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也是满脸急切,不时望望门口,又看看慕容兴德,似乎在等著什么。又咽了几口燕窝下去,慕容兴德摆摆手,示意不必喂了,冷夕霏这才退到慕容清尘身边。「清儿,你再去看看吧,怎么还没回来,都已经……是第十三天了。」慕容兴德喘著气对自己的大儿子道。慕容清尘连忙应了一声,就要出门,却听得脚步声来。接著一人便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正是慕容涤尘。一见他进来,卫流霜和冷夕霏忙扶慕容兴德坐起身来,只听慕容兴德急道,「事情如何?他们都同意了吗?」「嗯。」慕容涤尘低低答应了一句,眉宇间有些疲惫。慕容清尘把他按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又伸手为他倒了杯茶,便问慕容涤尘道,「事情还顺利吗?他们可有为难你?」慕容涤尘环视几人—;—;自己的视线中再也没有了那双永远温柔望他的眼睛,可为什么,自己总在下意识里搜索呢?总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朝自己笑,轻轻唤他,「二少爷,你啊……」「尘儿……」卫流霜提醒道。慕容涤尘这才淡然道,「还好。」「还好?」慕容兴德皱起眉头,就不信六大门派七大世家,就如此简单了的接受了这个年纪还不到二十的新任武林盟主。「与他们说为父病重的事了吗……咳咳……」慕容兴德不信的追问,却又引了一阵咳嗽。其实从慕容涤尘从空鉴处回来后,原武林盟主,也是他父亲的慕容兴德就已经卧病在床,而且病情日渐严重。近日偏又传来拾月宫易主的消息,不知道武林又会掀起什么风波。不能打草惊蛇,不能置武林安危于不顾,慕容兴德几番计量之下,终于决定由慕容涤尘接任白道盟主之位。可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召开武林大会,虽然自己对这个孩子信心十足,也不怕其他门派说些什么,可毕竟他们的同意是必须的,所以只有让他逐一去这些地方取得他们的认同。这么做虽然委屈了他,可是慕容兴德又想到当初大儿子和冷夕霏是如何东窗事发,便认定慕容涤尘要的也不过是为了这个,既然是称了他的心,那么累些也无妨,于是便叫当时才回来休息了不到两三天的他一个人上路,为了免得人多眼杂。所幸的是慕容涤尘终于回来了,而且事情还算顺利。「你与他们说了关系利害吗?」慕容兴德又问。慕容涤尘点点头,这时却开了口,「我与他们已经说好,就在八月初十攻取拾月宫。」他这一说,慕容清尘差点站不稳,冷夕霏瞪大了眼睛,慕容兴德一阵狂咳,卫流霜急忙喂他吃了口茶,又帮著抚心口顺气,这才让他顺过起来。慕容兴德满面通红,手指著慕容涤尘抖了好半天,「你……你……我可没要你去打什么拾月宫,你到是要……做什么?」慕容涤尘也不说话,只是眉头深缩,眼中忧深暗郁,说不出的萧索寂寞。慕容兴德怎么猜不出他是为了什么,只更加生气,狠不得扑上去好好教训慕容涤尘几下才好。可却又动了,只得眼睁睁的看著他走了出去。不用说,肯定是去了偏院。如果以前是大家都不愿意去偏院,那么现在就是大家都不能去偏院。慕容二少爷不许任何人去那里。打扫、起居,全他自己做来,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不知道是要守著什么还是要留下什么。慕容兴德和卫流霜看在眼里却无法说些什么,本来也想过要替他向武林世家的闺秀提亲,可两个人见面后,慕容涤尘只盯著那女子看了一会,那女孩就吓得哭了起来,把原想做亲家的双方都弄得十分尴尬。那次被骗来的慕容涤尘,也只冷冷看了看难堪的众人便直接走了,让他们哪里还敢有下次,只能由著他。不过,这是一回事,要真的为了纪悟言去拾月宫又是另一回事。慕容兴德怎么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眼见慕容涤尘出了门,自己高声叫他名字却不听他应,慕容兴德便知他已下了决心,于是一边挣扎著起身,一边叫大儿子去把他追回来。可谁知慕容清尘不但没去拦自己的二弟,却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父亲,就让二弟去吧。」慕容清尘语带哽咽。
第三章
慕容兴德听得大儿子求情,心中更是恼怒,挥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谁知道慕容清尘不避不躲,一时间反倒让他下不了手。叹了一声,慕容兴德把手放下,由著卫冷两人再扶自己坐下。可余怒未消,狠狠的砸了一下床板。「咚」的一声,把冷夕霏吓得一激动。慕容清尘却仍是跪著,看了看冷夕霏又看看自己的父母道,「父亲,就让二弟去找悟言吧。」慕容兴德也不说话,额上青筋直跳。冷夕霏看著跪著的爱人,心中不忍。也就在最近的几天,慕容老爷才准了慕容清尘重新唤他「父亲」,可如今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轻轻拉过冷夕霏的手,慕容清尘让他同自己一起跪下来,进而搂紧怀里的人道,「父亲,你知道如果夕霏先我而去了,我会如何吗?」冷夕霏听他如此说,身子一抖,却被慕容大公子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慕容兴德本看他们亲密正要发作,却听得他如此问,也就强压下来,听他怎么说。慕容清尘捏著冷夕霏的手,深情望他,「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永远把夕霏记在心里,再也不会去找别人,一辈子就他一个……」听他这么说,冷夕霏眼里已有泪光,慕容清尘又握握他的手,接道,「那么父亲可有想过,如果是二弟呢?若是没有了悟言,二弟会怎么样?」卫流霜手一抖,望著慕容兴德,两人一时竟没法说出话来。「悟言于二弟而言,已经不是爱情那么简单。」「若一个人是另一个的生命,那么天下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即使是生命本身……也不能。」望著窗外的月光,慕容清尘吻著怀中人的头发,讲给他听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话。「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和母亲虽然疼我,可其实更重视涤尘,他们对涤尘的期望比我高很多。人人说慕容家大公子风流潇洒,笑看人生,可那个时候,心里真是很不舒服呢。」「直到他遇到悟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的爱能这么深,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个看来冷面的二弟,有著那么深那么重的情。」「我感动了。」「也很羡慕。」「可是你有我啊,」他怀里的人抬起了头,「清尘,你有我啊,我就在你身边……」「是啊,」拥紧怀里的人,看著他的笑颜,慕容清尘终于笑了,「是啊,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就在我身边啊。」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爱情,那么何必羡慕别人呢?重要的是,我爱的你,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对于往年的武林来说,八月初十和一年中其他的三百六十四个日子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今年白道的武林人士却都秘密的议论著即将在武林中进行的大事。新任的白道盟主据说一连几场硬仗力挫六大门派七大世家,连少林的铜人巷也闯了过去。终于获得各门各派认同,在八月初十攻取拾月宫,以雪当日慕容家险遭灭门之仇。而这次白道的英雄们,汇集了各家高手,少林主持和武当的掌门都包括在内,甚至少林金刚阵和武当七星阵也带了出来。这原本是一场志在必得的胜利,可当群雄凭当年丽天亮留下的拾月宫地图找到入口时,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埋伏,双方一个照面就打了起来,领头的人竟然还是文静倾。双方混战之下,各有死伤。慕容涤尘也不恋战,就带著武功较高的各家门派的当家人,还有少林金刚和武当七星就这么硬闯了进去。看著慕容涤尘渐渐消失的背影,文静倾却在心里奇怪起来。他是奉命意思一下就放慕容涤尘他们一行人过去,只挡住能挡的,可以说没有尽全力。可就是这样……双方也七七八八战了个平手,仿佛白道中人也没有尽全力一样。这情况岂不太奇怪?慕容涤尘一心向前,绝不停留,只在遇到阻碍的地方才勉强停下来。一路上他们一行人遇到许多机关险阻,不过以慕容涤尘现下的武功是不必介怀。紧跟著他的,也都是武林上称得上名的好手,甚至跟著他一起来的少林掌门空行大师,还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空鉴大师的师弟,实力可想而知。所以他们的行程也还算顺利,直到遇到丽雪灼。其实就相貌而言,丽雪灼并不那么出众,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一点点勾魂。所谓勾魂,不必多,一点点就够了。如果浑身上下够是勾魂摄魄,那就媚俗了些;最恰到好处的,其实只是一截雪白的颈项,一角纤巧的裸足,一个回眸都可以叫人神飞,而且更有韵味,更长久。偏偏丽雪灼就深谙这一点,再加上他手里的勾魂筝,在这石室中淡淡的香味,真让人有种迷醉的效果。一时间,被他拦住的众英雄都有些精神恍惚起来。慕容涤尘他们选择进入的拾月宫的道路,其实正是二十年前丽天良进攻拾月宫的那条路,故地重游,许多人心中唏嘘。也就是在这个同样的山洞中,当年的梅灵砂力挽狂澜,救了当时危在旦夕的拾月宫,那时的伏兵,只杀得许多人如今都还在胆寒。难道这次又是一场伏击?还是……一场空城计呢?丽雪灼一个人站在总有上百的白道英豪面前。天真稚气又邪刹勾魂,真是诡异非常,却也让所有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谁知这时他却开口了,对著慕容涤尘,「慕容表哥,别来无恙?」慕容涤尘看著他的眼光淡淡,可不代表他心里也是淡淡,要知道,如今他最恨的人恐怕就是丽雪灼了—;—;如果不是他,慕容家怎么会有那样的祸事?如果不是他,自己和悟言又怎么会分离?如果不是他……他还曾经想占悟言的便宜……丽雪灼见他不答话,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撅了撅嘴,一副无聊的样子。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便忍不住嚷起来,「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极了,算了算了,宫主有令—;—;若要见纪悟言,刀山火海你一个人过去,他就在里面等著你。你后面的这些人,还需过了我这一关。你如果真的急,现在就可以过去了。不过话说了放在这里,你一个人进去了,出不出的来可是说不定的事。」等他说完,慕容涤尘暗自计量一番—;—;如今武当少林各大门派都在这里,就算拾月宫全全围上,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这样想著,就从丽雪灼身边走了过去,没入了全然的黑暗中,完全没感觉到身后数百双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丽雪灼拧著脖子看著慕容涤尘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却完全没反应过来去拦他。他未免……未免……也太……丽雪灼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好,这两个人到真是一对,怎么行事都是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看看石洞隐秘处燃的香炉,因为并没有毒物,所以反而容易让人忽略了唉……但愿不要浪费自己特地为他们燃的香才好。手上一横勾魂筝,丽雪灼重新与终于从面面相觑中回过神来的武林人士对峙著。慕容涤尘行过来,开始的时候,四周黑暗,可走了大约半里后,灯光渐渐明亮起来,甚至还开始有侍女引路,还尽问些奇怪的问题,比如—;—;公子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公子吃口茶吧。说著竟然就随身准备了香茶端上来,却好像是怕他太累太渴,说不出的关心体贴。原本慕容涤尘还疑心是拾月宫的新花样,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什么,虽然小心提防,到也由著她们。可到了拾月宫的正宫后,竟然就有人端来了净面的水,有人拿来了替换的衣裳,还有人一边布菜,仿佛是款待他风尘仆仆而来,所以好客之道十分齐全。不过慕容涤尘在纪悟言以外的人面前从来都不喜多言,虽然心中越来越奇怪,却也硬生生的压了下来任由他们摆布。又是吃饭又是斟酒的做了一通,可却一点也不见梅灵砂的影子。慕容二公子渐渐急切起来。怕梅灵砂又要耍什么手段阻止他和纪悟言见面,又不知道这些日子纪悟言情况如何,若真的像梅灵砂曾经说过的那般……慕容涤尘握紧了拳头—;—;碎尸万段算是便宜了他们。这样一想哪有心情再耗下去,慕容涤尘一手便砸了桌子,抽出身侧的剑就朝门口冲出去。激强的剑气到了门口,一下就把门板撕成了两半,却也让慕容涤尘看到一人就站在月下,那样遥遥的透过门缝看他,仿佛已经站了很久。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情形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慕容涤尘望著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就在那里,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可自己……却不敢。如果真的碎了怎么办?如果真的是幻影呢?如果真的是自己已经做了无数次的那个梦……是不是自己一出声,就会又只能在黑暗中抱紧自己?慕容涤尘停在了台阶上,待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手紧紧握著重新入鞘的宝剑,眼神激动中夹著慌乱,微微颤抖的身体让剑穗不断的晃动摇摆。如果真的是幻影的话,那就让自己再多看一眼。即使是做梦也好,那就让这个梦不要醒来。慕容涤尘的双眼牢牢锁住台阶下的人,用力得连眼眶都有些发疼,却发觉那个人的眼里也起了雾气,视线也和自己同样焦灼。拾月宫中的下人们相互对视几眼,不出声的吹熄了所有的灯光,全体退了下去。月光款款的亮起来,模糊了更多的光影。朦胧中,纪悟言踏上几级台阶,在慕容涤尘身前停下,稍稍抬头看著站的略高的他。伸手轻触慕容涤尘的脸庞,同样的颤抖分不出彼此。在两人皮肤接触的瞬间,慕容涤尘浑身一震,仿佛被灼伤一般。「涤……」话还没出口,纪悟言已经被人紧紧的箍住腰身,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他折成两半。可纪悟言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原本轻轻抚著他脸颊的手拉下了他的颈项,张开口含住他的舌尖。月光下,两人拥吻著,为这重逢的一刻,他们真的等了太久。无所谓技巧,也无所谓究竟是谁吻了谁,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所有的感觉只剩下酥麻和战栗,以及快让人燃烧的火热。唇间密密实实,再不留一丝缝隙。拥抱的手臂收紧了再收紧,再不敢有些微的放松。若是这稍微的一松手,你就不见了那要怎么办?要是抱得不够紧,你又离开了怎么办?要是下一瞬间,就发现这温暖是的身体又只是一个太真实的梦境,那又怎么办?我要到哪里去找你?我要怎样才能再见你?我要怎样才能永远再不与你分离?这个吻在两人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停下来。纪悟言抱著慕容涤尘,敏感的觉察到他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柔软下来,皮肤也渐渐发烫。「涤尘……」慢慢的抬头看他,下一刻,纪悟言却发觉慕容涤尘的身子软在了自己怀中。隐隐觉得不对,纪悟言又踏上一级台阶紧紧把慕容涤尘圈在怀中仔细的看他—;—;慕容涤尘脸色绯红,眼神迷蒙闪亮,双唇润泽,呼吸略微急促。竟然是一副情动的样子!「涤尘你怎么了?」纪悟言心中一惊—;—;平时的慕容二公子是极害羞的人,怎会在此刻就如此?这一问之下,却发觉慕容涤尘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唇色越来越红,眼波如水。略微踌躇后,纪悟言抱起了慕容涤尘已经瘫软的身子,走进内室。掀开床帐把怀中的人轻轻放在床上,纪悟言起身掩上内室与外间的门,又点燃了蜡烛坐回床边。还没坐稳,却已经被人抓住了手臂。一时间,纪悟言只觉得慕容涤尘体温高得吓人,力气也大得非常,直抓得他手腕生疼。接著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衣裳的前襟就已经被人大力扯开。「涤尘!」纪悟言惊叫一声,胸口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人也已经被慕容涤尘压在了身下,颈侧猛的一痛,竟是被慕容涤尘咬了一口。借著月光,纪悟言渐渐看清慕容涤尘涣散的眼神,他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