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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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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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像个初恋的小伙儿一样,跟别人分享爱情的感受,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爱情已经把他的胸口填得满满的,满得不再满了,只好掏一些出来,展示给别人看。   
    “小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给你的薪资绝不比给她的少,相信我出事的那晚若是你在现场,肯定是等搜救队来吧!”   
    林秘书更是汗颜,那晚他并不相信老板出事了,只当是来因为老板晚归而无理取闹,确认出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打电话给市长救助,然是如来一样,飞车赶到现场,并聪明地想到办法及时找到老板。   
    “你也是结了婚的,如果那晚换成你出事,荒山野岭,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婆焦急又哭登狈的脸,你那时的感受是什么?”   
    林秘书苦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很矛盾吧,即高兴也心疼,往后一定加倍疼爱她!”   
    周于谦淡淡地笑开道:“的确,这样的人谁得到了舍得放开?”   
    林秘书也赞成,脑子里且生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哪天他也遭遇到同样的事故,他老婆或许会跟来一样,勇敢又坚强地找到他,他真的很想尝试,虽然这无异于诅咒自己,那又如何,对一个男人而言,拥有这样一个人是件多幸运的事儿。   
    “你一定认为现在的她即坚强又绝情是吧?”周于谦突然问道。   
    林秘书想回答是,但还是斟酌起来,毕竟这很伤老板的心。不待他想好完的回答,周于谦又说道:“其实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脆弱,她不哭,是因为不敢,怕一哭就再不能振作起来;她不在母亲坟前多待,也是不敢,怕待久了,她生存的意志就越来越弱;她离开我,还是因为不敢,怕外界给她压力时,我保护不了她!”   
    林秘书听得似懂非懂,他怀疑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变差了,然而他的老板似乎不需要他懂,只要他听着就行了。   
    “受过那么多伤害,她不相信我也是对的,毕竟,现在的她哪还能承受得起丝毫的伤害。不过,她越是不信任我,就越说明她心里有我,否则,她那么急着离开我干什么?”   
    周于谦低头又笑了,那个呆瓜怎么想得到,早在他送出项链的时候,就决定身边的人是她了。虽然那时候的自己还理不太清那种复杂的情绪,而现在,他是百分百确定了——   
    情人眼泪,就是要将灼痛了他心的眼泪封存,将她的爱,她的眼泪,她一切的好都烧熔了,在他心里成为永恒!   
    所以,他不单是要她好好活着,还要她幸福地活着,倍受宠爱的活着。            
    张宗祥一家在第二天就搬了出去,来茴原以为他会赖上一段时间,故此都思索好了应对方法,却没想到他第一次干脆利落地带了老婆儿搬到郊区的一套老房子里,据说那房子破得就快要拆了。他落魄到此是来茴没料到的,处理母亲的后事,她还没来得及去要债,照说,他应该还有些钱的。   
    刚回到小屋,左邻右舍的阿姨伯伯就给她解了惑。自磁宗祥在A城工作有了较高收入后,他的老婆钱便大手大脚起来,每天给高中毕业后辍了学的儿扔些钱便不管了,自己不分白日黑地粘在麻将桌上,输得精光了才回来。他们的儿到这年龄是要上大学的,但她读书从不认真,跟不上同学的进度,高考考了两百多分,也就不再往上读了,成日跟些街上一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鬼混。   
    张宗祥的儿叫张琳,血缘上算是她亲,但多年来也鲜少接触,上大学后就没再见过,那时候张琳刚上初中,还是个寸丁儿大的小孩儿。   
    家俱都被搬走了,来茴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谢家逸和徐亚,眼触及这间住了十几年,给她许多欢乐的空间,墙壁上发了黑,水磨石地板上能看出原本放置家具的灰印子,只有一张旧书桌还在原处,她和妈妈合照的玻璃相框也积满了灰,这个她午梦迴时深深想念的房子,再回来,给她的,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哀伤,重重地压迫着她的心。   
    待不下去了,她想。到家俱城去买些新的家俱填充吧,明天就是除夕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家俱城开着。再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城市,她自己的家,回荔竟然连一张属于她的都没有。   
    她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楼梯间一如既往地逼仄昏暗,走到拐角处,便可以看到楼梯口白苍苍的光,几步踱过那光亮处,她蓦然怔住——   
    “你要出去?”周于谦原本是打算在离开前见她一面,好劝说她事情处理完后回A城,才来了这里就遇上她,幸而来得巧,否则等她回来,他也赶不上飞机了。   
    来茴眨了眨不知怎的有些酸痛的眼睛,心湖骤然翻腾起巨浪,实在是令她不可思议,周于谦怎么会在这里?她思忖着,然而,诧异却抵不过见到他的欣喜,险些就投进他怀里了——也只是险些而已。   
    “我要出去买些家俱,家里什么也没有了!”揣在口袋的手攥紧了,她习惯地回答他,却忘了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于谦闻言皱起了眉,林秘书难道没警告那老头不要动屋里的东西?他疑惑道:“明天就是除夕了,哪来的店还开着门?”   
    “我也不知道,上街去碰碰运气吧,不然我就只能住酒店了。”来茴先他下了楼梯口的台阶,就怕他心血来潮要上楼去看看,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可怜到这地步,这会让她感到丢脸。   
    周于谦也没勉强,只说道:“我初来乍到,还没去哪里走走,下午我就回A城了,正好你带我去转转吧。”   
    下午就回去了?强压下心头的失落,她勉强地笑着点头:“嗯,好,不过这城里也没啥可转悠的,怕你不习惯吧,你看这里到处都破破烂的,要多落后有多落后……”她像是个关不住的话匣子,碎碎地说着,直到周于谦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拉出来握住,又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才住了嘴。   
    “我喜欢这里,很纯朴!”他轻声说。   
    心忽然安定下来,说那么多,她其实是怕他瞧她不起,周于谦一辈子都身处繁华的大都市,这种小城市的贫穷落后怕是他闻所未闻的,他跟来这里,她很是矛盾,人的虚荣心免不得让她心里乐滋滋的,同时,她又自卑得像一个容月貌的妙龄子——却穿着破烂的衣衫,真是给了她的难堪啊。   
    她想,他不嫌弃就万幸了,哪知他竟然还说喜欢,管他是不是敷衍的,好歹她的心是落到了实处。   
    “你不会在这里买车吧——咦,这是省府的车牌!”来茴指着停在院子中间的奥迪A8说道,真笨,这小城市哪来的车行卖得起这么高档的车?   
    “那边分公司送来的,你们这儿的计程车真脏——”他见来茴的脸红了,忙打住话头,开了车门,准备拉她上车。   
    “!”。   
    凭空冒出的声音,却茴循声望去,一个短发挑染过的孩子朝他们走过来,周于谦注意到她和来茴的相貌有两三分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远,那孩儿把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穿着黑的短夹克衫,走近她们后弯下身子,冲来茴问道:“是不是来茴?”   
    来茴已经认出她是谁了——同父异母的张琳,看着那一张有几分痞气的脸,眼睛却是澄亮的,或许谁都不会对一张相似的脸讨厌,来茴钻出车外,答道:“是我!”   
    “嚯嚯嚯!”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笑声,虽然不刺耳,却也不应该是个孩子笑出来的,张琳走上前去就勾住来茴的肩,亲热又掩不住兴奋地道:“真的是,我是你张琳啊!”   
    来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陌生的亲,况且她也不适应不熟的人对她如此亲热,正苦恼着不知如何是好,周于谦适时的把她拉到怀里,冷淡地对张琳道:“我们正要出门。”   
    周于谦调查过张宗祥一家,对张琳的不良名声也有所耳闻,他下意识地防备着,而来茴则是突然跌到他怀里不知所措,心跳加快,故此,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张琳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哇哈,好高级的车啊。”张琳陡然空落的手尴尬地摸到车门上,澄亮的眼睛里尽是羡,不一会儿,她看向周于谦,眼里又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她眼睛笑弯弯地跟来茴道:“这是夫吗?好帅好酷的夫!”   
    “张!”周于谦有些不耐。“我们要走了!”   
    张琳干笑几声,摸摸自己的金光灿灿的短发,仍是笑着,却笑得有些勉强了。“,我刚在街上瞎逛时,听别人说你回来了,所以就跑来见见你,我们很多年没见了——嚯嚯,你们去忙吧,我走了!”   
    她的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仍是故作帅气地抄在牛仔裤口袋里。来茴盯着那张有几分痞气却稚嫩的脸,突然意识到她是自己是血脉相连的亲,心下不忍道:“张琳,我现在要出去买家俱,再晚就阑及了,你看等我买回兰置好了,再来找我行不?”   
    张琳笑眯眯地勉头,又说道:“嗯嗯嗯,明天我来找你!——夫,明天见!”她跟周于谦挥挥手,吊儿朗当地走了。   
    周于谦高兴这个麻烦终于肯离开了,手按住来茴的肩要把她推进车里,来茴却退开来,关上车门,说道:“我们坐计程车,要开着这车大街小巷地转,不是故意引人注目?”她冲他笑:“我们坐‘很脏’的计程车,或走路,怎么样?”   
    刚刚张琳来怕是已经让他更加瞧她不起,豁出去了,脸都丢过了,多丢一次也无妨,这小城谁都认识谁,她可不想到哪里都成为众目所瞩的焦点。   
    “那走路吧!”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猫腰钻进那座椅皮都磨破了的计程车,走路也好,多点相处的时间,好说服她。   
    小城在周于谦眼中是很新鲜的,街上很多裹了头巾的农民,嘴上衔着短粗的旱烟杆,背着竹编的背蒌,要站在高处,能看到许多绿绿的头,背蒌里面都是装的是打细的糯米粉,来茴说这里的人少有自家买面粉的,过年过节都是用糯米粉做汤圆。小城真小,整个城区还顶不上A城的一个小镇,周于谦最好奇的是,这城市几乎是找不到红绿灯的,来茴告诉他,这里私家车少,马路上没多少车辆,装上红绿灯纯属没事儿找事儿。   
    家俱店都关门了,来茴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想着大不了明晚还住酒店就好了,不就一个除夕嘛。他们在人潮中又握紧了手,来茴带他去了民族风俗村看了影子戏,又带他到古街买了些特产。周于谦惬意地被她拽着四处转悠,这里无人认识他,完全没有压力,只要跟着他的人,就有许许多多的新鲜事,新鲜玩意儿。有时候,他会顿下步子,为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有时候,她也停下来,为他系好大衣的扣子,还小声说道:这里冷,别敞着衣着凉。   
    只是,小城太小了,几条繁华的街道逛遍也没用去多少光阴。   
    吃过午饭,他们回到了小院,等在院里许久的舅舅见到他们便上前道:“小茴去哪儿了?”   
    来茴不自在地松开周于谦的手,也不敢看他,跟舅舅说道:“我刚想去买些家俱,您怎么来了?”   
    她的手一松,仍处于兴奋中的周于谦如同从高处坠下,胸口陡然发痛,碍于有长辈在场,他只好隐忍了,跟她舅舅打招呼:“您好!”   
    舅舅憨厚地笑着回应:“好好!”他转头又跟来茴道:“我来接你回去过节,没想到是两个人,都一起回去吧!”他不好意思地跟周于谦道:“我们那地方简陋,但过节是要在箭的,你说是不?”   
    周于谦愣了神,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再过一小时,他就该去机场了,容不得他多想,来茴急急地开口道:“舅舅,您误会了,他待会儿就要回A城了!”   
    舅舅个纯良,再兼热情好客,一听这话,责怪她道:“唔?你看你这孩子,明天就过年了,怎么能让人家走呢?不行不行——”他连连摆手,跟周于谦道:“你是大贵人,我们那儿虽然条件差,年饭也能做上一大桌,她舅妈的手艺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好,你看看,不嫌弃的话就——”   
    周于谦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林秘书打来的,应该是催他回去,他见来茴要开口说什么,想也不想就拉起她的手,横她一眼,警告她不许再说话。   
    接起电话,林秘书刚说了几个字,周于谦就大声打断他道:“什么?机票弄丢了?……还是我的那张?……现在也订不到位了?……怎么会出这种差错?”他的语气重了些,脸也阴沉沉的,好一会儿,他才平静道:“算了,你老婆在家等着你过除夕,就先回去吧,我再想办法,对了,保镖也让他们回去吧,就这样。”   
    他刚挂电话,舅舅就跟来茴说道:“看你不懂事,这让人家怎么走?”他乐呵呵地跟周于谦道:“可要你委屈点儿了!”   
    周于谦忽略来茴疑惑的眼神,也谦和有礼地笑道:“说哪儿的话,应该是我打扰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下来了,周于谦真的要跟她和舅舅去农村过年,来茴想到舅舅简陋的砖瓦房子,硬硬的木板,还吁么打扫不干净的厕所,心里就恶寒,周于谦哪能住得下去?一定是他又想当然了,以为农村有什么新奇事儿,他完全不明白,小城还有他住得下去的酒店,但农村兴许连他的落脚处也没有。   
    把周于谦拽到一旁,来茴小声跟他道:“听我说,你去的话肯定会后悔的,舅舅那里没什玩的。”   
    周于谦轻笑,他的目的只是她而已,就算后悔也认了。“哪里有烟卖?”   
    来茴瞠目,继而又有了些感动,难得他还记住了除夕的烟,她其实是想他去的,如果舅舅家的条件好点的话。可事实不是那样,她不想在舅舅家看到他鄙夷的神,如此一来,他们以前好的回忆全没了,周于谦只会记得舅舅家的清贫。转念又想,他们之间横竖没有未来,趁此让自己死了心也好。   
    周于谦好整以暇地观察她矛盾的神,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从院门口进来的家逸,家逸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走过来。   
    “在这里见到周董事长还真是意外啊!”家逸面上笑着,心里却乱得很。   
    周于谦只笑着点头当作是回应过了。家逸不再跟他客套,当着他的面向来茴邀约:“明天除夕,去我箭年吧!”   
    “不了,舅舅来接我回去呢!”来茴摇头拒绝了,又鬼使神差地跟他补充道:“过年总得在家的,你说是吧!再说你们是一家人,我一个外人在也不好!”   
    谢家逸这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舅舅,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来茴既然有亲人,是决计不会去他家的,但免不得心下惋惜,他道:“那好吧!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初三初四就会回来吧!”来茴说道。   
    家逸抿了抿唇,说道:“那你回荔给我个电话!”然后,他又跟周于谦道:“周董肯赏脸去寒舍坐坐么?”   
    周于谦笑道:“若初三初四会回到这里,也许会去打扰!”   
    他的笑很是得意,家逸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是说——你也要去她舅舅家?”   
    “显而易见!”他仍是笑。那称心如意的笑让家逸眼前有些晕眩,明明脚下动也没动,却仿若被人推得跌了几十米远,他揉揉额头,问来茴:“是吗?”   
    不忍却茴为难,周于谦适可而止,于是抢着开口道:“明天就过年了,谢先生是不是该回家帮点忙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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