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皖宁沉默,显然对于很久以前踩着点上下班的事实供认不讳。正沉默着,林中桓已经轻轻掀起衣摆查看,眼睛认真而专注,修长的手指轻触着白皙娇嫩的肌肤,她的腰很细很软,可称得上是盈盈一握,因刚才的冲撞而泛起了一片触目的红晕,却更显得肤若凝脂。
皖宁被腰间的灼热惊到微颤,极为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但对方的手纹丝不动,甚至还微微使了点力气,她更加羞涩,却听他问:“这样疼吗?”
不疼你试试?但还是硬撑着笑容说:“还行,撑得住。”
接着她又感觉身子一轻,再次腾空而起,视线一跟他接触,脸色立马爆红,急忙说:“你放我下来。”
“我们去医院。”男人不由分说地往门外走去。
皖宁看着他赤~裸的上身不禁脸红,两人肌肤的相近更是让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弱弱地说:“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吧。”
林中桓顿了一下,然后果断放下她。
皖宁低下头,静等着他穿完衣服,心里头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又忽然想起自己还要上班,再耽搁下去铁定要迟到,迟到可是按分钟算钱的,她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被傅柔然再次逮到,之前有一次因差点来不及开早会(那次比平时提前了五分钟),而被其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几眼。
于是当机立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刚迈开脚步,已经被人抓住了胳膊,皖宁蓦然回首,只见林中桓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冷冷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不用了……那个……其实也不严重,还可以……可以走的。”好吧,她承认底气非常不足。但迟到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有损尊严的大事。
“可以是吧?那你倒是给我走走看。”林中桓也不强求,抱着双臂闲闲看着她,好像坐等一出好戏般地轻松惬意。
皖宁还想挺起背脊留给男人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但刚直起身子就被钝痛压得弯下腰来,英雄气短总是以悲剧收场。
林中桓轻笑一声,不等皖宁抬眼瞪他,就重新横抱起她。走至电梯,改为一只手轻揽,若有若无的力气,却将其窈窕的身躯完全圈在自己的领域里。
皖宁非常尴尬,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和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很传统的好不好?但他们现在的姿势真是暧昧的可以,旁边的人打量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对亲密恩爱的情侣,可她非常清楚地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是。
一想到他也这样抱过其他女人,甚至做过比这亲密千百倍的举动,她就觉得如鲠在喉,呼吸不畅。但她又不是他什么人,根本不应该存有这种绮思暇念才对,她不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去你的伤春悲秋!
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有点不安,林中桓不由紧了紧手臂,凑到那个人的耳边说:“你再动一下我就亲你了。”
“……”某人不禁石化,柔软的腰身瞬间变得僵硬,一抹粉红无可救药地蔓延在略为苍白的脸上。高冷清冷各种冷的林中桓去哪儿了?还是那番话根本就是她臆想出来的?或许他那光风霁月的外表下一直包裹着恶趣味的内在?
脸上渐渐升温,身体更是敏感到不行。罪过,罪过!青天白日的,她竟然开始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差点想到限制级画面,还好对方接下来堪称沉静温文,没有做出她更加难堪的举动。
一直走到楼下,皖宁才说:“我打车去上班,你请自便吧!”
林中桓的回答是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然后迅速发动引擎。皖宁不甘心,还在苦苦做着最后的努力,“到公司的前一个路口,你就放我下来吧。”
他仿佛充耳不闻,“我们去医院。”
“不用了,只是当时比较疼,现在没事了。”相对于腰伤,尴尬是更鲜明的存在啊。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男人忽然变得很好说话。
皖宁不由欢呼一声,却听身边的男人问:“为什么这么抗拒去医院?”
皖宁愣了一下,才笑说:“因为没必要啊。”然后转过头正视着前方,不去看那个人的脸色,轻声说:“到了,放我下来吧。”
“马上就到公司了。”
皖宁在细细斟酌用词,但最后还是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不太好吧,你是总经理,我是小职员……”
“那又怎么样?”
“对你影响不好……”其实她怕他给自己拉仇恨啊,那群花痴都是些豺狼虎豹,她是一个也招架不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之间有什么吗?”
“……”皖宁哑然,他说得对,他们之间的确没什么。可就是没什么,才会招人嫉恨啊。
封闭的车厢里太过安静,让她不安,所以下意识地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才好,其实刚上车她就想起一件事,在这间隙里刚好借机说出来,“你之前跟我说你自己很少开车的,你有自己的专职司机,怎么不让他来接你呢?”其实刚说完她又觉得幸好没有司机来接,不然她肯定会不幸地沦为被他金屋藏娇的狐狸精。不对,狐狸精这三个字也是好看的女人才配得上的。
一直专心开车的人手忽然一顿,下面的方向盘差点打滑,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有点委屈,不就是问他一句寻常的问题么,又不是套问保险箱密码,他用得着以这种冰冷的语气和眼神来回应么?
随之安静变成了沉寂,每一秒都显得难捱无比,她看着他紧绷清冷的侧脸莫名地难过起来。最后在一片默然中下了车,然后不等对方下车就独自前行。他并没有追上来,皖宁知道他完全可以追得上自己的脚步,只是要看他想还是不想而已,她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触犯了他。不过没关系,反正大不了最坏是马上从他家搬走,他总不至于为这个鸡毛蒜皮的私事在工作上把她发配边疆。
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挪到了办公室,但奇怪的是里面竟然空无一人,略略思忖已经醒悟过来,忙朝远处的会议室瞄过去,隔着透明的玻璃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暗叫一声糟糕,打卡的时候都已经迟到了15分钟,然后又用乌龟爬的速度走到办公区,这下死定了!正懊恼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无意识地抬头看过去,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说:“进来开会。”
他倒是神速,居然比她还早到。
☆、第二十章 (2)
战战兢兢地走进去,才发现会议室里静默一片,好像都在等林中桓这个主角登场,而这其中有不少陌生的面孔,想必是几个分公司的相关人员在今天汇聚一堂了。君临虽然不是业内老大,可端的是枝繁叶茂,人才济济,假以时日必定会宏图大展,迟早会将老大的位置攥到手心。皖宁不由地自惭形秽,一想到要跟这帮人精同处一室正襟危坐,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顶着重重目光的洗礼,艰难地从挨挨挤挤的人群里搜寻着空位,只见穿得异常醒目的杨御风朝她招手示意,不由松了一口气。
会议的过程一如既往地沉闷冗长,但皖宁总感觉这天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林中桓,一向懒洋洋的脸寒霜密布,就差写着“别靠近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她确定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缘故,再说了她也没那么重要,可以左右他的情绪,他可是以淡然自持著称的林中桓。
果然,在杭州分公司的销售人员汇报完工作以后,他忽然一下子将手边的文件夹狠命一甩,差点直接甩到一个人的脸上,狂骂道:“业绩做得好有什么用?!私自答应客户这样那样的要求,还把价格压得这么低。合同是签下来了,但接下来的后续工作谁来完善解决?只想着自个儿怎么赚钱,完全不考虑公司的利益。君临虽然向来对业绩看得重要,但如果揽下一个烂摊子,谁接手的谁自己负责到底!别指望什么事都有公司给你兜着揽着,小心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赔了夫人又折兵!”
偌大的会议室气压骤降,每个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尤其是杭州那边的更是噤若寒蝉。皖宁不禁同情起那位销售,心想跟兄弟你相比,奴家还是幸运的。最后还是傅柔然勇气可嘉,站起身说:“林总,我觉得大家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式方法。”
林中桓闻言脸色更是阴郁,“依你的看法,就是说他们做了这么多年,都还不清楚做业务究竟应该怎么做了,需要我重新培训上岗吗?”
傅柔然鲜有的沉默了,隔了许久才轻声说:“林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示弱”而减轻怒气,“你想表达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只知道批评指责胡乱骂人?!你说要是你站在我这个位子上,你说你该怎么做?”
一向干练镇定的傅柔然也黯然了,只说了一个“我……”便没了下文。
皖宁从来没有看见林中桓发过这么大的火,居然连傅柔然也不敢多言,实在是罕见。心里猜度到底什么事惹得他这样大发雷霆,若是余泽明在还好,听说他是业内有名的润滑剂,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事情,就一股脑地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所以在全公司的美誉度反而要远远高过能力出众的傅柔然。
会议在林中桓的怒火和众人的沉默中草草结束,而林中桓最后一句话是:“希望君临所有销售人员都要以此为戒,不要重蹈覆辙,否则不管你为公司打下多少江山,照样直接开除。”
底下一片震动,但都按耐不发,只是脸上连连变色。
会议结束后,众人迅速作鸟兽散。皖宁略想了想,没有起身离开。杨御风整理好资料,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还愣着干什么?”
皖宁笑了笑,“腿麻了。”
杨御风忍不住笑出来,“要不我扶你?”
皖宁摇摇头,“你先走吧,我坐一会儿就来。”
杨御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往投影仪那里看了一眼,终于走掉了。
都走了,诺大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林中桓整理好东西才发现还有人坐在那里,他淡淡地问:“怎么还不走?”
好冷淡。皖宁不知怎么忽然觉得难过起来,都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她这才他眼下有明显的青色,看来昨天晚上跟她一样也休息的不好。她迟疑地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有心事?”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有点疲倦,“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先做好你的分内之事才是要紧。”
她勉强笑了笑,只觉得这一刻的他离她好遥远。她知道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烦心事,可无能为力的是她帮不了他任何。为何她心里为何这么难受,每当他眼里笼罩着层层迷惘和疏离冷淡时,她就莫名地心酸,仿佛她和他一起经受着痛楚寂寞。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怯意和犹疑,“林中桓,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事?看见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愣了一下,俯下身子看着她竭力想勇敢却依然怯怯的面容,声音低沉,“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终于艰难地抬起头,有点难堪地看着他,脸色因为发窘而染上一层绯色,“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所以看见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起来。”
他似乎震动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成平时的神色,声音轻微飘渺,就像随时可能被大风卷起的羽毛,但却又显得那么铮铮有声。“喜欢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看着他,脸色是惊异到极点的僵硬,“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忽然凑到她耳边,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可又像是梦里那样遥远,“因为我生来彷徨,这辈子都不打算爱人。”
生来彷徨……不打算爱人……她想得头都疼了,才慢慢拼凑全他的话语,可她还是不明白。她想这些事多想无益,于是她笑着说:“那个对不起啊,早上我不是有意要说那番话的,如果哪里得罪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他似乎因为她的奇怪回应而诧异了一下,顿了一下,才说:“说什么对不起,你用不着如此,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跟女人一般见识。”
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像梦里那个人跟她冷冷地说“你不配”。可眼前的一切分明不是梦境,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仅有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她便可以拥抱到他。她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但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他忽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好像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回去好好上班,别成天胡思乱想。”
她终于平静下来。对,她从来都是胡思乱想,所以这么轻易就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他有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人,却没有一人可以让他忘却忧愁,而她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才刚回到办公区,就接到傅柔然的内线电话,“你来一下。”
皖宁有点无措,她是亲眼目睹了傅柔然是怎样在众人面前被林中桓打脸的,而且这人又一向不待见自己,这紧要关头前去会面准没好事。
但不管怎么顾虑重重,到底是人家在上她在下,还是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深呼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轻叩两声。
傅柔然穿的很职业化,妆容也非常得体,但不知道为什么,皖宁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凛然的气势,简直写着生人勿近。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忙碌,眼神依然锐利精明,但在键盘上不断跳跃的手指却似乎微微颤抖。
皖宁心想她一定还在为会议上的事气苦,毕竟当众颜面扫地,即使一般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是向来好胜自负的傅柔然。她心想林中桓的确过分了点,不过人在盛怒之下也确实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言行。但自己呢?她忽然重新黯然起来,他对她说那些话到底是索然之下的无心回应,还是明确坚决的拒绝?
对方慢慢停下动作,抬眼望了一下她,“坐吧。”
皖宁依言坐下,“您找我有何吩咐?”
傅柔然倒是笑了,“我哪里敢吩咐你,你可是林总手下的红人,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很不舒服,但她只能隐忍,不禁苦笑,到了君临她学得最多的东西居然是忍耐,只是她在冷轻寒面前破了功,也在林中桓面前原形毕露过,可竟然唯独在这个女人面前噤若寒蝉,看来同性之间才最考量人的耐性和极限。
好在对方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有没有意向客户?我把本地的市场划给你,也是因为你身份的特殊,不然依你的资历和能力,是万万不可能这么轻易接手的。不过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咱们销售部归根结底还是靠业绩说话。我知道你也签了几个单,但金额实在太小,而且因为照顾新人公司利润降到最低,几乎等于没赚钱,所以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如果你不能坚持走下去,那么就趁早离开。”
这番话说的真是涵义广阔,既表明了她身份暧昧纯粹靠“关系”进来,又表明了她无才无能,更重要的是她地位并不稳健,假以时日说不定就会卷铺盖回家。
其实傅柔然说的也是事实,皖宁当初刚接手新的市场区域,心里想着怎么着也得出点成绩,不能让那么多双眼睛小瞧了去,所以也真是下了好一阵功夫。天可怜见,赐给她几个机会,在杨御风的指导下和自己的换*索下,竟然也悉数拿下。杨御风还说她孺子可教,但她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却觉得压力更大了。她知道她并不喜欢这条路,但却已经骑虎难下了,而且今后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以她的性子,未必能坚持下来。
但一码归一码,傅柔然这样盛气凌人,她孟皖宁也不是好相与的,最后她露出一个得体而甜美的微笑,对那个人说:“傅总说的是,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有心,所以您放心,我就算死也会死得其所,不会轻言放弃。”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慢慢露出微笑,“很好。看来这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