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找他的事告诉芮晓峰,自己岂不白忙活了一场吗?魏思林从中再帮忙,事情很快就会泄漏出来,她精心策划的……不就泡汤了吗?不行,必须阻止他,不能让他征求魏思林的意见。
“我告诉你,女人,只要愿意和你交谈,一起游玩,这就证明对你有所好感,并且信任你,愿意和你在一起。此时,你如果不把握住机会,一旦另有别的男人对她关心和体贴,她很快就会转向。现在,你只要放开胆子说爱她,深深地爱她,然后再主动亲吻她,她不会拒绝你的!即使拒绝也是假惺惺的。”
芮晓峰的心怦怦跳个不啻,脸色绯红,像女孩子那样羞赧地不能自持。
“你知道程雨达吗?他一直在追求婉琼,你若是不加紧努力,到时可别怨我不帮忙。”
芮晓峰猛然一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程雨达不是一直在追求婉丽吗?现在怎么变成婉琼了?这还是婉琼告诉他的。他愈加糊涂起来。
“男女爱慕,一种先是语言交流,然后转换成动作,还有一种先是动作,然后转换成语言。语言就是……表白,动作就是接吻……你听懂了吗?”
芮晓峰翕动嘴唇,困惑地点点头:“如果,如果她拒绝我怎么办?”
“你就说我爱你爱的不能自持。或者说,一见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你太迷人了。”
“他会拒绝我,不理睬我吗?”
“不会。她最多说,不要这样吗,这样多不好啊。”
“她会讨厌我的。”芮晓峰怯懦了。
“如果讨厌你,责任我来承担。”婉丽显得很不耐烦。
芮晓峰忧心忡忡,他怕自己这么做,到时落得一个鸡飞蛋打。他犹豫不觉。
瞧着芮晓峰的样子,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这么的懦弱!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早就和婉琼睡在一个被窝筒里了。
“你去看看婉琼,饭菜烧好了没有?顺便帮帮忙。”
芮晓峰犹豫不决。
“你放心好了,这里有我呢。”婉丽说。
芮晓峰走了。
婉丽关上大门,来到床前,仔细端详着魏思林苦痛的脸庞,心里涌现出双重的感觉,既快乐又担忧:快乐的是,现在所有的障碍已经消除,没人再与她竞争了,只要加大努力,魏思林就属于她的那;担忧的是,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是贫血、劳累过度引起的普通眩晕,那到没什么,要是其它因素诱发的昏厥,那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命运、生活、婚姻全都给毁了。她想了许许多多,把脑瓜子翻了个底朝天,寻找确切的答案。最后,快乐终于战胜了忧虑。她蹑手蹑脚靠近魏思林,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脸颊……并将脸孔轻轻碰触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寻找一种美好的幸福的感受。
“魏思林,我是真心爱你的,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爱,我……”她轻声表白道,脸上一副万分痛苦的样子,似乎已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我一定拥有你,让所有的女人嫉妒我。让她们痛苦,让她们疯狂!”她紧咬着牙齿,心里暗暗诅咒道。
回到家,柳娴心情非常的难过。原先她想象的与现实不兑现。虽然她深爱着魏思林,但这美梦已被无情地打碎,她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化做新的希望,把魏思林当作自己最崇敬的老师和哥哥——关心他,爱护他。然而,婉丽那一双肆无忌惮的棕灰色的眼睛和骄横的脸孔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光,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表现,让她懊丧恼火。怪不得人们说,“女人的心像针眼儿。”这比喻太恰当了。这件事如果换成男人绝不会像婉丽那样心怀嫉恨!倘若换成自己也不会像她那样犯疑心病。再说魏思林又不是她的恋人,她那么积极干吗?
男人和女人总是要接触、交往的,你阻止也阻止不了,毕竟是两个人,两种思想,谁也替代不了谁;谁也管不住谁;靠强制、管束、阻止是行不通的,更是不可理喻的。她愈想愈恼火,愈恼火心里就愈加不平静,像煮沸的开水在翻腾。
她真想与姐妹俩比拟一番,看看谁是真正的佳丽。忽然,一种情绪占据了她的心房——是不是刚才我帮魏思林按摩时过于放肆了,显得目中无人?这是我的职责啊!她恍惚明白了一些道理,再说魏思林恹恹的容貌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厌弃了刚才的想法,觉得无耻可笑。
晚上,她必须去一趟脑科主任家,详细了解一下昏厥原因?再请乔主任帮忙亲自检查检查魏思林的脑部。她打算明天上午就让魏思林去市立医院做检查。她留了一张条子给母亲。
妈妈:
我有事去医院了,一会儿回来。望您放心。
女儿:柳娴
第一部第一章
“魏思林,你太固执了,固执使你变得愈来愈偏执……”
“你是在教训我吗?够了。”
阴黯沉重的天空,狂风席卷着雪花,像飞蛾般地横冲直撞,它们撞向湖泊、地面……呼啸,摧残,蹂躏地面上的一切,以至扰得西陵湖天昏地暗。
魏思林面容英俊,骨骼高大,气度凛然,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闪烁出来的光芒——似乎是对尘世间的不幸遭遇表露出的愤懑;又似乎是对自己不幸历程的反戈。确切的说,这双眼睛蕴藏了他——全部的“爱”和全部的“恨”!
“我固执?我偏执?去他妈的。”
他迈着沉重、惆怅的脚步,踏着成了坚冰、硬块的“雪漠”徘徊。雪交织成的网,飘洒,旋转,捕捉目标。倏地,一股“雪网”罩住了魏思林,他挣扎,摆脱,无济于事,只能惟命是听,在雪网中踌躇。
人生,为何这样的坎坷?为什么无情地摧残我还要索取我的歌声作为报答?难道我奉献的还不够?莫非要我奉献出生命?我渴望生活,渴望未来,我无需回报!我只求得一丝希望和一点点的爱。
人生,为何不能公平地对待我?为何不能给予我希望?!给予我力量?!给予我勇气?!
“魏思林,你太固执,太忧伤了。”许兴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音在他耳旁响起:“你说过,固执、固执愈固执,悲伤、悲伤愈悲伤,固执使人悲伤,悲伤让人死亡。”
“好了!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魏思林倔强,傲慢,满心的愤懑。
“你怨恨这个世界,然而你却是在折磨你自己。”
“不,我是死去的人,我没有头脑,没有灵魂,只有一副干枯的躯壳存留在这个世界。”魏思林跌了下去,跌进这苦痛般的深渊……里面什么都没有,理想,希望,像朦胧的轻纱忽隐忽现。这里异常的静谧,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躯体和有机体在相互地蠕动。
风卷起的雪花,旋转,翻腾,挂满了魏思林的头颅,遮盖了他的身躯。
“下吧,尽情地下吧,下他一个七七四十九天,把尘世间的恶魔全都冻死,将虚伪和邪恶全部扫光。”魏思林凝神那结成薄薄冰层的西陵湖,心里呐喊道。
“魏思林,欢迎你!欢迎你来到我们的王国,我们这里不讲友谊,不讲开拓,不讲道德;我们这里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我们只是沉默;我们需要你的躯体,干枯的躯体象征着生命的起源。”亡灵的怖慑笼罩在魏思林的心头,诱惑他一步一步走向坟墓的深穴。
魏思林为何这样折磨自己,毁灭自己呢?这说来也怪,他那人生哲学足可以超越任何一个人,然而在这里却是一个迷,一个永恒的迷。他固执,傲慢,喜好我行我素。他痛恨女人!怨恨老人!他认为:一切灾难都是他们造成的。他、她们用虚伪和邪恶蹂躏他的身心,摧残他的躯体;蹂躏和摧残家庭和孩子。他不明白——虚伪、邪恶的魔力为何那样的大,往往能够赢得人们的信任和飞黄腾达,而他呢,却要遭受人生的磨难。
人生是一个迷,还是一盘棋?他茫然不知。
其实了解魏思林的人都知道,他曾经是个天真、善良、纯洁的人,像满天飞雪中的梅花,挺立着傲干奇枝,喷红吐绿,热烈绽放,透出阵阵清香。可是现在——他的思想、行为与社会完全脱了节,以致蒙受了许多的不幸!希望——一个一个地毁灭,灾难——一个一个地降临,他的心变得铁石心肠。
对未来,他不再存有幻想,也不再存有希望,连唯一的一个机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落入惆怅,苦痛的深渊不能自拔,灵魂深处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石头。
“虚伪、奸诈,似乎惟有虚伪、奸诈才能够苟延残喘。”可是他做不到,打娘胎里出来,他就不会虚伪和奸诈,他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很累,他会疯狂,他会歇斯底里。
雪花凝聚成无生命的机体,等待日光跃出来的时候,融化成蒸汽消逝在空气里,化作雨水重新降落人间。
“魏思林,你是神……”
“魏老师,我们爱你。”
“滚吧,全都他妈的滚吧!”
他想远离这座喧闹的城市,寻找一个安静,没有恶魔,没有烦恼的地方静静地去思索,静静地去生活。然而这又由不得他!他必须安心地工作——辞职、开除、工作、房子,还有退休金等一系列问题,他都无法解决,也没能力去解决,只能望洋兴叹。
“人生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理想是空的,希望是空的,一切都是空的。”
雪已遮盖了魏思林的躯体,他用力抖了抖灰色大衣上的冰雪,摇了摇头额上的雪花,把大衣朝上耸了耸,仰起头,两眼呆滞地眺望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寻觅什么?雪花成了坚冰,硬刺,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仿佛要摧毁他似的;而痛苦和忧伤一直笼罩他的心头,沦肌浃髓,打中午一直持续到现在。
“妈妈,孩儿对不起你,孩儿辜负了您的希望……”他凝望苍天悲哀哽咽:“当日光跃出,重新温暖孩儿身体,拯救孩儿生命的时候……”
“当、当……”
火车站顶楼的钟声,穿过雪幔,穿越西陵湖,沉闷地敲了四下,那钟声像催命鬼似的扰得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头脑愈加昏沉起来。
“走吧,走得远远的。”他痛苦万分:“这个世界已没我生存的空间!这里在摧残我,折磨我。”
他痛下决心,离开这座城市,到边远的山区或农村去寻觅因自己疏忽而被遗失的东西,惟有这样,他才能够摆脱心灵的烦恼和哀伤,摆脱命运的捉弄。
雪花渐渐变小了,变成白色绒毛冉冉飘下;四周异常的幽静悦目,好似一幅油画,几幕布景,而他却是画中的景物,布景中的过客。
第一部第二章
第二章
这是一座老式平房,约40平米,在院内的东南角。一道白色屏风将房屋隔成里外两间。朝西开的大门紧贴北墙。里间,一张仿红木色大衣柜竖立屋内的东南角,大床紧贴东墙,边上有个床头柜;南窗下的五斗橱上搁着一尊“琴女”塑像和一台收录机;一对沙发紧贴西墙摆放。外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东北角有一间厨房。房间里的摆设虽算不上豪华,但整洁干净,给人影像:主人是个有条有理的人。特别那盆摆放在花架上的杜鹃花,茸茸的叶子碧绿稠密,像是一把扇子展示在人们的面前。
“魏思林去了什么地方?”说话人,中等个头,黑里透红的脸膛长了少许“酒刺”。他身穿坦克衫,下身一条草绿色军裤,壮实的体格和衣着显示他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叫许兴雄,是魏思林的老同学和好朋友,今年31岁,比魏思林大半岁。不过打外表看来,他要比魏思林老陈。
“他变得愈来愈固执,愈来愈刚愎自用。夏健荣,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什么呢?白费口舌。”夏健荣正埋头抽烟。
许兴雄黝黑色脸庞上的肌肉瑟瑟颤动,一双浓眉大眼像死气沉沉的玻璃球:“随他去吧!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反正我们已经尽了朋友之义务。”他确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说服魏思林,从而心灰意冷。
此刻,苦恼正充溢着夏健荣,要不是他文静的面容和躯体遮蔽内心骚动的话,火气不比许兴雄差。可是发火又有什么用,发火对他来说象征着无知和懦弱,对魏思林却是一种嗜好,早已成了癖性。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老朋友们聚会,趁着雅兴,许兴雄劝说了魏思林几句:“希望他不要固执,不要惆怅,忘掉过去的痛苦和忧伤……”可是话还没说完,魏思林却憋不住气了,火冒三丈地朝他发起威来,弄得许兴雄十分的狼狈,无地自容。许兴雄火了和魏思林吵了起来,没想到魏思林把筷子一摔,怒冲冲地出了家门,到现在人影儿不见。
“夏健荣,我想不通?魏思林为何这样折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难道我不应该说他?”许兴雄问。
夏健荣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夏健荣打口中喷出一团烟,说:“魏思林固执、刚愎自用,人人皆知。他容不得别人用指责他的口吻和他说话。以前,你、我没当面这么说过,哪怕用关心的语气也没说过。我们三人,他最具有权威,他能说你,说我,教训你,教训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比你我真挚、善良,比你我聪明好学,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会玩弄心计,不会耍弄人,如果他会那么一点点儿,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们不要指责他,而是耐心地等待,慢慢地说服他。”
“以前,我们尊重他,他也尊重我们,可是现在,动不动就发火,就像到了更年期,唉……”许兴雄深深叹了口气。
“你别叹气,也别灰心,要相信他。”
“相信?你叫我怎么相信?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话可不能说死了,有一个人的话他就能够听进去。”
“谁?”许兴雄眼睛一亮。
“汤玉安。”
“汤玉安?我知道。可是他远在天边,又有什么用?”许兴雄又泄气了。
“汤玉安为何要走呢?在这儿好端端的,名利都有……”夏健荣觉得有些蹊跷。
“谁知道?听魏思林说,是为了他!也可能一山容不得二虎吧!”
“一山固然容不得二虎……汤玉安钢琴、小提琴、指挥样样出类拔萃,但是魏思林也不逊色啊!”
“名师出高徒吗!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之乎者也了?”夏健荣惊奇地望着许兴雄。
“我之乎者也?就是学不会魏思林的狂妄自大。”许兴雄表现出愤懑的情绪。
“不过,刚才你说话有些过急了,魏思林接受不了。”夏健荣犹豫了一下说。
“这叫我怎么说吗?我是一番好意,可是……”许兴雄一脸委屈的样子。
“其实你急,魏思林愈急,你火气大,他比你火气更大,谁都拿他没办法。”夏健荣身有感触地说道。
“魏思林说得也对,他对人那么的真诚,可是到头来又怎么样?他诚实、坦率、从不欺骗人,然而人们却不理解他,还要制于他死地。再说他固执、傲慢,又听不进好言规劝。现在连我都糊里糊涂的了。”许兴雄似乎想通了,口气也转了。
“什么叫做固执?什么叫做树大招风?”
许兴雄茫然地摇摇头。
“固执,就是自己怎样想就怎么做。魏思林瞧不得别人有苦有难,谁有苦有难他会全力地襄助。他认为,人——应该以诚相待,相互帮助,相互爱护!你有困难我帮忙,我有困难你帮助。人与人不能只是得到而不付出。他有一句诺言,‘赋予而不是得到’。平时他比别人先付出了许多,一旦遇到困难,他蛮以为别人会像他那样无私地,全力地帮助他。然而人们没有那样去做,只是同情,有些人甚至嘲笑,不闻不问。这时候,他想不通而多愁善感了。”
“为什么?”许兴雄不明白地问道。
“首先,他在大脑里搜寻,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得罪过某人或者有损谁的利益?搜寻完毕,没发现过错,然后再去搜寻别人是如何想或怎样做,或者换成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愈想愈不明白,愈不明白就愈理不出头绪。他开始糊涂了。他不相信他结识的朋友和学生中有像小说、电影里所刻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