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首情歌,这是张洪亮的《整个给你》。
张洪亮唱到“我整个给你,我那个给你”时,东北角的一帮学生大笑不止,曹文宾对此甚是不解。
回去的路上曹文宾终于悟出了张洪亮那句“我整个给你,我那个给你”,悟出后不自觉的也笑了出来,这个笑消融在路灯的余辉里。
第十二章 争权
时间不紧不慢的向前迈着步子。对于人来说,有人觉得这步子轻快,有人觉得这步子沉重。曹文宾是第三类人,他认为这步子怎么迈都一样。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每天都循规蹈矩的生活,每天都三点一线过。(所谓三点一线是指教室——饭堂——宿舍。)时间是否吃力、轻快、曹文宾才不去管这些,反正一样要过。这犹如一个要吃药的人不去计较药是苦是甜一样,反正是要吃的。同样,日子总是要过,无论轻快还是沉重。
校文学社自曹文宾做社长后,文学社颇受学生好评。原社长现任曹文宾的助理兼印刷组组长,与曹文宾合手共进,欲创文学社明日之辉煌。
不过,再和平的年代都会有分争。用哲学的观点来说就是和平是表面的,分争是内在的不可消除的。文学社在表面的和平期间终于发生了一起小小的内讧。内讧的原因是《壹周情》的扉页刊什么文章的问题。写小说一致认为刊小说最好,理由是学生喜欢看。写诗的认为刊诗最佳,因为诗人比较有涵养。散文家出言扉页刊散文最妙,说散文可以陶冶人的情操。各家各派各抒己见互不相让,都说自己的好,听的曹文宾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小说界代表说:“小说乃能反应我们的心里生活,读者较多,可以为《壹周情》增彩。”
诗人说:“诗乃最浪漫之文学,而且语句精美简练,艺术感强。若将诗刊在扉页定能让《壹周情》大放光彩。”
散文家说:“散文词句精炼,具有形散神不散的特殊艺术,并且散文可以帮助学生提高作文水平。假若扉页刊上散文会让学生对《壹周情》更喜爱有佳。”
各家各派据理力争,都表其己见。曹文宾终于耐不住,大喊一声:“别吵了,要吵出去吵去。”曹文宾有秦始皇一统六国的威风,众社员见社长发怒,顿时鸦雀无声。
曹文宾想不到自己竟有如此威力,自己先把自己吓一跳,愣了片刻,说:“我希望大家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我们应该团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这个文学社好,都相让《壹周情》受学生们欢迎。若是为了这事把一个文学社搞的四分五裂,我看这扉页还是不刊东西的好,也免得你们吵来吵去。”
原社长马上出来反对,说:“社长,扉页怎能不刊东西?你要考虑清楚啊。要不你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文章。”
“什么都不是的文章是什么文章?”曹文宾不解。
“像杂文了、随笔了都是。”
“那两种文体我都不擅长。”
“那你随便写个什么东西,反正不是小说散文和诗就行了。”原社长执意要求。
曹文宾这下可头痛了,写文章既不能写小说,也不可以写散文,更不可以写诗。这下可难倒了曹文宾。曹文宾在情急之下突然灵光一闪,学会古人的狡辩,准备写首打油诗。打油诗非诗也。不是古人有说白马非马的吗?同样,打油诗非诗也。
曹文宾提笔一挥,潇洒自如,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诗人,不到一分钟成诗一首,诗云:
可笑可笑真可笑 素质应试成一套
口号勤喊有屁用 考的学生呱呱叫
这诗便刊在《壹周情》扉页。
《壹周情》发下后,众生见此诗俱曰:“好诗。”并用比背古诗快百倍的速度背下此诗相互传诵。
罗大奔见此诗后对曹文宾说:“这诗有误,人不会呱呱叫,鸭子才回呱呱叫,人只会哇哇叫。”
曹文宾说:“鸭子诗嘎嘎叫不是哇哇叫。再说我这诗是讽刺现在的教育,以前的课本上形容人的出生不是用呱呱坠地来形容吗?所以我也用呱呱来形容人的叫声,是教育把我教育成了呱呱叫,并不是我要硬要用呱呱叫来形容人的叫声。”
“刚才你们谁说什么鸭子的?”马忠闻言揍了过来,“谁想做鸭子,罗大奔是不是你呀?”
罗大本不理马忠。
马忠继续说:“做鸭子要有强壮的体魄,大奔还可以,文宾,你就靠边站吧。”
“你乱说什么呀。”曹文宾说,“什么鸭子不鸭子的,我们说的此鸭非彼鸭。”
罗大奔一时听的毫无头绪,问:“此鸭非彼鸭是什么意思?”
曹文宾解释说:“我们说的鸭子是真鸭子,他说的鸭子是像鸡一类的鸭子。”
“像鸡一类的鸭子是什么鸭子?”罗大奔此时更加糊涂。
“哎呀,实妓男啦。”马忠一语解开迷津。罗大奔顿时闭口。
老子曰:“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曹文宾那首打油诗为其带来无比荣耀,同时也为其带来了灾祸。那诗传到教导主任尚天耳里,尚天亲自请曹文宾过去说话。
曹文宾接到约请怯生生的去了教导处,怀着九死一生的勇气敲开了门。尚天请曹文宾进来并给他让座。曹文宾不被客套话所动,依旧站着。
尚天主任任由曹文宾站着,自己往一张太师椅上垂直坐下。那椅子和人呆久了也沾上了人的脾性,咯咯吱吱的响做一团,想必也想教训人。尚天不原自己的权利让椅子占去,稳了稳身子不让椅子发声。
由于其人肥胖,在坐下的时候活动不灵,不小心抖乱了头发。先要说明一点的尚天本是“聪明绝顶”之人。由于以前用脑过度,专心往上爬 ,几年下来头发被爬下了大半,每每梳头时用另一半头发掩住秃掉的那边,这样可以不至于损伤“视容”。不想由于刚才自己的不慎,将那边被掩盖的秃头暴露了出来。尚天由不得曹文宾的眼光偷袭,用手把头发轻轻一撩,又掩住了秃掉的那一边。
“你就是曹文宾?”尚天问了句废话,曹文宾没有回答。
“你很喜欢读课外书。”尚天再问。
曹文宾不知这话是问话还是表扬,一时不知所措,只好乱答,说:“恩,不多。”
“莫泊桑、契可夫、欧&;#8226;亨利等人的书看吗?”
“不全看。”
“恩,不看最好,他们的书不适合青少年看。”
“恩。”
“莎士比亚的书看吗?”
“我认为他的书已脱离了时代性。”曹文宾发表自己的看法。
“恩。”尚天微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
“不知道。”
“《壹周情》是你主办的?”
“和几个同学共办的。”
“很不错呀,那上面的文章挺好。”
“哦。”
“只不过上面有一首小诗不太好,就是这一首。”尚天起身取来一本《壹周情》指出那首给文宾看。
“这是我写的。”曹文宾知道自己的狡辩功夫比不上日本人,索性爽快承认。
“你对现在的教育很不满。”
曹文宾没有说话。
尚天继续说:“现在的教育虽然不是最好的教育,但它却是最好的教育。国家普及素质教育并不是完全取消应试教育,你要明白这一点。教育上虽然出现了一点问题,但那只是一点点而已。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更何况是教育呢?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只会提出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这是你们的弱点,以后一定要痛下决心改掉这种心态。”尚天的一番大道理说得曹文宾一头雾水。
“你下去以后少写这方面的文章,最好别写,要写就写些光明的好人好事,积极向上一点。你的文采挺不错,像我年轻的时候。”
经过上天的一番大道理,文宾终于弄明白了教育只不过是让人甘心情愿的服从。不过此次他有惊无险,至于以后还写不写那样的文章,曹文宾也不清楚。
其实曹文宾的思想觉悟还没达到跟教育做对的地步,他只不过随便说说。倘若他真的与教育做对,那么他马上会被教育解顾。他只是一个能提出问题而不能解 决文题的人,说了也是白说。
又下雪了,这是第三场雪。外面的天地被染的白亮亮的。由于兴奋的缘故,文宾今天起来的特别早,洗刷完毕后便来到操场踏雪。
农语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文宾没有想吃馒头的念头,喜悦已将他肚子填饱。
看着这皑皑白雪,文宾忽想起毛主席那首《沁园春&;#8226;雪》,顿时有了吟诗的冲动。刚吟两句便有人走来,文宾只好住口。此时,他的一时雅兴被人打掉,肚子里饥饿感迅速袭来,意识催他去一品堂。
曹文宾打好饭在杜宇身旁坐下。
“来的这么早。”文宾问。
“刚来。”
由于天冷,饭食也冷的快,两人迅速吃罢早饭。
洗刷碗筷时杜宇说:“文宾我要走了。”
“什么?”曹文宾愕然,“去那里?”
“我爸说后天就走。”
“去马来西亚?”
“先回广东,然后再去马来西亚。”
“你真的决定了?”
“恩,这边对我来说已了无牵挂了。”
曹文宾没有让杜宇留下来的理由,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文宾做出一副惋惜样说:“后天我送你。”杜宇走的前一天晚上,宿友们为他开了个欢送会,希望其走的开心一点。
“马来西亚华人很多,你去了不会太寂寞的。”文宾说。
“听说那边打工很赚钱。”沈飞插言。
“去,什么钱不钱的。”来世雄厌恶沈飞提钱字,“人家杜宇去马来西亚学习又不是打工。”
马忠叹口气说:“杜宇一走倒好,不用再考试了。我们还要拼死拼活的挣分数。”
“哪能不用考试呢?”孙立平说,“只不过人家比我们考的灵活罢了。像人家英国人,几乎每天,可没有一个人厌恶考试的。”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中国人。”曹文宾说,言语中充满了对中国人恨铁不成钢的丧气。
这一夜杜宇没有睡,曹文宾只好陪着。两人守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操场上积雪还未融尽,月亮撒在上面耀着白光。
夜是寒夜,可人心是火热的。
杜宇说他此次走最舍不得的便是朋友。曹文宾想不到杜宇也是性情中人,开口解劝道:“我常说朋友如衣服,女人如手足,你在那边会找到新衣服的,不要为此难过。”
杜宇听后,顿时哑然。
其实曹文宾说的也有他的道理。试想一个人可以有很多衣服,但他不能有很多手足,否则岂不成了怪物。正如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朋友但不能有很多老婆。一个人没有手足还可以生活,可是一个人若没了衣服他连人也做不成,何谈生活。除非这人有鲁宾逊的运气,漂流在荒岛上还让他碰上了星期五。
所以说人需要朋友和需要衣服是一个道理。衣服可以换,朋友自然也可以换。当然手足是不好换的,若换手足势必很痛苦。所以老婆最好也不要换。
杜宇在那边一定会有新朋友,这个曹文宾心中清楚。人要生存是离不开朋友的,就如离不开衣服一样。
拂晓,杜宇离开了这个使他压抑的笼子,去寻找他外面的世界。
送行的只有曹文宾一人,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杜宇不愿去打扰他们。出门时那老太把两人打量了良久才放两人出去。
曹文宾送杜宇一程。临了,文宾从嘴里挤出四个字:“一路保重。”这很有江湖英雄惜别时的风味,但曹文宾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英雄之气,心里酸酸的。
曹文宾送走杜宇返校时,那老太问:“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同学怎么没有回来?”
曹文宾暗淡的说:“你永远也看到他了,他走了,不念了。”
这句化那老太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到曹文宾已经走远了才回过神来,自语道:“又有一个不念了,明智之举。”
杜宇走了,一切都没变,大家依旧的过着日子。开始几天马忠等人还谈及杜宇去马来西亚之事,到后来也就没人说及了。
马忠说:“我就不明白杜宇为什么要出国,中国有什么不好?”
曹文宾厌恶此话,说:“假使你老爸送你出国你去不去”说罢甩上门出去。马忠吐了吐舌头,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文宾。
再后来,杜宇的名字从学校中消失,无人再提起。每当曹文宾看见那张空床时,脑子里才会浮现杜宇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模糊,直至只剩下一个身影。
时间踏进十二月,众生开始忙着为期终考试做准备。曹文宾以自己的第一为本,依然我行我素,仿佛期终考试与他无关,整天游哉乐哉。
文学社的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因于众生都忙着拼分数,收不到文稿,急得原社长团团转,曹文宾却不急不躁,一副安之若素之态。到了印刊那天,曹文宾拎着一本《读者文摘》在上面拷贝几篇登在《壹周情》上算是了事。
《壹周情》发下后,众生并没有什么厌恶感,反而愿意拜读拷贝上去的那几篇文章,原社长直夸曹文宾厉害。
课堂生活依旧无聊的向前讲着。彭祖的历史讲的津津无味,听得人昏昏欲睡。由于其年纪太大,说话甚是缓慢,言语之间音乐感甚强,仿佛在谱摇篮曲。
世界史不好讲,彭祖只好照着教材往下念,只要学生把他所念的记住,保证考试考一百。凭他多年的教书经验,历史只要记的准确即可。学生要的是分数,考试要的是分数,教育要的也是分数。至于学历史有何用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历史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谋生的工具,学生学历史也不过是为了挣分数为以后更好的谋生。一个教的坦然,一个学的坦然,各得其所,竟让他顺利的送走了好几批学生。
曹文宾对历史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学历史不必要求把人物时间记得那般清楚。历史只不过是一面镜子,人要以历史为镜,研究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朝代的兴替来为现在所生活的时代服务。历史不必照搬死套,应取其精华拒其糟粕。更不应该刻意批评某位历史人物,站在成见之中批评人往往显得自己是对的。历史已是过去,过去人们所犯的错误今天的人应该引以为鉴,不要去做过多的无畏的指责。过去所用的好方法今天应去采用,而不是只说不做。学历史的真正目的是要把历史中有用的东西拿来为当代服务,而不是傻瓜似的记一些毫无用处的人名地名时间已求高分,那样只不过是对历史的一种亵渎。
曹文宾的历史观和现行教育不一致,所以他的历史只能勉强及格。想当年列夫&;#8226;托尔斯泰历史得零分被迫离开学校,而后他却写出了历史剧《战争与和平》。所以曹文宾并没有因历史分数不如意而失意。相反,他以更大的功夫去阅读历史史料,了解一些对自己有用的史实。
此月上旬末,学校共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一位学生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了,英年早逝。这正好作为学校安全教育的现实事例在校园里广为传播。那周的班会上各班班主任对其做了一番绘声绘色的讲解和大肆渲染。孙秀的渲染本事也不在其他老师之下,仿佛亲眼所见。
孙秀在班会上说:“当时街上车水马龙,那位同学目不斜视直穿马路。忽然,一声惨叫,司机面如土色,迅速停车。此时只见那位同学躺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从此英年早逝,与世长辞。可怜他的父母把他养的那么大,还没来得及为国家做出贡献就……唉!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属人生一大悲事。”说到此处,孙秀的表情来了个乾坤大转移,他说:“所以,大家以后一定要主意安全,过马路时左右看看。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我们一定要珍爱生命。”
孙秀的一番话让学生听得大为佩服。
此事在学校沸腾了两天,从此销声匿迹。
第二件事是:有一位老师在课堂上给学生讲“学习就是为了赚大钱、取美女。”不想这话被巡查老师听见,告到教导主任尚天那里。教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