，并在上面指指点点的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又将这几张纸，递给了班上另外两三个人，最后他走到罗冀这里站下了。罗冀从刘西山一进门，就立刻想到了他那剩余的两味药有着落了，所以当刘西山站在他旁边时，罗冀就搭讪的问：“哎，刚才你跟他们念叨什么呢？”

　　　　“噢，我拿纸给他们，那是计划生育的调查表，你们班不是有几个结婚的吗，主要是问采用什么方法避孕的，让他们填表。”

　　　　“原来如此呀。”罗冀一边画画一边说。

　　　　刘西山在旁边看了看罗冀的画说：“行啊，哥儿们，你画的还真不错。”

　　　　“哪里，我这是水蝎子——不怎么蜇（着），差远了。”罗冀谦逊的答道。

　　　　“得了吧，我认为你画的不错，哎？你给我画一张肖像画怎么样？”刘西山问。

　　　　罗冀心想：‘我正有事儿求他’就忙答应道：“只要你看得起我，就没问题。不过你得准备画架，画板，还有画灯什么的。”

　　　　“没问题，你放心，请好吧。”刘西山大包大揽的答应着。

　　　　“哎，对了，另外兄弟有件事得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