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海枯石烂-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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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海枯石烂-02-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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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由我求亲。〃

杏友笑,〃他不知几时才肯离开学校。〃

〃那么明天才亲口同他说。〃

杏友高兴得再三落泪。

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太顺利了?太凡好得不像真的事,大抵,都不是真的。

庄杏友都没有想到。

年轻就是这点累事,不过,年轻也是这点好。

周星祥自跑车后尾箱取出冰桶进屋,开了香槟,斟在杯子里,与杏友碰杯。

他轻轻说:〃直至海枯石烂。〃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窗外传来歌声,一把缠绵的女声在唱:〃直至河水逆流而上,直至年轻人不再梦想,直至该时我爱慕你,你是我存活的理由,我所拥有都愿奉献,希望你亦爱我,直至……〃

他俩不约而同探头出窗外张望。

原来街上停看冰淇淋小贩的三轮车,他开启了小小收音机,电台正在播这首歌。

庄杏友与周星祥相规而笑。

杏友想,到了八十岁,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周星祥那一晚并没有等到庄老师回家,他在深夜告办。

杏友累极入睡。

天蒙亮,她忽然觉得不安,惊醒,立刻起床去看父亲,他的挂室却是空的。

杏友立刻看时间,是早上七时正。

她浑身突然冰凉,有不烊兆头,双手颤抖地拨电话到学校找父亲。

校务处电话响了又响,无人接听。

杏友连忙更衣,匆匆出门,预备到学校去看个究竟。

她开门冲出去,一头撞到一个大汉身上。

那人连忙扶住她,杏友无比惊慌,那人穿看警察制服。

他问:〃你是庄郁培先生的女儿?〃

杏友一颗心自胸膛跳出来,〃是。〃

〃请随我来。〃

〃什么事?〃

〃庄先生在校员室昏迷竟夜,今晨被同事发现,已经送进医院。〃

杏友这一惊非同小可,忽然之间,耳朵不再听到声音,只会险险响,接肴,双腿渐渐放软,她缓缓蹲下,终于咚一声跌坐在地。

一边理智还微弱地间:庄杏友你怎么了,快站起来,父亲在医院等看你呢。

可是她挣扎半晌,双腿就是不听话。

她急得满面通红。

幸亏那大个子警察见义勇为,用力一拉,把杏友扶起来。

〃不要怕,庄小姐,你父亲已经苏醒。〃

杏友双手不住颤抖,她口吃:〃我、我……〃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

警车把她载到医院,她走进病房,看看父亲躺在床上,鼻子手上都搭着管子。

杏友惊上加惊,只见父亲一头蓬松白发,双颊深陷,一夜不见,宛如老了廿年,她几乎不认得他。

但是忽然之间,她的步伐稳定了,一步一步有力地走近父亲。

她握住父亲的手。

庄郁培睁开眼睛,看到杏友,欢畅地微笑。

〃如璧,你怎么来这裹,杏友由谁照顾?〃

如璧是她母亲的名字,杏友连忙说:〃是我,爸,是我。〃

庄郁培像是没听见,自顾自讲下去:〃如璧,别担心,我会找到工作,我有信心。〃

〃爸,爸,是杏友,是我。〃

庄郁培微笑,长长叮出一口气。

他闭上双眼,像是筋疲力尽。

杏友整个胸膛像是被掏空一样,她想寻个黑暗的角落缩看躲起来,永远不再面对天日。

此刻她却勇敢地握紧父亲的手不放。

庄郁培犹自轻轻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

医生进来,〃庄小姐,请过来说几句话。〃

杏友只得走过去。

〃庄小姐,你父亲情况十分严重,你得有心理准备。〃

杏友唇焦舌燥,未能说话。

〃他脑溢血,俗称中风。〃

杏友张开嘴巴,又再合拢。

医生再也没有话可说,杏友静静回到父亲身边。

庄郁培反复地说:〃如璧,你来了,杏友由谁照顾?〃

杏友这才醒觉,也许母亲真的在病房里,她特地来接丈夫同往一个更好的地方。

杏友跪在父亲病床边,〃妈妈,你真的在这里吗?〃想到父亲终于可以与爱妻团聚,也许不是坏事,他苦苦思念她多年。

〃妈妈,我也可以跟着一起来吗?〃

没有回音。

这时,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叫:〃杏友。〃

她转过头去,看见周星祥站在她面前。

〃杏友,〃声音中充满怜爱,〃不要怕,你还有我。〃

杏友再也忍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周星祥紧紧抱住她,把她的脸按在胸前,〃嘘,嘘,别吓到庄老师。〃

杏友不住抽噎。

〃我一早到你家,没人应门,急得不得了,找到庄老师学校去,才收到坏消息,我已与医生谈过了,否友,我会接手,你别害怕。〃

庄郁培一直没有完全苏醒。

下午,学生络绎不绝地来采望他,多数只在床边逗留一刻便离去。

杏友这才知道父亲是这样受学生尊重。

第二天,庄国枢太太先来。

看到周星祥,有点意外,颔首招呼。

这位端庄大方的太太努力与病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尽力安慰杏友。

〃你那房的叔伯可有什么表示?〃

杏友冷冷地摇头。

〃杏友,我们愿意鼎力帮忙。〃

杏友倔强而坚定,〃谢谢你,我自己会办妥一切。〃

〃有需要通知我。〃

杏友送她出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本来已在弥留状态的庄老师忽然伸了一个懒腰,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哎呀,大梦谁先觉。〃

杏友连忙过去叫他,〃爸,爸。〃

庄老师微微笑,声音像一条丝线般细:〃如璧,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那笑容剎那间凝住,有点诡秘,有点凄惶,杳友立刻知道父亲已不在这个也界上。

她想撕心裂肺地尖叫渲泄心中的悲痛,可是一时间只能够呆呆地站着。

周星祥走近,握住她的手。

那天晚上,庄国枢亲自到清风街来表示关切,杏友又一次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放下的一张支票,也被杏友稍后寄返。

周星祥办事能力叫杏友钦佩,他镇静敏捷,从来没有提高过声线,已经十分妥当。

家里继续有庄老师的学生前来慰问。周星祥一一招呼,他说:〃我也是庄老师的学生。〃

家裹热闹了一阵子,整天都有人客陪杏友说话,周星祥唤人送考究的茶水糕点糖果,客人坐得舒服,一两个小时不走。

杏友的悲伤得以压抑下去。

这才想起,〃星祥,你不是应该回家去了吗?〃

他笑笑,〃没关系,这里有要紧事,我多陪你一阵子,杏友,我们到欧洲散心可好?〃

杏友征住。

〃先到伦敦,再去巴黎,你不必带衣物,我们买全新的。〃

对周星祥来说,讲同做一般容易,他立刻替杏友办妥旅游证件,带着她上飞机。

那一个星期,无异是庄杏友一生中最恢意的几天。

他们住在皇家伦敦摄政公园的公寓内,天天到最好的馆子吃各式各样名菜,杏友一切听他的,他从不叫她失望。

有时一掷千金,有时不花分文,逛遍所有名胜,他们同样享受露天免费音乐会,可是也到夜总会请全场喝香槟。

自早到晚,两个年轻人的双手部紧紧相缠,从不松开。

〃杏友,快乐吗?〃

杏友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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