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茜茜异常猴急,徐伟可隐约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
徐伟一刻也不肯放过这场面,他知道他所要看到的就会出现了。只见范茜茜挽起衣袖,在左臂上拍了拍,接着将一个长长细管状物插向血管。
徐伟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隐在范茜茜身侧的一棵桔树后。
徐伟谨慎地从树后探出头,这位置足以使他看清范茜茜及其周围的情况。徐伟一看之下,一股莫名的气血直冲上脑际。
范茜茜左臂上扎的是一只小型注射器,针筒内的液体鲜红鲜红的。那是从她体内抽出的。在俱乐部做事时,偶尔在洗手间也能看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他知道那针筒里掺了血的是毒品。那时,他除了对他们有点怜悯外,并无甚大的感觉。只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那种肮脏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们这群人中间,如非目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眼看着范茜茜再次把针尖扎入臂中,徐伟心下一痛,嚯地从树后跳了出来,箭一般窜向范茜茜。范茜茜惊吓得迅速抬起头,脸上顿时一阵死灰。
“该死!”徐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她手中的注射器,怒视着她。虽然他对范茜茜没有好感,但也不愿看到她的沉沦。
范茜茜神情一呆,继而发疯般地冲向徐伟,去抢夺他手中的注射器,却被徐伟轻闪而过。她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扑向徐伟,零乱的发丝根本遮不住她脸上的痛苦,她难受地扯着胸襟和满头发丝哀求道:“伟哥,我求求你,给我,就这一次,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啊!没有它我会死的。”
“范茜茜,我真没想到你的内心居然会贫乏到如此地步,我不会给你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徐伟语气坚定地说。他对那种体内得不到充足药力如虫蚁啃咬的痛苦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为了范茜茜好,他不得不狠下心肠。
“不!不!你给我,求求你!”范茜茜咬牙尖叫,她快熬不住那种要命的感觉了。
“不行。”徐伟的态度丝毫未变。
“药!药!快给我,给我。”范茜茜突然从地上弹向徐伟,疯狂地去抢夺他手中的针筒。她现在脑中惟一的东西就是那混有她血液的毒品。
徐伟一惊,他的手被范茜茜抓住了,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毒瘾发作时的情况,没想到范茜茜的反应居然毫不逊色。
两人相持了一阵,范茜茜就是不肯松手,连哭带嚎的,这让他怜悯中掺上了悲哀。
“放手。”徐伟终于忍无可忍了,一巴掌抡了过去,正好打在她脸上。那一巴掌他用足了力,栽倒在地的范茜茜并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径直爬向徐伟,她需要毒品的欲望太强烈了。
“你他妈的混帐,我不管你死活,你为你爹和你死去的娘想过没有,他们将你拉扯这么大,就是让你去沾染毒品?”徐伟暴睁着双目推开她。
身后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徐伟并未转身,刚才的争吵已足以吵醒这里的大部分人了,这里又离住处不远。
范茜茜依旧在爬向徐伟,脸部被打过的地方红肿起老高,发丝也不知到底被她自己扯落了多少,脸庞也被流下的泪水彻底洗过一遍了。徐伟一阵心软却又急忙镇定下来,这种事光靠怜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徐伟,你疯了,她虽然以前有很多不是的地方,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她。”白若玲微有怒色地扶住范茜茜问徐伟。
她们只是闻声赶来,刚好看到徐伟将范茜茜推到地上,并不知道事情真相。
“她才真疯到底了,这是什么?她居然吸毒。”徐伟用力地将针筒扔在地上,筒内的毒液都渗进了草被下的泥土。
白若玲等人完全被惊呆了,想不到范茜茜居然会染上毒品。李大叔默默支回跟来的农场工人,也跟着走向住处。他知道他们现在不方便呆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很难过。
“你还在找什么,想死干脆投河去,那也比这种死法干脆,体面得多。”尹军对着正在地上找针筒的范茜茜叫道。
范茜茜并未理睬他,自顾自地寻她的东西。
徐伟突然转过身,迅速向住处跑去。
白若玲惊愕地叫了几声。在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之后,她与张丽萍拉住了疯了的范茜茜,眼圈也跟着红了,女性的心肠毕竟软多了。
不过眨眼功夫,徐伟又跑了来,口中喘着粗气,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众人这才明白,徐伟刚才是去范茜茜房里搜那些毒品。
“好,我成全你。”徐伟扔过他手中的东西,对着范茜茜怒吼,这让众人很费解。
范茜茜迷惑地抬头望了徐伟一眼,继而迫不及待去捡地上的毒品。
“茜茜!你不能再错下去了。”白若玲急忙拉住她的手。
“别拦她!”徐伟吼道。白若玲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徐伟。
范茜茜抖抖索索地拆开小袋毒品的封装线,徐伟嘴唇蠕动了一下,没任何表示,反而背过了身。白若玲也畏惧地缩回了手。
“你最好多扎两支,那样会舒服点。”徐伟平静地提醒她说。
就在针尖抵达皮肤的时候,范茜茜抖索的手却忽然意外地僵住了。徐伟暗舒了口气。
范茜茜眼中说不出的复杂,半晌后针筒从她手中滑落。
“扎呀,怎么不扎了,那好,我帮你。”徐伟捡起一包毒品向她走去,范茜茜连滚带爬地躲着。
“我让你吃,吃,扎,这是你的生命物质。”徐伟不断地逼近范茜茜。程珂等人慌忙拉住徐伟。
“她都知道错了,你无权这样对她。”张丽萍极度不满地说。
徐伟沉默不语,或许自己是有点过分,这两天的假期并没有真正放松,反而使大家的心情更沉重。
“明天回校,送她去戒毒所。”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众人都无语,今晚别指望睡个好觉了。
月亮还挂在中天,圆圆的轮廓周围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纱。
后半夜的范茜茜闹得特别凶,为了防止意外,大伙只好狠心将她绑在床上,连嘴也塞上了毛巾。
第二天天一放亮,大家都早早清理好了行囊。出了这么多事,他们决定提前返程。其实他们都是一夜没睡。
这次是李大叔亲自开着农场的班车送他们。两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戒毒所外了,范永飞早已开车等在那儿了,是徐伟打电话通知他的。
这位慈祥的父亲没有太大的冲动,只是抚了抚女儿额前的发丝。
“爹。”范茜茜睁开虚弱的眼皮,泪水又溢了出来。
“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以后在里面好好表现,爹会常来看你的,爹等着你早日康复。”他轻柔地示意女儿。
“嗯!”范茜茜深深地埋下头,任由她父亲背着向戒毒所内走去。
“范茜茜,我们希望你能早日出来。”徐伟大声说。
范茜茜深情地回头望了徐伟一眼,随即便消失在戒毒所的那道铁门深处。
范茜茜入戒毒所的事他们已商量好瞒着任何尚不知情的人,包括亲友,毕竟这种事影响不怎么好。
第十章
徐伟回到家中的第一感觉就是惊诧。大哥徐峥正和一个着黑色旗袍的清丽女子坐在客厅内。那女的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小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到明天的吗?”徐峥惊愕地望着徐伟。
“出了点小事,所以提前了。噢!大哥,这位是……”徐伟非常礼貌地问。
“看我,差点忘了替你们介绍,这位邓英琪,快来见过英琪姐。”接着又指着徐伟对邓英琪说:“他是我弟弟,徐伟。”
“英琪姐。”徐伟很礼貌地叫了声。他这才想起大哥抽屉里的那张旧照片,那上面的人不正是眼前的女人么?他们以前关系肯定不简单。
邓英琪也含笑还了礼,徐伟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啊!大哥,大嫂她到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她人影?”徐伟突然想起了刘淑桢,按理说她应该陪在一旁,何况她还怀了孕。
“上菜市去了。”徐峥脸色微微一变,邓英琪脸上也出现了异样,徐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或许刚才的话无意间触及了他们以前的什么事。
“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吧。”徐伟有点尴尬地提起包走向卧室,关上房门后,将包裹摔在床上,他感觉到有点累。
外面的话听起来不是很清晰,但徐伟内心一阵好奇,忍不住偷偷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凑上耳朵眼睛。
客厅里的气氛静谧得有点可怕,徐峥和邓英琪都没有说话。
半晌,邓英琪忽然取过小坤包,取出一份纸笔,徐伟心跳不已,那分明是一本银行支票。
“这,峥哥,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看你们也需要。”邓英琪很认真地说,一点没有那倨傲的姿态。
徐峥皱了皱眉,说:“英琪,我看你还是收起来好,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可我们并不缺钱花。”
“我知道,我当年是不应该光顾着出国,但我爹妈死逼着我。我在美国熬了五年,五年啊!这次回来发展,没想到你已经……”邓英琪神情变得异常激动,徐伟已约摸猜出了他们以前的关系。
“什么都别说了,人各有志,我从没怪过你,不过支票你必须收回去。我虽然需要钱,可不是我的我一份也不会要。”徐峥将桌上填好了的支票塞入她手中。
“可是……”
“别可是了,这钱我不能收。”徐峥平静地说道。
“如果你是为了当年那一份感情,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有许多东西不可以用钱来衡量。”
“你还是一点没变。”邓英琪看来有点伤感。
“不,至少我已有个温暖的家,而且快要有儿子了。”
“恭喜你。”邓英琪勉强地笑着说。
“谢谢!”徐峥牵强地陪笑说。
“啊!时间不早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失陪了。”邓英琪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故作惊讶地说。其实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是一种刻意的掩饰。
“我送你。”徐峥站起身,他只能这么做。
“不用了,别忘了孩子出生时请我喝杯喜酒,祝你幸福。”说完,扭身向外走去。
徐峥送到门口,返身合上门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他很担心邓英琪的这次到来会给这个平静的家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风波。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谁也不能再选择一次。
徐伟默默打开门,走向他。他猜得出大哥与邓英琪以前一定很相爱,只是由于家庭原因不得不劳燕分飞。
“你都看到了?”徐峥没有抬头。
“嗯!”徐伟坐到沙发上说,“大哥,你做得很对,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要那些钱。只是,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她以前的故事?大嫂那里我什么都不讲。”
徐峥眼角掠过一丝痛楚,继而抬头望着徐伟:“这不是让不让你大嫂知道的问题,我知道你不会讲,只是过去了的事我不想再提起它了。”他好像不愿再谈起邓英琪。
“对不起。”徐伟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一根伤痛的弦。
徐峥忽然轻轻一叹,吐了个烟圈,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感情这东西很难说得清楚的。小伟,我只是希望你注意点,就像你和那个白若玲,你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徐伟内心一动,随即笑道:“大哥别取笑我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再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没什么最好。”徐峥似乎是极为不放心地说。
“好了,我知道的。”徐伟站起身,“我现在回房休息,累死我了。”也不管徐峥如何表示,他径自走进卧室。
徐峥长叹了口气,眼神焦虑地望着徐伟的房间。他意识到也许自己犯了个大错,刚才不该将问题扯到徐伟身上。
也许徐峥真的错了,就因为那个极小的提示,就给了徐伟一种莫名的微妙情愫。他开始觉得白若玲身上有很多值得欣赏的地方,比如说恬静、端庄而又温柔,另外就是充满青春活力。还记得自己在足球场边被她狠刮了一耳刮子的事,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时她真的泼辣得可以,如今想起都会忍不住摸摸被打过的地方。
“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哪个少男不善钟情。”这是歌德的名言,但事实确又如此,又有几个少年能真正做到五柳先生般的坐怀不乱呢?尤其是面对青春勃发的异性。徐伟苦恼得头疼。
程珂、戴平、张丽萍的关系直线降温到了零点,最苦的还是张丽萍。戴平对她少了平日那份热情,见了面就尽力躲开或低下头,程珂整天只字不言。整个班上就只有尹军、袁旦偶尔会带来一些笑声,但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徐伟的异样表现也未能完全躲过学友的眼睛。先是尹军整天追问个不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阵势。接着是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条混混班长恋爱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徐伟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果然不出所料,绯闻传出后的第二天,徐伟就被通知去吴志杰那儿报到了。他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要让我查出是谁这么无聊,非揍扁他不可。”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他是不是恋爱了,但同学、校友却确实知道了那么回事,并且有眉有目的,条理清晰的。现在好了,连老师都知道了。
徐伟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门没关。”吴志杰没抬头,“先坐一边等等。”
“吴老师,你可别让我等到须发全白。”徐伟依言坐下。
“好了,徐伟,少跟我油腔滑调,私交是私交,我们谈的是正经事。”吴志杰搁下正翻阅着的备课本。
“对!吴老师!我真是冤枉,不知哪个天刹鬼乱嚷乱叫,我快上吊了。一死以示清白。”徐伟冤屈如山地说。
“呃!还是叫吴哥吧,反正你们也叫习惯了。”吴志杰别扭地说,“不是我刁难你,这当儿写情书确实有点不合时宜的味道,影响也极为恶劣。”紧接着又用手势阻断了意欲辩白的徐伟,继续说,“我不管你是否清白,你得给我反省,还有得告诉我她是谁。”
徐伟有点头疼,看来自己刚才的诉苦连放屁都不如。“是不是白若玲?别撒谎。”吴志杰死盯着徐伟的双眼。孙子兵法说攻心为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吴志杰的兵法学到家了。
“拜托,别老把我跟她扯一块,我说过没有就没有。”徐伟心里叫苦连天。
“好,你可以走了,不过千万别让我当场逮到。”吴志杰神秘兮兮地威胁他。
“放心,就算是有那回事,我也会很小心的。”徐伟干脆什么都不辩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的。众口铄金的威力他算是领教了。
刚一出门,徐伟便看到白若玲迎面走来,他有点愣愣的感觉。
“你好。”白若玲招呼道。
“你好!”徐伟心跳得厉害,“你也是吴哥让你来的?”他忽然觉得吴志杰真该死,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怀疑到了他们身上。
白若玲点了点头,谈笑道:“恭喜你有了女朋友,哪天能为我引见吗?”说那是笑容,倒不如再加上“勉强”二字来得恰当。
徐伟想起了电视电影中那些老套的情节,竟然会在自己身上上演,他感觉到身不由己地卷进了一个漩涡。第六感觉告诉他故事开始了。
“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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