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尾巴一样晃悠的青春 作者: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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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狗尾巴一样晃悠的青春 作者:谢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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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退出了篮球队,我在校园里停留的时间越发稀少,甚至当有人发现我在宿舍中出现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呦,你丫怎么来了?稀客啊。”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波澜不惊地渡过了大学的四分之三,步伐稳健地朝着最后一年奔去,等待着学位加身。
关于到底掌握了多少西班牙语,我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少得可怜。反正全世界四亿多人都会说这种废话,又不缺我一个。
暑假里,我和文武凑到一起在坐落于通县的“京东驾校”报了名,开始学车,这是我在大学四年里学到的为数不多的有用技能之一。
我们两人如愿被分到了同一辆1041大货车上,也同样不如意地迎来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师傅,大名刘宝山。从我头一眼看到师傅翻着白眼儿,吊着个膀子螃蟹似的横向爬来,我就知道这回碰到的不是善碴儿。
按照年龄排完了座次,文武在五个人中排行老三,我紧随其后是老四。比我们岁数小的是我们车惟一的一个姑娘,长相实在让人不忍多看,脸上大疙瘩此起彼伏,头一天练完就被我和文武定名为“米其林花纹轮胎”,简称“米其林”。当然,这个绰号只供我们两个内部交流。
文武此前开过不少次他爸爸的桑塔纳,而对汽车我却是一下也没摸过,于是,几天下来,我们两个在师傅眼中有了天壤之别:老三是宠儿,老四是猪头。
我们师傅有一譬好,就是稍不如意当即猛踩刹车,然后白眼儿一翻,把开车之人轰下去了事。这可苦了坐在后面斗里的人:别人练的时候,我们在后面时刻提心吊胆,紧盯车辆行驶情况,前面的人稍有闪失,我们立即条件反射般地紧攥护栏,惟恐磕出个好歹。但即使这样,几天下来,我们还是每人都身带数量不同的青紫之处。
一次,我正开得欢快,拐弯间只见师傅面无表情,脚下一使劲,车“滋扭”一下就撂在了半路,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了二哥的一声惨叫。
刘宝山怪眼儿向我一瞄:“下去下去,车轱辘都出了道了,还开呐,谁教你这么拐弯的,啊?下去下去!”
我臊眉搭眼出了驾驶室,连忙跑到后面察看,原来刚才老二看我驾驶状况良好,正放心大胆地给自己沏茶,没料想师傅一脚猛踩,半壶开水都倒在了大腿上:“老四,你可害死哥哥了你。”
文武虽是宠儿,但在“魔鬼宝山”的监督之下,也难以善始善终。一天操练结束,师傅命他把车开回停车场,就这么短短一段儿路,还是出了意外。路上一群羊正在悠闲穿行,文武一时兴起,打起左灯就要超过羊群,当即被师傅一脚刹在了当街:“行啊老三,出息了你,学会打灯超羊了啊,那羊它瞧得懂吗?轧死一只我看不赔死你的,下去下去!”
平心而论,虽然我们终日饱受羞辱,但谁也没有我们车的老大哥惨。老大以前是正式司机,驾龄比我们师傅还长,也落下了一身开车的臭毛病。由于几年前身患甲状腺疾病,此人失去了驾驶资格,此番重新考本儿,恰好被我们师傅捏住,真是不幸之极。
老大老实巴交,一天说不了几句话,但这也丝毫不能博得师傅同情,每天必被其骂得狗血喷头。一个月下来,我和文武倒是借着老大挨骂获得了不少词语来丰富我们的语言辞库,并经常活学活用,相互攻击。车没学完,我们俩都因为长期模仿刘宝山说话,或多或少带了一点儿通县口音。
一天到了驾校才知道所有车辆都要进库检修,我们也因此意外地得到了一整天的闲工夫。我和文武兴高采烈地翻回城里,赶到台球厅去消遣一番。
一边打着球,我们也没忘了每天必修的功课,嘴里大声背诵“刘宝山语录”,大有温故而知新的劲头儿。
我一个袋口的球没能下去,文武开始向我开火:“干嘛呢,老四,还练不练了,不练回家歇着去,就你还大学生呢你,是不是在学校你也特不招人待见啊?”
我一听哪儿能服软儿,使坏给文武做了一杆“斯诺克”,起身连连怪乐:“来吧,老三,你倒是打灯超球啊。”……“嘿,轧着我球了吧,我看不赔死你丫的,下去下去!”
……
最后我输给了文武一局,出了台球厅,他仍在喋喋不休:“就你这水平啊老四,我告诉你吧,折就折你这样的,托人你都考不过去。”
当然,最终我们都轻松通过了考试,拿到了驾照,也就此告别了可怕又可乐的学车之旅。
21。一件没有对小文提过的事
学车的时候,文武正处在焦头烂额之际——他和泡了一年多的高原快完蛋了。
我倒是挺喜欢小高原,大方爽快,说话直来直去,除了长得和文武有点儿相似,我没觉出她有什么毛病。但是问题在于,和她相好的是文武而不是我。
“我真他妈快受不了了,丫高原老和我闹腾,就为了那么一抠抠儿小事儿,小得吵着 吵着我们就忘了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了。”文武烦的时候眉头紧琐,与熊猫无异。
“那你少说两句不就完了。”
“我没多说啊,主要她老没完没了,哎呦给我烦的,就别提了。”
“都吵,我和肖文也一样,吵完了也就没事儿了。”
“那是你们。高原记性好着呢,一吵八百年前的事儿全提搂起来。再说,我们家也不同意我和她好。”
“家里同意不同意我觉得纯粹是扯淡。”
“那倒是,要是真找着一特合适的,别的也就全是扯淡了,关键我自己也没觉得我们那么合拍啊。就丫高原那脾气,越待我越害怕,还不是说的,我瞧人‘米其林’脾气就挺好,我觉得我找一那样儿的姑娘倒挺合适。”
“那你丫就别废话了。我决定,‘米其林’归你了。”
“操,那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丫长得也太像个‘米其林’了。”
替别人排忧解难这种事儿,我是指帮别人舒解心头郁闷,我一向很不擅长。我惟一的方法就是直言不讳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反正我觉得这么做就对得起向我诉苦之人。
因此,对于文武的苦恼,我没能帮上什么忙。不久,又来了一事儿,把我自己也搅得晕头转向,弄得我一时间更无暇顾及成天琢磨是分是合的文武。
暑假里,我被叫上参加了一个初中同学的聚会,地点是在一个叫关旭的女生家里。关于关旭,我必须多说两句,因为我们俩也有过一段儿纠扯不太清楚的关系——
刚一上初中关旭就被我看上了。当然,那会儿我才十二三岁,小屁孩儿一个,对什么事儿都只能保持三天的热乎劲儿。于是,在我死皮赖脸猛追了一段儿而她无动于衷之后,这事儿就被我放下了,又转头瞄上了另外一个女生,恰好此女和关旭的关系还铁磁无比,可见我当时有多么弱智。
不料,正在我辛辛苦苦死磕第二个目标的时候,关旭不知何故却又突然回心转意。这下儿可好,我的努力一下儿付之东流,我追的那个女孩儿为了照顾姐们儿情绪不理我了,我又实在不愿意回头吃草,于是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掉进一个三人大坑里面。
值得安慰,初三毕业前,我还是如愿以偿地把我的目标追到了手,不过结果却不怎么样:没好几天,我们彼此都觉得不太合意,借着考上不同的高中,那个姑娘两页信纸把我给休了,我倒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但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关旭和我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里,而且她继续保持对我死缠滥打的高昂斗志,弄得我苦不堪言。
高一过生日的时候,我收到了关旭送给我的一个大瓶子,里面装着她熬了好几夜为我叠的365颗纸星星。具体数目是别的女生告诉我的,我没数过。
端着一大瓶子五颜六色的星星,我还真是有点儿感动,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真想跟她实话实说:“你还是赶紧找别人吧,别跟我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我的这个愿望到了高二快结束的时候才得以实现,关旭终于和一个大我们一级的男生好上了。虽然那个傻逼长得酷似个二道贩子,我还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从此,我和关旭之间倒是自然了许多,有时候甚至还能瞎逗两句。随后,高中毕业,我们各分东西,失去联系。
时隔三年,我和关旭再次见面,出乎意料,她似乎出落得更有些姿色了。在她们家穷侃了一气之后,有人提议去劲松的一个饭馆儿吃饭,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蹬上车往劲松奔去。那天关旭的自行车恰好没在家,大伙儿一起哄,她就上了我的车,由我负责带着她去饭馆儿。
我们有好多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也许,我们从来就没说过这么多话。一路上,我们东拉西扯,关旭坐在我身后,一只手轻轻搂着我的腰,弄得我一时竟有点儿迷糊。
关旭刚一上大学就和我提过的那个相好掰了,又换了一个,至于新任,我忘了是个什么来路,反正我也不怎么关心。关旭倒是对我和小文十分关切,问这问那,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一一做答。
我慢慢悠悠地带着她骑到了劲松,快到饭馆儿的时候,关旭终于还是小声冒出了这么句话,被我听得清清楚楚:“谢天,咱们没能好成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觉得……挺遗憾的。”
得,就这么一句,平添了我无数雄心壮志。没过几天,我就把她的遗憾给填补了一下。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闲来无事,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去往关旭她们家的公共汽车,到了楼下,把她约了出来。
事已至此,谁都明白我心里没憋什么好屁,这点我自己也不能不惭愧认账。
我和关旭溜达到她们家楼后面的一个街心花园里,找了个椅子坐下,聊了没几句,我就知道我今天肯定没白来。我们的态度一点点儿变得暧昧,连半截儿小文给我打了个电话都没拦住这趋势。
“谢天……”关旭突然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
“……没事儿。”
我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把她搂到了我的怀里,随后,又把她拉起来抱到了我的腿上。我们开始接吻,我看到街上的汽车一辆辆飞驰而过,车灯把关旭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半夜,我把关旭送到了她们家门口,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她忽然站住了,在黑暗中转过身来对我说:“再抱我一下。”
我重新把她抱进怀中,抚摸着她滑顺的短发,关旭的泪水这时候夺眶而出。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待了好长时间,心情从火热变为冷静。我知道我什么也不用对她说,我们只能到此为止,这一点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这件事,我一直没对小文提起过。
22。锈迹斑斑的友情(上)
谭威在中关村干了不到半年,把工作辞了,然后拉上心急火燎想赚钱的田峥一块儿起了一个网吧。
所谓“网吧”,不过是个简陋游戏厅而已,和INTER毫无关联。谭威和田峥一人出了两万块钱,从中关村攒了五六台机器,又在灯市口附近的一条胡同里租了间不大的平房,简单装修一下,起了照开始营业,眼中似乎看到金钱滚滚而来。
参与这事儿的还有谭威的一个叫王宇的朋友。此人三张儿年纪,贼眉鼠眼,往哪儿一待都很自然地缩成一团儿。他只出了五千块钱,是个小股东。
11月底,网吧正式开张,我们一块儿赶去捧场。那天,大伙儿干等了一下午也没见着一个生人的面儿,不免有些扫兴。
好不容易耗到六点多钟,一干人到附近饭馆儿吃了顿饭,席间频频举杯相碰,说了一堆“大吉大利”,“发财发财”之类的废话,就此散去。
不知为什么,从谭威他们的生意开张以后,大伙儿之间的联系却好像越来越少了。我是说,不知不觉之间,我们都已经到了该考虑怎么挣钱,怎么发财的年纪,谭威和田铮已经以身作则地忙活了起来,其他人看着他们,似乎也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能再老这么游手好闲下去”的念头。我是说,我们第一次在没有人逼着的情况下,开始了关于自己以后该怎么样的思考,这让我感到很不适应,也让我感觉到一阵阵的茫然:妈的,我怎么知道自己以后该干点儿什么?
和去年一样,99年的新年又下起了雪,抬头看看红褐色的天空,阵阵北风卷着雪花儿吹迷了我的眼睛。晚上,我们大伙儿又热热闹闹地凑在了“鼎泰珍”,开始每年必不可少的聚餐。
菜一盘盘儿端了上来,一盘盘儿被吃得精光;酒一瓶瓶儿上了桌子,一瓶瓶儿被喝得点滴不剩;大家照例玩起花样无穷的斗酒游戏,姚望照例在半截儿喝高了爬在桌上哼叽。没有人不高兴,没有人不大声开着玩笑,我们被惯性推着,跟完成任务一样在元旦的夜里制造着欢乐。
然而,这欢乐还像以前那么真实吗?——我不知道。
新年后不久,我搬家了,和父母一起住进我妈单位新分的一套单元房里,从此远离了繁华喧闹的东四地区,转往荒芜肮脏的南城。
姚望,郑雨赶到新居庆祝我的乔迁,谭威和田峥也扔下网吧的生意过来了,其实不扔他们那儿也没什么来送钱的主顾。
我们围坐在崭新的桌子上搓麻将,电视里放着鬼哭狼嚎的毛片儿,音响里一遍一遍重复播送着张宇的新歌“月亮惹的祸”,谁敢说听腻了姚望就跟谁急。这是姚望的另一个特性,逮着一首顺耳的歌儿不听吐了不痛快。
天快黑的时候,谭威他们起身要走,说晚上可能会有生意。
“再待会儿吧,你们俩一走我们可就三缺一了。”
“算了,还是回去吧。”
“那你们俩回去一个就行了吧,反正丫田峥傻逼似的也不顶什么事儿,留这儿输钱吧还是。”
田峥抬头看了谭威一眼,目光中满是讨好:“要不……”
“行,那我自己先回去。”谭威批准了田峥的请求,打了辆车离去。
我们回到麻将桌前继续鏖战,四圈儿下来,我赢了不少,连连叫苦:我们玩牌谁赢钱谁倒霉,因为赢的人得请大伙儿吃饭,只要姚望在场,赢来的银子还不够他一个人的饭量。
饭桌上,我们很自然地聊起了网吧的生意,看着他们惨淡经营,我们心里也都没少着急。
出乎意料,田峥对此闪烁其辞,似乎做的不是自己的买卖。
“你丫别这么不上心啊,好歹你也投了不少钱跟里面呢。”
“我的钱?我的钱早他妈没影儿了。”田峥一口喝干了面前的啤酒,喃喃自语。
我们大吃一惊,连忙追问,打开了田峥的话匣子。
那天晚上,田峥向我们吐露了他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一言以蔽之,他被谭威骗了——
22。锈迹斑斑的友情(下)
网吧从起照建立到经营都是谭威在一手遮天,账目混乱之极,猫腻儿数不胜数。按说,做个买卖不赚光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最要命的是,打从他们出钱的那时候起,谭威就没说实话,并且准备一路行骗到底。
谭威对田峥和我们大家说他们每人出资两万,但田峥估计他实际上出的钱远远低于这个数目。网吧的机器都是谭威利用自己在中关村的关系鼓弄来的,机器配置和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型号,质量低劣,时常歇菜;买卖开了以后,谭威花钱大手大脚,入不敷出,田峥在一旁看着银子只出不进,心疼无比,但又怕伤了和气,不敢阻拦。还有另一个入伙的王宇,据说当初田峥就觉得他没必要加入,但谭威坚持要有他一份儿,理由是“王宇这个人不错”,事后证明,此人除了当一个傻逼还算合格,其他方面一无所长。而且,田峥通过种种迹象判断,王宇的那五千块钱投资也属于子虚乌有,很可能是因为谭威欠了他的钱才拉着他一块儿做这个买卖的,也就是说,拿着田峥的钱白白给了王宇一份儿好处。
“我已经一点儿想赚钱的心思都没有了,我就盼着谭威能把我的那份儿钱还给我,那都是我妈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呀。”田峥低垂着头,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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