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杨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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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红颜:杨贵妃-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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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打发张韬光回宫后,杨玉环忽然有非常激动的意念,她拉了杨怡到内室,急促而强迫性地说:
  “花花,你替我做一件事,立刻做,把寿王殿下引来,让我见上一面——一定的,不管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和他见上一面!”杨玉环稍顿,再说:“我相信,此笺一上,我明天大约会回宫,我要利用机会见他一次!”
  杨怡虽然任性、放纵,可是,听了这一席话却也为之呆住了,危机未消的此刻,私约寿王,事一传出,那是必死无疑的。而且会株连及很多人,她不敢——
  “花花,你为我做,用你的智能来为我安排,要快——”杨玉环一念及故夫,忽然而来的激动,似乎丧失了理性。
  “玉环,这事一被人知……”
  她以一个手势制止了杨怡说话,随着,肯定地,又充满了决心地说:
  “花花,这件事自然是冒险的,可能会陪上你一条命。但是,我要你帮我,不论如何,我要你帮我,死,我也有一份,你怕,我自己去!”
  杨怡被她一激,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就流露了,她说了声好,随着,皱了眉,似乎在设计见寿王的方法,不久,她爽然说:
  “死就死,做一次——我现在走,你先打扮成婢女,再设法溜出去,过坊,到街南三道巷口等我!”
  杨玉环对这名小堂妹有莫名其妙的信心,她并不多问,立刻接受,并且说:
  “我的左右归我自己设法,我会溜得出去,其他,由你安排!”
  于是,杨怡出房去,他嘱咐玉环关闩好门户,不可让亲族中任何一个人得知。
  杨玉环有两名随行出宫的侍女,那是她绝对信任的人,其余的侍女,她也有信心。但她以为只要有两名侍女合作就行了,她着一人守在卧室的外间,自己换上婢女的衣服,又加裹头,爬窗到外面——另外一名婢女在协助她更衣之后,就先去设法遣开后面的内侍和侍女,先让贵妃到花园,然后,俟机溜出花园的侧门。
  杨怡离开了贵妃之后,偕两名男仆骑马赴太华公主宅,她入内,强邀了太华公主,赶着配车,急急出宅,她只说贵妃有要事相邀密商。太华公主在无限疑惑中,由于贵妃事件对心神的扰乱,她又不便细问——她以为杨怡只邀自己,连婢女都不许带,一定是内幕密事。
  在崇仁坊街南三条巷口,杨怡命车停驻,又命车夫去找自己的两名婢女上车,到此,她向车夫说:
  “我的车坏了,借了马来,两名婢女在街口等我。你看看有没有在,没有就算了!”她在说话时,其实已看到扮了婢女的杨贵妃不捺地在东张西望。
  那车夫莫名其妙地接两名婢女上车,太华公主自然立刻认出了贵妃,但被杨怡以手势制止。
  于是,杨怡又悄悄地命太华公主吩咐车夫,转道去入苑坊寿王邸。
  太华公主吓呆了,瞪大了眼,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带了贵妃去寿王邸宅的。此时,杨贵妃出面了,她以一手紧捏住太华公主的臂膀,转而向杨怡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她附在公主的耳边低说:
  “你放心,皇家不禁公主去探望兄嫂的,你到寿邸,立刻进去,我只在车上,不会碍你的事!”
  “车夫……车夫……”太华公主讷讷地低声吐出。
  “车夫的事容易办,他是内侍嘛,我会替你弄妥当的,总之,你切勿惊惶!”杨贵妃在最后关头表现了有力的机智和沉稳。
  马车自东三街向北,由大宁坊北街进入了入苑坊。车上的太华公主忧急无比。但是,杨玉环和杨怡却很镇定。在寿王府门前,杨贵妃命自己的一名侍女随太华公主入府,同时,嘱咐车夫移车到右二侧门。
  到了右二侧门边,杨贵妃又命杨怡揭开车帷,叫唤车夫——车夫原是宫内的侍从内侍,派出随公主的,由于太华公主的地位不同,服侍她的主要内侍,都见过杨贵妃,刚才,那车夫不着意,未曾辨出,此刻,看来面熟,在怔忡间,杨怡就指点他谒见贵妃,那车夫在惶骇中愣住了。
  杨贵妃平和地一笑,随后说:
  “我有私事进行,不必瞒你,你待在此地,到侧门开时,你为我守望一下,我不会忘记你的!”
  “贵妃——”那车夫惊魂甫定,欲拜伏下去。
  杨贵妃及时阻止他,命他到路边守望着,她自己揭开车帷,看着寿王府的侧门——和过去一样,这一道便门,平时是不用的,只有运送柴炭等重和面积大的对象时才开启,她因此而选这道门。望着门,她兴叹了。
  不久,门内有声响,杨怡抬着贵妃的手,下车,一面说:“我也帮车夫去望着!”
  杨贵妃的心情激荡,没有阻止花花下车。
  门开了,寿王府的一名中年内侍先走出来,门只半开着,杨贵妃已认出了那出来的内侍,她在车上低唤:“张永!”
  张永是寿王邸副主管内侍长,当杨玉环做寿王妃时,张永是内宅管事,为寿王所深信的人,当年事,张永也曾随着杨玉环出入。
  杨玉环一声低唤,张永走了过来,在已开的车帷中,他看到了贵妃,欲行礼又止,再看看左右,迅速退开,并且向门内出一个低微的呼声。
  于是,大唐皇子寿王李瑁从门内走出来,他显然地有些慌张,但他的目光一和车中的贵妃目光相遇时,身体发出一阵抖动,冲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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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贵妃》第五卷(19)
………


  被迫乖分的夫妻,经过很久的时日,再见了!那是面目全非的再见。
  彼此张口结舌,在重逢的一瞬间,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惨淡地叫出:
  “阿瑁,儿的事是讹传?”
  “是,那是一项阴谋——不过,咸宜公主曾想法子,要我和你见一次,因为……”寿王全身在抖,说话亦含糊不清。
  “噢,阿瑁,我知道你的心事,只是,我无能为力——不是我不出力……”她流下酸泪,“阿瑁,咸宜公主太激烈了,她不顾时势——”杨玉环稍顿,自行拭去泪水,从来不预闻政治的杨贵妃,此时变了睿智,她镇摄自己,徐徐地再说:“阿瑁,你不能再有想望了,皇储不可能变易,至少在目前是如此,还有,即使有变,也不会是你入嗣,那是因为我在宫内的缘故!阿瑁,有些事,我们以前的估计错了!”
  寿王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讷讷叫出:“玉环……”
  “我想,旁人一定多方鼓励你进取,不,不要,否则,会替自己惹祸!”她低沉有力地说出。
  “啊——是——”寿王的神色沮丧,透了一口气,又问:“现在的情况,我,我会不会有大祸?”
  这一问使杨玉环内心感到伤痛。她想,祸事正临到我的身上,他不问我而只问他自己,他——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这使她灰心,不过,在再一转念之间,她把自己的一份感情抑了下来,看看车窗外的故夫,缓缓说:
  “阿瑁,也由于我的缘故,只要你不闹出大事来,做一位王,你总会是安全的。阿瑁,皇上对你总会留一地步的。阿瑁,不要再有幻想……”她吁了一口气,“阿瑁,我们的好日子过去了!”
  寿王李瑁低下头,稍微过了一些时,惴然问:
  “王利用叛了我,他……”
  “不会有大事的!你放心——”
  “玉环,你自己……”寿王到此时才问及昔日的妻子。
  “我也不会有什么的——”她垂下眼皮,“我想,一两日内,我会被迎入宫吧!阿瑁,我不在乎……”
  他无言,看着昔日的妻子,他发现,妻子和昔日差不多,而他本身,却有憔悴的自伤,于是,在相对无言中,他发出感慨的叹息。
  杨玉环渐渐地定下来,看昔日的丈夫——寿王殿下已失去了当年明朗的风韵,寿王殿下也失去青春的轩昂。她想,这些年,他日日想望做太子而做不成,生活大约不会很安宁吧?于是,她慰问道:
  “阿瑁,我常常想念着从前的日子——”她说出这样一句,又自觉不应该,于是,转口问:“这些年,你怎样?身体可好?新王妃,还有来馨……”
  李瑁的泪水淌了下来,他的手扳着车窗,无力再出声回答,只能点点头。
  她看着流泪的故夫,一样有着伤感,但是,她努力噙住眼泪,低声说:
  “阿瑁,是人事,也是天意,不要再去想从前了,也不要再谋什么了,但愿你平平安安过日子……”
  “我——明白,我想,我不会再幻想……”他拭去泪水,低声再说:“这回事件,使我了解一些,旁人捧我出来,为他们自己,不是为我!”
  这是一位皇子对权力的彻悟。杨贵妃喟叹,伸出手,按在扳着窗棂的寿王的手上,寿王栗动着,眼皮垂下来,而杨玉环一时骀放,很快收敛了,她缩回自己的手。
  乖分的夫妇默默地相对着——
  时间在默默相对中徐徐过,好像一条蚯蚓蜿蜒而过。而车厢中的贵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了。
  此时,杨怡徐徐地走过来,她没有看,但说:
  “请殿下回驾——公主要上车了!”
  寿王一怔,情不自禁地叫出:“玉环——”
  车上的贵妃尚未回答,而杨怡及时说:
  “长安城宵禁时间已不远——”
  “哗,玉环,珍重……”寿王哑呼着,身体有如石像,离不开车边。
  至于杨玉环,此时已以双手掩面。
  内侍张永轻轻地过来,扶了寿王回走,车上的她自觉得知一个人在离去,又有人在上车,她吐出一声:“珍重!”抬眼相看!
  寿王正进门,回过头来,门内的人与车中的人,泪眼相对,在相看中,车动了,车帷被放下了,门也掩上了。
  在寿王府的正门前,当车子停下时,侍女扶着太华公主,在寿王妃相送中下阶,登车,躲在车上的人没有让寿王妃看到。
  于是,马车离开了入苑坊——
  在车中,杨怡指点太华公主,今夜住在杨铦家,不必回去。
  太华公主的身体不住地抖颤着,虽然已平安地离开了寿王宅,但她依然担心着,她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访问会被人所注意,也会有后患,然而,事到如今,她又不能说什么了。
  杨贵妃在紊乱中,宫廷中繁富的生活曾使她淡却旧情,但在见了一次之后,往事却回来了,她想到新婚时的欢乐,那和宫廷中的不同啊!
  杨铦府中没有人知道贵妃曾经私出——这是由于杨怡安排得巧妙。贵妃依然由小路另行入宅。
  太华公主,作为突来的访客,被召入内室和贵妃相见,杨怡在旁边相伴,不久,她们就退出来,由杨怡去叮嘱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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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贵妃》第五卷(20)
………


  回来之后的杨玉环,勉强支持着和太华公主讲了一些话,等她们退出之后,她扑在床上,痛哭失声。重逢,如此不堪的重逢,勾引起前尘往事的重逢……
  她哭,她的哭声传出户外——
  在她的哭声中,天街的鼓声响起了,那表示长安城一天的结束,那表示长安的夜将临,长安传统,每天都有宵禁,鼓声,表示宵禁的开始。
  她听到鼓声,然而,她依然在哭。
  听到杨贵妃哭声的太华公主,欲入内劝慰,但被杨怡阻止,她以为,此时,应该让贵妃哭一个畅快。太华公主不能解,她自思,杨家的女人都有些怪。
  两名侍女伴着哭泣中的杨贵妃,她们曾经劝过,但是,劝不止,贵妃的哭渐渐地由有声到无声,在无声之泣时,两名侍女也为之流泪了。
  晚饭的时间到了,杨怡探问了一下内室的情形,主张暂时不必请贵妃进食。
  “贵妃在中午时好像也没有吃什么——”杨铦有些忧郁,“皇上赐食来,贵妃没有动!”
  “不妨事,即使饿两天,也不会把贵妃饿死的!”杨怡佻巧地说,“她比我还胖哩,我们先吃饭吧!”
  虽然如此说,杨铦和太华公主还是主张再等一些时,这样挨过了有一刻工夫,太华公主入室看了贵妃,再出来,他们在心情沉重中同吃晚饭。
  饭后,杨怡亲自捧了一盅汤和两色菜入室,此时,贵妃坐在灯下,哭泣虽然停止了,但在发怔。
  “玉环,吃一些再说,为什么要哭那样久!”杨怡把食物放好,喟叹着,但又浅笑而问。
  “我们做夫妻的时间更久啊!”杨贵妃低着头回答。
  “好了,不讲这些吧,总是我最倒霉,没多久就做了小寡妇。玉环,你比我多情!”
  她没有再说,端起羹,饮了几口汤,再用筷子夹起一片面衣放入口中细嚼,似乎在思索着。
  杨怡凝看着出神的贵妃,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在宫中,张韬光复命时,皇帝还在睡——自然,没有人敢于在这样的时候去惊动皇帝。
  张韬光等候着,另一名内侍则把经过去报告高力士。
  当皇帝睡醒,侍女服侍他漱口洗面时,天街的宵禁鼓声隐隐传入了南门,皇帝似乎蒙蒙的,他看到宫中已上灯,恍惚地问了时间,伸舒肢体,缓缓而起,在室内踱步。
  于是,侍女报告:张韬光复命候召。
  张韬光进入,肩上有幅黄绢,承托着贵妃的一绺发,他先报告见贵妃的经过,再呈贵妃的上书和头发。
  “啊——她——”李隆基看完杨玉环的上书,捏着头发,心情在非常慌张和震动中。他一时气愤而逐出玉环,如今,看了上书,不曾细察,失声急问:“她有死志吗?她剪下头发,她,她要怎样?”
  “陛下,贵妃哀伤甚,臣奴不知底里……”张韬光避开正面答复,由于情况欠明白,他不敢随便发言。
  “哦,她,她还说了什么?”李隆基又急问。
  “贵妃命臣奴今后好好侍奉皇上!”
  “啊!这人——胡涂,剪头发,何用如此!”皇帝如自语,但他又很快发觉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挥手,“好,我知道了!”
  当张韬光退出后,皇帝又看了杨玉环的上书,再抚弄着那一绺头发,慌乱似乎在加深着,他无法再耐,传命召高力士。此时,他担心杨玉环会自寻短见!他以为,阻止事态的恶化,只有由高力士出面。
  在等待高力士的时间中,李隆基不能自静,拿着杨玉环的头发和上书,向外走,到外起居间,内监门侍报告:晚餐已具。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促迫地问高力士在何处?幸而,外面及时传报高力士到了。
  业已知情的高力士静听皇帝述说经过,正经地说:
  “贵妃恃宠骄悖,如今深悔,陛下似宜衡情减敕!”
  “这不是问题,”李隆基一挥手,焦躁地说,“看她上书的口气,哦,又剪了头发,那表示她死志,唉,此事本来没什么的,贵妃从不预事,那死了的王利用弄诡计,是旁人因我对她好而陷害她!力士,要赶快设法防阻她自杀!”
  高力士不会相信杨贵妃会自杀的,但在皇帝面前又不能如此表示。他稍作沉吟,改变了官式口气而说:
  “老奴明日往承问如何?”
  李隆基嗟叹着,对于高力士的建议并不满意,但一时又不好再做进一步的指示。他虽然心慌意乱,但究竟是做了四十年皇帝的人,官场上的虚伪故事,自是样样精通,要维持为皇的体面,他不能主动。因此,他带着伤感地点了一下头,稍缓,转移方向,沉声询问:
  “王利用畏罪自杀,背景查出了吗?”
  “正在查访中,此事似不便张扬——”高力士谨慎地说。
  “我不能容忍人们使阴谋!”
  “是,陛下,这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内侍省中被外人所用,老奴亦有罪!”他说着,以缓和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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