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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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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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朋友追查下去,发觉她已北迁水牛城,追踪拍摄到这张照片。」

    他锲而不舍,全世界寻找这个人。

    之珩走进来。

    “元忠说要派人到水牛城追查。」

    之珊不出声。

    之珩说下去:「我说不必。」

    周元忠急说:「好不容易有了线索。」

    「那该花多少时间精力,我建议把资料转交警方。」

    「警方积案如山。」

    「杨子没有那样多人力物力可以列北美洲海底捞针。」

    周元忠看着之珊,「你怎么说?」

    之珊轻轻说:「那并不是王晶晶。」

    周元忠点头,「我明白了。」

    之珩说:「公司里事还忙不过来呢。」

    周元忠站起来,「我先回去。」

    之珩待他走了,看着妹妹说:「你不会怪我吧。」

    之珊说:「假设这是晶晶,偷渡辗转到北美,整了形,使人不认得她,又怀
着孪生儿,故此腹部特别隆起,我们也难以寻觅,她不停搬迁,世界那么大,只
有千年做贼的人,没有千年捉贼的人。」

    「之珊,你明白就好。」

    之珩并不想恢复后父名誉,她好不容易接掌杨子行,生意蒸蒸日上,不想节
外生枝。

    而之珊,心神都已疲倦,只想休息。

    「康复後有甚么打算?」

    「之珩,我一直不喜法律系,是外公下令子子孙孙都得念这一科,我一直想
读纯美术。」

    「我支持你。」

    「我想走得远远,去实践理想,我还想恋爱,去认识那个会保护又爱护我的
人,学会吹色上风,到法国南部习画……」

    之珩微笑,「你去好了,我汇款给你。」

    之珊也笑,「总比用在那些见习生身上好。」

    「可是,元忠呢?」

    「他在杨子做就很好。」

    「呵。」之珩声音中有点惋惜。

    「有时不由你不信,缘份总有完结的时候,某一刻起,所有感觉消失,像个
普通人。」

    之珩感喟:「是,像我同邓景新。」

    之珊不出声。

    之珩问:「你冷?为甚么戴着绒线手套。」

    「是,手脚都冷。」

    「谁给你手套,是看护吗?」

    「是。」

    之珊出院,之珩给她穿一件剪毛貂皮大衣,看上去像丝绒,十分贴身和暖。

    亲友都来接她,父亲拥抱她。

    伍医生站远远微笑,之珊朝他摆摆手。

    周元忠扶着之珊左臂,之珊轻轻挣脱。

    之珊老觉得提不起力气来走第一步。

    终於她缓缓攀上车子。

    门外一个记者也没有,同几个月前,真是不能比。

第九章

    之珊松弛之余,也有点惆怅。

    她到之珩家休息。

    之珩本来连佣人已经一家五口,现在添了她与母亲,更加挤逼。

    之珩说:「不怕,我很少在家。」

    之珊说:「我回自己家去。」

    之珩说:「那是血案现场,我已代你赔了订洋退租。」

    她们的母亲说:「之珊,你与我一起走。」

    之珊头晕,倒在外甥小小床上,索性睡觉。

    不醒来有不醒来的好处,世上多一个少一个人有甚么分别,亲友伤痛之余,
一定会节哀顺变,渐渐习惯,她可以逃避多少责任。

    王晶晶也那样想吗。

    所有无故失踪的人都那样想吗。

    撇下一切,躲到外国,重头开始,故土事与人,再也与她无关。

    之珊坠入梦乡。

    耳畔有小外甥追逐嬉笑声,她竟没有再做噩梦。

    孩子们天使般笑声可以驱魔。

    直至母亲轻轻叫她:「之珊,元忠找你。」

    之珊睁开眼睛。

    「他在客厅等了你有大半个钟头了。」

    「有重要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同他说,你会跟我到北美居住一段时间,他反应有点奇怪,
别转面孔,像一个孩子做错事般。」

    之珊起床洗脸。

    「他如果有意思,可以一起过来进修。」

    「他在公司有得发挥。」

    「人人都留恋杨子,你说奇不奇怪。」

    之珊更衣,「爸做了一件成功的事:杨子上下没有隔膜。」

    她推门出去,看见周元忠与孩子们下棋。

    “元忠。」她唤他。

    「醒来了,请过来这边。」

    他取出一架小小座台录音机,一看就知道是件精密仪器,他替之珊戴好耳机。

    「之珊,小心听。」

    之珊点点头。

    录音一开头,是电话讯号,随即接通,一把动听的男声说:「我们是协和化
粧品代理公司,找刘雅雯小姐。」

    对方说:「我是,有甚么事?」

    「刘小姐,恭喜你,你中了奖,本公司将送出礼品篮给你,一共三十件礼物。」

    「我没有参加抽奖呀。」

    “一定有人替你代填参加表格,请问你甚么时候在家?」

    「呃,我每天都在家。」

    「明天上午十时送来方便吗?」

    「好,我在家等你们。」

    「再见。」

    电话挂断。

    之珊除下耳机。

    她摇摇头,“这不是王晶晶,我对她的声音很熟,再说,电话中女声居然为
一只化粧品礼物篮兴奋,晶晶不是那样简单的人。」




    周元忠说:「水牛城电话簿内有三个刘雅雯夷桥笥严感模鸢焉袈枷拢?
你辨认一下。」

    “元忠,我不想再追查下去。」

    「之珊,他已经录了音,你不妨听一听。」

    之珊只得点头。

    整件事由她发起,也应该由她结束。

    第二个电话接通。

    「恭喜你,刘雅雯小姐,你中下头奖,奖品是一部汽车。」

    「我不是雅雯,我去叫她。」

    片刻另一把声音传来,「你是谁,代表哪间公司,送出甚么车于?」

    「……」

    「喂,喂,我并没有参加抽奖,你们是真是假,我知道了,是波比吧,你开
甚么玩笑,波比,你不挂线,我即时报警。」

    之珊摇头,“这个刘雅雯最多只有十五岁。」

    好比大海捞针。

    「最后一把声音。」

    电话接通,「找刘雅雯小姐。」

    「雅雯,找你。」

    「谁?」

    之珊一怔,抬起头来。

    「不知道。」

    这个刘雅雯似乎极度小心,「问一问是谁。」

    那男子问:「谁找刘雅雯?」

    「市立图书馆,刘小姐借书未还。」

    之珊听到这里,不禁微笑,花样真多。

    刘雅雯接过电话,「是哪几本书?」

    「史丹倍克的愤怒葡萄及伊甸园东。」

    「我没有借过那两本书,你们弄错了。」

    「是砵本街束十二号的刘雅雯?」

    「地址不错,书名不对,亦未到期。」

    「我们查过电脑记录再打来。」

    电话中断。

    之珊说:「第三个电话让我再听一次。」

    录音重播了一次。

    元忠问:「像不像?」

    「那声「谁」最像,后来她似乎故意压低声线,又不大像了。」

    「我的朋友去过砵本街十二号,这是电传照片。」

    一座小小北美洲典型独立洋房,外型普通,一点也没有特别之处。

    之珊留下照片。

    “这是十二号的刘雅雯。」

    一个女子站在车边,穿宽身裙。

    照片相当清晰,但之珊仍不肯定那是否王晶晶。

    之珊问:「会不会是大家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即使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你是她朋友,由你带她进杨子,你一定认得她,两张照片有许多相同之处。」

    「我认不出来。」

    元忠叹口气,叉着腰,不出声。

    「在杨子工作可顺利?」

    「之珩十分支持,人力物力都绝不吝啬,行动又毋需任何人批核,事半功倍。」

    「那多好。」

    「同事间又彼此尊重,我很喜欢那工作环境。」

    「那么,好好做下去。」

    「之珊,你去加国小住?」

    「我去养伤。」

    他走近蹲下,之珊想伸手扫他头发,又缩回手。

    「那日我没能保护你,足以使我内疚一生。」

    「别放在心上。」

    「你仍有噩梦?」

    「你也会做梦,醒来还不是忘得一乾二净。」

    「祝福你,之珊。」

    「你也是。」

    就这样,他俩正式分手。

    他们曾经在一起过吗,连之珊也怀疑起来。

    之珊唏嘘。

    元忠静静离去。

    之珩自房间出来,称赞道:「他是个好帮手:聪明、敏捷,却又沉实,真正
难得,我开始明白你为甚么喜欢他。」

    她们母亲说的却是别的事:「之珊,甚么都不必带,那边甚么部有,貂皮、
丝棉、羽绒……价廉物美。」

    之珊沉默。

    之珩问:「你不认识照片中人?」

    之珊摇摇头。

    之珩说:「多少人叫刘雅雯,多少人的电话不登记,又可能她已换用别的名
字,也许,早已羽化登仙。」

    之珊去探访父亲。

    屋里的鱼缸大了,鱼的种类更多,植物十分繁盛,杨汝得摊开一张摺枱,上
边放着几百枚贝壳。

    「啊,」之珊问:「你开始收集贝壳?」

    「从前也有兴趣,现在多了时间,比较用心。」

    之珊一路看过去,“这是扇贝,这叫天使翼,我最喜欢的种类,这是骨螺,
这叫宝贝,那是翁戍……」

    「咦,你知得不少。」

    「皮毛。」

    「之珊,你聪明而不好学。」

    「像爸爸。」

    杨汝得大笑起来,脸上有许多许多皱纹。

    「之珊,你心绪如何?」

    「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健康呢?」

    「老觉得是一个残疾人,手脚不比从前听使唤。

    「将来医学昌明,我可换过肢体。」

    父女笑半晌。

    之珊问:「你仍学德文吗?」

    「最近学葡文。」

    「葡国女子最漂亮。」

    「你我英雄之见略相似。」

    「爸,为甚么不专一?」

    「你像我,你应当知道。」

    之珊抗议:「我没有不忠,我甚至还没有结婚,我有权选择。」

    「是该选定一个的时候了。」

    「是吗,爸,你也关心这个?」

    父女谈笑甚欢,这真是稀罕的事。

    「爸,之珩的生父是甚么人?」

    「我从来不问。」杨汝得有他的优点。

    「你可喜欢之珩?」

    「你可记得我待之珩与你一样?」

    这的确是真话,在之珊记忆中,父亲对两个女儿都热情。

    「但是有一年她忽然知道自己身世,从此与我疏远。」

    「谁,谁残忍地把这事告诉她?」

    「我猜是你母亲。」

    之珊叹口气,「记得吗,从前我们说到第三句话,不是有电话找,就是秘书
来催,你们每天晚上有应酬,周末累得起不了床,最後我与之珩都去了寄宿,更
加见不到父母。」

    「子女大了总会离开父母。」

    「你有无遗憾少个儿子?」

    杨汝得笑,「之珊,遗憾是一种高层次的情感,你母亲或许会遗憾嫁我这样
的浑人,我有甚么遗憾?三十年来又吃又拿,到了今日,仍然衣食不忧,夫复何
求。」

    这不是可以假装出来,他真看得开。

    「你的确不知晶晶下落?」

    「你问过几次了?」

    之珊笑,「七次,七十个七次。」

    「不,我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你怎么样看她?」

    「年轻,有点姿色,虚荣、崇尚物质、贪婪、爱不劳而获,同时下一般年轻
女子没有分别。」

    「可有挂念她?」

    「没有,」杨汝得很坦白,「我已付出代价。」

    「可有想到往事?」

    「有,常常想到假使不进杨子,今日命运一定大不相同。」

    「後悔?」

    杨汝得摇头,「人很难回头,穿过意大利皮鞋,柔软服贴舒适,很难再降级
穿别的,开惯德国房车,静寂安全性能高超,再也不愿坐日本车,我没有抱怨。」

    「有无想过与妈妈复合?」

    杨汝得笑,“这是甚么杂志的访问?」

    「杨子周刊记者。」

    「没有可能,亦无必要,大家话不投机,感情生疏,她时时抱怨我,却不责
怪别人……我今日乐得清静。」

    这时门口有人叫:「杨,杨,出来帮忙。」

    「来了。」

    门口是一个褐色皮肤的南欧女郎,会讲粤语,笑着说:「篮子里有大蟹龙虾,
今日我做海鲜。」

    杨汝得留女儿:「之珊一起吃晚餐。」

    之珊笑答:「我约了人,改天吧。」

    杨汝得有点失望。

    之珊轻轻对父亲说:「我很替你高兴。」

    她驾车走了,车子驶到一半,才觉得冷。

    她顺手取过羊毛披肩搭肩上。

    猛地想起这还是甄座聪送的礼物:「之珊,淡蓝色最适合你。」

    她并没有把披肩扔出车去,只是想,这半年真是多事,现在已经是冬天,她
把那双绒线手套也戴上。

    之珊把车子停在银行区,一个人逛街看橱窗。

    衣物式样都不合她意,她觉得自己苍老。

    左臂仍不能弯过去触及背脊,真令她气馁。

    「杨之珊?」

    她转过头去,「呵,伍医生。」

    「之珊,你一个人?」他一眼看到她戴着他的手套,耳朵烧红。

    他本来同一班朋友在一起,立刻撇下他们说:「你们先去吃,我来结账。」

    其中一个朋友说:「反正要吃饭,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一起好不好。」

    伍尚勤看着之珊。

    之珊微笑,「那么,该由我请。」

    「吃了再说。」

    他们走进地库吃日本菜。

    已经订了十个人的位子,之珊坐在角落,自斟自饮。

    伍尚勤问:「坐得舒服吗?」

    之珊点点头,这时才脱下手套,郑重收入手袋。

    伍尚勤都看在眼内。

    “今日天气冷,为甚么不穿大衣?」

    “一时忘了。」

    菜上来,他把整碟软壳蟹放在之珊面前,同伴哗哗叫,他只是陪笑,「再叫
好了 。 」

    之珊想挪一挪腿,他连忙让开给她坐得舒服些。

    吃完饭,他抢着付账,与之珊先走。

    「可有吃饱?」

    之珊点点头。

    他脱下大衣给她穿。

    两个人在闹市街头散步。

    天下过雨,地下颇为泥泞,实在不是漫步的好地方。

    情侣在市区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伍尚勤像是有话要说,几经艰难,才开得了口。

    「之珊,下个月我会离开本市。」

    之珊看着他,「呵,你要去哪里?」

    「到多伦多大学读儿科。」

    之珊笑出来,「真的?」有缘分的话自然凑巧。

    「没想到你那样高兴。」他有点懊恼。

    「有地址没有?」

    「暂时住表叔家,听说大学附近住所十分紧张,许多学生索性临时在校园扎
营。」他把地址电话写给她。

    之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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