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迷地看着镜中的人影,既觉得想哭又觉得想笑。他知道该怎样引出她的美,将她所有的特质及个性做了最适当的调配,创造出一个她从不曾看过的自己,如此的女性化,又是如此的干练英挺。
但为什么他连看一下成果都不想呢?是没有兴趣,还是他早知会改造出什么样的她?而这样的她,仍是吸引不了他吗?傅歆想给自己一个不以为意的笑,镜中的美人儿却是笑得苦涩。当然了,他看过的美女太多了,她又算什么?
想到自己只能孤芳自赏,她敛回视线,焕然一新的惊喜早已被难过完全破坏。就当是做了场梦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圆了梦,然后就认命地回归现实,安稳度日。
整理好心情,她走出更衣间,外头没人,于是她走回另一边,却看到她意想不到的人——
方易爵坐在其中一张沙发,长腿交迭在前方的脚靠上,闲适垂于扶手的修长指间挟着高脚酒杯,见她进来,魔魅的眼因笑而弯扬,蕴上了深沉的眸色。
傅歆愣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出现?他不是在工作吗?他不是只打算让人将她打理好就当作是责任已了吗?
“过来。”他开口,懒洋洋的语调像在勾人魂魄,漾笑的俊魅脸庞从容自信,仿佛他不曾冷落过她、不曾消失一个月没有音讯。
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近,贪恋地看着暌违的他,如此伤人却又诱人沉沦的他。
方易爵放下酒杯,起身让她坐上沙发。
“我帮你化妆。”他打开茶几上的化妆箱,微微一笑,单膝跪上她所坐的椅面,挑起她的下颌。傅歆仿佛触电般震了下,下意识地后仰上身,直到贴上椅背,仍避不开他的体温和气息将她完全包围,他的膝盖就靠在她的大腿旁,即使她双膝并拢,依然透过布料熨帖着她。
“闭上眼。”方易爵先为她上保养品。“你的皮肤很好,白里透红,上粉是多此一举,你的眼睛又大又亮,画了眼线反而会不自然,只要一些些的眼影和睫毛膏就够了,来眼镜张开,往下看——”
即使是叙述性的言词,出自他的口中仍温醇得像在诱哄,她听话地张开眼,再眼帘半垂,感觉他用指腹沾染了眼影在她的眼窝轻轻点压,她想记住这一刻,将受到他呵护的感觉紧紧烙在心上。
上完眼影,方易爵温柔地为她将眼睫分段夹翘,再刷上睫毛膏,然后满意地看着她。
“只剩唇蜜就大功告成了。”勾起她下颌的指腹往上移,轻轻抚着她的唇瓣。
一丝麻痒在唇上泛开,傅歆完全没办法抬眼对上他视线,觉得口干舌燥,被他抚过的地方像有火在烧灼,她本能地润唇,却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手指,他的动作倏然停止。
“知道为什么唇蜜要最后才上吗?”他的声线变得沙哑。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回答,下颌就被勾起,被他用渴切的吮吻攫取了所有的呼息。
他的上身朝她倾近,托住她后脑的大手逼她仰着头,要她臣服地接受他的掠夺,火热的唇舌勾撩着她的回应,不让她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沉迷在他所给与的激情,直到他退开,傅歆才找回自己的神智。看到他一脸慵懒自若的笑,这段时间的抑压全一涌而上,让她难过地哭了出来。
“歆歆,怎么了?”一见到她的眼泪,原本气定神闲的傲然帅哥顿时惊慌失措,在她面前蹲跪下来。“为什么哭?我弄疼你了吗?”
傅歆没办法说话,她只是紧紧捣唇,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忍住了啜泣声,眼泪却滂沱而下。
为什么要吻她?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他的吻如此廉价,谁都可以给,这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她不是!她只想吻一个爱她的男人,如果不爱她就别这样碰她!
“歆歆……”方易爵急死了,想去拥她,却被她一脚踹开。
“别碰我!”泪水还挂在眼睫的傅歆一脸愤怒,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我来只是要让你报恩和还钱,省下你的虚情假意,这些我都不需要,把钱拿来,两万三千一百四十元,算你两万三就好,快拿来!”
即使眼影花了,睫毛膏糊了,那强悍的气势仍让她美得光彩夺目。方易爵被踹得坐在地上,手往后撑地,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
“隔了一个月才见面,你只想要钱?”他想她想得发狂,她却像个守财奴。
“不然呢?名造型大师我哪里高攀得起,你以为我会把你的话当真吗?”她嗤笑,说的却都是心里的痛。“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死缠着你不放。”
方易爵唇畔的笑意消失了。
“看到你自己蜕变得这么美,你的自卑感还是没办法消除吗?”他好气,气她被那些男人伤得深,气她不懂自己的美,气她要那么轻贱自己,最气的是为什么自己要爱上这样的她!
他犹豫过,曾经以为她不是玩得起游戏的对手,所以忍着不碰她,但当面临生死关头的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对她的爱已不只是一场游戏,他想和她天荒地老,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从不曾对任何人吐露的三个字诚挚地奉献给她,他一再一再地对她剖析自己的心,她却因为自卑怯懦,将它视若蔽屣,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被他说中痛处,傅歆心口一紧,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行为让她愤怒得忘了一切。
“这和我的自卑感无关!消失了一个月的人不是我,连通电话都没打的也不是我,女朋友一个换一个的人更不是我!”从敞开化妆箱里的镜子看到自己眼妆糊成一片的丑样,她僵住,忍不住又蒙脸哭了起来。
为什么她要在他面前崩溃?等回到家躲进房间要怎么哭就怎么哭,美美地离开不是很好吗?结果她全搞砸了,连难得可以留给她最后的完美形象都没了……………
她的眼泪像针,一根又一根刺进他的心上,方易爵叹了口气,怒气褪去,眼中满是心疼。他坐上沙发扶手,一感觉他的靠近,她立刻偏到另一边去,这一逃避的幼稚举动惹得她苦笑。
“我被媒体困住,这段时间我根本不能来找你,不然检方保护你的心血就全白费了。”他柔声解释,想让她的眼泪停下。
哪有人忙到连通电话都没时间打?她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但他很清楚怎么找她。“至少可以打电话啊………”明明是要严厉指责他,一说出口语气却弱得像在埋怨。
“我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忍不住跑去找你。”方易爵低低地叹了口气。“但想到这样会害到你,我只好忍耐,忍到晚上都睡不着还是一直忍耐。”
傅歆惊讶抬头,想看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哄她,在那双黑泓的眼里,她只看到深情,深邃而又澄澈的可以看见他的心。
怎么可能?他是情场得意的浪子,而她只是一败再败的输家,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夜不成眠?她想相信,却又不敢让自己相信。
“那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给paul?”她只好拼命找漏洞,想反驳他,也想唤醒自己别被他迷惑。
“我怕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把你直接吃了,哪还有什么耐性等你弄完头发?”他从扶手滑下,和她挤坐同一张沙发。“所以我只好接了工作强迫自己呆在某个地方,等时间差不多再过来。”
“你别挤我,衣服会绉………。。”她脸红抗议,结果被他干脆将她抱坐腿上的举止截断了话。
“我承认我有错,但你该对我多一点信心。”方易爵靠着她的肩窝低喃倾诉。“我爱你,这句话我不曾对别人说过,别把它还我。”
从他的语调听到伤痛,她的心激动不已。她竟然能让如此出众的男人为他倾倒?她竟伤得了他,却又怕自己不够资格拥有这样的幸福。
“为什么?”她不懂,她需要多一点佐证来说服她。
这小傻瓜,方易爵莞尔,附在她耳边温柔轻喃。“有谁能像你一样?坚强又脆弱,自信又自卑,可以逗我笑,引我开心,让我又爱又气,我不爱你爱谁?”
傅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她环住他的颈项,搂得好紧好紧。
“你帮客户化妆都是用那种姿势吗?”隔了会儿,她闷闷地传来一句,里面有着浓到化不开的醋意。
“只有你这个VIP才有这项礼遇。”方易爵低笑,而后笑意微敛,低声开口:“歆歆,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
傅歆抬头看他,在他脸上看到了认真无比的神情。
“我是个半演艺圈的人,有很多事不能像一般男友一样,但我敢保证,不管是肉体或精神上我都只属于你,除非我们分手,不然你看到再多的绯闻都不会是真的。”他知道这话说得很明白,有可能会吓到她,但他宁可让她清楚自己爱上的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分手两个字,傅歆心倏地揪紧,但她并没有别开目光,仍继续静静地听他说下去,她知道天长地久太过虚幻,他没用那种好听的言词哄骗她,而是诚实地讨论他们将会面对的未来,着一点让她感激。
“你太自卑,很有可能随便一张我和女星拥抱的照片就让你和我冷战,而那或许只不过是在打招呼。”他停了下,笔直地望进她的眼,“你能吗?对自己更有信心,确切地相信我深恋着你?即使一个礼拜没见面,或是三天没讲电话,仍相信我是属于你的?”
傅歆咬唇踌躇,没办法马上回答。她不是紧迫盯人型的女友,要不是分别一个月太长,而彼此的心意又还没真的确定,她也不会自寻烦恼痛苦了那么久。
但这个承诺还是很重,她真的怕,他所处的环境外在诱惑太多了,比她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他还是会爱着她吗?两个生活圈子不同的人真的适合吗?
可是如果不去试,她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一思及此,惶惑的心顿时定了下来。她绝不要连试的勇气都没有就放任他这么好的极品从她眼前溜走!
“我会尽量做到,但我没办法保证。”她扬起笑,回望他的坚定眼神再没有一丝犹豫。“试了才知道,不是吗?你甩掉我,或是我甩掉你,再不然就是快乐在一起,谈恋爱不都是这样?”
方易爵欣喜若狂,勾下她的头,把她吻到几乎窒息才放开。
“你好美。”他着迷地看着她,将她腮际的发丝温柔地掠至耳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盒。“Paul人虽烦,但他的技术可是一流的,把我要的全弄出来了。”
他从绒盒里拿出一个问号形的银色饰物,尾端垂坠着几片小小的金属圆片,他在她耳际抚弄一阵,再收手时,那饰品已经不见了,而她耳上多了种异物感。
傅歆倾身看向化妆箱里的镜子,发现那问号形的圆弧不见了,而金属圆片在卷发之间若隐若现,会在她动作时摇曳出诱人的光泽,就像戴了垂坠式的耳环一样。
“这是什么?”她惊奇地问。
“姑且称它为耳环好了。”方易爵自化妆箱里取出化妆棉和卸妆乳,开始帮她卸去脸上的残妆。“你没穿耳洞,夹式耳环不舒服又容易掉,这种直接挂在耳朵上的饰品再适合你不过了。”
“你真厉害,什么都找得到。”她仰着头、闭上眼,舒服地让他服侍。
“你现在才知道?”他起身将她放坐沙发,然后蹲跪在她面前,为她除去脚上那双不搭轧的帆布鞋。
“我穿高跟鞋不会走路喔。”她抢先声明。
方易爵大笑,从旁边的鞋盒取出一双漂亮的凉鞋它跟不高,最多三公分,而且又宽又稳,淡金色的鞋带镶有复古式的水钻,有种低调的奢华。
当他捧起她的脚为她套鞋时,他温热掌心贴住足掌的感觉让她心跳得好快,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女人,是个需要呵疼的娇弱女人。
勾上环扣,他带她来到一面丝绒帘幕前,原以为那片布幕只是装饰,一拉开,隐于后方的是一面全身镜。
她看到亮丽出众的自己,即使站在他身旁,即使周围的装潢如此高雅华丽,她也毫不逊色。
“我好美。”她嫣然一笑,向后靠在他怀中。
方易爵却是脸色微僵,抿紧了唇。
傅歆注意到了。“怎么了?啊,妆还没补……”她正想走回沙发,却被他揽住腰际带了回来,背后曲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也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抬头,在镜中对上他的眼神,燃烧炽火的注视令她双膝发软,就像是要将她身上典雅时尚的衣着焚尽,直接就在这里占有她。
“这是我家钥匙。”他把一串钥匙交到她手中,语气有着不自然的抑压,要忍住强烈的欲望已费去他所有的意志力。“我没办法开车载你,这样很容易被狗仔抓到。你打出租车过去等我,我很快就到,很快——”
她一点也不怀疑他所谓的很快有多快,因为从他身上所透出的慑人张力已逼得她快无法喘息。记下他给的地址,她拿着钥匙和大楼门禁卡,准备踏进他们的未来。
他为她披上披肩,让她典雅的穿着添上一些波西米亚的风味,也让她在微凉的天气可以保暖。走到门口,她玩心一起,故意倚在门边回头睨他。
“不帮我补妆了?至少补个唇蜜嘛。”她顽皮地嘟起唇,享受他为她欲火焚身的这一刻。
方易爵俊眼微眯,然后勾起魅人的笑,用温醇如丝的语调低喃:“相信我,就算补了也会被我吃的一干二净。”这等于也回答了刚刚他所提的疑问。
他故意停了下,视线挑逗又邪恶地溜下她的胸口、臀部、长腿,然后才对上她的眼,接下来他说的话,让她完全感受到玩火自焚的威力……
“建议你在出租车上把握时间好好欣赏这套衣服,因为,再过不久,我一定会马上脱掉它。”
第八章
进到他家,傅歆忍不住兴奋,点亮了灯,打量他的居所。
简约时尚的设计,看得出他的独特品味与风格,随手旋转的小物和随处可见的堆栈杂志带进了生活感,使得这里不像冷冰冰的华丽样品屋。
她可以想象他轻松靠坐沙发翻看杂志的样子,像只懒洋洋的猫,色着慑人心魂的笑……脑中浮现那幅景象,她不禁扬笑。
轻微的开门声使得他笑容僵凝,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不排斥和他发展到这种程度,但一想到要祼裎躺在他怀里,她的心跳就快到无法控制。
如果是在意乱情迷中自然而地发生关系,那她可能还不会那么害羞,但现在她是等在这里,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这种期待却又害怕的感觉,让她心慌到不知所措。
他会怎么吻?会怎么抚摸她?会怎么……傅歆的脸有如火烧,感觉到他已经进到屋内,仍鼓不起勇气回头看他。
一股温热靠近她,他的手自身后环住她的腰际。
“知道男人为什么送女人衣服吗?”沙哑的嗓音拂过她的耳畔,还有他沿着她曲线游移的爱抚,引起她阵阵轻颤。
“不、不晓得……”当他的唇吻上她的颈背,她必须咬着唇,才能忍耐不呻吟出声。
发现到她的反应,方易爵笑了,更是不住地在她的颈项处吮啮着。
他的吮吻仿佛夺去她全身的力量,她从不知道光是被吻着颈肩,就能让她虚软得像一滩水融化在他怀中。
“不要了……嗯……不要……”无法承受的阵阵酥麻惹得她开始闪躲,无法自己地发出撩人的求饶声。
诱人的轻呢声成了令人心神荡漾的催情剂,方易爵爱恋地欣赏着她因难忍情欲而咬着下唇的娇媚神态,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种满足感让他想要她想得发疼。他无法再忍耐,抱起她走向卧室。
傅歆气息凌乱,双颊晕红,全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她实在太丢脸了,连衣服都还没脱,她就叫成那样,搞不好他还以为她有多饥渴。
“你给我的钥匙是之前给黄可棠的那一副?”为了隐瞒自己兵败如山倒的事实,她刻意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来分散心思。
“我家的锁全换了,连门禁卡也重新设定,你拿到的是全新的。”方易爵将她放到床上,轻吻了她一下,然后退站在床沿前,面对她慢条斯理地脱去身上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