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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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校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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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学被惊翻了。 

他甩了下头发继续说:“死鸟也许是累死的,也许是与异类搏斗而拼死的,也许是老死,总之,它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就是死了,它还可以作标本……” 

郑老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就算是我们的小结吧。下节课,我们就此题写篇议论文,好不?” 

“我想再请问老师,”发问的是方小春,“读大学与成材是否有必然的联系?”他又正了正镜眶。 

郑老师迟疑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塞进嘴里,打火机亮了,他大概忘记这里是课堂了。他猛吐了一口浓烟之后说:“我前面举的例子已足以说明:有联系,但不是绝对的。读了大学最后成为庸夫的,举不胜举。远的不说,就说我们教育界的现状吧,有堂堂皇皇的师大本科中文毕业生,教不得语文。有读了四年本科的数学高材生,被学生轰下讲坛,而有些——你们知道中国的高玉宝、吴运锋吧!他们在文坛名气不小,曾经鼓舞和造就了多少中国青少年,但他们连小学都没有读过。享誉世界文坛的高尔基读过大学吗?没有。西班牙的塞万提斯,进过大学的门吗?没有。你也许会问:英国的莎士比亚毕业于哪个名牌大学?他不曾进过大学门坎。据说爱迪生、牛顿都不是什么大学生。同学们,大学是培养人材的摇篮。但是,不是所有的人材都是从摇篮里摇出来的。你们说对吗?” 

老师的旁征博引,使我们感到惊讶,欣喜。我们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苦乐年华》。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向郑老师拥去… 

郑老师把大家推开,张开双臂,大声疾呼:“我还要讲几句话:女娲能补天,精卫能填海,愚公能移山,后羿能射日,孟姜女能把长城哭倒!我们面前没有补不好的天,没有填不平的海,没有搬不掉的山。只要我们精诚,我们团结,是吗?” 

掌声铺天盖地而来!郑老师冲出掌声的包围圈,不住地向同学们挥手致意。 
 

第4章 白龙受审
 


正儿八经的第一节语文课开始了,学毛泽东的大作《别了,司徒雷登》。 

学习论文,我是不大感兴趣的。何况这是政治色彩较浓的政论文。不过,经郑老师一点化,一包装,这篇政论文竟具有了文学作品的诱惑力。老师的范读,有声有色,像演讲比赛一样,以前,我们只略知郑老师的语文教学有一套,颇受学生欢迎。但是想不到竟教得这么神。郑老师范读时,我发现窗外有个白白的“地球”在晃动。我想,是政教处的何主任。仔细一看确实是他。他身体高大,走起路来显得很吃力,那地球总是一起一伏的,像个庞然大物,同学们背后都叫他“河马”。 

特大号河马主任双手拥抱着“地球”在窗外艰难地踱来踱去,像个幽灵;他那从不修理的鬓发更使他像个凶神。我心里一跳,凶多吉少。政教处的是吃政治饭的;专抓我们学生中的“典型”,我从窗玻璃的反光里看见河马主任向郑老师招了下手,郑老师读到“很好,很好”时,河马主任大摇大摆地挺立在门口,向我招手:“你出来,白龙。” 

我明知大难即将临头,但还是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挂着笑。是的,我要做个有骨气的人。毛主席不是说过: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 

我一转身,把手挥过头顶,学着伟人的派头,英雄的风度,大声喊道:“别了!”再回首,只见同学们似乎都特意挺起了胸,有几个人也挥。郑老师呢?脸带微笑。无疑,那笑是苦涩的,无奈的。河马主任呢?那地球起伏得更厉害了,脸上那胖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甚至抽搐着,痉挛着。 

河马主任没把我带进政教处,而是校长室。年纪50开外的校长坐在两面国旗前恭候我。他全然不动声色,只是一个劲地吸烟,吐烟。他有一张娃娃脸,不显老,但头发几乎全白了。他因为是一校之长,他常穿西服,但从不打领带。他认为打领带是风度,不打领带也是风度。我当然只能是俯首帖耳地站立着,听天由命。河马主任在校长面前,也失去了平时在政教处那种威风和神气。 

“他就是白龙?”校长在一分钟之内,烧完一支“芙蓉”,冷冷地向河马主任发问。 

“是的。”河马主任也像学生回答老师的审问。 

“不是还有个什么‘孟空军’?”校长又点燃一支烟,眯着眼间。 

“是还有一个,我交给校团委去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交团委?只能由政教处直接抓!一竿子抓到底!”校长翻翻白眼,盛气凌人。 

什么大事?我有点懵了。 

“快去,另作处理!’”校长把烟头往烟灰缸一扔命令道。 

“是!”河马主任比我还可怜,怕丢乌纱帽?啊? 

校长被烟熏红的眼向我问了一下,毫无感情色彩地说:“坐下。” 

我坐在沙发上。我的心请不因此而轻松一点。相反,倒是沉重了几倍。我想,一般有问题的是进政教处,而我荣登学校最高司令部——校长室。一般的问题,总是由“两室”(教导处,政教处)大操大劳,校长从来不出面。只是在出大布告时,把校长大章往上面一盖。而此刻,校长亲自挂帅,坐镇。如此高的规格,意味着什么? 

一会儿,孟空军被河马主任带来了。我们虽然都低着头,但四目相碰了,我把两个拳头捏得很紧,牙关一咬,向他示意了。他似乎完全明白了我的暗示,右手的拳头小幅度地挥了一下。他正要在我的身旁坐下,河马主任一声吼:“挤在一起干什么?交流感情?” 

校长被香烟熏黄的食指一伸,说:“隔开,先留下白龙。” 

校长跷起二郎腿,右手搁在老板桌上,左手架在沙发扶手上。空调机的冷风,吹得他那零乱的白发,纷纷扬扬地飘散着。 

都不说话,我觉得有点寒意。 

“你爸爸上几天来找过我,是吗?” 

“什么时候?”我问。 

“编班的时候,是吗?” 

我点头。 

“我不在家,到庐山办点事。” 

我不置可否。 

“你爸爸又出差去了?” 

我点头。 

“你爸是我们家长委员会的,他是个开明而且精明的生意人,值得我学习。” 

我觉得坐在我跟前的不像校长,而像个说客。我想:你是不是想我爸也像王娜家一样给你再送上皮裤、皮鞋、皮袜? 

“你说话呀!”校长催促。 

“我不好怎么回答你的话。”我理直气壮地问答。 

“你……你……你是不是仗着你爸有钱?”他愤愤然,拍桌子了,“招商局,肥水……” 

“我爸有钱,碍你什么事?”我被激怒了,冲口而出,起身便走。 

我爸是招商局局长,他经常同外商打交道,他在物质上有所得,但非份之财,不义之财,从来不取。我记得,有个香港老小姐,为了占有那个黄金码头,派司机送他美金4万元。我妈说收下算了,一来给老小姐面子,二来也……但我爸爸不听信妈妈的。根据投资法规,爸爸把黄金码头租给了老小姐,但4万美金分文不收。就是这件事,使港台同胞深受感动,说我们市是个极优化的投资环境。就是人家送来的烟酒,他也一概不收受。我为自己有个这样的爸爸而自豪!我又怎能让人丑化我的爸爸呢? 

我刚冲出校长室,河马主任的地球仪出现在我面前,和我撞了个满怀,只差没将它撞破。他一把拦住我:“把你请到校长室来,是对你的优待。可你——你的态度要好些。在校长面前,还有什么说不清的吗?我们校长,几十年的老资格了,谁不知道他是高水平高才干的校长。再者,你爸是家长委员会的,他们又是朋友……” 

我知道,他和校长是一伙的,是演双簧的。一个为虎作伥,一个助纣为虐,一丘之貉。河马来得如此及时,像导演精心安排的情节。他一是为了讨好他的上司,一是为了麻痹我。我装糊涂,装感动:不住地点头。受制于人,有何办法?“龙游浅水遭虾戏”,我这条龙,现在被两只虾戏弄。 

大家都显得十分心平气和了些。 

“唉,如今的独生子女,不得了,都是这样,动不动就冲,发牛脾气。”校长自语。也许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尴尬。 

河马主任和我都不说话。 

“给他沏杯茶,大热天。”校长对河马主任示意。 

我捧着印有“奖杯”的茶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受宠若惊”。 

我不由得想起了电影、电视、小说中国民党审讯中共政治犯的那些情节,不由得暗中发笑。 

我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们这位老校长呢?还有年纪只比我大十几岁的河马主任呢? 

“现在,你坐好!”校长宣布。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 

“对了。还要冷静。”校长皱着眉头。 

我无动于衷似的。 

“不要再耍孩子气,我同你爸爸是熟人。” 

我无反响。 

“我问你答,有问必答,不得答非所问。” 

“注意态度好些,坐在你面前的是校长。” 

河马主任的话,不是为了维护我的利益,而是为了维护校长的尊严。他边说话,边从裤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药瓶来。我知道,那是速效救心丸,我奶奶也吃过。 

我心里有想法了:哪有如此驯服的政治犯? 

我的鼻孔“哼”了一下。 

河马主任很敏感,马上警告我:“白龙,校长面前,别耍小聪明。” 

我一翻眼:“我又怎么啦?!” 

河马主任认为我对他不尊,心里有点冒火了。板起脸孔来,那脸越拉越长,“国字”脸变成了黄瓜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故意望天花板,硬邦邦地回答:“不就是校长室吗?” 

“这是校长室!你要清楚点。”河马主任的地球又有点儿波浪滚滚了。 

“就是禁闭室又怎样?!哼,少见多怪!”我的调门不高,但力量很大,而且鼓起眼珠子。 

你!你!河马主任气得浑身抖动,他举起拳头向我冲来。校长怕问题弄大闹僵,连忙起身!桌子一拍,大吼一声:“都冷静一点!” 

大快人心!到底校长是老知识分子,有修养,河马主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到孟空军那里去看看。”校长指示。河马主任气鼓鼓地走了。我想,校长也怕闹出僵局,下不了台。 

“我们两个坐下来谈一谈,好吧?” 

我点了两下头。 

“问题不大,只要说实话就好办。” 

我又点点头。 

“我问你答,好吗?” 

我心里想,是答记者问还是受审?我不表态了。 

“听说对拆班编组,你们普通班有意见。是吗?”他吐了口烟。 

“大家都有看法,包括重点班在内。” 

“那编班名单是谁撕的。”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 

“那红榜是谁带头破坏的?”语气很重。 

“也是我!” 

“也是你?那孟空军呢?” 

“他没有带头。” 

“那你可英雄啰!”他的话里带刺了。 

“不够格。”我冷冷地回答。 

这时候河马主任进来了,向校长汇报:“孟空军在写情况,态度很好。” 

校长点头之后又审问我:“你们普遍班的有意见,可以理解,总有个认识和适应过程吧。你说重点班也有意见,那就会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毛主席和邓小平都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我决不说半点假话。” 

“重点班也有意见的,你能举例吗?” 

“我能举出好多。”我有把握地说。 

“有很多?”校长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视的微笑,眼眶里射出不置信的目光。 

“是有很多。大家都在质问:杜杰成绩一塌糊涂,凭什么——还有小D……”“嗯,还有吗?” 

“还有,重点班的王娜就因有意见而出走了。”我毫不在意地说。 

“什么?”校长惊得一跳,手中的茶杯坠地而碎,“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一字一停地说了第二遍。 

校长手中的香烟也落地了,严肃地质问河马主任:“有人出走你们政教处晓得吗?” 

“晓得。”河马主任哭丧着脸。 

“你晓得?”校长严厉反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告校长室?!你们把我架空起来了?好哇,瞒着我,这么大的事瞒着我。”校长黄灿灿的指头在河马主任的大鼻子前指指点点着。 

“不是那个意思。”河马主任反复申辩。 

“还不老实。”校长怒吼起来。 

我坐山观虎斗,幸灾乐祸。 

“家长找过你们没有?”校长的手在河马主任的鼻子前挥舞着。 

“找过。”河马主任低头回答。 

“为什么不向我报告?为什么?这是小事吗?有些事,鸡毛蒜皮的,你们就向我左一个请示,右一个汇报。这么大的事却把我蒙在鼓里,为什么?” 

“……”河马主任张口结舌,“我怕你批评。” 

“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你怕?躲脱?混蛋!” 

“我错了!” 

“教委知道这个事吗?”校长声音变小了。 

“可能不知道。”“可能?你们准备怎样?”“我们听校长的!”“听我校长的?你们是干什么的?饭桶!” 

“赶快到学生家里做好安抚工作。封锁消息!” 

“好,是!” 

“白龙,你坐在这里写。老实交代,深刻认识。”校长朝我一凶,但杀力不足了。 

“别忘了交出打恐吓电话的人!”河马主任补充。 

这时,王娜的父母来了。王老板沉着脸,王娜妈哭哭啼啼。 

我忙讨好校长:“他们是王娜的父母。” 

校长苦笑着,同王老板握手。 

校长向我挥手:“你回去写。” 

我做了个鬼脸,低声说:“别了,校长。” 

其实,我没有回去,我躲在窗外听。尽管空调机发出的声音不小,但他们的动静我听得十分清楚。 

“我真后悔。”王老板沉重的声音。 

“冷静点。”校长嘶哑的嗓音,从嘶哑的程度,可以断定他的情绪是极不平静的。 

“我不应叫孩子勉为其难。” 

“学习环境是重要的,不要后悔。我估计不会出事,所以做家长的心里也不要紧张。我们学校会想办法的。” 

“你们老师缺德!缺德!”王娜妈哭喊着。 

“请你不要责怪我们的老师,他们没有错。”校长的声音显示出感情的冲动。 

“怎么不叫缺德。我王娜去报到时,那班主任说,她是开后门进去的,要留到后面报。”叫喊声中夹杂着哭泣声。 

“是你孩子自己说的?是自己说的吗?” 

“我女儿不敢说,是她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们家长的。我女儿只会哭。你们学校里吃了我们的血汗钱,还要——太不讲良心了。” 

“做家长的冷静一点吧。听我讲讲情况。” 

“你跟我讲了好几次了,有什么作用?白讲了。我要人!我要人!我不听你那一套了。” 

“他们在基层,对情况比较了解。你息怒,让何主任说话。”校长的声音。 

“你女儿王娜的情况,我们政教处的比较清楚。在学校里,特别是年级里的情况,我们掌握得比较清楚。……只是,我们在家长面前不好赤裸裸地讲出来……”分明是河马主任的官腔。 

“啪”的一声,桌子拍响了:“我的女儿是我生的,我养的,她的深浅厚薄,我哪一点不清楚?你说……你说她如何如何,你们学校以前为什么从未和我们做家长的通过气?这是对革命负责吗?我今天倒是要请你这位大主任说个明白,我的女儿是偷过牛还是盗过马?是偷过鸡还是摸过狗?你说吧!你敢说,我敢听。我不再让我的女儿上你的校门,我给她一根绳子,叫她自己吊死在你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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