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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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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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 
叹口气,大约人闲下来总是会回忆往事。堇色试图让自己不再为失去的快乐时光而怅惘,她仔细嗅着竹子那种独特的香气——比青草的味道要凛冽,虽然清高,但是绝不孤傲,或许回去以后可以尝试调一款竹子味道的香水。堇色开始职业化地思考,怎样的香料调配可以得到这种味道?如果这种香味调配成功了,应该适合性格冷冽的男人吧?对,如竹子般有风骨的男人!堇色微笑。 
一边想着,堇色心情愉快了起来,用力荡起了秋千。风抚摩着皮肤,痒痒的温柔。堇色荡得更高了,在高低转换的瞬间,甚至能越过一些低矮的植物,看到马上就要全部露出脸来的太阳。 
又一次上升,堇色用力荡着,突然,听到“咔哧”一声,似乎是什么断裂的声音。堇色稍微困惑,瞬间便明白这声音从何而来,不敢再用力,却还是被惯性抛了出去。前面便是几簇蔷薇花的茎叶。堇色心里哀叹,真是乐极生悲!索性闭上眼睛,等待跌落时的疼痛。 
可她跌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强健有力,两个人被她落下的冲击力带着一起跌倒。堇色先是奇怪,待闻到了那股熟悉的Tiffany香味,心里明白了这是谁。如果注定要发生这样老套的桥段,至少对象也不要是他啊。瞬息之间,心思转了好几个弯。但到底是他救了自己,于是堇色睁开眼睛:“谢谢你。” 
映入眼帘的,是这个男人难得的笑容,竟然纯净而温暖,不带平日的嘲讽和不怀好意,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单纯的意味。堇色眨了眨眼,立刻回过神,从他怀里挣脱,连连退后了几步。 
古沧海也站起身,笑容敛去,又恢复了平日深沉的面容,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说着抬了抬左边的手臂,轻轻皱了下眉头。 
堇色注意到他左手臂上,赫然扎着好多根刺,留下了几个血点,关节处还有擦伤。而在那手臂上,还依稀看到一条长长的疤痕,很淡,显然是陈年旧伤,可是从那长度不难看出,当日该是被尖锐的东西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堇色愣了一下,说:“你的手臂,我想应该尽快处理一下。” 
古沧海却满脸不在乎:“小伤,不碍事。”恢复了悠闲的样子,却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去。 
两个人第一次没有冲突地站在一起,加上周围静谧的环境,堇色突然感到有些尴尬。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一直被视为敌人,一旦他表现得如同朋友一般,便立刻让人不能适应,非常别扭。 
为了避免尴尬,堇色问:“古先生似乎病重,你不去看看吗?” 
古沧海却淡然答道:“不必,医生和很多人守着,况且他一直想见的人,不是我。” 
堇色并不惊讶,看来他与古永年的关系,还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冷淡而疏远。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是她可以过多干涉的,便不再开口。 
古沧海却继续说:“我与父亲一向不亲近,似乎他心里一直有个地方容不得我们进入,其实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我也不例外。”说完,自嘲地笑,“今天他病了,我突然想来这里瞧瞧,看看到底有什么稀奇。”然后,脸色严肃起来,刚才那一瞬间轻松友好的表情逝去,话锋一转:“他对你来这里却没有说什么,看来你对他来说,真的很特殊!”眼神凛冽,带着深意。 
堇色不明白这个男人情绪怎么会变化这么快,似乎又变回到囚禁她的那个人,令她心里不舒服。于是说:“我该回去了。你要不要回去?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又看了看他左臂上有些凝固的血块,堇色稍微离他远了些,血腥气总让她有很深的恐惧。 
古沧海观察到了她的反应:“你怕血。”语气肯定。 
堇色抬头看到他探究的眼神,扭头避开,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跑过来,喊着:“池小姐,老爷想见你。”那人看到古沧海也在,愣了一下,说:“少爷,太太让您也过去。” 
难道是古永年有什么不妥?堇色变了脸色,而古沧海,深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待到堇色与古沧海踏进古永年的卧室,床边已经围着好多人。一位中年医生和一个护士还在床前为古永年做检查。Linda和John也赶来了。John一见到她立刻微笑示意,招手让她站到自己身边。堇色正欲走向他,询问那日他为何不辞而别,突然看到床边立着的古太太正看着自己,眼中充满敌意。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了离床比较远的地方。 
Linda这时在一旁惊乍:“沧海的手臂怎么了?这么些年,你总是弄得带伤着回来。也不收拾一下,让爹看到了,又要生气。”脸上带着笑,却连堇色也听得出浓浓的讽刺。 
古太太立刻回敬:“沧海受了伤仍旧来看他父亲,永年怎么还会骂他?”顾着与Linda斗气,眼睛只扫了一下古沧海的手臂。 
堇色觉得不安,伤是由她而起,至少自己应该说明今天的情况,赶紧解释:“是我不好,从秋千上掉下来,古先生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John连忙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有没有伤到?” 
堇色连忙摇头,说:“现在这里刚好有医生,待会儿可不可以让他们帮古先生处理伤口?”然后又转身看看那沾满灰尘和血迹凝固的手臂。 
她内疚和关切的目光,两个男子都注意到了。John拉着堇色站向Linda那边,说:“外公一直以来都有冠心病,今天一大早又发作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要送医院……” 
正在他说话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叫我沧海。” 
堇色与John都愣了一下。John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医生早就建议外公做心脏搭桥手术,他却总是不同意。待会儿他若醒来,你劝劝他。”一边专心解释,一边瞥了古沧海一眼。 
而回复他的,却是古沧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到John拉着堇色的那只手,笑容里掺进了一丝凛冽。 
John握起拳头,看着正担心地注视着古永年的堇色,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子,有时极其聪明,有时却又糊涂。自己对她的好感,是一开始便明明白白表露了出来,她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想到这,John不禁黯然。 
他这些心思,堇色却是完全没有觉察到。她只是专心地看着床上脸色青白的古永年和正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上次在书房见到的矍铄老人,此刻是如此虚弱。想到在自己悲泣时他给予自己的安慰,心里酸涩,他对自己到底是不坏。不管怎样,他对外婆曾经有过一份深厚的关爱吧?堇色总是相信,能纯粹地爱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能在爱的人不在身边时维持几十年的牵挂,更是难得! 
这两日对他的刻意躲避似乎有点矫情,他爱的是外婆,看到一个与外婆相似的女子,多一点关注总是无可厚非。况且他想念的那个女子,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感怀中,堇色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要对他好些,就算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也该如此。 
过了一会儿,那个中年医生停了下来,问:“哪位是池堇色小姐?”堇色回答说:“我是。” 
医生点点头,说:“刚才病人说想见你,我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你可以先守着他,待他醒后注意不要刺激他。”随后又对其他的人说:“你们请跟我出来,我讲一下古先生的状况。”又交待护士注意古永年的血压。” 
古太太似不愿出去,但是医生说:“病人情况还不稳定,这个时候顺着他的心意才好。”她没有办法,只好随着Linda一起走了。 
John关切地拍了拍堇色的肩膀,也出去了。这时堇色突然想到了古沧海的伤,对护士说:“护士小姐,麻烦你给古先生的手臂处理一下。” 
正准备走的古沧海听到堇色的话,转身顺从地坐下。护士拿着药箱坐在他旁边,查看伤口,用镊子一根根取出蔷薇花刺,放在桌上。刺本是灰褐色,浸了血,此刻染成了暗红色,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分外鲜艳。堇色忍住不舒服的感觉,仍然站立不动,神情专注地看着护士的动作。 
古沧海全然不在意地任护士操作,反而注视着堇色的表情。 
很快包扎好了,护士收起药箱,到一旁照看仍然沉睡的古永年。古沧海起身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弯腰将桌上十几枚带血的蔷薇花刺尽数收入掌中。堇色惊讶:“你干嘛?” 
古沧海看着她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走近一步,摊开手掌,楔形的一枚枚花刺,大小不一,静静卧着。他低声说:“性格奇怪,有时软弱、有时强硬,爱吃中餐,喜欢各种香气。不过,我刚刚发现一点,也许连你也不知道。明明对老爷子不假辞色,看到他这幅样子,刚才却又悲伤又怜悯。明明忘不了对我的怨恨,却因为这点伤,对我又格外地关心些。”他的神色实在古怪,有一点点得意、一点点深思,更多的却是一种势在必得的霸气。 
堇色退后一步,不知如何作答。他却继续说:“池堇色,你心很软呢!留着这些刺,便是要提醒你——我曾经为你受过伤。”说完,笑笑准备离开。 
堇色却反应过来,有些愤怒,明明自己只是好心,不乐意欠别人情罢了。但他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他帮了她,她便须感激涕零?况且他也只是受了点小伤,想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吧? 
于是,堇色大声说:“古沧海,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不过受了点小伤!” 
古沧海转身,凝视着堇色的怒容,说:“放心,我还没到以伤来要挟你的地步,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对你关心的人无法真正划清界限。对老爷子是,对杰恩是,对我,亦是!”停下来,看了看缠着纱布的手臂,又说:“如果这样的小伤你不放在心上,那大些的伤口又何妨?我不在乎为你受什么伤,只要那伤口能让你足够内疚。”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堇色一人,立在屋内,心绪起伏。 
这个男人,不光有强硬的气势,更有敏锐的观察力。不可否认,他说对了。她池堇色最是看不得别人为自己做些什么,心里会有包袱而感到不安,总要找机会回报。即使是与好友阿梨一起吃饭,也总是两人轮流付帐。这个男子却让堇色深感不安。他是在暗示,他将要为所付出的索取回报吗?堇色愕然、茫然。 
正当堇色思考着古沧海刚才的话时,护士悄声地对她说:“你可以坐在椅子上等,古先生一时还不会转醒。”善意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好奇。这个东方的女孩子,与刚才那个英俊男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即使她不懂中文,但是那男人看向她的眼神不会骗人,那分明是爱的讯号。可是那个男子似乎不会表达呢,那么强势的神情。 
堇色舒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古永年,问护士:“他大概多长时间能醒来?” 
护士回答:“镇静剂的效果,大概要再过一到两个小时吧。小姐,您是古先生的亲戚吗?我以前来从未见过你。” 
堇色发现不好解释她与古永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说:“不,他是我一个长辈的朋友。” 
那护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他一定很喜欢你。刚才给他注射镇静剂之前,他坚持要见你。” 
堇色没有再开口,只是对着这个好心却直爽的护士笑了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古永年发出了呻吟声,护士立刻利落地起身向前,检查他的血压以及脉搏情况,问道:“古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古永年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护士,却没有回答,只是吃力地向旁边看去。堇色已经起身立在了床边,看到古永年似乎在寻找什么,她急忙开口:“古先生,您不要动,我在这儿呢。” 
古永年点点头,试图坐起来。护士熟练地将一个枕头塞在他背后,扶他坐起。 
古永年声音很虚弱:“我刚才倒下的时候,明显感觉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抽离,我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不能挺过去。不过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正好可以去见阿凤。可是却突然发现,我记得她爱穿的衣服,她唱戏时的腔调,却独独记不得她的面孔了,她的眉毛什么样子?她的眼睛怎么看我?竟然一片模糊……”他喘息着,“我不能这样走了,我不能到另一个世界却不认得她。看到你,我就踏实了。阿凤,就是跟你一样,有这样的面孔。”说完,眼睛更是一瞬不动地看着堇色。 
堇色心酸,她原本与外婆只有六分相似的,更何况气质也不尽相同,可面前这个老人,却执拗地认定,自己就是拥有外婆一样的面孔! 
她微笑着,说:“古先生,您不要多想,医生说如果您肯做心脏搭桥手术,就不需时时担心发作了。何不听从医生的建议试试?” 
古永年却只是黯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颗心脏,早已不堪重负了。手术?还是罢了。”说完,疲倦地闭上眼睛。 
堇色还想再劝,但护士示意她别再说话,可以离开了。正要走,古永年又说:“阿堇,暂时留下好不好,我这把老骨头没几日好活了。况且你外婆临终前嘱咐我,若找到你,定要好生照看你,我也答应了她的。你放心,我就当你是我孙女一样,你若觉得闷,就让杰恩常常来看你。至于沧海,现在让他放你也是很难,只有日子慢慢过去,他会松口也说不定。”一番话合情合理。 
堇色站住,感觉到这个老人平静中透露出的请求让她心里恻然,外婆,现在的情形,我也只能待在这里了对不对?她在心中默问,然后回过头看着古永年:“您放心,您是外婆的朋友,更是我的长辈。您生病了,我留下来照看是应该的,如果您不厌烦,以后每日我都来看望您。” 
走出门,发现古沧海竟然守在门外,而且身边还跟着那个灰色眼睛的男人。他见到堇色,心底满是惊讶,但是不动声色,准备就此离开。古沧海看到她便说:“堇色,你过来一下。” 
堇色奇怪地看向他,还是跟了上去。到走廊一角,古沧海才站定,说:“你马上去收拾东西,跟凯伦走。”语气不容置疑。 
堇色不解,有些生气,原本以为与他的关系经过早上的事情改善了些。于是冷冷地反击:“你以前囚禁我,我逃到了这里。你又拿着我的证件,还派人守在外面,令我不能回国。现在,你又想让我到哪里?你可以再来一次绑架,但却不用指望我会乖乖地跟你走。况且今日,这里还有你父亲在,我已经答应了在他病中照顾他。”说完,倔强地看着他的眼睛。 
古沧海目光灼烈地看向她,带着审视,眼底深处有着些许焦躁,强硬地说:“如果我强迫你离开,你会怎样?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别拿老爷子做借口。” 
堇色突然笑了,口气中带着几分嘲弄:“古沧海,我已经说了,你完全可以强迫我到任何地方。可是你记住,我是人,我有自主权,你绑我到哪里,我都是会逃的。你要真的强迫我离开,那我对你只有仇恨!”一段话说得斩钉截铁。 
古沧海眼中向前迈了一步,离堇色更近了。他眼中跳动着火花,堇色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但她没有后退,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后退半步都是怯懦。她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左右不过是一个人!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十足的固执。 
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古沧海想解释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咒骂了一声:“愚蠢的倔强!”然后转身离开。 
堇色有些诧异——他竟然真的没有再坚持!慢慢走回了房间。 
而古沧海,走到那个“灰色眼睛”旁边,命令道:“从明天起加紧戒备,多调些兄弟在这附近守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真有胆量在这里动手。” 
“可是,这座房子的漏洞太多,来往出入的人也混杂。我想您还是回去比较安全。” 
古沧海却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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