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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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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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发几声呜咽,山河会不会悚然作色,日头会不会钻进云里,晴天一声霹雳,电闪雷鸣,乌云翻卷,暴雨倾盆而下——电影电视里常这么演的。当某些人要自杀时,说不定六月里都能飘起鹅毛大雪……

    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几乎就见不到一丝云彩,远山如黛,江中船帆点点,水闪银波,景色煞是喜人……今天可不是死人的日子,就算傻B也不该辜负这番好景致吧!

    偏偏就有这样的傻B!我向斜对面一望,不经意间发现一个人正在桥上徘徊走动,神情焦躁,甚是可疑,心里不由一紧,悄悄向那人走去。

    那是一个年青人,十八九岁的样子,双目无神,面孔苍白,乱蓬蓬一头长发被风吹起,整个人显的焦躁而憔悴。

    我想他妈的像这种人,除了失恋之外不应该有啥想不开的吧?真妈没出息,不就失恋嘛,再怎么着也不能死啊!

    我走近了他。他神色迷茫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他望了望天,看了看水,忽然纵身跃上桥栏!个狗的,他真是来寻死的啊!

    我急了,没及细想就拦腰抱住了他。

    他拼命的挣扎,嘴里不干不净的大骂,甚至还回头咬了我一口……于是我就恼了,照丫脸上就是一拳:“去你妈的吧,给好不依好了你到!操你妈的不就个死嘛,当谁不敢,想跳说一声,咱比比,看哪个浑帐王八羔子不敢跳!”

    我一跃上了栏杆,那人反倒急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别,别,你这是干嘛呀!?”

    我说:“不干嘛,我就是不想活了,别拦我,谁拦我可跟谁急啊!我是非死不可了,我失恋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他紧紧抱住我不松手:“别,别呀你,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个女人值当的嘛……”他反过来劝我!

    “您甭劝,我今儿是死定了,反正我不死,你他妈也得把好好一江水弄臭了。谁弄不是弄呀,凭什么只许你,不许我呢?”

    一番胡闹还真管用。他说:“我错了,我不死了还不成吗?”我说:“那好,不死也成,但你得陪我喝杯酒去,不然我非郁闷死不可!”

    “好,好,我陪你,我陪你……”

    喝着酒,那人还在不停的开导我。我低着头就跟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聆听他的教诲:“红颜祸水啊,”他说:“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值吗?”

    “不值,”我答。

    “假如不是为了女人,死就更不值了,咱们脚踏实地一步步去闯,说不定将来就能一鸣惊人,说不定几十年后我们就是国家元首了呢,你说对不对?”

    我重重地点点头,说对,太对了!

    他问:“那你还想不想死?”

    “不想了,”我说:“我要向你学习,努力奋斗好好做人!”

    “你是怎么失恋的?”他问。

    “没有哇。”

    “那你干嘛跳江?”他不解。

    “我跟本就没想跳。我这人只是脾气急,心眼儿好,看你当时寻死觅活的样子,知道一般劝说对你不起作用,一急,就只好用歪着了!这不,还挺管用是吧?人嘛,都妈一个德性,看别人时,常能看个一清二楚,但事儿轮到自己头上,可就又想不开了,你说是吧?”

    他脸一红,说是,接着又连声说谢谢。之后就跟我讲起他的故事:

    他是一个大学生,明年就要毕业了。他喜欢上了本校一位外籍女生。那娘们儿叫安娜,东欧人,在中国留学,性格开朗奔放,比较喜欢中国文化,也因此,她才找了个中国恋人——他们相爱已有两年。但前不久,有位非洲黑人却追起了安娜……
十二 一个可怕的念头
    十二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人告诉我,说是到中国来留学的外国人大至可分两种:

    一种来自中东或非洲等欠发达地区。国家虽穷,但那些人却多出身上层社会,家境比较富有,其中有些还是国王或酋长家的公子……

    而另一种则大多来自欧美等资本主义国家。一般家境比较贫寒,在本国念不起书,图咱这儿是社会主义国家,消费水平低,这才来咱这儿躲避饥荒的……

    经他这一说,我立即明白了。我说:“那女的在她们国家肯定是贫农,穷疯了才到咱中国来的,对不对?“

    “那黑人肯定是酋长或国王家的公子哥儿,钱多的花不完,这才来咱中国泡妞儿的,对不对?”

    他点头。

    我乐。我说:“哥们儿你是油蒙了心了你!你是被那蓝眼珠儿、白皮肤、肥奶子、大屁股给蛊惑住了你!资本主义国家的娘们儿咱能要嘛?那可都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主儿!想当初你就不该答理她,咱中国女孩儿多好,随便捡一个就比她强,对不对?”——我随手指了一位餐厅服务员:“瞧,你看咱中国女孩儿多水灵儿,甭别的,实事求是的说,屁股的确是小了点儿,但咱中国女人脸蛋漂亮啊,是吧?”

    那厮大笑:“哥啊,哥啊,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咱中国人自古就有一种美德。不信你去看看那些古典小说,去读读《西厢记》、《牡丹亭》、《聊斋》什么的,瞧咱中国女人多好,连当宰相的爹都敢不要,也要跟穷秀才私奔,对不对?就连那些神仙鬼狐,也她妈专挑穷的有文化的叫做知识分子的那种玩艺儿,对不对……”

    好一顿白话,总算把那厮说开了壳。可能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再不然就是我天性里就有一种粗枝大叶、磊落豪雄、凡事都不放心间的毛病,总之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就跟他分了手。我们只是相约二十年后长江大桥上见,到时候看谁活得牛B!

    他喷着酒气摇摇晃晃滚蛋!服务员却跑来让我结账。我说我是舍已救人的活雷锋,你们怎么能向我要钱呢?服务员是个挺调皮的小女孩儿,穿一身蓝的工作服,干净利落,白雪般的小脸儿,粉色口红,两只眼睛细长,间距有些远,鼻梁挺拔,长相略似巩俐。她挺调皮的说:“雷锋叔叔更应该主动交钱耶!”

    我掏出二十,说不用找了。

    “还差两块八呢,”她说。

    “那就算优惠吧,别跟我说不行啊,不然惹的我来了脾气,立马就跟你领结婚证去!”小丫头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我乐,笑着向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小孩儿,跟雷锋叔叔说再见呀你倒!”

    那小女生非常好看的鄙视我一眼,在我心头留下一抹靓丽风景。

    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怎么这么小就不读书了?小小年纪当服务员多可惜的一表人才!我若是她爸那该多好,一定要把她送进中央电影学院,不把她培养成个巩俐第二就算我对不起她——这么瞎想着,不知不觉间,我又一次来到了长江大桥之上。站在那个寻短见的人方才将跃未跃的那处桥栏附近,想起救他时的那番情景,想起喝酒时他说过的那句话:“假如不是为了女人,死就更不值了,咱们脚踏实地一步步去闯,说不定将来就能一鸣惊人,说不定几十年后我们就是国家元首了呢,你说对不对?”——

    想着这些,不知怎能的,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恐怖而奇怪的念头:“未来的国家元首,让我替你去死吧!”我被这个念头惊呆了,蓦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是的,我能让别人放弃自杀的念头,但却说服不了自己!我隐隐感觉到,我之所以一次再次站到桥上,潜意识里,也许就是想来此寻个了断、寻个解脱的!

    当我明白了这一点,我吓坏了。我惊慌失措,一口气跑下大桥,来在了江边的沙滩上。

    在沙上写一个“爱”字,画一颗心,呆看着风把它吹得越来越模糊,我沉浸在一种幻觉里,忘了时光的存在……

    天上有了星斗,夜悄然涌来,在黑暗里听江涛阵阵,看万家灯火,我坐着,我不想走。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吧,坐成一种永恒,坐成江边一块石头,静观人世沧桑。

    寒气掩上来了,我不得不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把棉被打开,紧紧裹住身子,躺在一弯被夏日雨水冲激成的小沙沟里。风吹茅草,瑟瑟地响。天上是冷冷星光,我有些困惑,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此刻是在梦里,还是——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道我该去向哪里!

    就那样,我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我哭了。
十三 作家玩耍猴儿
    十三作家玩耍猴儿

    半夜里冻醒了。点支烟沿江岸踱步,听远处火车的汽笛,听流水,仰首望天,看到了北斗七星,心头一酸,蓦然想起今年春天的一件事!

    今年春天,我写了九首诗,折成九只船,我把七只摆成北斗七星形状,一只摆成北极星,剩下的一只我让它孤零零无处安置。然后晶晶就来了。她看到了那九只船,读到了那九首诗。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从那一刻相爱了。

    我跟她说人活着总要有个方向,就像北斗星寻找着北极星。我说她就是我一生的梦与追寻……想着相爱时的种种,看着远处正逐渐熄灭的万家灯火,站在严冬的江边,泪落如雨!

    是的,是我不好,我荒诞不经,古怪暴躁,同时又异想天开,把现实与梦境混淆,我疯颠狂妄,不可一世,然而却又一无所有——不,我怎么会一无所有呢,我是一个绝世天才,只要我乐意,举世一切繁华尽皆会归我所有,但我并不稀罕,从不放在眼里,我只想爱轰轰烈烈去爱上一次!

    在寂寂的夜里,对一勾正在沉入江中的新月,我野狼一样嘶吼:“晶晶,晶晶……”风把我的呼唤飘走,把她的名字消失得无影无迹。我开始沿着江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追逐着我的声音,追逐着她的名字……

    天亮的时候,我颓然住进一家旅馆。蒙住头,身子还是冷得发抖!我病了。两天里滴水未进,没人注意我,甚至没人多看我一眼……第三天感觉好些了,能摇摇晃晃上街了。两条腿发软,身上淌着虚汗。

    人身体不好时就容易想家。我给老家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我的一个铁哥们儿接的。他说弟兄们都盼我早点儿回去,还说建辉有了一位千金,张勇添了一个儿子……

    我鼓舞精神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说代我向哥儿几个问好,更向弟妹们问好,告诉弟妹们她们辛苦了,生孩子可是件难事儿,我都替她们疼呢!我又说,我吗?我挺好的,最近也要结婚了,呆会儿撂了电话,闭着眼睛就去大街上撞,撞着谁算倒霉,扯回家去就是压寨夫人——咱哥们儿泡妞,张飞吃豆芽儿……

    走出电话亭,才发觉天空中又在飘落雪花儿。街上人似乎比往日稀少。在一家小酒馆要了个宫爆鸡丁,喝了二两小酒儿,身子暖和了,又有了力气。于是踩了铜钱儿厚的雪又回到街上,吹着口哨儿,济公主题歌:“鞋儿破,帽儿破……天南地北到处游,酒肉穿肠过……”心里好一份潇瑟凄凉!

    不知不觉来在一家书店门前,那儿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挺热闹。我想多半是耍猴儿的。耍猴儿我最爱看,所以拼命往里挤,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被人推了一把:“挤啥子挤!”那人瞪我。我笑笑:“哥们儿,里边儿是耍猴儿的不是?”

    他乐了,告诉我里边儿是一群作家,正在签名售书。我一听来精神儿了,嘴里喊着:“让开,让开,贾平凹来了,”拨拉开众人挤了进去。

    里面一拉溜摆着十几位作家,老中青三代结合,公的母的都有,品种齐全,神态各异!距他们二尺远隔一栏杆,那些文学爱好者站在栏杆外,抻着胳膊纷纷请那些作家签名儿。作家们身前还各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满各人的作品。每位作家身旁还站一漂亮小妞儿,负责售书收钱……

    我个儿小,很轻松就钻过了栏杆。之后从左首起,与每一位作家亲切握手。他们之中有几个我认识,当然他们并不一定认识我。但既然是同行,我就觉着他们可亲可爱,应该对他们表示些应有的热情:

    “王老师,呵呵,好久不见了,师母好吗?换没换新的,还是不是原来那一个?”

    “嘿嘿!莫大先生,你寄我的新作绝了。不过我他妈还没来的及看呢!”

    “周大哥,你好,你好,还记得我吗,三年前那次诗人笔会上,我送你一大包红枣儿来着!”

    ……

    那些人里,也有些是不认识的,但我仍装成挺熟的样子:“靠,不认识我了,写俩字就牛B了,眼里没人了是不是?”这么一整,就没人好意思承认不认识我了,都说:“认识,认识,哪敢不认识您呢?您是那个谁谁吧?哈哈哈!”

    我乐。心里话了:“孙子才他妈认识我呢!”

    那些等待签名儿的人差不多都把目光全转向了我,面上神色各异,但却没一个敢放怪屁的。大概把我当成某位大人物,或是什么领导了吧?

    转瞬间我已来到一位女作家面前。她主动跟我打招呼:“小威您好,”她向我伸出手。我一看,是丁晴,二话不说就把她那支小手抓了过来。握住她手的那一瞬,一个作恶的念头油然升起:

    我向丁晴借了支笔,又取了她的十几本书。我跟她说:“看我的,我跟这些写字儿的特熟,让我帮你联络一下感情……”说着迅速在每本书的扉页上用汉语拼音写上——“赠傻B,”之后落款——“丁晴聆教!”

    之后抱着书,我开始分发给每一位作家。并悄声告儿他们,这是我夫人的书,请多多指教……场面很乱,那些平时不怎么见人的书呆子被这么多人围着,早蒙了,也就闹不清我唱的这究竟是哪初儿!因此每向他们送一本书,我便能成功的从他们那儿换来几本乃到十几本,并让他们乖乖给签上名儿!

    书很快抱不住了,我唤来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帮忙给抱着。她们到乖,非常听话。

    很快,我们抱着三摞书挤到了人群外围。没啥说的,我就地儿开始叫卖。有那斯文的,挤不进去的,便掏了钱来买。我每本加价三元五元不等,很快兜里多了五六百块钱的银子。剩下的几本儿,我送了帮我抱书的两个女孩子。
十四 女人的尖叫
    十四女人的尖叫

    就那么略施小技,兜里居然就多出几百块钱的银子,别提心里多高兴了。我又去了一家酒馆,要了半斤小酒儿,点了几样小菜,吃饱喝足,这才又喷着酒气打着饱嗝来到街上。

    我漫无目的瞎逛,自己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不知不觉间一天就浪过去了。也不知怎么搞的,天擦黑的时候,我居然来到了丁晴家门外。

    她还没回来,可能还在卖她那些烂字儿吧?我累了,在她门外坐了下来。楼道里的穿堂小风儿吹得人直打颤儿!已是黄昏,我感到孤独。很想有个人跟我说说话逗个乐儿子。看看丁晴的门,是那种普通暗锁。这种门好开,我掏出身份证儿,往门缝里一塞一捅,左手用力一拉门扶手,再一推,门就开了。

    拧亮室内的灯,回身关上房门,感觉到一丝暖意。她家是有空调的。我脱下外衣,愣了一下,之后干脆连内衣也剥了去,走入洗澡间,冲个热水澡。

    打开她的衣厨,在琳琅满目各式内衣中随手抓一件裹住身体,抻开被子,关上灯,我对自己说,去她大爷的吧,爱谁谁,稀哩糊涂活一回吧——蒙上头,我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

    迷迷糊糊中灯亮了,丁晴一声尖叫!吓得我一越而起!“别,别,是我,小威!”

    她愣了一下,立即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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