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虚伪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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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虚伪固执-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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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琼将身体紧贴着魏思林的膀臂,两眼凝聚湖面。风轻轻推动着荡漾的涟波,湖水拍打堤岸,泛起小小浪花,像催促什么。
“你说喜欢我,为何没表示?”
“表示?什么表示?”魏思林张开的眼睛忽然收缩了。
她仰望他,心里炽烈地燃烧着与他亲热的欲望的火焰。这是一种神圣的,秘密的,阻挡不住的,即将喷发的欲火。魏思林却避开了那灼热的目光,顺着堤岸慢步走着。她尾随他,默默无语。
穿过情丝交织在空中的网,经假山,过小桥,穿花经。沿路情景撩人,一对一对情侣并肩而行,幽会倾诉,恋人们在林荫、湖边的石凳上搂腰相依和月色湖水,翠枝绿叶,浑然一体,形成了自然的美,令人心旷神怡。
临近湖水的地方,有一张石制靠背椅,这里月白风清,淡淡的水雾,像一道轻纱飘悠,偶尔有对恋人从这里走过,消失在远处朦胧的夜幕里。
婉琼用手帕掸了掸椅子上的浮灰,坐下身。
魏思林了望湖对面朦胧的鸣山山峰、白塔、寺庙。
“老师,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
“这里景色美吗?”
“美极了。”他转身坐下。
婉琼黑色的眼睛里透出诱人的光泽,像一双亮晶晶的黑宝石,闪烁神奇的光彩。
“我为什么不美呢?”
“……谁说你不美,像仙女一样漂亮。”魏思林愣了一下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显得坦然自若。
“真的。”
霎时,幸福的血液充溢了婉琼的全身心,她控制不住全然喷发了出来。她疯狂地搂住魏思林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最后,樱红的嘴唇仰起,等待着。
魏思林身躯在颤抖,像被电击一般。突然,电击产生了火花,让他忘掉了一切,沉浸在这欢乐和幸福之中。他如醉如痴地把嘴唇靠上去,两张嘴唇紧紧粘在一起。
月亮敞开了心怀,把光撒得更密更匀。四周的风、树木、花草……仿佛一切都静止不动了,都在观望,欣赏这神秘的,叫人永生难忘的幸福之景象。
初吻像初恋,令人陶醉,令人神往;初吻使你进入一个新的世界,新的环境,你愈吻,心愈醉,以至尘世间的一切都消失在过去的岁月里。
忽然,魏思林推开婉琼,脸上神情惴惴不安:“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婉琼原先迷醉,喜悦的笑脸一下子凝固,僵硬了。
“我对不起你,请原谅!”魏思林临近湖边,两眼呆滞地凝聚湖水。
婉琼僵硬的面颊又露出了笑容。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魏思林说。
“回去……我不回去。”
“为什么?你怎么那?”
刹时间,婉琼那对含情脉脉却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被泪水注满,像露水散落在迷人的眼皮底下。这对眼睛表示恳求和纯洁的爱,又似乎在寻觅什么?
“我……我爱你!”
“不!我不值得你爱。我是一个没有头脑,没有灵魂,只有一副干枯的躯体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为什么?”
她心酸地趴在椅背上,嘴唇颤动,黑色睫毛底下流淌着泪水。这可怜的姑娘一动也不动。没有流过这眼泪的人是不会理解她心里真实的感受?
“你哭了?”魏思林慌了神:“是不是我欺负你了?”
婉琼低垂头颅,把脸埋在手心里,身体随着无声的眼泪抽动。好像这眼泪埋藏在心里以有十年半截,今晚才一并涌出。
魏思林束手无策。他把她沉重的头颅靠向自己的肩膀,并掏出手绢帮她把泪水抹去。这副脸孔愈加迷人心魂,他简直抵挡不住诱惑。他轻轻吻了一下她那像泉眼一样的眼睛。“好了好了,怪我不好。”他像哄小孩似的。
忽然,婉琼抱住魏思林拼命地吻起来。嘴唇被炽烈的吻压迫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他想挣脱,但毫无作用,因为她的整个身躯儿全都压在了他身上,他动荡不了。她时不时还抽出手来抚摸他的头颅,表现出少女固有的那种娇媚的动作。
少女紧裹的蓓蕾绽放了,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
时间持续了大约5分钟。
魏思林默默不语,眼睛里蕴藏着责备的光泽,一脸无赖的样子。
婉琼的脸孔现在已改变为鲜艳的容光。这位天真活泼的少女确实激动了。这种激情给她增添了多少妩媚。
“你放肆了。”魏思林发火了。
“我……我爱你!我无法控制自己。”
“你啊,真是一个孩子。”
“孩子?”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直射向他的面孔。
“一个天真纯洁,趋于浪漫的孩子。你懂得爱情吗?”
“我不懂!但我爱你!我希望的,幻想的就是你。我是属于你的。”
魏思林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说:“不,不,不,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即便爱情不存在属于或被属于,如果各自都属于了对方,爱情也就结束了。”
“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一个人应该真诚地去爱她所爱的人,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幸福。”
魏思林沉默不语。
“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你,由你主宰。”
他摇摇头。
“你不喜欢我?”
“喜欢!但是喜欢并不代表爱,更不代表爱情。”魏思林面无表情地说道。
“男女之间,喜欢就代表爱!代表爱情!”
“不对。喜欢、爱、爱情,他们的关系是单一的。喜欢不限制同性和异性,不限制老人和孩子,爱也不限制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爱只不过在感情色彩方面比喜欢深而浓厚。惟有爱情却限制着异性之间。不过,爱情不全代表夫妻,夫妻不全代表爱情。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互爱慕,产生感情,以后可能会成为夫妻,可能不会成为夫妻。成为夫妻并不代表有爱情,有爱情并不代表能够结合。”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话音停顿片刻:“爱情是神秘的,琢磨不透的。人世间只有永恒的爱,但没有永恒的爱情。千万不可拿‘爱’当作爱情!你说是吗?”
“我不知道。”她睁大了眼睛。
魏思林紧缩双唇,昂头目视穹隆,心里瑟瑟颤动。
“老师,你爱我吗?”
“爱!我爱尘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音调深沉,显得感情也浓厚。
“尘世间?”
“尘世间。”
“你爱我能够超过尘世间的一切吗?”
“要是你听话。”
“现在不爱我?”
“现在也爱。”
“那我一定听话,一定、一定听你的话。”
婉琼这会儿到相似一个淘气受了责备的孩子,因为羞涩,不能不分外的安静下来;连那欢腾的湖水掀起的浪花,也是那么羞涩地轻摇微摆。
“你在想什么?”婉琼问。
“噢,我在想,人为何要折磨自己?”魏思林直视鳞波荡漾的湖水。
“我不明白?”她茫然。
“你不会明白的。”
“为什么?”
“为什么?”
魏思林杌陧地站起身,沿着堤岸徘徊,神情怃然,眼睛忽而看着婉琼,忽而仰视幕空,忽而静止不动,最后落在椅背上。
高悬天空的月亮,银盘似的嵌在黑色绒幕中。破碎流动的云团,时时遮没月亮的清辉,但是,从云块的缝隙中洒射出来的月光,仍使得湖面不时闪烁一片碎玻璃似的光。
“婉琼……”
“我在这儿啊!”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婉琼带着失望的神色望他。
“你了解我吗?”魏思林问。
她点点头说:“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魏思林冷淡一笑:“我是一个不值得人爱的人,同样也不值得你爱。”
“你不要说这话嘛。”婉琼撒娇般地把头靠在魏思林宽阔的臂膀上,手挽着他的膀臂和手。
“我是一个骗子或者一个坏人,也值得你爱吗?”
“值得!我愿为你牺牲一切。”
魏思林停住脚步:“你知道我多大岁数?”
婉琼端详片刻:“三十岁。”
“你怎么知道的?”魏思林很惊讶。
忽然,婉琼昂起头,抱着魏思林的脸庞亲吻了一下。
魏思林猛然一怔,头向上一仰:“有人。”
婉琼咯咯地笑。别看她平时举止奔放,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扰得魏思林又气又恼,然而有时,她又是那么的文静儒雅,像一只温柔的小猫,着实把魏思林从无边的愁苦中拉回。
打心儿里,魏思林愈加喜爱婉琼这种热情,洒脱,憨直,聪颖,活泼,甚至带点野性的性格,这种性格闪烁魅力与乐趣,无忧无虑和青春的活力;这种性格能够解除他心中的烦恼和忧伤,消除他与人之间的疑虑和不安,使他相信这个世界尽是快乐和希望;真诚和善良。这个世界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无畏的牺牲。
“我们明晚来吗?”
“明晚我有事。”魏思林漫无目的地眺望湖对面灰蒙蒙的城墙。
“那什么时候来呢?”她紧紧依偎他的身体。
魏思林的心猛地收缩,顿时泛起一阵慌乱和不安。他竭力抑制内心的情绪,面对她:“以后再说吧。”
“又是以后。”她撒娇。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特别这黑色幕夜,仿佛是一个朦胧的,无止境的,令人陶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得到了一颗爱她的心,一颗她日夜所思的幸福的心,她不能舍去。
然而,魏思林的情感正被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畏惧所支配。眼前的事他是应该接受还是逃避?是福还是祸?随之而来的又是什么?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烦恼像乱麻缠绕他的大脑,他理不出个头绪。
出了公园门。
“婉琼,你先回去吧。”
“我们一起走吗。”
“我有点事情要去办。”
“那我陪你去。”
“不行。”
婉琼呆滞地望着魏思林,希望他改变主意。
魏思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话,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婉琼赌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帮魏思林把衣裳整理了一下说:“那你早点儿回来。”
他点点头,一直目送婉琼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第二部第三十一章
    这是一条清朝末年间筑造的江南小街,路面用青砖铺盖,凸凹不平,显示路的永久历史。巷中一幢青砖砌成的老式二层楼,砖瓦已开始风化。
魏思林推开破旧的双扇门,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看来,他每上一层楼梯似乎都在考验这楼板的承受力。
来到楼上第二家,他敲了敲半掩的门。
屋里响起脚步声。
“是你?”姑娘一脸惊喜的样子:“健荣,魏思林来了。”
“稀客,稀客。”夏健荣迎上前:“请坐。”
“你母亲呢?”魏思林左右顾盼。
“上二班。十二点钟下班。”
“你喝水。”姑娘把茶杯搁在茶几上。
“谢谢!近来忙吗?”魏思林问。
“不太忙。你有好常时间没来健荣家了?”
“是啊,一直忙演出。”
“薇颖,把电扇打开。”夏健荣指着新买的电扇。
“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十月一日。”
“小何父母同意吗?”
“同意。”
“许兴雄回家了吗?”
“没有。”夏健荣摇摇头。
“前几天不是说好,让他先回家吗?”魏思林双眉颦蹙。
“唉……”夏健荣叹了口气,缄默。
两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分把钟。
“今晚我来,是和你商量一下,你看,是保持原样?还是叫许兴雄先回家?”
“问题不在许兴雄,在他父母。他们自命不凡,固执己见,谁说得了。依我看,许兴雄还是别回家,这样反而好,向上次那样压一压……”
“不行。”魏思林断然否定了夏健荣的想法,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他想了想说:“你通知许兴雄,叫他后天晚上八点钟回家。我们俩七点钟先和他父母好好谈一谈。”
“老弟,许兴雄的父母是那种直书达理的人吗?他们能坐下来和我们谈话?那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夏健荣说。
两人又沉默了。
魏思林徘徊,那犯愁的样子,就像一个指挥官在战场上遇到了强硬的敌手,需要重新制定新的作战方案以至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以至彻底摧垮对手。
夏健荣低垂头颅,不停地抽烟,时不时抬起脸孔瞅一眼魏思林,希望从他的脸上和神态中得到满意的答案。
魏思林心里明白,许兴雄的爸爸妈妈决不是一般家庭和一般人的父母亲,他们教育儿子的方法,对儿子在社会活动中——交结朋友,处事哲理……都要一一过问,由不得自行做主。如果有谁胆敢怂恿他们的儿子,或者做出不得体的事来敢于违抗他们的戒规,那你必须远远地离开,断绝同他儿子关系的往来。他们严肃的面孔往你面前一站,足可以让你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不管你有无缺点或错误,在他们面前总好像是有问题似的。在许兴雄众多的朋友、同学、同事中,唯独魏思林能够与他们说上两句话,这些话,也只限于相互称呼或他问候他们,即使这样,他的心也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儿。其他人和许兴雄相识不多不少也有十年半截,至今,没得多少人和许兴雄父母说过话。记得上次许兴雄离家出走,谁也不敢收留他。无赖,许兴雄只好住在姨妈家。后来他姨妈反而背了一身黑锅,说她怂恿他们的儿子。
“许兴雄太不像话了。”魏思林抽了口烟,满脸怒容:“前些日子他去我那里,我和他说得好好的,也不知他哪个神精又跳了起来?真他妈的木鱼脑袋。”
“这不能怪他。他见你没去小闵家就沉不住气了。”夏健荣担忧地看了魏思林一眼,生怕他撒手不管此事。
“他既然知道他父母不会去女方家求亲还这样做,岂不是逼人死地吗?”
“前几天,许兴雄和小闵爸爸谈过一次话,说他爸爸可能委托人上门求亲,小闵爸爸不同意,说,任何人求亲都不行,非得他父母不可。”
“这是气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许兴雄的老丈人还会请他一道喝酒?”魏思林被激怒了,心里愈加恼火不堪。“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何薇颖坐在一旁,脸上呈露出美好的笑容。她长得不算美,一双适中的眼睛表示出“贤惠”二字所蕴含的意义;一身朴素的装扮,勾勒出她的本色;那像被日光晒黑了的脸庞,更是流光泛采,动作既粗犷又细腻。她坐在那里,倾听他们说话,倾听他们争论。
夏健荣笑颜道:“今天怎么啦?思文起来了。”
“人还是思文些好。”魏思林说。
“你看,怎么办?”夏健荣转过话题。
“明天,你打个电话给许兴雄,让他先回家,其他事我来办。”
“如果许兴雄不肯回家呢?”
“你就告诉他,这是我们大伙儿的意见,不希望他这么做。如果他不肯悔悟,请他以后别去我那里,我先和他断绝来往,省得他父母下通牒。”
“他回去后又怎么办?”
“我们俩去小闵家,我来向小闵爸爸妈妈求婚。”
“要许兴雄去吗?”夏健荣的脸孔顿时露出笑容。
“不要。”语气干脆利落。
他俩商量了一下时间,方法,又闲聊了一会儿。
“你说这门当户对,对不对?”夏健荣问。
“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魏思林说话模棱两可。
“怎么能说对呢?这门当户对本身就是一种蔑视,一种封建思潮。”他不赞同魏思林的前半句话。
魏思林想了一下说:“我问你,如果小闵爸爸妈妈是个市长或者是个局长,本人又是一个大学生甚至博士生,家庭境况、本人学识远远超越许兴雄和他的家庭,你说这婚姻是否能够成立和长久?”
“只要小闵爱许兴雄,许兴雄爱她,婚姻一定美满。”
魏思林淡淡一笑,摇晃着脑袋瓜:“不,不可能美满。”
“不可能美满?为什么?”
“爱情是有一定的尺度和深度。开始,爱情像绚丽的彩虹蒙住了双方的眼睛和大脑的更深处,排斥和冻结了所有的思维,滞留在单一的热恋中。彩虹过后,过去的,现在的思想重新展示在眼前,思维就像被禁锢的波涛突然活跃了起来。双方的文化修养、自身素质、家庭地位、父母因素等等,全都历历在目。这时,爱情脆弱的一面——自私狭义一旦涌现,搅得人就不得安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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