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颔首:“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不想有太多的麻烦。”
“我会的。”程珂会意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让我去,让我这双手帮你。”
“这……”
“我不是为你,为自己去还不行吗?”程珂忽然转身往回走,他现在心情很乱,需要回家静一静,“明天我会找你的。”
徐伟苦笑着望着越走越远的程珂,久久站立,一时竟忘了回家。
程珂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消息并未从他口中溜出,不过这几天他一直跟着徐伟,人也愈发地郁郁寡欢,很少言语,对徐伟的搭讪更是爱理不理。当两人汗流浃背地回到教室的时候,自然会成为大家的焦点。尹军等人还只道是程珂也跟着徐伟一起迷上了游戏而心内惶惶。玩游戏的人在隆中是绝大多数,只不过尹军他们班还好,没有在网络和游戏中迷失,现在看样子他们班也危在旦夕了。
吴志杰已猜到了七八分,虽然徐伟并未向他言明。
白若玲与徐伟之间似乎有点僵持,就为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白若玲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去做。吴志杰说徐伟暗恋自己,她本能地有一股冲动想要去证实。
“若玲,快看看这幅图案。”坐在学校小花园长椅上的张丽萍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白若玲,她现在心情比前一阵子好多了,程珂、戴平并没有再闹出什么矛盾,她希望他们之间和好,虽然这想法有点单纯。“咦!若玲!若玲!”张丽萍惊异地叫了几声,白若玲方从沉思中回过神。
“什么事?萍姐。”看来刚才张丽萍说的话全都白说了。
白若玲并不是那种善于掩藏心事的女孩。这么久的相处,她想什么事张丽萍早猜到了七八分。
“我怎么觉得这些日子班上的人挺奇怪的,徐伟、程珂,还有你,还有……总之很多。”她忽然又凑到白若玲的耳根,咬语问道:“白小姐,想谁了?”白若玲一时粉脸煞红,毕竟心事被人一语道破不是一件惬意的事。“去你的,小心嚼烂舌头,还知不知羞。”“多谢关心,本姑娘自己还有那个能耐自保,只是,有人的那条舌头只怕保住要被人咬破喽。”张丽萍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得特长。
“你……”白若玲刚褪去红潮的脸又红了,张丽萍的话也太荤了。
“我叫你乱嚷,我叫你乱嚷。”白若玲伸手搔向白若玲腋窝处。
“啊!咯咯!这本来就是实事求是,咯!咯!咯!”花卉中飘出一串笑声,引来不少探奇的目光。
第十三章
老天真爱捉弄人,难得的星期六休假,徐伟、白若玲两人居然无偏不巧地相遇在鸿发超市内。尽管有些别扭,礼节又逼迫他们不得不打个招呼,几句客套话后,再一起出了超市。
下午的阳光格外和谐,两人信步走上市政大桥。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一点,他们由刚开始时的机械性搭讪发展成为天南海北地畅谈。这样一来,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就自然消失了,两颗年轻的心也越走越近。
“上次的事真对不起,我那次真是昏了头。”白若玲说道。
徐伟有点茫然,他一时半会儿倒没会上意。
“我是说在足球场上。”白若玲解释道。原来她指的是开学时的那次争执,这也该算是一份恰到好处的道歉。
“我真服了你了,你还记得,当时你那一巴掌如果还稍微重那么一点点,我的脸会美丽成花朵的。”徐伟装作遗憾地说。
“有那么严重?”白若玲悟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笑着问。
“亏你还笑得出口,有你的那个张大姐做证,放心!她绝对不会偏向我。”徐伟六月飞雪的语气让两人都禁不住笑了。
“上次何世飞说的是不是真的?”白若玲小心地问徐伟,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问。
“哪有?”徐伟佯作轻松地笑道,“像大飞那种人你也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能是为上次的事故意中伤。”
“哦!是这样。”白若玲点头道,“对了,我昨天去探望范茜茜了。”
“她还好吧?”
“挺好的,人瘦了点。监管员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个月就可以出来了。到时你的麻烦又来了。”白若玲半是玩笑半是吃醋地说。她其实还有点佩服她的,换作自己绝对不敢倒过来去追徐伟的。
“三个月?这么快。”徐伟装作不知地省略一些,“那她有没有说她那些毒品的来历?”
“有,不过她不肯说,可能是一个很秘密的团伙,她只透露她吸毒跟何世飞无关。”
“我想也跟他没关系。”徐伟长嘘道,这让白若玲有点疑惑不解,看来徐伟对何世飞的感觉并不太坏。
“她说她吸毒纯粹是无聊,好奇,以为吸一点点不会上瘾的。还有那天到农场去,她顾忌着自己毒瘾会发作,可她确实太想跟你呆在一起了,最后还是去了。”白若玲述说着。
“关于她的事一言难尽,我们先不说这些,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好心情,别煞了风景。”未经思考的话一出口,徐伟心跳就加快了。尤其是那句“别煞了风景”这算不算是一种暗示?看来这小子完全将他大哥的忠告抛上了南天门。
白若玲也意识到了什么,继而别过头瞥向江面。所幸的是尴尬的场面并未维持多久,在徐伟的机智应变下,两人又很随意地谈了起来,只是都尽力回避着那天下午在教室里提到的那个问题。
时间并不因这不是约会的约会而耽误半秒。八百米长的市政大桥两人居然走了一个小时,并不是为了领略河上的风光,两人甚至连谈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很快乐的那种感觉。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这并不代表就不会有事发生。当他们走到桥头时,一阵粗鄙的喝骂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在桥左侧月台上,四五个青年围住一个人不住踢打。这种事,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大多数人乐得看热闹。
徐伟皱了皱眉头,两眼死盯着那殴斗的几个人,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我们走吧,弄不好会惹祸上身的。”白若玲担心地望着徐伟说。这是他们管不了的事。
“不,我看被打的那人好像是大飞,没错,就是他,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徐伟挤了过去,他不明白那些人跟大飞到底有什么过节。
白若玲心内一惊,随即也跟了过去,她担心徐伟会跟那群人打起来。不错,挨打的人正是何世飞。
或许是看见有人出头,那几人用力地踹了几脚后就意外地停了下来,不过仍围着何世飞,不愿放他走。他们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打人。
“你们凭什么打人?”徐伟霍地拨开那些人,拉起地上的何世飞。
“嘿嘿!凭什么?你小子算哪门葱哪门蒜,我高雄在这混了多久了也不打听打听。”一个油头粉面身着黑色皮夹克的青年干笑道,他好像是几人之首。
“我是他同学。”
“同学?那最好不过了,你问他自己。”高雄指着何世飞。
“大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伟对着一旁的何世飞问道,他感觉得到高雄那些人别有企图。
何世飞嘴角抽搐几下,但没吭声。
“说呀,为什么?”徐伟有点急了。
白若玲感到迷惘之至,何世飞前几日还散播流言诽谤徐伟,今天徐伟竟然冒这么大风险帮他,这确实让人有点想不开。
“嘿嘿!他不好意思开口,哥们替他讲。”高雄突然插言道,“前几日打麻将时他借了点钱,现在还没给我。”
下边的话不用说也很清楚了:“大飞,他说的是真的?”徐伟转向何世飞问道:“他欠多少?”
“怎么,你想替他还钱,那最好不过,有你这么爽朗慷慨的兄弟真是他这小子的福分。”
“多少?我给。”
何世飞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料不到徐伟真的会帮自己,前几天在俱乐部自己还那样刁难他。
白若玲虽然弄不懂徐伟为什么要替何世飞解围,但还是支持他的做法。
“不多,才五百。”高雄伸出五个指头在徐伟面前晃了晃。
此时,一直沉默的何世飞忽然辩驳道:“高雄,我明明只借你三百。”
“嘻嘻!大飞,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当时我们不是说好连本带利一齐清算的,你想反悔?”高雄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重。他说完又逼近了几步,很有再出手打人的可能。
“你……”
“大飞,什么都别说了。给他就是。”徐伟伸手摸向衣内,他心里也很恼火,可他们人多势众。
徐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了,他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高雄等人也看出了端倪:“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没带钱在身上,然后让哥们儿跟你上公安局去领。”他们已经不耐烦了,情势一触即发,徐伟也感到进退两难:拼了吧,吃亏的是自己,更何况还有个白若玲;退吧,不可能,身上又没有钱。
白若玲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精致钱包,说:“我这有,给。”她走过去将钱包递给徐伟。
“谢谢,我会还你的。”徐伟伸手接过,继而抽出五张红大头递了过去。
“好,够爽快,这位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心胸也高人一等,哪天我高雄也泡个富姐玩玩,说不定这一辈子还真出息了,哈哈……”几个人笑着扬长而去,围观的人也陆续散去,各忙各的。这世界就是这样,大多数人只喜欢看热闹而不喜欢做英雄。
望着高雄等人离去的背影,徐伟听见何世飞骂了声:“狗娘养的。”出来混的人就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得势时人家百般巴结,失势时不落井下石的已经算是最好的朋友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以后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了。”徐伟的话一下子冷得吓人,他冷眼望着何世飞那张青瘀的脸,立刻又回到了敌对立场上,这跟刚才的他又不尽相同了。
“谢谢,那五百块钱,我会还你的。”何世飞说道,心内却苦笑不已,这世道真他妈的古怪,落难的时候帮你的反而是你心中的敌人。
“还?说得轻松,你拿什么还,是去赌还是去抢?如果是那样,还不如当个小人死了算了。”徐伟语气冷得带刺,只是何世飞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脸部青一块,紫一块,即使有也难看出端倪。
“这是我的事,总之我会把钱还你,我不想欠人情,尤其是你徐伟的。”何世飞突然转身往后走去,最让他难过的不是挨了打,而是受了徐伟的恩,还有白若玲。假如没有以前那些让自己都寒心的事,也许他的心情不会这么沉重。
“大飞,我并不是想要你欠我一个人情,然后有求于你,你回去想想,我为什么要帮你。”徐伟放高声音说,“关于范茜茜吸毒的内幕你到底知道多少?”
何世飞身形一滞,继而继续向前走去,步伐更见匆匆:“这不在我必须告诉你的范围之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吸毒与我无关,我也没吸毒,我大飞再混帐也不会去害她的。”
白若玲黯然,她直觉地感到何世飞和范茜茜一样对那件事有很深的忌惮。
望着他消逝的身影,徐伟长吁了口气,有些令人费解地笑了。
白若玲再次陷入了迷惘之中,先是莫名其妙地替何世飞解围,再是针锋相对,现在又……她真猜不透徐伟的心思。
徐伟似乎看出了白若玲在想些什么,将手中的钱包递给她,笑道:“我只是证明了我的猜想没错,范茜茜的事跟何世飞无关,他也没吸毒。”
“你相信他说的?”白若玲看着他。
“我该相信,相信才是最好的,不然,事情又麻烦了。”
徐伟停了会儿,又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这次应该谢谢你,不然今天可不好下台。”
“谢什么,又没有一点诚意;不过今天你们要真跟那个高雄打起来,吃亏的还是我,这也算是帮自己一次了。”白若玲顺口说道。
徐伟神情一呆,但又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尴尬地轻咳几声了事。
白若玲并未在意,而是提出了心中想了很久的问题:“徐伟,我不大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何世飞,他前几日还造谣中伤你。”
其实,白若玲的问题早在他意料之中,无论换了谁,只要知道他与大飞以前的瓜葛,谁都会想不明白。
“大飞他以前是个很好的人,开朗活泼,乐于助人,积极上进。但后来,他父母都有了外遇而离异,丢下他一人重新组成了各自的新家。孤苦的奶奶看他可怜,把他接了过去,可是他性格日益怪戾,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对什么人都冷冷的,不过,他对他奶奶感情很深。听说他奶奶最近犯了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才是他向高雄借钱去赌的原因。”徐伟慢慢地说了一遍,这是白若玲始料不及的。
“这些事学校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也是无意中碰到的。”徐伟又补充一句。
白若玲倒没想到何世飞身后竟会藏有这么多的辛酸事,原本对他的成见也少了许多。
“算了,走吧,事情都过去了,想想明天的事才是最紧要的。”徐伟不想越扯越远。
两人随即向前走去,只可惜被刚才那事一搅和,后头的言语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少得可怜了。
第十四章
两日后的晚上,还是那家俱乐部,徐伟依旧是一身服务生装束,只是身边多了个程珂,徐伟也拿他没办法。
程珂在柜台前坐下,他今晚看起来特别消沉,一直都没开口,徐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送完一趟酒后,乘着空闲,徐伟终于忍不住凑到程珂身边,试探性地问:“程珂,我看你今天不大高兴,出事了?”
“没什么,心里有点烦。”程珂半倚着柜台。
“总不会没有原因吧?”徐伟小心地问。
程珂淡淡地说:“家里逼得紧。”
“跟父母吵架了?其实,让一下也就没事了。”
“让!让!让,你就知道让。她们那样子,让我根本没法忍耐,我自己的情形我还不清楚,几门功课加起来还不到四百分,有什么资本说去考大学。”程珂的话声里明显参有怒意与绝望。看得出他们一家昨晚吵得很凶。
徐伟一直默默看着他,待他情绪稍为平静了点,才缓缓说:“我理解你的苦衷,可你也为他们想一想,他们的心情又何尝好过,还不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前程。”
程珂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了下来:“徐伟,老实说吧,你成绩好,将来上所好大学不成问题;可我不同,他们对我希望越大,我就担心给他们失望越大。”话音一顿,又说道,“我努力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走动,或许我一生下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我真的好讨厌考试。”
徐伟一直静静听他说完,他没有这种感觉,但却明白在这种情绪中挣扎的痛苦,也许自己该帮他做点什么。
“程珂,你知道你缺少什么吗?你缺少了自信,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高考,而是你自己,你本身的矛盾就很大。跟你说吧,我也厌恶这该死的应试教育,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远离它。国家这么多人,没有它还不知道会怎样,说不定真还会造成人才大乱,所以,在没有能力去改变环境的时候,我们只有去适应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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