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吗？”徐伟不放心地清点人数，真要落下一个人可不太好。
“齐了，数数咱身上这些炸药包就够了，十一个少不了。”尹军板着一张脸，要是自己是个女的那该多好，至少现在比较轻松。
“这么重的炸药包一定破坏性不小，我们真可以把农场炸平了。”袁旦摇了摇扛在肩上的大包小包，“这不，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快了。呦！那位小姐身上还藏了个小的。”尹军夸张地盯着张丽萍肩上的小型女式背包。
“你可以告我一个私藏军火啊，没正经，世界大战也打不到这里。”张丽萍刮了他们一眼。
“那说不定，现在国际形势这么紧张。”尹军接道。
“最好第一颗炮弹塞上你的嘴。”
尹军还想发挥一下，徐伟已在打圆场了：“好了，好了，我还真希望打到美国去，报那大使馆和南海上空的一箭之仇。谈论国家大事也不捡个时候。台湾问题和平解决有什么不好，非得争个头破血流。车一来，我们就走。”
“车没来，人却来了一个。”戴平望着学校的方向。
“谁？”大伙都带着迷惘的表情跟着将视线投过去，除了他们十一人，好像并没有再邀其他人。
尹军惊叫道：“山不转水转，真是冤家路窄。”
徐伟他们也惊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星期未去学校的范茜茜。
“别怕，有程珂在，她不敢放肆的。”袁旦说道，这好像是为自己壮胆。
程珂没理会他，从她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这次好像并没有恶意。
徐伟也有同感，不过还是有些紧张。
范茜茜已走近候车亭，她也背了一个旅行背包。徐伟皱皱眉头，他已猜出了范茜茜的意图，也不知她怎么知道的。
才一个星期不见，范茜茜已瘦了很多，憔悴、疲惫，好像没有精神似的。
尹军脸色一变，忽然冲口骂道：“三八，你到底有何企图，快说。”这好像在审犯人。
“听说你们去农场，我也想去。”范茜茜一反常态，怯怯地说。其实她是想多跟徐伟呆在一起。
“不行，坚决不行，准又没安好心。”尹军立即表示反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范茜茜是真的跟他们去农场。
“真的，我只想跟你们一起去，我没有别的想法。”范茜茜有些急形于色，这当然是冲着徐伟讲的。
徐伟有点进退维谷，如果答应的话，到时要真又出了什么事端，他很难交待。
“就让她去吧。我相信她并没有恶意。”白若玲小心地看着徐伟等人，要说动他们恐怕并不容易，他们对范茜茜的成见太深了。她要帮范茜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看得出范茜茜变了很多，至少以前她不会如此文雅地对人说话。
白若玲的话音刚落，袁旦急忙表示反对：“不行，不能答应，她以前要害你，你还帮她说话？”
尹军等人也急忙表示反对。范茜茜一阵黯然，她对他们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我同意。”徐伟的话声立即牵过了所有人惊讶的视线。
“伟哥，你没糊涂吧？”袁旦瞪大眼说。
徐伟点点头。
“我也同意，至少还应给她这次机会。”程珂忽然开口说道。在白若玲替她说话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谢谢，我保证不再惹事。”范茜茜笑意盎然，这倒不是做作，这个礼拜她想了很多，尤其是那天的事，她渴望有一些真正的朋友。
她倏然看见了尹军手上的包裹，走上前去伸手说：“我帮你。”
尹军神情一呆，但随即骂道：“走开，我可不会上你的当。”以前的范茜茜确实让人难忘，也就是说他一时很难接受。尹军又望了望徐伟，至少在他眼中，徐伟这一段时间来的变化并不亚于范茜茜。
终于，一辆银白色的客车跃入眼帘，正从街道那头驶来。
“哇，车来了，我先上车。”范茜茜突然跃向还未停下的客车。尹军一愣神，随即嘀咕道：“狗改不了吃屎。”继而用力地提了提手上的重物，跟上前去。
徐伟、程珂等人也相继走向客车。
车上飘出一阵欢快的歌。
农场很大。不过农场工人居住的那一块并不算大，偏安于农场一隅。
徐伟以前曾来过一次，住了一段时日，认识一些人。不过那次他是跟着他大哥来的。
有风吹来，一片沙沙之声。“哇！看来我们还真受欢迎。”徐伟蛮有兴致地四处张望。风景依旧，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大伙忍不住一阵叫嚷，毕竟这种远离尘嚣的清新不是时时可有的。
走近那一堆红砖瓦房，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胡须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迎了出来。去人家的地盘当然得先打声招呼，假如真想给别人个意外，包不准别人也会意外地把你当贼打。来之前，徐伟已经托徐峥打过电话来了。
“李叔叔。”徐伟热情地喊道，加快了步伐迎上去。
“哈！高了！又长高了！”李叔叔接过徐伟身上的包，含笑打量着他。
“人总是向上的，放心吧，我绝不会向下长。”徐伟的步伐并未因讲话而略作停顿。
“嗬！你这小鬼，走，先去吃点东西再陪你们好好四处玩玩。”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往住处走去。
“岂止，简直快饿昏了。城里的面包蛋糕再好也没有农场的土地养人。”
怎么会没有笑声，雄浑、爽朗、娇气、纯朴，还有傻瓜般的笑都凑到了一块。
第八章
到农场的第一天，几乎全是玩过去的，在一片果林里奔走，可以任意欢呼，不像城市大街上，别人会当你是疯子，还可以捉一捉迷藏，像猴子一样爬树，重温一下富有乡土气息的童年。
晚餐很丰富，乡村风味几乎占了三分之二，也许这才是最美好的食物，因为他们也饿极了。只有渴极的人才最了解水的甜美，这也同一个道理，毕竟他们疯了一整天。
才开餐不久，桌上已碗碟横翻，上演了一幕筷子大战。那情景真叫激烈。
吃完饭，范茜茜坐着没动，也挪不动身子了，刚才她抢得最厉害，尽显先前那种霸道本色，记得她好像还拧了尹军的耳朵。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性并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只希望她别回到过去就是了。
这一夜他们早早入了睡，太疲惫了，虽然工作还未开始。
黄澄澄的柑桔挂满枝头，就这样，一树一树地延绵开去，仿佛是冬日里无边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可人。
与来时的幽寂大相径庭，今天的农场看上去异常热闹，歌声、笑声掺杂在金色的阳光中弥漫开去。
桔林中满是竹篓、编织袋，这些是用来装桔子的。
徐伟等人分成几处，但相隔并不太远，也可以说是为了照应。
他们所处的桔林是一片椪柑林，椪柑树比一般的桔树高，因此他们还搬来了一些短梯子。
范茜茜此时正踏在梯子上，摘下椪柑小心翼翼地向下边竹篓里抛。她觉得这很有趣，至少以前就没这么真实地劳动过。
白若玲、张丽萍坐在枯黄的草被上，每人手里舞着一串野菊花，不知在聊着什么。尹军跟程珂、戴平呆在一起，正干得欢，在这种地方，值得挥汗如雨。
一段时间后，程珂、戴平两人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异样，眼光都不住往张丽萍这边浮动，时而又紧缠在一起，充满了火药味。只可惜正趴在树上的尹军半点不知情。
“喂！给，这家伙又脆又酸，甜味居多，怪有味的，尝尝。”尹军信手扔下几个椪柑却打在了地上。
“怎么，没胃口？傻，这叫有福不会享。”尹军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木偶般对立的两人，神情开始紧张了。“糟了，这次恐怕是来真格的了。”尹军心里暗暗叫苦，这个中缘由他清楚得很。
戴平摇了摇头忽然捂住肚子急道：“哎哟，肚子好疼，大概刚刚吃多了，我去趟厕所。”
尹军还来不及回神，戴平已走出了好远，捂着肚子那样子真还有点像内急。
尹军茫然地摘了一个椪柑，剥开嚼食，连籽都不吐。兀自思忖，突然间，足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从树上落了下来。所幸桔树不高，下面又是厚厚的草被，摔得他屁股痒痒的。这样更好，他干脆赖在地上不起身了。
范茜茜尽力伸长手想够着那较高的一个，可每次总差那么一点，伸出手中的剪子都还差那么一点点，她有点恼怒：“为什么偏就给我一条这么短的手，真是手到用时方恨短。”怪是怪，可她不甘心，尽力踮着脚尖去摘。
这时，梯子不知怎的一歪，范茜苯便掉了下来，她也跟尹军一样赖在地上了。只是那架人梯却倒了，砸向白若玲、张丽萍盘坐的地方。
“啊！快躲开。”眼尖手快的张丽萍一把拉过不明就里的白若玲后，杉木做成的梯子重重摔在了地上，正是白若玲刚才所坐的位置，真要让它砸上，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范茜茜更是惊惶失措，急得不住地想爬起来，要让徐伟知道准又少不了挨训。趴在草地上的尹军和不远处的袁旦也闻声赶了过来，徐伟没来，他跟李大叔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的妈呀！谋杀，谋杀。”尹军大惊小怪。接着指着还呆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范茜茜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这不，终于露馅了。”他这次可真认定范茜茜是存心的了。
“不，不，没有。”范茜茜急得不住摇手，眼泪都快出来了。
“废话，起来。”尹军大声喊道。
“我起不来，屁股摔痛了。”范茜茜面有难色。
“起不来也得起来，我那么高摔下都没事。”尹军不耐烦地说。
“起来。”尹军抱胸看着树上，理都不理她。
他越说下去范茜茜越心惊。
范茜茜心中一阵害怕，双手撑地慢慢地站起来。那样子好狼狈。众人一阵大笑，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换在昔日，尹军哪敢在她面前这副嘴脸。
范茜茜看上去有点恼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火，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正幸灾乐祸的尹军。
“别闹了，干活。”张丽萍打破僵局。白若玲也起了身，唇角却有了笑意。
“干活，对对对。”尹军正笑着要转身，张丽萍忽然问道：“尹军，他们人呢？”
“他们？哦！你是说程珂和戴平呀，一个内急，另一个刚刚还在这里的。”
“搞什么，内急，总该不是心急吧？”袁旦奚落着尹军。
“咦！程珂呢，刚刚还在的。”尹军奇怪道。
“他们肯定是一起走的。”张丽萍神色有点紧张。
话音刚落，张丽萍转身就往他们走的方向跑去。紧跟着是周建强。
尹军顿时如坠云雾，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不就是上厕所吗？
“呆子，还不快走，包不准他们真把战场搬到厕所了，让伟哥知道你知情不报见死不救他非扒了你的皮让大家验身不成。”袁旦一下子把他从迷惘中拉出来。
“笨！怎么没想到这点。”尹军狠狠地捶了几下后脑勺，不敢怠慢地追了去。
真要打起来也绝不会去厕所，所以再笨的人也不会傻到到厕所去找。不过，这一片桔林这么大，往哪去找呢？大家都急形于色，他们两人打起来可是不要命的。
“萍姐，现在该怎么办？”吕艳喘着气说，“到处都找不到他们。”
“去林外找找。”张丽萍眼光四处狂射。
刚聚首的人又散开了，所幸并未惊动农场工人。
“萍姐，快来，他们在这里。”朱莉莉的惊叫声从桔林西首传来，听上去很着急。
张丽萍等人跑着前进，现场的情形又几乎将他们惊呆了。
在地上不断翻滚撕扯的两人正是程珂、戴平。两人似乎已缠斗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精疲力尽的他们还抱在一起。枯黄的草地被他们滚平了一大片。
张丽萍一阵酸楚，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像铅一样灌满胸间。
“快拉开他们。”周建强急扑上去，拉起程珂往后跑，尹军、袁旦也扯住了戴平。两人似乎还不甘心，不住地挣扎，怎奈拉着他们的人始终不放松。
白若玲惊得合不拢嘴，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两个平和的人闹成这样。
“打够了没有？”张丽萍冷冷地说，“要不要再来一次，好好的精力不用去学习，你们不觉得浪费吗？”
他们垂下头，互不言语。
“本来大家想出来好好玩几天，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张丽萍继续说道，“需要你们去做的事不动手，却偏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们太令人失望了。”说完，转身冲入桔林中，泪水不争气地溢了出来。因为她有理智，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谈感情的时候，那只是个温柔的陷阱。
白若玲喊了几声，却没收到任何效果。看到他们这样子她也很难过。她正要去追她，却发现蹲在一旁的范茜茜捂着胸口，身体在瑟瑟发抖。
“茜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白若玲关切地问。
“没什么，很快就好了。”范茜茜勉强挺起身躯，对白若玲说，“快去安慰她，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白若玲追着张丽萍去了。
范茜茜向住处走去。留下几个大男生呆在原地。
第九章
李大叔家的二楼阳台，一条黑影俯在栏杆上，望着静谥的桔林出神。他刚硬的脸上，阴沉沉的，时不时咬着下唇。那是徐伟，此时的他心事重重。
皎洁的月光洒满桔林，只有几只秋天遗落的虫子在无力地叫着。
好半晌，他才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轻叹一声，缓缓直起身躯。程珂、戴平上午在林中发生的事让他辗转难眠，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化解。
都快一年了，他们不知打了多少架，每次都是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地打，打来打去可还是没有个结局。让他们继续再打完这高中的最后半年多？谁都不愿，可也无可奈何。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张丽萍，只要哪天她的言行稍微偏向任何一方，都可能会恶化程珂与戴平之间的关系。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不愿看到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一丝凉意侵来，徐伟不禁打了个寒噤，双手抱紧了一点。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声响自楼下传来，可以确定为脚步声。
“奇怪，谁这么晚了还出去？”徐伟心里犯嘀咕，借着朦胧的月光望去，那人身形轮廓太熟悉了，虽然看不清人他也知道是范茜茜，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发了几秒钟的愣，然后迅速地穿衣下楼。他必须弄清楚她深更半夜到桔林去干什么。
下楼后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学着电视里的跟踪手段，掩饰好身形。因为范茜茜一直很小心地打量四周，这也让徐伟更加疑心了。
树枝间筛落的月光不断交映在两人身上，造就一种迷离的气氛。可能是女的天生比较胆小，范茜茜并未走出多远就停下了，她选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蹲下。
徐伟停下脚步，小心地藏好自己，警惕地望着范茜茜。她在确定没人后，倚着一棵桔树坐下，不断翻摸手中东西，只可惜光线不太亮，徐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范茜茜异常猴急，徐伟可隐约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
徐伟一刻也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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