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这幅一瞬间莫名和谐的画面,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二十年前。有一天敖登请我去他府上。那时候他刚成年,刚有了自己的府院。只不过总还爱像小时候那样赖在我府中,赶都赶不走……”
“当时北境不稳,父王命我带兵支援必勒格老爷子,第二天就要出发了,所以我早早的把他赶了回去,好自己在府里做些准备……”
哈萨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结果他晚上突然请我,我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一个人都没带,自己急匆匆的就赶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敖登就进了宫,告诉父王说我突染疾病,卧床不起……”
“行军在即,哪有阵前换将的道理。父王当时大怒,一气之下就罢了我的军职……我是一个月以后醒来才知道的。”
“那时候我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见人。敖登对我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很开心,比以前都开心。每天都往我府里跑,待的晚了就干脆住下不走。我那是第一次恨一个人,怕一个人,我不知道敖登到底在想什么。他要干什么,又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做出这种事……”
“我当时是那么喜欢他,那么爱他,他是我亲弟弟啊……我不明白他怎么会……”
“哈萨尔……”我胸口疼到不行,颤抖的出生唤他。
哈萨尔摇了摇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的顺着脸颊落下来,“啪”的一声砸在敖登的眼角,又顺着他的眼窝鼻梁“唰”的滑了下去……
也砸的我愣在了那里,哈萨尔,从来没有哭过……
哈萨尔沉默了一会,又睁开眼复杂的看向怀里的敖登:“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血契成立以后,他几乎和原来一样,依旧是每天缠着我习武看书,打猎赛马,除了会自作主张的替我推了所有的应酬,或者时不时称病逃几个朝会……”
“他生病了,或者是心情不好了,就会像想现在这样,委委屈屈的叫着敖汉哥哥,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爬进我怀里,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又会精神抖擞的去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
“那阵子,我竟然也觉得这样过下去也不错,毕竟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大臣们的虚情假意,我痛恨永无休止的战争杀戮……敖登从来没有提起过血契,唯一的要求也不过是让我呆在他身边而已……
“我就想,这样也其实挺好。我就做个闲散王子,讨厌的事情有敖登会帮我挡掉……”
“不行!”我鬼迷心窍的低声喝阻,我想说,你和他在一起了,那我怎么办?然而哈萨尔却先我一步说道:“是啊,那怎么行?!原本也就是我痴心妄想罢了。血契的奴隶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人比王族的人更清楚……”
“我觉得我真的是很不合格的王族人,根本就没有一丝王族该有的警惕,”哈萨尔自嘲的一笑:“明明每次变故之前都有一些预兆的,可我却偏偏不愿意看到……”
“后来我就被卖掉了,和所有血契奴隶一样,转手黑市,在乌苏暗中的运作下接触有用的人,我的实力最高,通过一些危险的奴隶任务,通常可以获得不少有用的情报……
“因为主契在乌苏,附属契约的强制力便不怎么有效,一般的秘密泄露而已,在床上躺一天,反噬也就过去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抓进了身后的石壁,以哈萨尔的性子,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他生生的在床上躺一天,然后若无其事的说。躺一天也就过去了……
“过了几年,我又回到了黑市等待下一轮任务,但是负责联络我的人却禁了我的灵力,然后就消失了。我想他们是不需要我了,没有了灵力自然也就没了价值,这等于是让我自生自灭,而且当时我的脸上还有一条难看的疤……”
哈萨尔停在了这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微微一笑,温润如玉:“再后来,你用一个耳饰买下了我,嘀嘀咕咕的抱怨我太便宜了。早知道剩下半个耳饰还能再买些吃的……”
我坐在哈萨尔多面,好久没有说话,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后悔,后悔我没有早几年摔了那架nokia……
然而后悔也没用,来不来不是我说了算,而且就算十年前我就来了这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能从乌苏的阴影下面捞出哈萨尔?别开玩笑了,就算我腰里缠满了“三号”也不行,也最多是玩一个自杀式爆炸……
……
我觉得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我马上就会被胸口的大石头压死,就算压不死也会憋死,憋不死也会吐血而死……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拉住哈萨尔狠狠吻他的唇,吻到他再也没力气吐出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
然而敖登偏偏依旧老实不客气的趴在哈萨尔怀里……
我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我仰头站在炙热的阳光下,烈焰一样的温度烘烤着我冰冷的手脚,就好像哈萨尔永远如火热情。
我发现我在嫉恨,不单只嫉恨敖登,更嫉恨那段没有我参与的岁月……
我站在隆起的石堡上俯瞰连绵的沙漠,然后我发现,我其实也不算是嫉恨,我只是心疼,心疼我的笨狗狗,心疼以往二十年他度过的漫长岁月……
“小琰……”熟悉的气息笼罩住我,我立刻反手狠狠抱住。
“你又哭了……”哈萨尔擦掉我的泪,浸了盐水的皮肤立刻被太阳烤的生疼。
我赶紧低头窝回哈萨尔怀里,自嘲的吸吸鼻子:“我最近可能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光了……”
哈萨尔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对不起……”
我抬起头没心没肺的露出八颗牙齿,拉着哈萨尔走到背阴处藏起来:“没关系,我记得有个人说过,情绪就是一种特殊物质的积累和沉淀,如果把这些物质转化或者释放出来就会好很多……”
哈萨尔低头想了想,抬手一指侧方远处:“就像我当年用火球打柱子?”
我骇笑的看了一眼那根黑乎乎摇摇欲坠的石柱:“你当年的情绪还真不小……”
……
我抱着哈萨尔傻坐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本来应该被安慰的人,现在反而坐在我身后。安慰着我这个应该安慰人的人……
于是,我深深的愧疚……
于是,我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小哈?”
“恩?”
“以后不会了!”
“……恩,我知道!”
“小哈……”
“恩?”
“就算是敖登再想卖掉你,我也会把你买回来的!”
“……恩。”
“要是万一买不回来,我就在腰上缠一圈三号,站在他家门口,一根一根点着了往屋里扔……”
“……恩。”
“我看以后还有谁敢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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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笋子险些写到吐血……笋子觉得对笨狗狗好不公平,深深的自责中……泪奔ing
番外 第136章 我信不过你
第136章 我信不过你(推荐票2700)
天色又暗下去了。敖登的温度到现在才慢慢降下来,给他搭在头上降温用的湿巾,足足用掉了我两袋饮用水……
其实,大概,可能如果我和哈萨尔早回来一会,早点上湿巾,敖登就不至于烧的这么夸张……
可是,问题是,那时候我们不是情绪不稳么。哈萨尔应该是真的忘了,我嘛,是故意没有提醒的——不能让丫白白欺负了人还不遭一点罪!再说了,当年生物老师教过我们,发烧是自身免疫功能在工作,多烧一会没坏处!
当然,其实我暗自认为,就这么丢着不管,把丫烧成脑残也挺好的,就是哈萨尔大概会郁闷……
赭烨的短信让我回成了长信,为了表示忏悔,我足足用了一千字表示我的思念,又用了一千字阐述我对他的忠贞不渝。然后用一千字描述了没有他的日子是多么的苦闷无趣,然后又用三千字草拟了一份商业银行计划书,这才堪堪凑够了字数……
我问了哈萨尔,这边的银行系统相当落后,大抵类似于中国古代的钱庄,存款还是要保管收费的。所以我就想啊,反正咱奥林宝藏流动资金充沛,赭烨又整出一个“黑猪”的特权,那咱就干脆存款放贷一条龙,外加通存通兑,异地汇款……
玩大了以后再搞个什么代缴税费业务啦,公司业务啦,异地结算业务啦之类之类……反正大致意思我都写上去了,至于具体操作嘛,任由赭烨自由发挥肯定比我手把手教出来效果还要好!
我无聊的拨拨火堆,哈萨尔也睡了,反噬毕竟不是好玩的,虽然表面上好了,可是昨天毕竟吐了血,今天上午又被我没心没肺的闹了一回,中午的时候情绪大起大落,下午又累吼吼的照顾敖登……
就算是“非人类”也该顶不住了,更何况哈萨尔只有一半是“非人类”……
我拎着梭梭枝在敖登心口眼窝太阳穴之类的地方虚点着,要说哈萨尔也真背,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弟弟,反复无常阴阳怪气……
白天在外面我们两个没少分析敖登“其人其事”,没办法。这时候就想起赭烨的好了,有他在的时候才真是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啊!但是,考虑到大狐狸大概也许依旧在冷着眼看我的“万字悔过书”,我们当下决定自食其力……
经过一番激烈的探讨,我们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敖登还是喜欢哈萨尔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哈萨尔眉眼弯弯的,看得我很是呕血),最低标准,也是眷恋哈萨尔“身体”的——虽然说这里是指他有类似“恋兄情结”,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戳死他啊,照死里戳他啊……
第二,十年之后敖登性情大变。就拿哈萨尔身上的伤来说,据说当年就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家庭暴力。虽说敖登本就反复无常,但以前好歹是在“正常”和“撒娇”之间反复,现在却成了在“撒娇”和“杀人”之间反复,这家伙谁受的了啊!
第三,呃,暂时没有第三了,就凭我俩这脑子,能想出这两点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说。最后的结论就是,不知道当年敖登为什么要血契了哈萨尔,也不知道时隔多年之后,原本善良可爱(这是哈萨尔的形容词,我对此持保留意见)的敖登会不会真的狠心弄死哈萨尔……
囧……
理不清头绪,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跟敖登行为相近的词就是“由爱生恨”,……!
问题是哈萨尔做了啥让敖登恨上的?又为啥敖登恨上了,可在那最初的十年,还把哈萨尔保护的这么“好”?
兄弟恋,年下攻???!!!
这六个大字砸的我一阵头晕眼花,险些手一滑一棍子戳死敖登。
问题是也不对啊,要真是不伦之恋的话,那第二个十年为什么又把哈萨尔卖掉?七年之痒了?厌倦了?……那也说不过去啊,要真是腻了的话,丫为什么现在脑袋还窝在哈萨尔怀里?!
……!!!
nnd,那是小爷的专属地盘,你丫给小爷我滚开!
呃?
我怔怔的对上一双阴沉的棕褐色眼睛,赶紧讪讪的收回捅在二殿下腰眼里的梭梭枝……
我心中暗暗唾弃自己,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冶封那种天老大我老2舍我其谁嚣张无限的****气息啊……到时候我就捅着敖登不撒手,怎么着吧,小爷就捅你了,怎么着吧!谁让你占我地盘来着……
然而,泪奔……现在小爷我还不敢,要不是在药里动了手脚,小爷我还真的打不过他……
敖登难得大度的木有理我,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哈萨尔:“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愣了半响,才发现丫这是问我呢,因为他放在哈萨尔脸上的手指根本不是在叫人。而是在占便宜!
“你睡了一天****了!二殿下!”我盯着他在哈萨尔脸侧狠吃豆腐的手指,额头青筋直暴。
敖登骤然收回手:“立刻启程,回阿拉坦!”
我“噌”的一下火就窜起来了,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病了哈萨尔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哈萨尔累了刚休息,丫说走就要走!
我眼睛一瞪,指着敖登就要开骂,结果敖登冷冷的撇来一眼:“水还有多少?食物呢?治疗药水呢?”
我背他问的一愣,一指他脚边的水袋:“那还有半袋,其他的都在哈萨尔袖子里呢。”
我说完才想起自己正要发火来着,结果刚准备掳胳膊挽袖子,又被敖登一声冷笑给堵了回来:“就剩半袋了你还在这悠闲的烤火?要不是因为你是魅影使臣,我现在就杀了你取血。”
我气极反笑:“有种你试试,今天你还有一次机会!再说了,食物和水都在哈萨尔那里……”我突然脸色一变:“哈萨尔怎么了?”
一道黑绿色乍然闪现,我飞快的偏头,右手竖掌如刀,照着雾间的缝隙狠狠一劈,口中喝道:“闪开!”
敖登闷哼一声,扶着石壁往后退了小半步,然后阴沉的看着我。
我瞥他一眼,根本不理他的威胁。低头抱起了哈萨尔——这么烫!
我愤怒的抬头瞪视敖登,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
nnd,当初逆用契约,事后哈萨尔都没有发过烧!
“小哈?”我凑到哈萨尔耳边轻轻叫他。
“唔……”哈萨尔皱了皱眉,眼睛却没有睁开。
我抓起地上的水袋,凑到哈萨尔嘴边,小声的哄着:“小哈,醒醒,喝点水再睡……”
哈萨尔听话的闭着眼略微仰头,“咕咚咕咚”咽下去两小口。然后眉头一皱,不要了。
我板着脸摇摇所剩无几的水袋,然后伸手覆上哈萨尔的额头,一脚踢灭了旁边的篝火,借着星光凝视敖登:“你能走吗?”
哈萨尔昏迷了,也就意味着不论他袖子里藏着多少东西,我们现在都指望不上了,所有的后勤储备就只剩了半袋水,更何况哈萨尔上午刚发了短信报平安,出来寻找二殿下的乌苏军队只怕也都撤回去了……
我是不介意在石穴里跟哈萨尔演一曲落难鸳鸯,但问题是还有敖登这么个瓦数上万的电灯泡呢!哦,用黛玉他们的话讲,就是上万年的荧光树芯……看着就闹心!
敖登冷冷看了我一眼,率先走出了石穴。
我把水袋往腰上一别,解下披风给哈萨尔裹了个结实,然后在冰冷的夜风里跳着脚把哈萨尔背到了背上……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身高优势来了,我长出一口气,好在我只比哈萨尔低了半个脑袋……
我出了石穴,看着“孤狼望月”状的敖登:“你最好跟上了,别指望我停下来等你!”
“没了我你到不了阿拉坦。”敖登看我一眼,扭头迈步前行。
“哪边是北小爷我还是分的清的。”
敖登不屑的嗤笑一声:“沙漠里有沙暴有流沙,你认识方向又能怎么样!就算真的被你走出去了,找不到小镇,到了荒无人烟的隔壁滩,照样活不下去!”
我听的一噎,敖登说的是实情,我需要最短的路线,最快的方法离开沙漠找到有人的地方。
沙漠里夜凉如水,小风嗖嗖的吹着,就算给哈萨尔捂的再严实,也不用担心他温度过高烧坏了脑子。但是白天怎么办?我倒不怕他一直睡,生病了多睡会总是好的,我也不介意一直把他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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