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忙碌地安排订婚场地的事项,好不容易交代得差不多了,停下来喝了口白水。突然,他瞥见人群中怡然独立的那个女孩,身穿素白大衣,足上穿了一双黑色短靴,泛黄的发丝简单地垂在脸侧,整个人如同冬日里飘落的一片雪花,苍白瘦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灵气,让他怦然心动。
上次话剧社的表演,可让司宇捏了一把汗,他就悄悄地坐在剧场后排的角落,随时关注青鸟的一举一动,生怕真的发生意外。虽然演出过程离奇地慢,但所幸一切平安,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离开,没有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许青鸟,”司宇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他身为司玫的堂弟,自然知道两家的关系,但张正说青鸟今日在医院照顾弟弟,不会来参加订婚宴。没想到她竟来了。
许青鸟正要回答,却见张正也凑过来了,他瘦瘦高高、一脸痞像地质问了同样的问题。
“哥哥的订婚宴,妹妹不来祝福。像什么样子?”许青鸟温柔一笑,言语中竟像是真将他当做了亲生的哥哥。
“嘿!”张正凑过去,伸手从许青鸟的脸颊捏过去,“妹妹这么稀罕哥哥?这真是。。。。。。”
“咳咳!”司宇不大痛快地咳了咳,脸色阴沉地说,“张先生,你们张家的亲友来了不少,还需要你去安排一下。”
张正瞧见他不高兴,立刻陪了笑脸道:“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青鸟啊,你好好陪着司大少!”
张正这趋炎附势的嘴脸让司宇和许青鸟都不大痛快,许青鸟心中冷笑,就算张正再讨好司家人,今天这场订婚失败后。张家的生意就算没有到头,也怕是好景不长了。
前世时,许青鸟没有过多关注张家的生意,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张正之所以把所有的女朋友遣散,一心一意地把司玫追到手。正是因为张启江的生意遇到了瓶颈,成日里应酬吃喝结了不少酒肉朋友,下了酒场却不提付款之事。
张启江碍着人家那边有权有势,不敢强讨欠款,渐渐把公司拖得账上空空。老子没钱了,张正又从哪里淘钱来花玩?于是。两父子一拍即合,把注意打到了索尔市各个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头上。
这司玫也是个玩家子,仗着家里有钱,从十五岁开始便混迹夜场,吃喝玩乐。交了不少男友。后来跟一个赛车手爱得死去活来,却半路被个学生妹截了胡。司玫醉酒消愁之事,恰好被张正撞上,张正趁势将她拖上了床,借口酒后乱性,把这位千金小姐给睡了。睡过倒罢了,都是玩家子,本来也不算什么。可张正紧追不舍,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贴心照顾,情伤中的司玫竟慢慢地感动了。加之查出怀孕,便一不做二不休,跟家里摊了牌。
司家人本对张正这样的痞/子极不满意,可司玫寻死觅活的,司家人都对这为千金小姐没办法,只得应允了。前提是,张正必须入赘司家。对张正来说,关键是能拿到钱挥霍,入不入赘,要不要脸,都不是个事儿。他进了司家门,使出来追求司玫的法子,对司家人大献殷勤。司家人再不满意,也只好“满意”了。
张启江可是把全副身家都压在这桩婚事上了。。。。。。许青鸟瞥了瞥一旁正在招呼亲友的张启江,阴冷一笑。当初因为司玫悔婚在前,司家觉得丢人,也觉得对不住张正,便着手帮了张启江一桩生意,帮他脱离了困境。再后来,张启江经常托着司家的名头做生意,渐渐又红火起来。可天知道,张启江哪里配得上让司家帮他?许青鸟看了看表,今儿这场戏,会更加精彩的。
司宇的事情还有太多,许青鸟和他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便让他去忙碌了。许青鸟则寻了妈妈孙雪莉,一同在亲友席上安静坐起来。孙雪莉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青鸟啊,你愿意过来,妈妈就放心了。”许青鸟笑道:“妈,咱们是一家人,不是么?”
“对对对,就算有些不和的地方,到底已经是一家人了。”孙雪莉道,“这两日你就住青岩的房间,我再同你张叔叔商量商量,应该没关系的。”
许青鸟心中冷笑,她要住哪里,还需要张启江他们施舍?妈妈也太没骨气!可再没骨气,也还是她的妈妈,她不能置之不理,让妈妈一个人受气。今次好戏过后,妈妈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但这也是为了让妈妈对张启江心冷,不得不为之。许青鸟心里一阵抽紧:妈妈,对不起。
亲友都已来齐,在一阵悠扬欢快的乐声中,司仪兴高采烈地宣告,司玫与张正即将举办订婚典礼,希望在场来宾对二人表示祝福。张启江和张家那边的亲友都一个劲儿地鼓掌,一张张脸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司家人则零落地鼓了会儿掌,没有让场面太过难看。
张正一身深灰色西服,头发梳理整齐,倒是人模人样了,只是那一脸贱笑着实毁了这身装扮。司玫长得很好看,一身纯白礼裙更衬得气质高贵典雅。若无人透露,只怕没有人会看得出,她曾在夜店混得那般疯狂。这两人手挽着手,从红毯后后台走出,登上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互换订婚戒指。
许青鸟看了看时间,没错,就是现在。
嗡嗡的马达声自礼堂外响起,这声音让台上的司玫怔了怔,刚刚伸出去的手骤然缩回。张正不知道她怎么了,尴尬地笑了下,把她的手握住:“不好意思,手滑了,再来,再来!”他刚要把戒指戴入司玫的手指,突然,一辆巨型哈雷摩托冲入礼堂,沿着红毯一路直直地往礼台上冲。四周的人都吓得往后退,生怕被车撞到。司宇见这情况,立刻指派保安过去拦截,但这车子飞得太快,保安刚跑到前面拦,就又吓得退了回去。
呲——
摩托车在礼台前方一米多的位置突然打了个弯,刺耳的刹车声响彻整个礼堂。车上的那个黑衣男子身穿皮衣,头戴头盔,看不清长相。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过身,将戴着半指皮手套的手伸向司玫。
司玫兴奋地极了,甩开张正的手,一把撕去碍事的礼裙下摆,把手连同整个人都交给了这个黑衣男子。她跨上摩托,准备同心爱的骑士肆意飞奔。
这时候,司家人和张家人皆惊怒不已,纷纷冲过来拦住两人的去路。其中,尤以张正最为激动,他扑过去一通乱拦,指着那位骑士骂奸夫,好听的不好听的话,全都骂了个遍。
摩托骑士与司玫本欲闯出去,怎奈人群围得太紧,不容易闯。加之张正骂得太厉害,这骑士同司玫都不是好脾气的,眼看着抢亲大战即将爆发。许青鸟细细观察一番,这位摩托骑士身穿紧身皮衣,将身体的肌肉线条凸显得十分清晰,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当年订婚宴失败后,张正弄了一身的伤,原来是被揍的。可张正护面子,根本不准任何人提及他的伤。
那位摩托骑士捋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双臂,挥手便要揍张正。
这时,一群娇艳的女人手持大棒冲了进来,怒道:“张正,你给我出来!”
张正一瞧见她们,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些被他丢掉的女人,怎的现在都跑来了?他不是已经跟她们说清楚了,还给了分手礼了吗?该死的,这些屁女人到底来填什么乱?!
“你。。。。。。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张正见司家人眼光变得锋利起来,立刻大声否认和这些女人的关系。
“不认识我们?我们可都是你的女朋友!”一个娇媚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凑到前面来,“我肚子里还有你的种呢!你为了娶千金大小姐,生生把我们娘而俩给扔了!你以为我们会忍气吞声吗?想得美!”
“对,想得美!”女人们同仇敌忾。
嫉妒可以将团结的女人拆分成敌人,背叛却可以让所有情敌团结成一个集体。张正素来男女关系混乱,扔女友比扔烟头还利落,却不知惹恼了女人,就等于惹恼了半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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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筹谋
愤怒中的女人们把张正围了个水泄不通,众口铄金之下,张正硬生生从这场抢婚的“受害者”变成了“活该者”。骑士带着司玫冲出礼堂,巨型摩托甩着尾烟,绝尘而去。
司家和张家的联姻告吹,虽说司玫逃婚在先,可陷在女人堆里的张正亦是污点多多,两边在脸面上都没得到半分好处。许青鸟隐身在最不易察觉的位置,看着张启江和张正忙着跟司家人陪不是,还要安抚赶来的亲友,希望他们不要把这桩破落事儿抖落出去。司家那边,司景宽等司家长辈们压根儿不再理会张正,只留下司宇全权处理残局。
“唉,这可怎么办呐。。。。。。”孙雪莉忧愁地叹着气,“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好好的婚事,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许青鸟心中冷笑,自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这么一出事儿闹出来,张启江的生意只怕会很危险,不过应该还没到绝路。前世时,张启江的生意走到绝路,是在两年后,张正因贩卖毒品入狱,张启江的各类黑生意暴露出来,也被抓了。张启江把所有罪责推到了儿子身上,这才换得了后半辈子的逍遥。现在许青鸟这么一逼,不过是断了张启江父子明面上的正当生意,逼着他们不得不投入到暗生意中。
其实,张启江父子的暗生意才是许青鸟的目标。她要把他们的暗生意充分掌握,瞧一瞧那里面是否有陆功成的痕迹。她问过妈妈,也偷偷翻过张启江柜子里的账目,明面上陆功成和张启江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联系,那么那联系就可能是暗线的。
“妈妈,你先别急,张叔叔应该能想出办法来的。”许青鸟细声安慰。
“办法?这都闹到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转寰的法子?”孙雪莉愁得厉害,“都怪我。我但凡有点儿本事,也不至于。。。。。。”
“妈!”许青鸟喊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冷厉,便缓了缓道。“别总把事情推到自个儿身上,每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都该清楚。既然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谁也替不了他。妈妈,你又何必。。。。。。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孙雪莉望着女儿,眼神闪了闪,犹豫着说:“青鸟,妈妈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你张叔叔和张正哥,可这么些年了。毕竟。。。。。。毕竟。。。。。。”她有些说不出口,便又叹了叹。
许青鸟知道妈妈的意思,不过是这么些年都已经是一家人。可张启江和张正真把他们当成过家人吗?!罢了,她本也不屑于做那父子俩的亲人,如今这样冷酷的关系。更好!
孙雪莉对张启江尚存感情,自然什么都是为他着想,不过,这种状况会慢慢改变的,许青鸟相信,她总有一天能够将妈妈从张家剥离出来。
再乱的线团,总有绞清楚一天。这订婚宴的局面再混乱,最终也会归于沉寂。但,两家人的心境都不可能会平静了。
张正好不容易甩开那些女人,不想回家,怕会被那些亲友问来问去,这一腔的烦闷怒火只能找酒精来浇。他跑到一家混乱的pub。冲着酒保吼着要了一瓶烈酒,咕嘟咕嘟灌进胃里,火辣辣的烧痛让他顿感痛快。醉眼朦胧间,听到几个男人嬉皮笑脸地谈论今天白天发生的热闹事儿。
“嘿,我说司玫怎么会甘心嫁给那种男人呢。原来是个套啊!”
“司玫?你是说夜场黑玫瑰,司家的小姐?”
“可不就是她吗?今儿搞了出骑士抢婚,可炸了锅啦!”
“你们说她肚子里的球是哪个男人的?”
“那肯定是黑骑士咯!所以说那个未婚夫就是个冤大头,这头顶上的绿帽子不知道戴不戴得下啦!”
张正越听越火大,双眼火辣辣地烧,冲过去拳脚相加过。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见有兄弟被打,都冲过来揍张正。可张正一个人,哪里是这许多人的对手,最后被打得抱着头,缩在地上挨揍。
这时,一个艳丽的女人冲过来,把张正护住。其他人见对方是个女的,张正也被揍得差不多了,谁也不想真闹出个人命来。恰好这时pub老板过来调停,便都啐了一口,各自散去。
谢安安把张正扶起来,一同走进了pub老板提供的休息包房。她是接了那位神仙老先生的指令来这儿的,听说订婚失败了,她更加信服老先生。老先生说,只要她现在来照顾张正,不管张正要做什么都顺着他,就能够重新成为他的女朋友。果然,张正一醒来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大肆啃吻。狼爪也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大肆揉捏。
pub老板冷笑着,关上了包房的门。
过了几日,便是除夕。许青鸟还记得去年除夕夜,她孤身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为救严砺闯入地府迷宫,亲见了十六层地狱的惨烈火刑。今年的除夕夜,她并不孤单,守在医院病房中,陪着青岩和华小羽一同守夜。
守夜有些无聊,春晚看起来更无趣,青鸟等于一人带着两个小孩子过节,便给他们讲了些有趣的冒险故事。青岩听得一头劲,华小羽虽仍旧不肯说话,但听故事的时候格外认真。他眨巴眼睛的时候,便是听不懂,青鸟就会重新讲一遍。
小孩子睡得都早,听着听着就睡熟了。青鸟将青岩的被子盖好,费了些力气将华小羽抱回他自个儿的病床上,突然,华小羽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许青鸟一惊,莫非她动作太大,把小羽弄醒了?定睛一看,华小羽的眼睛依然闭着,嘴里说着:“妈妈,救我。。。。。。”
许青鸟感觉心脏处被猛烈地撞了一下,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初她被掩埋在地下时,总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不停地喊:“妈妈,救我。。。。。。”她的眼眶湿了湿,苍白的手轻轻抚摸这个孩子的眉眼,现在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但这有意义的,为了给孩子复仇,为了妈妈和弟弟的未来。
谢安安这个棋子,已经开始在张正身边站住脚跟。据谢安安所言,自从那晚被揍以后,张正同那个pub老板打得火热,两人称兄道弟。他们还打算一起做生意,但不知是什么生意,听起来很赚钱的样子。可每次他们商量这事儿的时候,都回把她打发到一边儿去。许青鸟心想,这或许就是张正从事毒品交易的源头了。
许青鸟给了谢安安进一步的指示,让她先不要表现出对生意的兴趣,一门心思地对张正好即可。在所有女人都唾弃他的时刻,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真心为他,饶是花心如张正,也会感动些的。她要的是谢安安在张家父子跟前站稳脚跟,她还有五年半的时间来筹谋,一步一步慢慢来。
零点的钟声响起,索尔市的礼炮烟花璀璨绽放。
手机信息声在这新年的夜晚并不突兀,大学生们总喜欢转发各种各样的祝福短信。许青鸟看了一眼,出于礼貌,每一条都回复了“谢谢”。
这时,她发现其中有一条彩信:苏翼站在一处高楼的走廊上,身后是绚丽的烟火,他唇边那抹微笑亲切而温暖,让青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竟片刻间遗忘了心中的仇恨和算计。彩信下面还有一行字:青青,今后的除夕,有我陪着你。新年快乐!
不过,这走廊的模样,有些眼熟。。。。。。
许青鸟猛地瞪大眼睛,立刻冲过去打开病房门,只见苏翼就站在门前,带着亲切而温暖的笑容。
“你。。。。。。你不是在京都医院值班。。。。。。。”
苏翼微笑着将她拥进怀里,下巴细细蹭着她的头顶:“值班饿了,想吃点儿饺子,怎么办呢?”
“这里是医院,哪有饺子?”
“魔术师有饺子,青青要吃么?”
“魔术师?”许青鸟将他推开,向下一望,见他两只手上空空如也,并无夜宵盒的痕迹,不由得疑惑道,“你真能变?”
“唔。。。。。。我错了。”苏翼耸耸肩,“我确实不会变魔术。”
看来苏翼只是在开玩笑,这种时候,饭店都关了门,哪儿有饺子可以买?许青鸟笑道:“没饺子也没关系,你是赶夜班车回来的吧,进来休息休息。”
“青青。。。。。。”苏翼突然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修长的双手在她耳后一转,便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