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美丽就多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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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美丽就多美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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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帮一品取了行李走到出口,另外有人驶了车子来接。

一品诧异,她一向懂得照顾自己,可是没想到被照顾是那样舒服,剎那间卢君调动天兵天将,摆平一切,虽是生活细节,可是日常最恼人的也都是这些。

她说:“谢谢你。”

他耸耸肩,“我还会什么呢,又不懂琴棋书画。”

一品笑了。

他送她回家。

公寓门一打开,他惊叹,“一个女孩子住这样大的地方,太能干了,怪不得男人无立足之处。”

一品笑不可仰。

“请坐,喝杯咖啡。”

“屋内为什么这样空荡,是简约主义吗?”

“我喜欢这样。”

“很特别。”

这时,一品有点累了,他识趣告辞。

一品淋浴后正想午睡,有人来按铃。

门外是两个女佣,笑容满脸,“卢先生叫我们来。”

其中一个挽着菜篮,另一个捧着一盘半个人高的兰花,一品简直不好拒绝。

“杨医生你尽管休息,我们很静,不会吵你。”

一品索性把公寓交给她们。

她看了几页书入睡,依稀听见电话铃,可是都有人接听。

醒来觉得胸口作闷,嘴巴干苦。

立刻有人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盅饮品,“杨医生,川贝茶,生津止渴。”

一品喝下,只觉满嘴芬芳,咦,享福了。感觉上好象只有姨太太才能过这样的生活而不觉汗颜,但是病人似乎也有类似特权。

她走出客厅一看,只觉光洁无比,可见过往的钟点工人是何等躲懒。

卢泳忠送来许多盆栽,令客厅生色不少。

女佣人过来说:“我叫阿畅,杨医生可想吃饭了?”

连一套精致的米通碗及一双乌木镶银筷都自卢家带来,一品啧啧称奇。

“我做了一个酸笋丝汤,很开胃,你请试试。”

一品喝一口,“唔!好吃。”

那阿畅很高兴。

“你回去同卢先生说,他的关怀我很感激,不过,我不习惯这样豪华生活,明天你们不用来了。”

“可是……”

一品微笑,“好吃好住惯了,养懒身子,如何为病人服务。”

阿畅退下,“是了。”

她收拾好厨房告辞。

门铃一响,一品以为她忘记什么,去开门,却是看护彭姑,她放下一叠邮件。

她一脸诧异,“杨医生,刚才我打电话来,有人自称是你管家。”

“已经走了。”

“杨医生如果要请管家也有能力,只是老气横秋一本正经享福似乎不是你的脾气。”

“对,黎医生报告如何?”

“坏细胞已完全清除。”

一品松口气,坐着发呆,一时作不了声,忽然鼻酸。

彭姑轻轻说:“这也算得上是个劫数,不过已经捱过。”

一品点点头。

“伤口还痛吧。”

一品答是。

彭姑叹口气,“我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当年生养时做的手术,至今天伤口还隐隐作痛。”

她一直屏着真气不说话。今日知道好消息,忍不住讲了又讲:“咦,这么多好花,是否姚小姐送来?”

一品不置可否。

“啊,这盆兰花有个名堂,叫一品兰,这又不似姚小姐手笔,她顶多送黄玫瑰而已。”

“与我同名?”

“是呀,兰花是君子花,这是极品,故叫一品兰。”

卢泳忠那么细心,一品差点忽略了他的美意。

这时彭姑说:“我先回医务所。”

“有客人吗?”

“有,一位太太想换全身皮肤,连皮囊都不要了。”

一品微笑,“希望没有人想更换灵魂。”

“还有一位男客,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强壮某种机能。”

“这并非我工作范围。”一品笑不可仰。彭姑告辞后,一品拆阅信件。

其中一封,由金氏夫妇寄来,“贝洛已经得到一只栩栩如生的义眼,用钛金属啪钮装上,天衣无缝,她仍然得接受一连串矫形手术,但生活已与常人无异……”

一品才放下信,门铃又响起来。

“咦,母亲大人突击检查。”

门外站着的,正是杨太太。

她微笑问,“屋内没有客人吧?”

“请进,妈妈才是稀客。”

“你们不想我来,我便不来。”

一品陪笑,“我斟杯好茶给你。”

杨太太四周围打量一下,“谁送来这大盆一品兰?”

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博学,一看就知道兰花名称。

“是那容貌丑陋的男生所送?”

一品不以为然,“妈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一品,那人外表实在猥琐,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才二十多岁,实在不必急于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

“人家心地好……”

“嗯,出手亦大方。”

一品失笑,“妈难道怀疑我贪人家的钱?”

“我真不明白都会里生意人怎会长着一张北大荒农民的面孔,而且,你看此人心思缜密,进退有方,绝非一盏省油的灯。”

“妈妈,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将来外孙那么丑,怎么抱出去。”

一品气结,“老了,老了有话说不通。”

杨太太看着女儿,“你以为我胡涂?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她叹口气,“慢慢来,别心急。”

一品坐下来,“工余寂寞,约会解闷,我并不想结婚。”

杨太太想一想问:“仍然没有二晶消息?”

“她很好,别担心。”

“不担心你们,又担心谁?”

“妈,我还有事。”

杨太太探头过来,“一品,你皮肤焦黄,需要小心护理。”

“是是是。”一品好不容易把母亲推出门外,松一口气。

她想收拾行李,发觉衣物已经整理妥当,连掉了的钮扣都一并钉上。

拥有两个那样能干的家务助理,一双手除了替自己洗脸,什么也不必做。那样,杨一品会迷失自己。

电话来了,“一品,我接你出去散步。”

“我累了。”

“那么,先睡一觉,再来找你。”

一品欣赏的就是这种没有压力,舒服轻松的感觉,像是多年老伴,知彼知己。

这是因为不爱他的缘故吧,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一品和衣而睡。听见门铃的时候,睁开眼睛,天色已昏暗。她打开门,看到卢泳忠。

她没有开灯就请他进来。卢泳忠目光灼灼,发觉她头发濡湿,“下次吹干头发才睡,以防头痛。”

一品微笑,“这个说法,毫无医学根据。”

卢君替她取起外套,“来,我们到林荫路去。”

一品有种感觉他是想她去看些什么。

果然,那是一个建筑地盘,看得出这一座小小独立洋房,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林荫路居高临下,海港风光一览无遗,不知怎地,在任何城市中,山上是山上,山脚是山脚,两般不同的景象。

露台还没有装好栏杆,一品站出去看蓝天白云,有点羡慕未来女主人:一切现成,带支牙刷走进来便成。卢君在她身后说:“怎么样?”

“很好。”

“少一个女主人。”

一品听到这种文艺小说中对白,不禁笑了。

“这是真的。”

一品双臂抱在胸前,不置可否。

卢泳忠吸进一口气,“一品,你愿意做这间小屋的女主人吗?”

一品意外,没想到他会求婚,她一开口,答案却比小说作者编排的更加荒谬:“你其实并不了解我。”

卢泳忠只是笑,“我知你是难得的瑰宝。”

他取出一只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来,展示一枚钻戒,不大不小,品味甚佳。“一品,请你考虑。”

一品把盒盖轻轻盖上,放回他的口袋,“还不是时候,我都没想过”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听见异物堕地声,工人们惊呼,骚动,有人喊救命。



  







要多美丽就多美丽六





一品那医生本能立刻使她往出事方向奔去。

卢泳忠在她身后叫:“一品,危险,你往什么地方去?”

大门地台上有一工人倒卧,两名同事正替他压胸急救。一品大声说:“我是医生,请让开,快叫救伤车。”

有人说:“医生,水泥斗松脱掉下,刚好压倒他身上。”

一品蹲下,正想检查,发觉伤者头部歪在一边,她去扶起他,发觉他头颅已经变形,她染了一手血,伤者已无法救治。

这时,救护车已呜呜驶至。

一品茫然站起来。真意外,竟在这里目睹一宗工伤。救护人员立即赶到,抬出担架。

那名工人已无生命迹象,明日,报上将有小小一段新闻报道这宗意外。

一品这时抬起头来,看到卢泳忠与司机站在一旁,与警察对话。

一品静静走过去,身上沾了血渍,她也回答了警方询问。

一条生命悄悄逝去,蓝天白云却与意外没有发生前一模一样平静。

“一品,车子在这边。”

卢泳忠想来拉她,一品摇摇头,摊开脏手掌。

好一个卢泳忠,轻轻说:“你不怕,我为什么怕。”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这还是第一次,他发觉她的手很小很轻。

一路上他们没有谈话,到了公寓门口,卢泳忠说:“我送你上去休息。”

是一品按住他的手,“我有话同你说。”

卢泳忠脸色忽然苍白,她要拒绝他了,他立刻逃避,“今天你累了,改天才谈。”

一品非常坚持,“不,现在就同你说清楚。”

卢泳忠几乎流泪,无奈只得面对现实,跟一品入屋。

一品命令他:“坐下,以免听得惊吓摔倒。”

“你有话说吧。”

“我有病。”

卢君诧异,“介绍人一早告诉我。”

“是恶疾。”

“可是经已治愈。”

“五年内尚有复发机会。”她提醒他。

“那么,我陪你看五年后情况如何。”

一品没想到难题实时获得解答,看样子卢君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高手。她最欣赏这种人。

一品微笑,“五年是很长的一段日子。”

“到了我这种年纪,很快就会过去。”

“我认识一位小姐,很适合做这种小洋房女主人。”

“啊,是谁?”

“她长得很漂亮,是位女演员,叫以莉。”一品暗示他找错对象。

卢泳忠笑了,用手擦擦鼻子。

一品看出端倪来。

他终于说:“我一早认识姚小姐,不劳你介绍。”

“啊!”

“姚小姐踏出社会已有十年八载,大名鼎鼎,无人不识。”

一品脸红,“呵”又碰了软钉子。

母亲说得对,这人不简单。

“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品摇摇头。

“那我先回公司处理今天这宗意外。”

一品点点头。

“奇怪,”卢泳忠说:“杨医生同杨一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品颔首:“双面怪医。”

卢泳忠笑着离去。

稍后一品发觉他把小小蓝色首饰盒放在水果盘里,一只黄色大柚子上面。

她取出戒指细看,发觉指环内侧已经刻了字:给一品,泳忠,以及年月日。她试戴,大小刚刚好。

卢君是个极顶聪明的人,可是那伶俐的灵魂却装在一具非常平凡的肉体之内,真正委屈了他。

一品把指环放回盒内。这时她才洗刷双手,接着沐浴更衣。

电话铃响,一品正想找人说话。

“品姐,我是本领。”

“本领,听到你声音真高兴。”“品姐,你身体无恙吧。”

“你们都知道了。”

“听说已经治愈,大家都放心。”

“你还有什么话说?”一品洞悉师妹心意。

“品姐,”李本领有点不好意思:“你觉得周炎这个人怎么样?”

一品一听,立刻就笑。

“品姐,别打趣我。”她略见忸怩。

“你放心,周炎很好,只是比较任性,有孩子气。”

李本领答:“我也这么想。”

“给他一点时间,叫他回学校去,过几年就脱胎换骨了。”

“那么,我们之间会有前途?”

“当然,年龄相仿,志趣相同。”

“谢谢你,品姐。”

“就这么一个问题?”

“还有,那副激光手术刀─”

“不忙归还,你拿去用吧。”

“我代表大家谢谢你。”

第二天,一品回诊所办了一点事,提早回家休息,一进门,看见一只彩色斑斓火鹦鹉飞过来,一边学人语:“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一品惊喜:“二晶,是你?”

这些奇禽异兽,当然由她带来,可是室内盆栽却已给它啄乱。

二晶自书房转出来,“是我。”

一品松口气,“想煞我了。”

姐妹紧紧拥抱不放。然后,她们彼此打量。

一品发觉二晶胖了一点,身段健硕,肤色微棕,似名运动健将。

二晶看姐姐,“噫,弱不禁风,面色苍白,这些日子,亏你还瞒得住老妈。”

一品叹口气,“身体慢慢可以养回来。”

“对,主要是心灵依旧活泼。”

一品看牢妹妹,“你呢?”

二晶摊摊手。

“没有进展?”

“有时忙得连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那么糟?”

“也不是,彼此都感觉到对方在身边,十分安慰。”

“那就已经足够。”一品点头。

二晶说:“这次工程完毕,他决定回大学重拾教职。”

“那多好,不必东奔西跑。”

“要是想有进一步发展,得跟着去。”

二晶说:“嗯,那就看你有多需要他了。”

这时,大鹦鹉飞过来,停在二晶肩膀上,啄她耳朵,二晶咕咕笑,看得出她还是开心的。

一品问:“你自己的工作呢?”

“只得暂时停下来,当作休息。”一品想一想,“有时希望男生也牺牲一下。”

“他们甚有压力,他们如果停下来,叫没出息,父母亲友以至爱人都会看不起他。”

的确是。“你去看过妈妈没有?”

二晶说:“一早去过了,她告诉我,有个能干的生意人与你来往甚密。”

一品笑笑。

“可有照片?”

一品把在箱根拍摄的合照给妹妹看。

“唔,很老实。”

一品微笑,“你可以坦白。”

“能干的男人,无论长得怎么样,都是能干的男人。”

一品连忙说:“谢谢你。”

“我祝你蜜运成功。”

一品笑,“路途遥远。”

“假使事事顺利,婚后你会放弃工作吗?”

一品轻轻说:“工作,是收入来源,一个人总得经济独立,我不敢造次。”

“你的储蓄也够了。”

“二晶,你是我妹妹,怎可夸大?”

“大姐一直有大姐的样子,难怪妈妈钟爱你。”

“妈妈并不偏心。”

她不以为然,“你当心那样说。”

二晶把鹦鹉引进笼子里,拎着准备告辞。

一品问:“熊教授人在本市?”

“不,已回美国。”

一品送妹妹到门口。

二晶闲闲地问:“不叫你心跳的男人,也可以是结婚对象吗?”

一品从容地回答:“恐怕是最佳终身伴侣,一个人的心房不规则跳动,并非好现象。”

二晶笑了。

她走了以后,一品吁出一口气。

心里诧异,竟这样维护卢泳忠,可见已经培养出感情来。

她去看水果盘里的戒指盒子,幸好,二晶没发现它,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一品谨慎地收好指环。

与二晶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厚,姐妹始终会各有各家庭伴侣子女,能像老朋友般已经不错。

想到极小的时候,她牵着二晶的手上学,步行半小时才到校门,风雨不改,走得累了,坐在道旁休息一会儿再走,世界那样大,可是只得两个小女孩相依为命。

一品双眼润湿,那样的好时光都过去了,人大心大,今日各有各生活圈子。

记得姐妹俩自幼也谈过死亡问题。

“姐,我怕死。”

“我也是。”

“不过,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日子吧。”

“是,等过新年要等好久,一年都那么长,可是十年二十年更长。”

“对,不必担心。”很快又过去了。不知二晶还记得这件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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