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恽突然笑了笑。
「喂,你在笑什么?我现在可是很严肃地在问你话,你到底在笑什么啊?」爰媛的心跳蓦地又开始狂乱,她急忙别开脸。
有哪个女人能够抗拒得了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她绝对不能。
就是因为不能,所以才会努力要自己别再痴心妄想、才会刻意不和他联络,就是怕自个儿好不容易平息的感情会很不争气地死灰复燃。如果不是因为他伤得莫名其妙,她才不会收留他。
「我在笑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话了。」即使笑容勾动了唇角、扯痛伤口,他依旧笑得极为潇洒。
是嘛,这才是她。在「美人馆」里的她,活像是假的一样,看起来像是个为上流社会特别量身订作的礼仪模特儿,让他不断地问自己,她到底是不是他当年的死党、好友。
「谁说的?我们昨天在美人馆就说过话了啊!」她没好气地回答,仍是努力地控制着双眼,不让贪婪的眼又飘到他身上去。
「那能算是交谈吗?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跟悦梦讲话,哪里有瞧我一眼?」摆明了是要跟他保持距离嘛。「当我是客人,也不用那么生疏不是吗?」
「哪有,那是因为那时是上班时间。」她强词夺理地解释着。
强词夺理又怎样?是黑是白都由着她解释,他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反正,她也没打算要接近他,如今会发生这种事,也不是她希望的。
「这么认真?」他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位爰媛了。
「大老板对我那么好,我尽本分工作是应该的,况且这工作是我的兴趣,所以一进入工作,我的心里就只有工作,其它的我都不想。」她简单地解释着。「不过,今天为了你,让我四年来头一次请假。」
她以为她还可以再领个全勤奖的……算了,一百个全勤奖也比不上他的命。一大早还发着高烧,她哪里敢放他一个人在这儿?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他笑嘻嘻地道。
感觉上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两个人斗嘴的日子实在是教他怀念,想不到音讯全无的十年后,他还可以尝到这种「原汁原味」,真是幸福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这件事,她才想起自己正在逼问他。「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说了老半天,害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啧,差点让他给混过去了。
「没什么事啊,我只是喝醉了,就这么简单。」他不以为意地道,唇角依旧漾着一抹笑意。「你如果忙就赶紧去上班吧,我待会儿会自动离开,要不然我的顶头上司会找机会整我。」
只是,离开这里,他要去哪儿才好呢?
脸上有伤,到时候跟那群没心肝的人碰面,一定会听到一堆刺耳的调侃,到时候又有一堆麻烦事……该上哪儿避一阵子呢?
不能到公司去,又不能回家,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你在骗谁?你这个样子叫作没事,你是在骗自己还是骗我?」她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三十八度五啊,大哥,你正在发烧啊!而且你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我就不信你能踏得出我家大门,更不信你还能去上班。」
想骗人,至少也要编个像样一点的谎言,不是吗?
曲恽一愣。「你不知道我从事什么行业?」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破绽。
不太可能吧!他出道满多年了,退居幕后虽有一阵子了,可是他当初也在唱片界缔造了好几项记录,算是个家喻户晓的歌手,她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个艺人吧……
然而听她的语气,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对了,她昨天看见悦梦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感觉上,她好像不知道她是炙手可热的实力派演员哩。
会有这么宝的人吗?至少宁倩尔或者是卯巧书会跟她说吧?
更何况,她从事美容业,多多少少也跟演艺圈沾得上一点边,至少也会听到一些客人聊起他啊,难道他真的已经那么没人气,如向情所说的,他已经变成一个演艺圈的米虫了?
「我怎么会知道?打一开始是我给你名片,你又没跟我说你是从事哪一种行业。」她微皱着眉。
她应该知道吗?又没人告诉她。
不过,依他的穿著看来,他应该是满吃得开的吧,应该也算是公司菁英吧,要不然怎么穿得起一身名牌?
挺难想象他成为公司菁英的模样,尤其他还有一头相当引人注目的长发。
「是这样吗?」他是没说过,但是这种事情应该不用说的,不是吗?
这下子他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能够那么自然的面对他了,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艺人,他该感到开心还是觉得失败?
「没错,要不然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在哪里高就。」
「我嘛……」既然她不知道的话,那就甭说了。「跟你一样,可以算是服务业。」
虽说不是很正确,但是相去不远。演艺圈是制造欢乐和喜悦的,所以勉强也可以算是服务业,让欣赏的客人感到快乐,对不对?
「服务业?」她蹙起眉。
哪一种服务业可以让他穿着一身名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身上的衬衫应该是今年春天新款的凡赛斯,就连裤子也跟他所穿的休闲西装是同一款。这身行头不便宜,严格说起来,她觉得很贵,是那种贵到让她狠不下心来购买的价钱。
但是,穿在他身上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哩。
「对啊,跟美容业一样,很努力地提供让衣食父母满意的服务。」这么说应该也很合理嘛。
观众和歌迷等于是他的衣食父母,所以他努力地制作新歌,或者是替其它人背书,让喜爱他的歌迷可以再一次欣赏他尽心完成的专辑,就某些方面而言,这也算是一种服务,对不对?
「衣食父母?」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难道说是……牛郎?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袋里只出现了这个行业,天啊,难道程悦梦是他的「恩客」,所以才会对自己一脸不善,才会拉着他转头便走?
说的也是,程悦梦的年纪比他还大,而且对他的占有欲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男女朋友……
难道他是被包养的?要不然光是一般的牛郎,加上目前景气又不是很好,想要穿这一身行头,很难。
这么一想,一切似乎都合理了,包括他脸上的伤。若说是因为两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而造成的,她更是觉得十分有可能。
那么,他真的是牛郎?
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包养他?她相信她有足够的钱可以包养他……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她才不是要问什么包养不包养,她只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行业。
「对啊。」他哪里说错了吗?
她把眼睛瞪得那么大,难道她一点都不觉得酸吗?
「那……我能请问你,程悦梦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知道她这样的问法是唐突了一点,但是她想要肯定她的猜想,免得误会他。
「不能算是。」他想了一下才回答。
当然不能算是,不过是讲好游戏规则后,暂时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说都不能算是男女朋友,但是她昨天却破坏了游戏规则,在他的脸上划下一刀。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她应该是不会笨到自个儿去警察局自首才是。
待会儿打电话跟她说一声,要她别干傻事,顺便让她知道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注定要出局。
啧,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搞的,明明在一起的感觉挺对的,她怎会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跟他动手动脚,说什么他对爰媛有感情。真是无趣,好像只要一扯到感情,再聪明的女人都会变笨。
这一阵子先躲起来好了,反正也玩了好一阵子,他应该收心了,不如先好好地休息一阵子,等到他脸上的伤好了再说。
「哦。」爰媛小小声地回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竟是真的。
他怎么会跑去当牛郎?虽说他挺爱玩的,但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奢华的人,不像是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他怎么会去当牛郎呢?
况且,他以前非常地厌恶女孩子,再漂亮的女生他都看不上眼,但现在却……
难道是环境所逼?
她知道他是个孤儿,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他才会一时走错了方向,让自己陷进糜烂的世界里。
「好啦,你不用想太多,你去上班,待会儿我自己会离开,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他正要起身,没想到竟被她一手压下。
「你在这里住一阵子吧。」她突然道。
不该再跟他接触的,她知道他对她,不,应该是说对所有的女人都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再和他相处下去,总有一天那段被她遗忘的感情,会再被他给挑超,但是她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吧。
先别说什么情人不情人的,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朋友,是朋友的话,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堕落吧。
或许她帮不了他什么,但是她会竭尽所能地去做。
「你要我住这儿?」他有点意外。
「要不然你身边有人能照顾你吗?」她反问着。「除非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叫你女朋友照顾你,那我就放心了。」
他是个牛郎,他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或者该说从来没有过。
「那就对了。」就跟她想的一模一样。「那你就留在我这里,直到你的身体康复为止。」
就这么办吧,尽管她很怕自己会惹「祸」上身,但是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可是你没有男朋友吗?」他挑眉问着。「你的家人呢?」
她会不会太大方了?
「不好意思,我很久没有男朋友了,至于我的家人,我爸妈已经移民加拿大,而我妹目前跑到加拿大去找我爸妈,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所以这段期间,我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说完才猛然想起自己替他买了一个便当。「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要不然昨天打了一些抗生素、破伤风疫苗,只输了一些葡萄糖,根本没吃东西、补充营养,再这样下去,我怕你的烧会退不了。」
快天亮的时候,他还突然发起高烧,简直快把她给吓死了,虽然现在状况比较稳定了,但总是要摄取足够的营养,由自体产生抗体比较奸。
「哦!」他让她慢慢地扶起,她还垫了个大枕头在他背后,让他半躺着。
感觉她的发轻掠过他的额,嗅闻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真是女大十八变,跟十年前差多了。
她已变得这般标致又吸引人,就不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会色心大起,把她一口吞下?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啊,死党是死党,但终究还是要防范他嘛,要不然太纵容他的话,到时候他万一干下蠢事,那岂不是亲手毁了两人之间的友谊?
「啊———」
曲恽被耳边猛然响起的尖叫声给吓得险些掉了便当,他不解地抬眼瞪着爱媛。
「我毁容了吗?」就算真的毁容了,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你的头发!」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左颊边的长发被削出了一个缺口,这下他非得把这头长发剪掉不可了。
是谁这么狠,伤了脸之外还削了他的头发,对方怎么忍心破坏如艺术品的他?
「哦,你说这个喔。」他摸了摸被削短的发,倒也不怎么介意。「反正天气愈来愈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把头发剪短一点。」
他老早就想剪了,是裴令谦那个家伙不准他剪,说什么这是他的卖点。啧,一个男人的价值难道是来自于一头长发吗?当初开始蓄发只是觉得好玩,谁知道他想剪时,他竟然拿合约书压他,啧,那个没人性的家伙。
但他现在不怕了,他说要剪就是要剪,让今年的春天过得舒服一点。
「你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她不自觉地摸着他的长发。「你应该留了满久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长?现在竟然要剪短……」
唉,她是不是应该检讨了?他的发丝居然比她的还细……
好心疼啊,谁把他搞成这副德行的?
「你不觉得男人蓄长发有点娘娘腔吗?」他反问。
不过是头发,又不是剪了就不会再长,有必要这么舍不得吗?
「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我是觉得你蓄长发挺有雅痞气质的,而且感觉上很适合你的型……」话说到一半,她突地发觉自己竟然忘我地抚摸着他的长发,她连忙把他的头发放下,佯装镇定地说:「是很难跟以前留着小平头的你联想在一起,还是你干脆再剃成小平头算了?」
天啊,他是磁铁、他是鬼!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便把她给吸引过去,又让她浑然忘我地抚摸他的发。
她要不要重新考虑留他在这里静养的决定?
曲恽不觉有异,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好啊,等我脸上的伤好一点,就理个小平头,让自己凉快一点,反正春天到了,夏天很快就来了,理平头刚刚好。到时候我再顺便带你一起去,我们一起理平头,让我看看你怒发冲冠的模样。」
「谁理你啊。」她努力地哈哈大笑,不想让他感觉出任何的异常。天啊,她真的要过这种日子吗?
她会不会是自找麻烦?
算了,平常心、平常心,她根本就不需要想太多。
第五章
「这样子看起来,你脸上的伤愈合的情况相当好,应该差不多可以拆线了。」宽敞的大厅里没有半点声响,只有爱媛关怀的问候。「我打电话叫我朋友过来帮你拆线好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到医院去。」
愈是近距离的瞧他,愈是可以轻易地发现他的俊美,然后感觉自己的缺陷……
不能说是自己有缺陷,而是因为他太过完美。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才会让人产生自己有缺陷的错觉,而他总是可以让人轻易地产生这种错觉。为什么两个相同年纪的人,身为男人的曲恽,皮肤非但没有比她差,甚至还比她的细致?
住进她这儿几天,因为无法洗脸,她只能以湿毛巾让他擦脸,而看他似乎也真是没有保养的习惯,为何他的皮肤可以这么漂亮?
老天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长得漂亮就算了,身材更是标准中的标准,几乎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怎么有人可以完美到这种地步?
「不用了,你帮我拆就可以了。」他佣懒地躺坐在沙发上,淡淡地笑着,睇着她瞪大了的眼。「我发现你老是喜欢瞪大眼瞧我,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听说他的魅力无远弗届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爱媛先是一愣,之后倏地退离一步、别过脸去。「我是担心你的伤势耶,你该不会自恋得以为每个女人都喜欢你吧。」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她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难道她有表现出什么迹象吗?
不对啊,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记得那么久以前的单恋?况且这十年来,她也谈过几次恋爱,虽说结果都不太如意,但这也代表,她已经拥有可以让人主动要求交往的条件了。光只是这样,就够让她感动了。丑小鸭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天鹅的,但是现在天鹅的面前居然还出现了凤凰……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浴血凤凰,不,或许该说是她自作孽,硬是把他留在身旁,就因为放不下他,所以才会让她许久未曾发作的自卑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不是自恋,只不过在我身边的女人总是会爱上我。」他顿了顿,「你该不会也被我吸引了吧?那可不行哦,你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如果真的不小心爱上我,我会很困扰的。」
开个玩笑嘛!如果人生里不偶尔加点娱乐,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尤其当他的脸受伤,又不敢踏出她的公寓……如果不是还有她,他会无聊到跳楼。
爰媛倏地歙下眼,又狠狠地抬眼瞪他。「下辈子吧你!」早就知道的事,干嘛老是放在嘴边讲?
「生气了?」他无辜地扁了扁嘴。「开个玩笑而已嘛,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待在房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好像是被你养一样,让你替我张罗三餐,我就像只可爱的宠物,每天等着主人回家……让我开一下玩笑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什么交情啊?你会因为这么一点事就气我吗?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