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总不能叫她一间间包厢闯进去吧?人还没找到,围事就会先将她架走了。
“酒喝完就回家。”外表改了,但本质还是没变,薛仕恺完全就事论事。“你们该做的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是玩这种明察暗访的游戏。”
“我试过,但没有用。”傅歆表情黯了下来。她已经无计可施了,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很显然不够,再多试一些。”薛仁恺视线朝远方一扬,挑起眉。“哦哦……”
傅歆身子僵住,不敢回头。“他看到我了?”她明明背对着包厢区,沙发还高至肩处,几乎把她遮住,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我想你最好过去。”薛仁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可不希望他气到冲过来。”
如果他会不顾众目睽睽冲过来,就表示他真的气到极点。傅歆深呼吸,鼓起勇气站起,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阴暗处,神色不悦地紧盯着她。
方易爵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他只不过走出包厢接个电话,却瞄到有颗头很像她,他还以为自己眼花,再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他不但没看错,她对面还坐了个型男!
看着头低低过来领死的她,他强抑怒气和妒意,不让情绪表露脸上。他不能在这里质问她,这里出入份子多,有什么事明天马上就会见报。
“现在离开到我家等我。”低低丢下一句,他像陌生人一样和她擦肩而过。
光从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就知道他有多生气了。傅歆叹了口气,再走回自己的座位。这样也好,至少他们有机会谈了。
“薛大哥……”她还在想要怎么开口,薛仁恺就已经站起。
“走吧。”他拿起账单,领先走出。
傅歆此刻没有心情和他争谁付钱,她只能对他感激一笑,心头被要如何和方易爵恳谈的紊乱思绪占满。
第九章
傅歆才刚抵达没多久,方易爵就回到家了。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你以为我会骗你吗?那个男人是谁?单独和一个男人上夜店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一进门他立刻爆发,火气十足的他完全失去平常惯有的轻松自若。
如果她想用情敌这种策略来挑起他的注意,她做到了,那情景让他妒火狂烧到想当场将她拖走!
“我……”傅歆被骂到没有机会开口,好不容易找到空档,才一发声又被他截断。
“别再到BarCode。”方易爵怒声警告。“别再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你这是在破坏我对你的信任。”
傅歆先是愣住,然后一把怒火开始熊然而上。
信任?那她呢?她付出了多少信任,他却视作理所当然,他有没有想过这些信任也是需要他做出一些体贴才能继续支持下去。
“为什么你可以去夜店我不能去?”她将心里的不满及压抑全都释放出来。“你跟朋友聚会,我也是啊,我有去妨碍你吗?难道我必须放弃掉我所有的社交生活,只能等着你兴之所至的宠幸吗?”
“别故意放大我的话,你很清楚我并没有限制你和其他朋友来往,我在意的是你和那个男人单独到夜店,而且是明知我在那里的状况下。”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方易爵抑着怒气解释。“别用这种不公平的比较来指责我,我之前已经说过,我没办法常常陪在你身边,但我也是尽量空出时间来弥补你。”
他说的傅歆都明白,她并没有拿一般人对男朋友的条件来要求他,只是能不能再多一点,让她看到他也有为这段关系在努力?
“我并不是要求你只专属于我,我知道你工作忙,但真的忙到只能拨片段的时间给我吗?”她从没抱怨过见面次数太少,或是通电话机会太少,她只是希望他是专注的、特地的把那一段时间给她。“你只是把我关在你家,只是为了你的方便一通电话就把我叫过来,我们交往到现在从没有出去约会过、没有在白天碰过面,这些你有注意到吗?”
“我说过,我不希望伤害到你。”他知道她很委屈,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公众身份拖累了她。“你想成为狗仔的追逐对象吗?你能容忍看到自己被放在八卦杂志里的关系表中,甚至被逐项品评优劣吗?我不想让你经历这些。”
“没那么草木皆兵吧?那时候我们还不是可以去看二轮片、买衣服,不要被认出来真的有那么难吗?”她很难相信他是为了保护她,但他防范的太多,反而让她觉得不安。“如果你觉得单独和我外出会容易被发现,或者可以用你和朋友的聚会当成一种掩护,人那么多,记者不会注意到我的。”
“人多嘴杂,消息更容易外流。”有些人能合作、能玩乐,就是不能信任,或许对方只是无心,但说出口的话就收不回来,也因此他才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事。
“那其他艺人呢?另一半非圈内人的艺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他们还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怎么能不让她多想?为了别人可以他不行?他不想让她曝光的原因真的是为了保护她吗?“我连家人都不能说,他们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只看到我在那么晚的时间接了电话就跑出去,他们有多担心……”
想到母亲那时看她的眼神,她忍不住哽咽。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应召女郎……”说出这句话,她也跟着落下泪来。
方易爵叹了口气,将她抱进怀中。“对不起。”
要她别对家人、朋友透露是他的要求,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花花公子的形象褪了些,狗仔不再对他的绯闻死盯不放后,他会慢慢在亲友间公开他们的关系,第一个要告知的当然是她的家人,只是,不是现在。
“我答应会空出时间带你去看电影、去吃烛光晚餐,别生气了好吗?”他柔声轻哄。用点掩饰、小心一点,偶一为之应该没问题。
“不是这样……”那安抚的话语让她的泪落得更急。她要的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他的想法,真正站在她的角度去看这段关系,但他还是不懂……
“歆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少了,别为这种事吵架。”他低头吻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
“我不是在跟你吵架。”然后他就会带她上床,这场沟通又不了了之,她不要再落入这样的模式!
她想把他推开,却被他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那更好,我们就不会闹得不愉快了。”不是他只想得到性这件事,而是结束后看着她偎在他身边漾着满足的笑,他会觉得自己可以带给她快乐,让他对她有所亏欠的歉疚没那么重。
“放开我……”她开始挣扎。别这样对她,只是将她的努力完全摧毁。
“嘘,你要的。”他将她放倒在床上,除掉她身上的衣物,用触抚轻易挑起她的情欲。
“住手……”泪不断从眼角落下,她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心里极端痛恶他用性当成安抚她的手段,但身体却又本能地涌起了回应。
“歆歆,我爱你……”他熟知她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丝感觉,他让她趴伏着,而他倾身跨在她的臀际。
这是他们最爱的姿势,他可以尽情的以唇和手肆虐她毫无防备的颈背,任何一个触动都可以让她敏感地拱起身子,狂野凌乱的发会覆住她的脸,只在仰首娇吟时才得以窥见她诱人的忍耐表情。
那星眸半垂的媚态每次都会让他的身体涌起狂潮,尤其是她埋首枕间,双手因承受不住激情而紧紧抓住枕头的举动,他仿佛可以感受到她所体会的欢愉,这是最让他意乱情迷的时候。
“求求你不要……”她哭泣低喃,做着最后的努力。
她不想,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但要是这次又以上床当成结束,那他们之间就真的玩完了……
方易爵踌躇,他想放开她,但她的反应又让他想继续下去,她对他是有感觉的,并不是厌恶他的触碰,或许她只是在闹脾气吧?只要他安慰她,用拥抱填补她的不安应该就没事了。
他爱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也可以从他对她的疼爱感受得到。
最后,他还是决定不停手,这一次,他更加留心她的每一分反应,忍耐着不让自己满足,将她推上极致的巅峰后,才放任自己得到了快乐。
他却不晓得,他所造成的快感越大,她所受到的伤害与折磨也就越深。
结束后,傅歆依然趴伏着,她闭着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下,她觉得自己被鞭笞得遍体鳞伤,心成了碎片。
“歆歆……”方易爵坐在她身边柔声轻唤,伸手轻抚她的背,等待着她像以前那样,回过头给他一个疲惫却甜美的笑。
良久,傅歆撑起身子,她没抬头,只是低低说了句……
“我们分手吧。”
方易爵的笑僵在唇边,怔愕地看着她。
她深吸口气,回头看向他,那张泪痕交错的脸,是如此坚决冷静。
“到此为止,我们分手。”
唱片公司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气氛。
准备被当成秘密武器推出的甜姐儿新人如坐针毡,脸上的笑僵到不行,而一旁的工作人员个个如临大敌,不是为了讨好那位甜姐儿,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造型大师方易爵身上。
“丝巾错了,她身上那条是宝蓝色,但会议最后定案的是孔雀蓝,我带来的也是孔雀蓝。”方易爵的指正是如此轻描淡写,没渗进丝毫怒意,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皮全都绷紧。
大家互相猛使眼色,终于推出一个当敢死队。
“方哥,孔雀蓝那一条在试装时不小心弄脏了,所以……那个、总监是觉得这一条也很OK啦……”说到最后,她连公司高层都搬出来暗示他高抬贵手。
原先那一条丝巾,问遍全省都找不到货,他们只好拿另一种颜色想蒙混过去,同厂牌、同样式、只不过颜色差了一咪咪,连摆在一起都认不出来哪条是哪条,谁知道眼尖的他还是看出来了。
方易爵不置可否,继续打量,新人正襟危坐,连气都不敢吭一声。
“头发长度不对,整个飘逸感都被破坏了,Pau呢?”他微拧起眉。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我马上叫他来!”有人打手机,有人打沙龙的电话,恨不得能立刻把罪魁祸首抓来。
任由他们忙去,方易爵走向一旁的小休息室,一边拿起手机。
“Jim,记得你们有一件勾边的真丝丝巾吗?我需要孔雀蓝,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到——”
门一关上,全部的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们不是说他人很幽默风趣的吗?”新人小声的问,期待与现实有落差,再加上周遭众人的诡异反应,她有些被吓倒。“怎么跟你们说的都不一样?”
“他是啊,可是……”带她的美女经纪人一脸哀怨。
她和方易爵合作过很多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每个女孩子都会被逗得心花怒放,欢笑声不断,而且他的能力又是无人能望其背项,唱片公司肯花大钱找他来帮旗下艺人打造,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还拼命空出时间赶过来,想说能藉此机会和帅哥聊聊,结果……唉……
“之前听人说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压低音量。
方易爵染上大头症——这个消息在业界迅速传开,是还没听说有什么拿乔发飙的骇人事迹出现,但光是那招牌的迷人笑容没了,就是一则天大的新闻了。
他要求完美的程度无人能及,平常在他慵懒笑语的包装之下,大家被迷得昏头转向,只要最后能得到他一声称赞,再怎么辛苦都心甘情愿。但当包裹在外的诱人糖衣消失了,追求完美的举止就成了龟毛难搞,即使他没骂人,那笼罩全场的无形压力也够大家受了。
“不是听说之前他心情好得很吗?”又有一个人提供小道消息。
黄可棠那件命案水落石出之后,方大师每天都春风满面,比起以前的魅力十足还多了分和蔼可亲,谁知道好景不长,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和他共事顿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会不会是消息平静下来后,他觉得自己的风头没了,所以不爽了?”
“但他的工作还是很满啊,而且前两天不是还和某个美艳女星出游吗?事业爱情两得意,有什么好不爽的?”
“那不然就是觉得自己红了,不屑我们这些小牌了,大头症害人不浅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地精彩热烈,完全忘了那个暂时退到小休息室的男主角。
“Jim,谢了,我欠你一次。”运用关系紧急调到那条丝巾,方易爵正好回去会议室,顿了下,他转为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外面的街景。
他知道现在会议室里一定议论纷纷,也知道只要他一他进去,马上又会回到一片肃穆的气氛,他决定别那么快回去,让神经紧绷的工作伙伴们可以喘口气。
原本人见人爱的他,如今成了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难搞份子,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快三个礼拜了——自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天起。
忆起她那时的表情,方易爵闭眼,按在窗面的手紧紧握拳,任由强烈的愤怒及痛苦侵蚀他的心。
他从没将分手看在眼里,合则聚、不合则散,不管是他或对方,只要有人觉得不适合,那就轻松放手,死缠不放有违他的原则,于是,她提出了,他就答应了。
却在之后的每一刻、每一夜,只要看到任何可能会让他想起她的事物,他都深深懊悔。
他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只是随口说的气话,只要过个几天她就会告诉他她想复合,他等着,满怀希望地等着。
他老是把手机握在手上,怕稍不注意就会漏接她打来的电话,去夜店时,总会不自觉地走出包厢,希望能看到她像上次一样缩在某个座位里偷偷来查他的勤,然后被他就出来,她会窘迫地承认她不能没有他。他幻想得很美好,等待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两天后,一个挂号小包粉碎他所有的期待——她寄还了他家的钥匙和门禁卡。
一开始,无法接受事实的他还想用快乐来掩饰自己的悲痛。
想他方易爵是何等人物?他还会缺女人吗?少了她,他也不用常常被电话追踪,爱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从今以后他自由了,她提出分手让他想开三瓶香槟王来庆祝自己摆脱麻烦!
但这样的自欺甚至持续不了一天,和朋友在夜店狂喝后回到家,看到曾经和她依偎缱绻的沙发,他顿时崩溃,发疯似的把看得到的东西全砸了个稀巴烂。
隔天,他再也笑不出来,大头症的传闻也开始不胫而走。
他难过,然后逐渐转为愤怒,气自己对她如此牵肠挂肚,而她竟这么轻易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刻意约女星单独吃饭、刻意挑狗仔出没的名店、刻意坐在容易被拍到的位置,一个礼拜内他上了两次报,还都是跟不同的人,他敢打赌她绝对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结果他输的彻底,他的手机里依然不曾出现她的来电显示,更别说是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几次他忍不住煎熬想打电话找她,但每一次只差按下通话键,傲气和怒意又逼得他把等待拨出的号码整个清除。他不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男人,何况提出分手的人是她,他如果再去求和不是很窝囊吗?他绝不打!
他非常确定自己没错,但每当因思念她而辗转难眠时,他就好痛恨那该死的骄傲。骄傲不能给他温暖,不能给他慰籍,不能给他欢乐,只有一张冷冰冰的床和漫长寂寞的夜,他却还是拉不下脸。
以往,即使是由对方提出,他也不曾问过分手原因,但现在却想问——为什么?
他不懂,他到现在还是不懂,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轻易就说出分手这两个字?她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吗?就连他的绯闻也没办法引起她的一丝嫉妒了吗?为什么她的爱情能消褪得那么快,在他还如此深爱她的时候!
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一起同生共死,只不过是起了几次小争执,为什么她能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她要他陪、希望能去约会,他都答应了不是吗?
他想做个干脆的男人,想象以前一样把它当成一场游戏,玩得开心,忘得开心,可是他怎么都忘不掉。他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